當時陳光蕊只當是江湖術士胡言亂語,可那道人目光深邃,彷彿能洞穿人心,讓他至今心有餘悸。
馬蹄聲響中,陳光蕊的隊伍漸漸行至殷丞相府前。
高大的府門前,綵綢高懸,紅毯鋪地,府中丫鬟僕役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樓臺上,殷溫嬌一襲紅裙,眉目如畫,手持一枚繡球,站在雕花欄杆後,目光掃視着下方的遊街隊伍。
她的婢女翠兒站在一旁,低聲笑道:“小姐,這狀元郎生得一表人才,文彩又出衆,若是繡球砸中他,定是良配!”
殷溫嬌輕哼一聲,紅脣微抿,眼中卻閃過一絲倔強:“良配與否,我自有主張。
拋繡球不過是爹爹的意思,我倒要看看,這狀元郎是否有緣接下我的繡球。”
她纖手一揚,繡球劃出一道弧線,直直朝陳光蕊砸去。
眼看那繡球就要落在陳光蕊懷中,忽地一陣疾風憑空而起,捲起街面的塵土,繡球竟被吹得偏離方向,“啪”
的一聲滾落在地,沾滿了灰塵。
人羣一陣譁然,殷溫嬌也愣住了,皺眉看向那繡球,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翠兒忙道:“小姐,這……怎會如此?
莫不是風太大?”
殷溫嬌眯起眼,目光在陳光蕊身上停留片刻,心中卻生出一絲好奇。
她低聲道:“這狀元郎倒是有趣,風雖大,怎會如此巧合?
罷了,下去請他上來,我倒要瞧瞧,他是何等人物。”
翠兒應了一聲,忙帶着幾個婢女下樓,迎向陳光蕊。
陳光蕊此時已下馬,正皺眉看着地上的繡球,心中那股不安愈發強烈。
姜妄的預言如陰雲般籠罩心頭,他暗自握緊拳頭,喃喃道:“莫非真是天意弄人?”
“狀元郎,我家小姐有請!”
翠兒笑盈盈地走上前,聲音清脆,帶着幾分殷府的威儀。
陳光蕊一怔,擡頭看向樓臺上的殷溫嬌。
那女子容貌秀美,氣質高雅,眉眼間卻帶着幾分不羈。
他心頭一震,卻立刻拱手道:“多謝小姐厚愛,只是……在下恐無福消受。”
此言一出,周圍百姓頓時議論紛紛。
翠兒也是一愣,隨即笑道:“狀元郎說笑了,我家小姐拋繡球選婿,繡球雖被風吹落,但小姐已屬意於您,怎能推辭?”
陳光蕊搖頭,語氣堅定:“並非推辭,只是我聽聞一位道人預言,若我新婚,恐有殺身之禍,愛妻亦將遭人霸佔。
此等劫難,在下不敢冒險。”
翠兒聞言,臉色微變,忙道:“狀元郎何出此言?
婚姻大事,天定良緣,怎可聽信江湖術士之言?
請隨我入府,小姐正等着您呢!”
陳光蕊卻不爲所動,拱手道:“還請姑娘回稟小姐,在下無意冒犯,只是命數如此,不敢違逆。”
此話傳到樓臺上,殷溫嬌聞言柳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她快步下樓,親自來到陳光蕊面前,聲音清冷:“狀元郎,你這話是何意?
莫不是嫌棄我殷氏門第不高?”
陳光蕊連忙擺手,苦笑道:“小姐誤會了!
在下絕無此意,只是那道人預言言之鑿鑿,我不得不信。
況且,婚姻大事,怎敢草率?”
殷溫嬌冷笑一聲:“好一個道人預言!
狀元郎,你既中狀元,理當心懷坦蕩,怎會被幾句胡言亂語嚇得不敢成親?
莫不是你心中另有他人?”
陳光蕊搖頭,嘆道:“小姐言重了,在下並無他人,只是……那道人曾言,此劫關乎性命,我不敢不慎。”
此時,殷開山聽聞此事,早已從府中走出。
他身着紫袍,鬚髮花白,氣勢威嚴,聞言怒道:“陳光蕊!
你好大的膽子!
我殷氏拋繡球選婿,你卻百般推脫,莫不是看不起我殷氏門庭?”
陳光蕊連忙躬身,恭聲道:“丞相大人息怒!
在下絕無此意,只是那道人預言讓我心有餘悸。
他言我若成親,必有殺身之禍,愛妻亦將被歹人霸佔。
如此劫數,在下不敢不信!”
殷開山聞言,臉色稍緩,卻仍皺眉道:“哪來的道人,如此妖言惑衆?
陳光蕊,你乃新科狀元,怎可輕信此等胡言?
婚姻大事,乃天定良緣,你若拒絕,豈不是違逆天意?”
陳光蕊苦笑,正欲再解釋,忽聽一聲清朗笑聲自半空傳來:“天意?
哈哈,殷丞相,你口中的天意,不過是某些老兒自以爲是的安排罷了!”
衆人一驚,紛紛擡頭望去,卻見半空中一道青光閃過,一名青袍道人憑空而立,正是姜妄。
他面容俊朗,嘴角含笑,眼中卻帶着幾分戲謔,目光直直落在殷開山身上。
殷開山一愣,隨即怒道:“你是何人?
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姜妄輕笑,負手而立:“在下姜妄,不過一介散修。
殷丞相,你說天意難違,我卻偏要改了這天意!
陳光蕊與殷溫嬌的姻緣,今日我便要斷!”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殷溫嬌俏臉一寒,冷聲道:“好大膽的道人!
婚姻大事,關乎我與狀元郎,你有何資格插手?”
姜妄哈哈一笑,目光掃過陳光蕊,意味深長道:“狀元郎,你可還記得我的預言?
今日若成親,你命不久矣,愛妻亦將落入他人之手。
你信不信我?”
陳光蕊心頭一震,目光復雜地看着姜妄,沉聲道:“道長之言,我不敢不信。
只是……這姻緣真是天定?”
姜妄正要回答,忽聽一聲威嚴喝聲自遠處傳來:“姜妄!
你好大的膽子,敢擅改天意!”
衆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名白袍老者憑空出現在場中。
他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目光如電,正是菩提祖師。
他一出現,周圍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幾分,威壓籠罩全場。
姜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嗤笑道:“菩提老兒,你來得倒是快!
怎麼,怕我壞了你精心佈置的棋局?”
菩提目光如刀,沉聲道:“陳光蕊與殷溫嬌乃天定姻緣,你一介散修,怎敢逆天行事?
今日這婚事,我親自主持,誰也阻不了!”
陳光蕊聞言,臉色一變,踏前一步,朗聲道:“菩提祖師,我敬你是仙人前輩,但婚姻之事,關乎我性命,我豈能任人擺佈?姜道長曾言,我若成親,必有大禍,你又如何解釋?”
菩提冷哼一聲,目光掃過陳光蕊,淡淡道:“小小凡人,也敢質疑天意?
此婚事由不得你拒絕!
今日,你若不從,我便親自送你入洞房!”
陳光蕊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菩提祖師,你雖是仙人,但我陳光蕊也不是任人擺佈之輩!
姜道長之言,我信!
今日這婚,我不結!”
此言一出,場中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殷開山怒不可遏,喝道:“陳光蕊!
你好大的膽子!
連菩提祖師的話都敢違逆?”
殷溫嬌也皺眉看向陳光蕊,眼中既有不解又有幾分複雜的情緒,低聲道:“狀元郎,你當真要爲一個道人的胡言,拒絕我殷氏的誠意?”
陳光蕊咬牙,正要開口,姜妄卻哈哈一笑,踏前一步,擋在陳光蕊身前,朗聲道:“殷小姐,狀元郎並非無情,只是命數如此,強求不得。
菩提老兒,你若執意要促成這婚事,不妨先問問我手中這移星換斗之術,答不答應!”
菩提眼中寒光一閃,袖袍一揮,一道金光直奔姜妄而去:“大膽狂徒,敢逆天行事,今日我便收了你!”
姜妄不慌不忙,掌心一翻,幽光再起,化作一道星辰屏障,擋住金光。
他冷笑道:“菩提,你道行雖高,但若論改命,我姜妄可不輸你!
今日這天意,我改定了!”
兩人對峙間,星光與金光交織,場中風起雲涌,百姓早已嚇得四散而逃。
陳光蕊站在一旁,目光在姜妄與菩提間遊移,心中百感交集。
他雖不知姜妄爲何如此執着要斷他姻緣,但那預言卻如夢魘般纏繞心頭,讓他不敢輕信菩提。
殷溫嬌看着場中對峙的兩人,忽地開口,聲音清冷卻堅定:“兩位仙人,你們爭來爭去,可曾問過我殷溫嬌的意見?
婚姻之事,我自有主張,不需你們代爲決定!”
姜妄一愣,轉頭看向殷溫嬌,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好!
殷小姐果然有幾分氣魄!
既如此,你可願聽我一言?”
殷溫嬌冷哼:“說!”
姜妄正色道:“你與陳光蕊的姻緣,看似天定,實則暗藏殺機。
菩提老兒看似促成良緣,實則將你推入火坑。
你若不信,可問陳光蕊,他是否願冒此風險。”
殷溫嬌看向陳光蕊,目光復雜。
陳光蕊咬牙,沉聲道:“小姐,姜道長之言,我信。
若你執意要嫁,我……只能謝絕。”
菩提怒喝:“放肆!
天意不可違!
陳光蕊,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強行出手!”
姜妄哈哈大笑,手中符文一閃,星光大盛:“菩提,來吧!
今日我便要看看,你這天意,是否真能壓過我的改命之術!”
場中,星光與金光碰撞,天地爲之變色。
陳光蕊與殷溫嬌對視一眼,各自心中百轉千回,
長安城,殷府後院,夜色如墨,月光透過稀疏的梧桐枝葉灑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駁光影。
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院中的桂花香氣瀰漫,混雜着遠處傳來的更鼓聲,顯得格外靜謐。
陳光蕊端坐在石桌旁,手握一卷書,卻久久未翻動一頁,眉間緊鎖,似有心事。
殷溫嬌站在一旁,手中捏着一方絲帕,欲言又止。
院外腳步聲匆匆,一隊宮中侍衛手持火把,盔甲碰撞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爲首的侍衛長跨入院門,拱手道:“殷丞相,陛下有旨,命我等前來宣讀!”
殷溫嬌一驚,轉身看向陳光蕊,眼中滿是擔憂。
陳光蕊放下書卷,起身整衣,沉聲道:“宣旨吧。”
侍衛長展開手中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科考疑有舞弊,試題泄露,證據確鑿,着即徹查,所有考生成績作廢,功名盡數剝奪。
狀元陳光蕊,着即押回宮中,接受調查,不得有誤!
欽此!”
話音剛落,兩名侍衛上前,手中鐵鏈嘩啦作響,便要鎖住陳光蕊。
殷溫嬌急忙上前,擋在陳光蕊身前,急聲道:“大人且慢!
光蕊乃新科狀元,遊街三日,風光無限,怎會涉入舞弊?
此事定有誤會!”
侍衛長面無表情,冷冷道:“殷小姐,聖旨已下,任何人不得違抗。
陳光蕊,速速隨我等回宮!”
陳光蕊輕輕推開殷溫嬌,溫聲道:“嬌兒,莫要爲我擔心。
既是陛下旨意,我自當遵從。
若我清白,自會還我公道。”
他看向侍衛長,平靜道:“走吧。”
殷溫嬌眼眶微紅,咬脣道:“光蕊,你……你定要平安歸來!”
陳光蕊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隨後,他被侍衛押着,消失在夜色中。
院外,菩提祖師隱於暗處,化作一道青煙,凝神注視着陳光蕊遠去的背影。
他手指掐算,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低聲道:“陳光蕊命格已改,狀元之位盡失,此非逆天改命,而是……移星換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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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你這小兒,手段倒是不俗!”
他身形一閃,出現在一處僻靜竹林中,盤膝而坐,閉目沉思。
片刻後,他喃喃道:“陳光蕊本是金蟬子轉世之父,狀元身份乃我爲他鋪就的取經之路,如今功名被奪,取經大計受阻……姜妄,你壞我大事,貧道豈能容你!”
與此同時,天庭司法殿內,姜妄盤坐在雲牀之上,臉色蒼白,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他身周雷光閃爍,紫霄神雷的餘威尚未散去,震得他元神一陣刺痛。
他長嘆一聲,自嘲道:“不愧是天道反噬,這紫霄神雷果真霸道,半個月內,我怕是連天庭都出不了。”
門外傳來仙官恭敬的聲音:“姜妄大人,玉帝召見,請速往凌霄殿!”
姜妄強撐着起身,擦去嘴角血跡,低聲道:“來得倒是快。”
他整理衣袍,強行壓下體內翻涌的氣血,緩步走向凌霄殿。
凌霄殿內,玉帝端坐九龍寶座,目光深邃。
姜妄行禮後,玉帝開口道:“姜妄,你擅改陳光蕊命星軌跡,致使凡間科考大亂,可知罪?”
姜妄低頭,恭聲道:“微臣知罪。
然陳光蕊與殷溫嬌姻緣當斷,微臣此舉乃爲天庭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