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否說清楚前國主的遺命,和白夜的請求有何關聯。”慕翎淵出言緩和氣氛。
君瑤把臉轉過去,免得白夜的火爆脾氣因看見自己的臉又燒起來,她果然瞭解他,看不見她的臉,白夜快要爆發的脾氣真的平息了,氣定神閒地告訴慕翎淵:“小皇姑誕生之時,有一名閒遊智者來青丘,他說,如果小皇姑踏出青丘半步,會有生命之憂,至此,爺爺和父皇就下令,不讓她出青丘一步,這也是她爲什麼不出診的原因,她前天遭人綁架,是族中人搗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能冒險。”
解釋很詳細,慕翎淵不會干涉青丘族中家事,故此,只問了:“那個閒遊智者是什麼來歷?”
“父皇只跟我說過,那人的修爲在六界難有人與之匹敵,而且,他的氣息不是來自仙界,至於是不是妖魔兩界藉此無中生有,我們不得而知。”外貌和身份可以僞造,但修爲沒那麼容易瞞過有上等靈力的高手,非仙界中人,妖魔之氣難辨,莫非是來自【修羅殿】?
雪青璃誕生快兩百年,這兩百年裡剩下的擁有上等修爲的仙者、魔人已剩下爲數不多,慕翎淵是其中一個,還有月神陌鈺,妖皇景幽,魔君冷颯。
白夜的話好像將矛頭指向妖魔兩界,他是在質疑當初的預言劫嗎?
“你的猜測有些過火,如果當初那個閒遊智者是來自妖魔兩界,他的目的是什麼,而青丘的後果又會怎麼樣,你該明白。”君瑤提醒白夜不要亂說話。
“無妨,仙派一直相信青丘,先不說那名閒遊智者的目的,單是從【羅剎宗盟】今晚的行動與修爲等級,已經令仙界不能忽視。”慕翎淵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他答應白夜的請求?
“【羅剎宗盟】到底什麼來頭,剛在六界冒出頭,就敢做出這樣的事?”白夜間接問君瑤。
君瑤低眸淺笑,轉動指環,緩慢道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懷疑我是【羅剎宗盟】派入中原的細作,可你似乎忘了我的來歷,我的家鄉在蠻荒,自然對那裡的門派有所瞭解,【羅剎宗盟】成立的日子雖短,但因他們做事心狠手辣,所以很快爬上蠻荒派別之首,侵佔中原是早晚的事,這個門派的神秘程度能和【修羅殿】畫上等號,沒有人知道掌權人是誰,到目前爲止,我只知【羅剎宗盟】級別最高的是金佘、銀海兩大護法,至於還有沒有介於護法和掌權人之間的高手,至今仍是謎。”她掌握的資料僅次於【修羅殿】,但時間長了,她所知的一切也不會有價值。
“如果向【修羅殿】換取【羅剎宗盟】的所有資料,應該是一條捷徑。”慕翎淵第一時間反對,“不可以,【修羅殿】太過特殊,仙界中人不能和他們有過多接觸。”
“【修羅殿】的存在到底是爲了什麼,正邪都涉及。”白夜似乎扯遠了。
“無論【修羅殿】在六界是何意義,只要他們不妨礙仙界,我們沒必要與他爲敵。”君瑤在維護【修羅殿】嗎?
白夜坐在君瑤對面,沒有針對她說的話,靜靜地等待慕翎淵下結論,眼睛餘光偶爾瞄向她,柔情漸漸代替冷漠,可當她稍有動作,他立馬變臉,視線也轉到另一個方向,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整理長袍下襬。
等了一會,慕翎淵說:“只要【羅剎宗盟】有下一步動靜,他們便會有破綻,既然入了中原,就不是他們說了算。”
“他們此番侵入中原,必定是做好全盤計劃,屠殺只是第一步。”誰聽不出君瑤話裡有話。
“這事交給崎裳處理,若【羅剎宗盟】殺人是爲了採血煉魔功,那些屍體會給出提示。”慕翎淵暫時給出這麼一個猜測。
“今晚我會陪小皇姑,明天再商量結果吧!”君瑤覺得再這樣討論下去,也是徒勞,還不如等大家冷靜一晚,或許明天會推翻今晚的提議。
“白夜,你不必過於擔心,雪姑娘不會有事的。”慕翎淵一時間給不了答覆,只好安撫一下他。
“我知道這個提議有些唐突,對不起,君上。”白夜急匆匆而來,冒冒失失而走,君瑤見他臉色有點不對勁,朝慕翎淵頷首後,追了出去。
衝出東臨苑,在白夜新婚那晚去的僻靜院落的轉角處,他們碰頭了,君瑤氣定神閒地凝望眼神有些閃躲的白夜,言語中帶着嘲笑:“這麼急不可耐地離開,是想起我姐姐同樣來自蠻荒的事嗎?”
“你少胡說八道。”只有君瑤才能點燃他心中隱藏多年的火藥引子,並爆發出這麼大的威力。
“胡說?你捫心自問,要是今日留下的人是姐姐,你會質疑她嗎?你不會,因爲她是你一心要守護的人,你怎麼會懷疑自己心愛的女子。”君瑤連答案也說了出來,這個答案宛如一把利劍刺進她的胸膛,要說兩者的區別,就是這個傷口深而不見血,有多痛,只有她自己清楚。
“我讓你閉嘴。”被她說中心事,白夜暴怒。
夜風拂過他們冰涼的心,無聲的對望猶如沒有硝煙的戰爭,他恨不得她死,她步步退讓,只爲日後能更好地見面。
想象終歸是夢,遠遠比不上現實,心裡的苦蔓延至臉上,她苦笑道:“你恨那次災禍爲什麼存活的會是我,而不是姐姐,你始終認爲是我害死了她。”
“廢話可免,事實是怎樣,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小皇姑的生死當成兒戲,以免你日後悔恨今日的決定。”即使他們有許多過節,卻有一個共同念頭,此生一定要守護雪青璃。
白夜凝視君瑤離去的背影,他應該怎樣看待這個女人,明明那麼可恨,可她對小皇姑的關懷卻非假意。
雪青璃沐浴完,恰逢君瑤進入寢室,擦着半乾溼的髮尾,問:“瑤瑤?你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我怕青丘的防護結界對襲擊你的敵人不起作用,這些天的夜晚,我陪你入睡。”
“那小白怎麼辦?”雪青璃這問題問得夠白癡的。
“他需要時間適應我身份的轉變。”君瑤拿過她手裡的毛巾,輕柔地抹乾沾在她長髮上的水珠。
“真搞不懂你們倆,更不明白皇兄當初爲什麼會給你們賜婚。”人人都羨慕的共定鴛鴦盟,執手夫妻情,怎麼一到這兩人身上,所說的情深沒見着,仇恨倒是隨處可見。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乖乖睡覺纔是你要做的。”
忽然竄起的蠻荒派別,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來到中原,必然會引起六界各族各派的關注,而他們的出場方式,竟如此血腥。
君瑤望着沉睡的雪青璃,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輕嘆,多美好的一個女子,可怎麼會揹負上這樣的命運,如果可以,真不想讓你去面對,可事到如今,我已沒有回頭路可走。
暗黑寂靜的幽林,一青一花,各着一色衣袍的兩名男子前後站着,凝桑說:“一個叫【羅剎宗盟】的蠻荒派別,在一夜間屠殺了上百名凡間女子,有個叫金佘的男人去了青丘。”
“人算終究敵不過天算,如此,我只能順天而行。”青衣男子面前有一株萌了芽的小苗,他伸出手碰了碰剛展開葉子的嫩芽,雙眼流露出滿滿的悲痛。
“萌芽了?”凝桑驚詫。
“是啊!萌芽了,既然發了芽,就不可扼殺,應該讓它生長,哪怕結的果與自己無關。”
“你這樣爲她,值得嗎?”凝桑犯傻了吧,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青衣男子給小苗設下結界,轉身向更深處走去,空曠而望不到盡頭的長廊,他們的腳步聲是那樣的清脆,凝桑感到前面那人散發出的落寞,認識他千年,從未見過他這麼失落,那個女子誕生之時,他是那樣的高興,可現在爲什麼會有落寞之態?
長廊的半途,青衣男子回頭說:“值不值,只有當事人知道,只要自己無悔,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說完,他繼續往前走,而凝桑停留在原地。
許久,大門敞開的聲音好像打通凝桑堵塞的腦袋,那一刻,他彷彿想通了所有。
同一時間,魔界【緣河關】、仙道各派也在議論【羅剎宗盟】屠殺人間女子一事,先說說【緣河關】,誅眼彙報此消息時,冷颯並沒有很大反應,他最在意的,還是從冥界得來的線索。
媚荷見他愛理不理,思緒有點飄忽的模樣,出言提醒:“魔君,您可有聽見誅眼所說的話。”
“【羅剎宗盟】的所作所爲,讓那些仙派正義頭痛去吧!只要不涉及魔族利益,我們何須自尋煩惱,但他們的動向,你們一定要留意,說不定,以後對本族會起到關鍵作用。”能利用的,冷颯從不放過。
“屬下明白。”命令下達,誅眼和媚荷沒有理由再纏着冷颯,出了大殿,誅眼將心底話說了出來,“魔君現在算什麼,爲了一個女子,把雄心壯志拋諸腦後,以致這千年來,什麼進展都沒有。”
媚荷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便可,千萬不要在外面亂說一通,要是讓魔君聽到,你有十條命也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