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禍之始,流言起

蘆葦林距離狐宮不遠,可慕翎淵選擇就地爲她療傷,放下她,兩人盤起腿,他毫無保留地將真氣輸入她體內。

頭暈目眩的雪青璃有了真氣補充,神志慢慢恢復,翻涌的氣血漸漸平復,紊亂的氣息得以理順,就連在幽林所受的外傷也好了起來,寒風將面紗吹走,已長出嫩肉的傷痕以肉眼所見的速度快速癒合。

慕翎淵深厚而又純淨的真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又求之難得,一般人得到這股真氣,不僅傷勢好轉,修爲也會有所進步,可雪青璃偏偏不是這種人,僅僅治好了新傷舊患而已,並無任何進步。

療傷過程,慕翎淵發現一個奇怪之處,真氣進入她的體內,只是表面吸收,最主要的脈絡根本不受影響,又不像被下了封印。

傷勢痊癒,她第一時間答謝慕翎淵,“幸好你及時施以援手。”

“你身爲醫者,應該清楚自己的傷勢,你不該強忍。”慕翎淵用長輩的口吻訓道。

“知道了。”錯了就要承認,雪青璃在這方面一向出色。

“快回去吧!白夜很擔心你。”閒話不多說,慕翎淵瞧她一無所知的模樣,將疑問吞下肚。

回去的途中,慕翎淵一直在想剛纔那個男子的身份,還有今日得知的神秘組織,以及雪青璃的脈絡爲何會這般奇怪。

他靜,雪青璃同樣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邊,不同的是他們的表情,雪青璃嘴角微微翹起,看得出她很愉快,而他好像戴了一張面具,永遠只有一個刻板神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走過郊外,進入熱鬧的城中,婚典第二天,依舊有許多賣小玩意的小攤,來往的人絡繹不絕,若非雪青璃在身邊,慕翎淵肯定會繞過集市。

不知是不是因爲相陪在身旁的人不同,今晚的雪青璃異常興奮,活躍,一路上蹦蹦跳跳,每個小攤都停留好一會,卻只看不買,攤主的牢騷在見到慕翎淵的容姿後,瞬間煙消雲散,只剩呆滯。

都說狐族最具魅惑力,爲什麼自己身爲狐族,卻比不過一個仙界外人,雪青璃偷偷地拿自己和慕翎淵比較,她承認他確實很出色,可也不至於在他身邊會是透明的吧!一路上,幾乎所有人只看見他。

走走停停,完全忘記有人正等着她報平安,慕翎淵沒有催促她,任由她亂逛,可憐白夜在宮裡吃不安,睡不着,煩躁得想揍人。

所有攤子都逛了個遍,最後停在一個賣首飾的攤子前,琳琅滿目的髮飾中有一支墨黑髮簪,雪青璃一見便迷上,她隱約看到簪身閃着淡光,從樣式上看,不像男子用的束髮簪。

攤主是個中年婦人,身着灰色樸素麻衣,臉上的皺紋很深,雙眼半眯,慈祥地笑道:“姑娘可是看中這支墨玉簪子?”婦人邊說邊拿起簪子給她瞧。

她接過簪子,攤在手心仔細地端詳,越看越喜歡,很普通的墨玉髮簪,讓她覺得有所不同,就是材質比以往看到的要通透,沒有雜質的清澈,是少有的上品。

材質雖好,但沒有精緻的花紋雕刻,倒是折了不少價錢,簪尾微微上翹,鑲嵌了一顆細小的晶瑩物體,不是珍珠,也不像水晶,在燭光下折射出淡淡白光,很是漂亮,簡單卻耀眼。

淘到心愛之物,她很樂意與人分享,獻寶似的呈到慕翎淵面前,眉飛色舞地詢問他的意見:“怎麼樣,好不好看?”

“嗯!”簡約的回答,可雪青璃歡呼雀躍地轉身跟攤主說:“多少錢?我要了。”

“二十銀。”從買主的眉眼變化,婦人百分百確定對方十分喜歡。

爽快地付錢,多嘴問了一句:“這是哪裡產的玉?”

“產自蜀國的【紫梭墨玉】,玉心是很難得的紫色。”這個婦人有點見識呀!

“【紫梭墨玉】不算珍貴玉石,一般用來做小擺件,做成簪子,是很少見的,價值比不上昂貴玉石,可依舊是富商和文人喜愛的擺件之一,家裡總有那麼一件兩件。”雪青璃說出更多有關【紫梭墨玉】的記載。

“姑娘說得很對。”婦人不再補充詮釋,因爲她知道自己遇到行家了。

“謝謝大嬸。”揮手告辭。

慕翎淵依舊靜靜地走自己的路,雪青璃居然也安靜了下來,全程只盯着手裡的墨玉簪,像對心愛之物一樣來回撫摸,摸着摸着,摸到簪身有一處凹凸不平,“咦,好像有字。”

到了敞亮的宮門,她對着明亮的燭光,平視簪身,但看不清楚,眼睛停在簪子上,腳步卻沒有停,所以,毫無預兆地撞上慕翎淵的後背,幸好慕翎淵及時伸手扶着她,她纔沒有摔倒在地,脫手的簪子也被他救回。

這次被慕翎淵緊緊地抱着,她的心跳得很厲害,臉頰滾燙滾燙的,也許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笑得有多甜。

慕翎淵放開她的時候,她很不捨地鬆手,不自然地理了理垂在額邊的髮絲,“謝謝。”

“不用客氣,你的簪子。”慕翎淵遞上墨玉簪,順便加一句:“這兩個字是太古時代的文字,你可以當‘離聚’是簪子的名稱。”他纔是知識淵博,連太古時代的文字都看得懂。

“‘離聚’?是有什麼故事嗎?”雪青璃確實這樣認爲,否則,誰會給一支簪子起這麼飄渺,虛幻的名字,難道這簪子之前有主人?

“可能是雕刻人的真實感受。”不多言的慕翎淵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認識他多年的人肯定會詫異,並且表情誇張地問‘這還是那個酷酷的崎裳君上嗎’。

雪青璃不知他性子,只當他爲自己解答疑問,沒有進一步追問,拿下發間的芍藥髮簪,換上這支和髮色難以分辨的簪子,她緊張地問在身旁等候的他:“怎麼樣?好看嗎?”

“很適合。”慕翎淵實話實說,這種顏色的髮簪,基本沒有人會看得上眼,也難有人配得上,而她戴起來卻沒有半點違和感,彷彿是爲她量身打造。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三個字更讓雪青璃高興的吧!瞧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回到狐宮,首先去向白夜報平安,按照以往的慣例,書房是白夜吃不好,睡不安的等待地點。

趁白夜不注意,大大地熊抱將自己掛在他身上,“小白,我回來了,對不起,害你擔心這麼久。”

歷劫歸來,白夜不忍心再數落她,輕輕拍打她的背,柔聲安慰道:“這段時間不要外出,有不明派別的人潛入青丘,你是他們的目標。”

“查不出他們的身份嗎?”有關自己的事,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問。

“一個剛興起的蠻荒派別,目前還不清楚是誰建立,能力是個未知數,人間已有百名女子被他們屠殺,和你出生的日子有小小關聯。”很乖呀,問什麼就答什麼,轉性子了?

踮起腳摟着白夜的脖子,笑眯眯地說:“你這次怎麼會如數告訴我,你不是絕對執行皇兄的遺命嗎,絕不讓我干涉六界之事?”

“這次不一樣,他們是衝着你來的,你有權知曉,以便日後提防對方。”不到萬不得已,白夜確實會百分百執行先主的遺命。

“我明白,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今晚多虧慕翎出手相救,沒有他的話,我真怕自己回不來,得好好謝謝他才行。”

白夜掙開她熱情的擁抱,將她轉來轉去,上上下下地檢查,從她衣袍的泥跡和破損程度,可以推想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怎麼樣的硝煙掙扎,所幸平安無事。

“你臉上的傷怎麼一夜之間就痊癒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白夜。

“我被對方打傷了,是慕翎幫我療傷的,可能一併治好了吧!”雪青璃儘量不在意地說出受傷一事,好讓白夜放寬心。

要讓慕翎淵在半路用靈力幫她療傷,由此可以想像她當時的傷勢有多重,如今安全歸來,白夜不跟她計較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有事一起商量。”

“知道,你也早些休息。”

她前腳離開,白夜後腳就去找慕翎淵,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君瑤也在,“君上。”

“這麼晚,你找我何事?”慕翎淵注視君瑤和白夜兩人。

“我想跟君上談談小皇姑的事。”白夜和君瑤居然不謀而合,都是爲了同一件事而來。

“請說!”慕翎淵。

“我想請君上帶小皇姑去【崎裳】。”當白夜得知有人針對雪青璃這種特殊體質的女子下手時,他當時的確慌了神。

可靜下心想,覺得雪青璃不能再留在青丘,先不說這次的敵人是什麼來頭,有什麼能耐,單憑前天那次失蹤得到的線索,他已不敢再冒險,前有狼後有虎,唯一的方法,就是送走對那些人有利的籌碼。

“你瘋了嗎?你讓君上帶小皇姑去【崎裳】,等於送她去死。”君瑤如此大反應的質問,顯然不贊同白夜的決定。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小皇姑前天離奇被綁一事,你能百分百保證她在青丘是安全的嗎?”說起這個話題,兩人之間的火藥味逐漸濃重起來。

“你不要忘了,先主的遺命,兩者相比,孰輕孰重。”君瑤說到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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