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國都城,燁城。
三月,河岸邊的楊柳吐出嫩芽,漫天柳絮飄飛,似雪紛紛,卻惹得燁城街頭萬千女子拿着手帕遮面,生怕自己的妝容被沾染。
今日的燁城格外的熱鬧,原是當今火之國國王烈幕的胞弟,烈煜選妃。火國之人何人不知這煜王殿下,乃是先王與寵妃賢妃最小的兒子,今年虛歲二十二,也是那場奪嫡之戰後唯一留下的皇子,還是這京城裡除卻烈炎王子外,最聰明有才氣的少年。
“你說這些胭脂俗粉的,小王叔會看上哪個啊?不過小王叔都有一位側妃和一堆侍妾了。”烈炎坐在炫逸殿的屋頂上看着選秀的車輛來來往往,一臉挑剔地評論道。
“這些都是火國權勢們的女兒呀,據說月之國也有權貴家派自己家的女兒來了。”烈炎的侍衛焰悉服侍在一旁說。
“這是自然的,畢竟月國與我們火國兩國向來交好,母親還張羅着把我一個表妹安排過來了。不過我看我們火國和他們月國也沒有什麼賞心悅目的美女,不過是些胭脂俗粉。”烈炎搖搖頭,把搭在左腿的腳換成右腳,“聽說世間雪國的女子是最好看的。”
“殿下,您別忘了,我們火國與雪國……”焰悉立馬說道。
“知道知道,我們火國和雪國有世仇,要報仇,不能去親近雪國的人。”烈炎不耐煩地說,他想了想,笑了笑,“只是說不能親近,我去看一看應該不礙事吧!”說着烈炎站起來,向北邊飛去,想着早就想去雪國逛逛了,今日熱鬧正好趁亂出去溜達。
“殿下!”焰悉立馬驚覺,想攔下他。
“你別跟過來啊!”烈炎說,一邊加快御劍飛行的速度,轉了幾個彎甩掉了焰悉。
烈炎往北邊飛,他沒有來過此地,從小到大,一切與雪國相關的事物他都無法接觸,只知道雪國與火國不共戴天。可是他到現在也沒有明白,不過是一盞琉璃燈的問題,爲何兩國要如此相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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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雪國與火國交界處的一片樹林,這裡桃花五里,如今只是粉嫩的花苞待開,微風微冷,夾雜一絲花香,以及若隱若現悠悠的笛聲。
他循着笛聲而走,穿過一片片含苞待放的桃花林,看到了一片粉白色的杏花林,其中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樹,枝頭含苞待放,而四周是杏花樹,漫天的杏花下,白色的花瓣中,桃花樹下坐着一名穿着淡粉色衣裙的曼妙女子,空氣中似有甘甜的微香拂面。
天氣尚有寒意,女子披着米白色的繡着梅花纏枝的斗篷,粉色的裙上,幾片彤色的杏花花瓣點綴着,纖腰上掛着一塊長命鎖和一塊金色的牌子,上面寫着“通行”二字。髮飾簡單,只有一串翠玉頭飾懸在額間,天藍色的髮絲隨着微風輕輕拂過紅潤的面龐。
微閉着的雙眸,濃密的睫毛,挺立的五官,嘴巴輕吹着一支玉笛,纖細的手指在玉笛上舞動。笛聲悠然,隨着微風拂來,似天上樂,如絲如縷,讓人心曠神怡。
一曲必,女子緩緩睜開雙眼,一雙明媚的杏眼,似有十里桃花。女子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一襲深棕色的衣裳,腰間掛着一塊玉訣和一塊長命鎖。
與自己年齡相仿,大概也就16歲的樣子,身高雖不高,但是偏瘦的身形卻顯得十分高挑。紅髮未梳成冠,只是簡單地紮在身後,無任何裝飾。深紅色的眼眸裡似有晚霞一片。
他站在那裡身後一片杏花,他看着自己,似乎在發呆,只是不知道爲何這個男子竟然有幾分熟悉之感,似曾相識。
烈炎回過神,陪笑道:“失禮了,聞小姐笛聲悠揚不覺恍然,擾了小姐的雅興。”
“不妨事,難得有像公子這般好笛聲之人。公子可是......花族之人?”女子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的赤色的頭髮。由於母親是月族人,所以頭髮不似火族人頭髮的紅,偏棕紅。
“是......是,我是花族的人,今日經過此處。小姐可是雪族人?”烈炎順着說道。
“嗯。”女子收好玉笛,點頭。
“小姐莫非是雪族公主,雪夢殿下?”烈炎說。
雪夢有點驚訝,看着他,仔細打量:“爲何這麼說?”
烈炎輕輕一笑,看着雪夢腰間的金牌:“這應該是皇宮的出行令牌,既然是金色的想必一定是尊貴人物,再者小姐的容貌屬實讓我驚豔,民間有傳說,雪國有公主,容貌世無雙,一顧傾人城,二顧傾人國。我觀小姐容貌的確可是傾國傾城。”烈炎說完不失禮貌,微微鞠躬。
“你倒是聰明,”雪夢從草地上站起來,抖落身上的花瓣,“不過我們雪國的姑娘都是美若天仙,比我美貌者數不勝數,公子此話可不對了。敢問公子大名?”
烈炎剛想脫口而出,立馬頓住,看着枝頭的杏花,改口說:“鄙人木巖,巖上生木,正是鄙人名字。”
“木巖。”雪夢唸到。
“雪夢殿下怎麼有空來此花林中奏樂?”烈炎在一邊問道,雖然自己也是一國王子隨處跑動。
“閒來無趣,覓得這花林,此處幾乎無人往來,景色絕佳。我便喜歡一人來此散心。”雪夢走到江邊的一座木亭中,看着不遠處岸邊的桃林。
“看來擾了殿下的興致是我的罪過。”烈炎說。
“無妨,閒來無聊,賣弄了一番罷了。”雪夢坐到石凳上,“倒是木公子怎麼會經過此處?”
“與殿下一般,閒來無事,忽聞笛聲悠揚。”烈炎也不客氣地在對面坐下,“殿下的玉笛莫非是月國特有的藍田和玉製作而成的?”
雪夢取下腰間玉笛點頭:“是的,公子好眼力。”
“據說此種玉材所制的笛子,蕭,壎音質極好。聲音清脆,空靈悅耳。”烈炎接過玉笛賞玩。
“沒想到木公子是如此愛音樂之人。”雪夢輕笑。
“殿下過獎了,不過是家母偏愛樂曲,耳濡目染。”烈炎一笑把玉笛還給雪夢。
“不必叫我殿下了,直接叫我雪夢,畢竟這是在宮外,而且總覺得與公子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也似與公子神交已久。”雪夢笑着,臉頰上淺淺的酒窩浮現。
“好,殿......雪夢小姐。”烈炎笑了笑,“家母有一檀木所知的古琴,名爲相思。不知小姐有興趣一同賞玩?”
“相思?可是相念的......?宮裡有一檀木所制的古箏,名爲相念。”雪夢眼眸一閃,問道。
“是的,世人傳聞,相思相念共奏,靈山玉碎鳳鳴。以此來形容兩樂器的配合必定動聽。那雪夢小姐何時有時間?”烈炎說。
“嗯......五日後的酉時,此亭相見,可否?”雪夢想了想說。
“可以,到時麻煩小姐也帶上相念。”烈炎看着遠處樹梢上的一彎月亮。
“好,天色不早了,告辭了。”雪夢站起來,繫好斗篷,飛離此處。
烈炎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消失在天際,自己也向反方向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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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殿,雪夢躲過侍衛,飛進殿中,本滿心歡喜以爲無人發覺。沒想到在門口看見自己的貼身侍女小婷,看見自己之後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公主殿下不好了,王后陛下來了,在殿中等着殿下啊。”小婷連忙解釋,神色慌張。
“啊,母后來了,完了,怎麼辦。”雪夢一下也慌了神。
“雪夢。”殿中傳來穩重的女子的聲音。
雪夢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只見殿中居住座椅上坐着一位女人,一身華貴的紫色衣裙,披着紫色的斗篷,發間金色的王冠,旁邊鑲嵌着各種金光閃閃的髮飾,姣好的容貌,卻一副威嚴的樣子,讓人無不懼怕三分。她看着雪夢,端起來身邊的一杯茶。
“雪夢見過母后。”雪夢行禮,因爲自己違反規定,逃了午後的禮儀課去花林玩耍,低着頭不敢看女王冰怡。
“你去哪裡了?霜霆老先生可是又來向我告狀了。”冰怡放下茶杯看着雪夢。
“母后,霜先生講得太無聊了。”雪夢撇着嘴說。
“下個月就是你16歲的成年禮了,屆時不只雪國一國,其他國家也會派人蔘加,你身爲公主如果都不清楚禮儀,你讓我們雪國的臉丟到哪裡去?霜老先生輔佐了三代先祖的禮儀事務,你必須聽從他的。”冰怡嚴肅地說,將雪夢教訓了一頓。
“是。”雪夢無力地應道。
“冰長老可是給我寫信提到冰靜都開始管理冰府上下大小事宜了,你怎麼就不讓我省心啊?”冰怡嘆氣道。
雪夢最討厭聽到這種說辭了,當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又不是冰靜,如果母親喜歡她,不如讓她來當這個公主。省得費心。”
“你,唉,算了,不說你了,你趕快收拾一下吃晚飯,晚上冷先生會來給你上課,你準備一下。另外不要隨便出宮了。”冰怡一邊說一邊離開,最後看着宮女小婷,“小婷管好你們公主。”
“是。”小婷立馬答應。
“恭送母后。”雪夢行禮。看着冰怡女王終於離開,雪夢往貴妃椅上一躺,“母后終於走了,對了小婷去庫裡把那把楠木古箏找出來。”
“古箏?好的。殿下去哪裡了,陛下來的時候嚇死我了。”小婷湊到一邊說。
“出去玩了,對了小婷再去幫我查一個人,叫木巖,花族的,你去查一下。”雪夢說,順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吃起來。
“遵命。”小婷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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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華宮中。
“殿下你可回來了。”焰悉立馬迎了上來。
“最後小王叔選了哪位小姐啊?”烈炎脫下外套問,拿起茶水。
“選了王后娘娘的侄女月繪爲妃。”焰悉說。
“還是選了月繪啊,沒意思。”烈炎倚在座椅上,不以爲然地嘆。
“這月繪郡主容貌在月國也是出類拔萃的,殿下這都看不上,將來想娶的女子該是如何的傾國樣貌?”焰悉打趣道。
“嗯……”烈炎突然想起,“對了焰悉,你去幫我想辦法在花族中僞造一個叫木巖的人,和我一樣歲數……身份就是……商人家的兒子,然後最近在雪火邊境做生意。”
“啊?”焰悉感覺疑惑。
“啊什麼,快去。”烈炎拍了一下他肩膀,把他趕出去。
然後他一個人坐在宮殿裡,看到衣袖殘留了一片杏花,他拈起,低聲說:“雪國公主雪夢,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