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雖說莫名其妙地被血磯爐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但是我還是第二次把它拿在手上仔細地看。相比於之前所看到的,它顯得要更新一些,更有透明的質感,與其說像石頭,不如說像琥珀更貼切一些。上面刻的花紋看上去也更清晰,但一如既往地如同天書一樣看不懂。田歌曾經說過,這些花紋不太像文字,他們也沒有明白那到底是純粹的裝飾,還是另有深意。
而王少庭看到血磯爐的一刻,是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明顯的情緒,然而那卻不是純粹的喜悅,那雙眸子裡所閃爍的竟有一絲……殺機!
到底未龍山的人要這個東西做什麼呢?我把手一握,把血磯爐抓在掌心,然後站起身來,嚴肅地對王少庭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要這東西幹什麼了吧?”
王少庭站在我面前,比我矮了差不多一頭,身形更是比我瘦了不止一圈,就算他真有些身手,我也不相信我會吃什麼大虧。在這種對比之下,加上血磯爐已近在眼前,我覺得我是有談判的資本的。
他卻一低眉,斷然地說:“我不能告訴你。”
我一看他這種態度,只好採取迂迴戰術,說道:“我知道不止有一股勢力在盯着它,你們大概只是其中一支吧。”
只見他眼光一動,看來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所以,現在誰拿到它,誰就會成爲衆矢之的。這一點,我想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吧?”我曉之以理。
他嘴角微微一揚,說道:“未龍山也不是好惹的。”
這傻小子,還真是不開竅啊!我彎下腰盯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說:“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吧,不管你聽到的傳言是什麼,這血磯爐要想發揮作用,是離不開我陶家人的。具體地說,就是離不開我陶……之煥!就算我現在交給你了也沒一點兒用!”
果然這個說法好像震動了他,他瞪大了眼睛問道:“怎麼講?”
“三言兩語和你說不明白!”我急迫地說,“總之,你只有對我坦誠相待,我才能協助你做成你想做的事!”
雖多少有些忽悠的成分,但最後一句話是真誠的。不管關係變成什麼樣,我始終當他是兄弟,只要他能據實相告,我能幫的肯定是會盡力幫的。
他垂下了眼瞼,看上去像是在思索。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說的不止一股勢力在追蹤它,你指的是誰?”
呃……這個把我問住了,但我靈機一動,答道:“那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在全國有七十二處分部,到處都佈滿他們的耳目。”
“那是掘英團。”他喃喃地說道。
掘英團?我覺得很奇怪,但還是儘量顯得早就知道似的,“嗯”了一聲。
“我們的目標是要找到血磯爐,並帶到洛陽去。”他望着遠處說。我注意到他望着的正是南方,洛陽的方向。
“帶到洛陽去做什麼?”我感覺,我離答案已經很近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卻想一筆帶過。
我失望地往地下一坐,耍賴一樣地說:“你不說,我反正是不會去的!”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了清脆的馬鞭聲,在空蕩蕩的羣山間迴響。
王少庭聽到這聲音,把手指在嘴邊圍成一個圈,“吱--”地吹出了一個響亮的哨音。遠方很快也傳來了“吱--”的迴響,像是在和他一唱一和一樣。
我一聽,這是未龍山的人已經找到這兒來了吧,把馬拴在下面的時候我就猜到他是此用意。
“幫手來了嗎?”我笑着問。
他見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顯得有點詫異,皺着眉頭看着我。
“你不告訴我是吧?”我冷不丁從懷裡掏出血磯爐,向遠處的山下扔去。眼看着它迅速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裡。
“你!”王少庭大急,向血磯爐消失的方向跑了幾步,見已無法挽回,不禁頓足不已。
緊接着他突然轉身向我衝過來,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一把橫在了我脖子上。
我斜眼一看,那是一把非常漂亮的鐵製匕首,刀身青黑色,刀刃和血槽閃光鋥亮,一看就是一把利器,刀柄上還刻着龍形花紋,比我的石英片那是豪華得多了。
原來他一直拿着這東西,這麼說剛纔在馬上受制於我,也只是緩兵之計,想看看我耍什麼花招嘍!兄弟,你要是不這麼認真,我還覺得沒意思呢!
“你現在要是殺了我,就真的和血磯爐的秘密徹底拜拜了。我是說,徹底別想知道了。”我平靜地說。
脖子上薄薄的皮膚被冰冷的利刃貼着實在不是什麼好的感受,我的命,現在就在王少庭的一念之間。
他眼睛裡的怒火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就熄滅了。放下了刀,他又用冷淡的語氣說:“既然這樣,只能麻煩你再跟我回去了。”
我微笑着用手一指自己的頭說:“你放心吧,血磯爐的精髓都在這兒呢!”
他大概是懶得理我,轉身就向山下走去,我趕緊追上去跟在後面,這種情形,怎麼好像人質故意要被綁架一樣呢。
剛走到半山腰,就迎面碰上了未龍山的追兵。一個壯小夥已經變成了四個,看來之前那位還跑回去通風報信了,不愧是響馬,能這麼快就追過來,簡直是神速啊!
他們看到臉色陰沉的二當家,也不敢說什麼,上來剛想押着我,王少庭喝了一聲:“不用了,讓他自己走!”他們也就不敢造次了。我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們的包圍下,儼然也像個土匪頭子了!
下到山下的時候,天已過晌午了,幾個隨從從馬上拿出一些乾糧和水來,我們就坐在路邊的樹下吃喝起來。
我看王少庭那一臉冰茬,又不知趣地湊過去說:“你也不用這麼失望,我不是都答應幫你了嘛!難道我一個大活人還不如一個小爐子?”
回頭看看,那四個人離我們有段距離,就小聲說:“不如,你告訴我去洛陽做什麼好不好?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王少庭斜了我一眼,並不說話。
我又問:“那個掘英團也想要血磯爐,他們和你們的目的一樣嗎?”
他身子一轉,乾脆背朝我了。啊,真沒見過這麼悶葫蘆的人!我最怵的就是這種人了,如果跟他一起長途跋涉去洛陽,豈不是要悶死我?還是那個世界的王建國更好些啊!我懊惱地往樹上一靠,束手無策了。
吃飽喝足,我們上了馬繼續前行,王少庭讓我和另外一個壯小夥騎一匹馬,讓另外三個人跟在我們後面,自己策馬跑到前頭去了!難道是怕我再使什麼手段麼?切,老子的手段多的是,坐誰的馬都是一樣的。我心想。
爲了報復他的不坦率,我一路上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方便的,找了他們好多麻煩,搞得行程非常緩慢,眼看日頭已經西斜了,才遠遠地看到未龍山。
馬正在疾行,突然前面的王少庭一擡手,勒住了馬,後面的四匹馬也立刻紛紛停了下來。
只見他翻身下馬,把耳朵貼近地面,眉頭緊皺,表情嚴肅得嚇人。
“二當家……”後面的人剛想喊他,他已經豎起手指說:“噓!”
我們也下了馬湊近了他,他小聲說:“前面有馬蹄聲,好像,是一大隊人。”
我往前看了看,大路曲折,並不能看到很遠,也沒看到什麼人馬。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自言自語似地說:“奇怪,並沒有走過來……”沉默了幾秒後,突然驚叫道:“糟了!”
他站起身來,朝那四人一揮手說:“快上馬,他們是朝未龍山去的!”
聽到他這麼多,我們幾個人也大吃一驚,趕緊上了馬,跟着他向未龍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大概奔出了十幾分鐘的樣子,眼前快到去未龍山的岔路了,在將要轉過一個彎之前,王少庭跳下馬,向下招了招手,示意我們下馬,五人借路邊高草的掩護,向前面的岔路口望去。
只見一個長長的隊伍正在轉過岔路口,向未龍山方向進發!馬上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衣帽,統一的佩刀,就連馬鞍等配飾都差不多是一個樣式,走起來像軍隊一樣整齊而訓練有素,而且人數衆多,一眼看不到頭。
“這是……軍隊?”我問道。
王少庭卻不答我,但從他凝重的表情上來,這羣人的來頭一定不少。
這時,天色已經開始漸漸暗下來了,王少庭思索了一下,轉身把我向旁邊一推,把那四個人叫過來圍成了一個圈,悉悉索索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四個人不斷點頭,末了他們五個人站了起來,其中兩個人走到了我身邊。
王少庭看着我,用堅定的命令似的語氣說:“你跟他們倆走,不許輕舉妄動!”
然後他帶着另外兩個人,彎腰隱在草叢中向北潛行而去。
過了沒一會兒,只聽見“嗤嗤”兩聲,遠處高高地飛起了兩點光亮,飛到高空之後,就像爆竹一樣“啪啪”地炸裂了!
響聲非常巨大,驚動了前面的馬隊,有人開始大喊起來,馬隊中迅速地衝出了一小隊人,向爆竹升空的方向奔去。
我這才反應過來:那一定是王少庭的信號,提示未龍山大敵臨頭!可是他們這樣一發,等於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追過去的人看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個,他們只有三個人,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我着急起來,對身邊的兩個人說:“咱們快過去,你們二當家的有危險!”
他們互看了一下,猶豫地說:“二當家說,要我們在這裡保護你……”
“哎……虧你們還是響馬,這麼婆婆媽媽的,現在他們已經暴露了,再不過去幫忙他們小命就要報銷啦!”我衝他們叫嚷道。
他們也看出事態嚴重,只好點點頭,跟着我一起向爆竹餘輝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