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姐,原來您在這兒呀!真是叫老奴一陣好找。”
嶽靈惜主僕在宮女的引路下正沿着漢白玉鋪就的甬道行前,便在這時看到崔公公手持拂塵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
嶽靈惜喚了一聲崔公公,崔公公喘了一口粗氣,一臉恭敬道:“嶽小姐,聽說剛纔您和銀黛公主發生糾紛,你沒事吧?”
剛纔慕瑾瑜在聽說銀黛和嶽靈惜發生糾紛時擔心不已,銀黛的性子慕瑾瑜很清楚,而嶽靈惜之情的作風他也是深有體會,所以這下子兩人鬧起來絕對是針尖對麥芒。雖然銀黛一向驕縱跋扈,但是和嶽靈惜比起來恐怕卻不及嶽靈惜的睿智狠辣,慕瑾瑜知道這個理兒,但心裡還是隱隱有些擔心嶽靈惜。於是便急忙遣了崔公公來找嶽靈惜。
嶽靈惜淡淡蹙眉道:“我沒事,只是採茵受了些傷。”
“那老奴這就帶着嶽小姐先去給採茵姑娘處理傷口,隨後再引您去御花園。”崔公公聽嶽靈惜沒事,這才放下心來。當下他便將嶽靈惜主僕領到了御花園就近的一間偏殿。
崔公公將上好的金瘡藥備上後,嶽靈惜讓其先行在殿外等候。看着嶽靈惜要親自動手幫自己清洗傷口,採茵連忙勸阻道:“小姐身份尊貴,奴婢怎麼能讓小姐動手呢?還是奴婢自己來吧。”
“乖乖坐好。”嶽靈惜將採茵按到椅子上,兀自幫採茵開始清理傷口。
看着嶽靈惜爲自己清理好傷口,接着又小心翼翼地上藥、包紮,採茵的雙眸不受控制地迷漫開一片霧氣。心裡一股暖流緩緩流淌,這一刻她感到自己今生能跟隨在這樣的主子身邊,是何其幸運!今後若是要被她家小姐粉身碎骨,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好了。”替採茵包紮好傷口,嶽靈惜不忘提醒道,“記住傷口沒好前不要碰水。”
“小姐,謝謝你。”採茵勾了勾脣,動容道。
嶽靈惜擺了擺手,啓脣道;“幹嘛說謝,你是我的人卻叫銀黛傷了你,說起來還是因爲我沒有保護好你。”
採茵連忙搖頭道:“小姐怎麼可以這麼說。採茵是小姐的奴婢,應該保護小姐,事事爲小姐出頭,怎麼能反倒讓小姐保護我呢?”
聽採茵這麼說,嶽靈惜沒有再接話。她知道自己很難改變這個時代人們的思想人知,當下也不和採茵爭辯。只在心裡認定只要是忠於她的人,她一定不會讓其受別人欺負的。
“小姐,奴婢看銀黛公主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的。”採茵一想到剛纔她家小姐毫無顧忌羞辱銀黛的事情,心裡一陣擔憂,“小姐還是早早做好打算。”
銀黛公主作爲藍璃國最尊貴最蠻橫做難纏的公主,比那個青櫻郡主還難纏百倍。小姐得罪了銀黛公主,必然要惹上大/麻煩的。採茵一想到銀黛離開時滿眼飽含仇恨的目光,心裡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無事。”嶽靈惜淡淡一笑,撇脣道,“本小姐敢動她,自然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可是小姐,銀黛公主有先帝賜她的紫龍玉牌。”採茵擔心道,“況且銀黛公主今日傷勢也不輕,到時難保不會治我們一個毆打皇家公主的罪狀。”
“無須擔心,我自有對策。銀黛有紫龍玉牌,難道本小姐沒有嗎?”嶽靈惜頓了頓,隨即臉上噙了一抹詭譎的笑意,“想必銀黛早已有所行動,待會的賞花宴必然又要熱鬧了。”
採茵聞言,愈加着急道:“小姐,那可怎麼辦?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嶽靈惜對着採茵神秘一笑道:“你說若是銀黛公主沒有紫龍玉牌該怎麼辦?”
採茵撓了撓頭,一臉不解道:“可是小姐,銀黛公主的紫龍玉牌明明是先帝賜她的,她怎麼會沒有呢?”
嶽靈惜並不回答採茵的問題,只是含笑不語。採茵沉思了片刻,忽地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小姐,奴婢知道了。果然是好法子。”
與此同時,御花園裡除了嶽靈惜以外,需要參加這次賞花宴的人員已經按照各自的身份入座。御花園百花爭豔、奼紫嫣紅,空氣中瀰漫着一陣濃郁的花香,可是這抹芳香並沒有將此刻洋溢的壓抑氣氛所掩去。
在場之人皆是臉色各異,心思不同。就連那些侍立一旁的宮女太監都低垂着眉眼,連大氣都不敢出。在宮中當差多年,早已讓他們練就了洞悉風雲的本事。此刻他們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場即將到來的戰火氣息。
漢白玉搭建的臺上,坐在龍椅上一身明黃的慕瑾瑜正愁眉不展。慕瑾瑜左邊的鳳椅上,柳如雲身着水紅色繡着鳳凰于飛的織金奢華宮裝,臉色一貫的溫雅端嫺,只是眸底偶爾會掠過一抹極淺的幸災樂禍。慕瑾瑜右邊的鳳椅上則坐着高高在上的太后,一襲富貴花開的紫色雲錦宮裝更襯出其尊貴無比的身份,只是此刻保養得宜的面容上怒意橫生,眉宇間透出一抹狠辣和煞氣。
臺下的左邊分別坐着慕夕辰還有朝廷中一些尚未娶親的年輕官員,臺下的右邊則依次是臉部受傷的銀黛還有未出閣的官家千金。此時此刻,整個御花園都沉浸在一抹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平靜中。
嶽靈惜給採茵上好藥,便由崔公公引着主僕前往御花園。到了御花園後,守在今日賞花宴出口的太監尖細着嗓子喊道:“相府嶽靈惜到。”
採茵跟在她家小姐的身後亦步亦趨。雖然她微垂着眼,但是也能強烈地感受到向她們主僕二人這邊射來的幾道猶如寒芒般的冷銳目光。她有些頭皮發麻,心裡頓時感嘆今日迎接她家小姐的哪是什麼賞花宴,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嘛。
她在心裡微微嘆息一聲,擡眼看到嶽靈惜行走間優雅淡然,珊珊作響,想到剛剛在偏殿時她家小姐所言,原本有些緊張驚惶的情緒頓時好了許多。
衆人矚目中,嶽靈惜的臉色無波無瀾,當覺察到來自銀黛看向她那吃人般的眼神時,她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誚,心裡忍不住好笑。若銀黛仍不知悔改,那麼只怕要自取其辱了。
“小女嶽靈惜見過皇上、皇后、太后。”嶽靈惜走至臺前,脊樑挺得筆直道。
“大膽!嶽靈惜你傷銀黛公主在先,如今見了皇上、皇后還有本宮竟然不下跪問安,簡直放肆!”太后氣得不禁怒吼。
嶽靈惜冷笑一聲,挑眉道:“太后此言莫非是認爲先帝見你時也要向你下跪?”
太后氣得使勁拍了一下扶手,怒氣沖天道:“豈有此理,嶽靈惜你此話是何意思!”
嶽靈惜脣角輕輕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隨即從腰間取出一枚玉牌,當太后看清嶽靈惜手中是何物時,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那臉上覆雜至極的神色簡直就像是吞了一隻死蒼蠅般噁心。
“請問太后,見紫龍玉牌如見先帝,太后還需要我向你下跪請安嗎?”嶽靈惜瞥了一眼神色不斷變幻的太后,悠悠說道。
“你……”一時間太后的一張臉腫成了豬肝色,她剛纔一時衝動竟忘了嶽靈惜手上握有紫龍玉牌,倒是她一時失策,不但無法將這個妖女定罪反倒更增加了對方的氣焰。
“見紫龍玉牌如見先帝,不過好像看起來大家是不是都不知道這個理呢?”嶽靈惜望了一眼四周傻傻坐在原位有些發愣的衆人,別有深意道。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如醍醐灌頂,連忙起身朝着手持紫龍玉牌的嶽靈惜跪拜下去,與此同時嘴裡說着向先帝請安的話。
達到了預期的結果,嶽靈惜這纔將紫龍玉牌收起來。衆人起身後,慕瑾瑜心中好笑,突然覺得自己上次將紫龍玉牌賜給嶽靈惜,倒真是利弊同在。有了紫龍玉牌傍身,這個女子便不會處處受制於母后,可是也正因嶽靈惜有了這紫龍玉牌,將他的皇宮攪得更加天翻地覆了。
等衆人重新坐回位子,慕瑾瑜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對嶽靈惜道:“嶽小姐,請入座吧。賞花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嶽靈惜瞥向官家小姐那一列空出來的位子,走了過去。
看着嶽靈惜安然坐下後,太后氣得胸口抽痛。她身爲太后,卻被嶽靈惜當衆不給面子的一再揶揄,她頓時只感到自己一張老臉火辣辣的發脹。直到身邊的桂嬤嬤不着痕跡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了。
今天想要對付嶽靈惜的可不止她一人,她何必現在出頭呢。她相信今日這場賞花宴必定十分好戲不斷,她只要做個看戲人就可以了。
此刻,皇后柳如雲看似不經意地瞥向嶽靈惜,微微蹙了一下柳眉。隨即目光轉向面目全非的銀黛時,脣角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今天真是好戲不斷,嶽靈惜越高調,那麼就會樹敵越多。今日也許不需要她實行之前籌劃的計謀,就有人幫她收拾嶽靈惜了呢。
想到這裡,柳如雲垂眸間,狹長的睫毛掩去了眼裡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