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腩煲是傳統粵菜,牛身上各部件和蘿蔔等配菜熬製得溶溶爛爛,格外入味。
“不錯吧?”
“嗯。我確實是頭一回坐在露天的大排檔就餐,一邊聽熙熙攘攘的喧鬧聲灌入耳朵,一邊品嚐着易消化的食物,別有風味。你常來嗎?”我興致勃勃的道,“別人一定想不到,這裡會偶爾出沒你這樣的土豪。”
“呵呵。我看你今天挺開心的,笑容挺多。怎麼樣,我不是豺狼虎豹吧。”
我一時有些窘,嘀咕:“那得看是什麼時候,有時你就挺討厭的。”
他又是一臉嬉笑,“哈哈…知道當時爲什麼我老逗你嗎?因爲看你裝得挺累,給你解解悶。”
“誰裝什麼了?”我不悅。
“整天冷冰冰的端成個大家閨秀,老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不累嗎?像現在多好。”
“人家本來就是大家閨秀好吧。你這是針對我呀。”
“對,就是針對你,見你這麼端着,就想,有一天,看我怎麼把你面具像撕麪皮一樣撕下來。”
我當時正要咬下一個牛肉丸,那是韌度很好的丸子。一下牙,“嗞”地一聲汁水濺到對面他臉上。
我一愣,沒來得及吞下嘴裡的東西便大笑:“說錯話了吧,現世報來得真快。”
他笑着無奈搖搖頭,抽出紙巾擦拭,倒是氣定神閒,“你說你還有大家閨秀的教養嗎?”
“你不是說我端着不好嗎?現在又這麼說,合着理都在你那裡了。”
“這你就不對了。我是讓你多笑笑,多放開自己,可沒說不講禮貌呀,你看看你,弄髒了人家的臉也不道歉。”
“強詞奪理。”我撇撇嘴,得意的繼續吃丸子。
夏日的室外很熱,那是吹風機怎麼也吹不散的熱。這是一條有名的老街,不遠處幾棵高大的樹,葉子幽深,彷彿能聞到那一股股濃濃的翠意。吵吵嚷嚷的熱鬧合着汗涔涔,跟煮爛的蘿蔔一樣,彷彿要融進這砂鍋裡,跟人的好心情一般,化作一灘美味。
臨走時,我直嘆這牛肉丸美味得直甩五星級飯店的鮑魚丸幾條街。喜揚洋熱情的要給我打包帶走一些,我忙不迭推辭,稱不用。
沈劍鋒在一旁,輕鬆的說:“沒事,想吃了下次再帶你來。”
喜老闆直笑:“劍鋒,你也太會省錢了吧,帶姑娘來這種地方。”被他白了一眼。
回到家裡已是九點多,我邁着輕快的步子進房間,正要關門,卻被大力一頂。
宏則擠了進來,關上門。
我一臉驚愕。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逃避着與他的親密,本以爲再過一段時間,我倆就能疏遠了。可當猝不及防他站到我跟前時,我開始有些慌了,像做了錯事的孩子。卻又一想,本不是我的錯,我爲何要慌。
“你今晚似乎很開心。”他有些失落。
“難道我要繃着一張臉你纔開心嗎?”我有些不耐煩,轉身踱到窗前。
“是因爲沈劍鋒嗎?”
我驚得回頭,“你跟蹤我?你不是在法國嗎?”
“我剛實習完,就特別想你。所以回來了。本來要去找你,不想卻看到你和他在江邊。小瑤,你在跟他交往嗎?”他隱忍着,悶悶的說着。
“吃個飯也叫交往嗎?”我反脣譏道。
“他爲何無緣無故跟你吃飯?小瑤,聽我說,這個人很危險,他身邊的女人一大沓,換女人跟換衣服似的,你玩不起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最近對我那麼冷淡,對他卻有說有笑。難道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和他在一起嗎?”
“你別胡說八道。我跟你的事與別人無關。宏則,知道我爲什麼冷落你嗎?因爲我一聽到你聲音就想到你跟那個女人抱在一起的樣子。真叫我噁心知道嗎?”我怒道,控制不住自己發顫的聲音。
宏則睜眼微張着嘴,愣在那裡,最後失落的說:“我現在知道了。我等你。可是小瑤,你別被他騙了,千萬不要爲了跟我置氣和他靠太近。他在接掌hj前就風流成性,接手後更是有增無減。他這樣的人不適合你,叔叔不會同意的!”
“住嘴。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你要是和父親胡說八道,我會恨死你。我最討厭口是心非的人!”
“好!好!我不說,可是你要小心,別把自己陷進去了,他這種人最會哄女孩子了。”
我笑了,“宏則,明明你在法國軟玉在懷,現在還有立場說別人?”
“好吧,出軌一次便什麼都不是。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立場。”他一臉挫敗失望的表情,“我等你氣消了再說。你先休息吧。”悻悻的出了房門。
我癱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着與宏則的關係,與沈劍鋒的關係,緊接着他倆的臉交錯着如大浪般涌過來,直逼着我腦子嚶嚶嗡嗡。
第二天下樓時,又聽見父親把宏則派去外地視察。宏則一如既往的服從與乖順,上房間前回望了我一下,眼裡盡是不捨和傷痛。
我內心開始有些害怕。不是因爲宏則,而是父親有的是小手段生生的把我們拉開,只要是他看不上眼的,沒人可以違拗得了。那種對未來一無所知的茫然突然侵襲着我,頭一回,我對自己的被動感到隱隱不安,對沈劍鋒更是抱着無法掌控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