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職位主要負責新品開發和市場策劃。市場策劃是我的老本行,新品開發則是新的內容。不過入職後這段時間裡,新品以一些輔助性的產品如禮盒、試用裝等爲主,主要涉及包裝的開發和產品的搭配,跟設計師小雷搞好關係,幾周下來,也算摸清了門道。
頂頭上司是市場部總監張明亮,剛進公司時聽聞是個冷酷無情的主兒。不過經過幾番接觸,發現並非如此。每次需要他排版決定的事情,他總笑呵呵的予以肯定;每次需要他提意見時,他總說這點小事你決定就好,現在放權給你,好好幹。
能自主決定,我也樂得自在,畢竟誰也不喜歡有個人在旁邊指指點點。
我從sh辭職後,大冰來找過我,說大瑞委託她做中間人,從中調和,希望我回心轉意重回sh,具體詳談。
我聽完只輕輕一笑。從張羅那裡,我聽說了辭職的第二天,hj暗地改變了主意,同步接洽了ny的人,開始漸漸冷落sh。畢竟沒最後籤合同,hj此舉讓sh慌了手腳,左想右想理不清合作過程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因第一次提案後兩家未再正式溝通,唯一有變動的便是我這個負責人的離職。十有八九問題就出在這裡。
大瑞是個能屈能伸的職場人,利益導向,有那麼大的誘惑在前,他降一降身份求和又何妨。我冷笑着直接回絕了。那時我已迅速敲定了bc這家公司。漫說我已有了下家,即便無着落,我也不願再卑微的留在那裡,爲這屈辱的項目累死累活。
這樣的回覆令大瑞暴怒不已,之後sh便開始瘋傳我被沈劍鋒睡了,並曝出我是單親媽媽。
大冰轉述的時候滿臉疑惑的望着我,卻不好意思直接問。
我只淡淡的說:“我不想提這些事。大冰,我當你是朋友,以後我們多走動好嗎?”
大冰頗爲觸動的握着我的手,道:“委屈你了,你真不簡單。我挺你。我也準備走了,有家食品公司高價挖我,職位是策劃經理,過兩天我就提辭職。以後週末常出來走走,順便……順便把你家寶貝給帶上。你那麼漂亮,小孩一定很可愛,乾媽的位置可給我留着哈。”
我望着她白淨的圓臉,一雙小眼睛格外有神,心中感嘆不已。在g城多年,又多了一個好友,這種並肩作戰一起奮鬥過的朋友,真真難能可貴。
我笑着點點頭。
工作走上正軌,生活卻莫名難解。
因爲,沈劍鋒開始頻頻停駐g城,每週都會抽一兩天的時間來看樂樂。每次要麼帶着kitty貓,要麼送來芭比娃娃,還都是限量版的。樂樂歡喜得不得了。
我看着這勢不可擋的局面,曾告誡連姨,不給他開門。連姨卻說,他都是老早便守在小區門口,等着樂樂放學回來。她也曾勸他別再來,誰想沈劍鋒直接說,樂樂從小缺乏父愛,多一個人疼她沒什麼不好。還強調他沒有惡意。
連姨試探着說:“他說得合情合理,我沒理由拒絕呀。何況,他確實……”她看了我一眼,沒再往下說。
我想起樂樂抱着那些公仔時滿足的表情,內心再度揪到了一起。那種情緒是莫名的。有人對樂樂好,樂樂也開心,難道我不應該感到高興嗎?何況,何況,他是樂樂的生父。只是,又有另一個聲音在低吼着:你以爲他真心疼她嗎?他並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不過是迂迴戰術想討你歡心罷了。別忘了他曾經是怎麼對你的,怎麼對樂家的。
沉思中,連姨又說:“再怎麼排斥,你總得考慮樂樂的感受吧。她很喜歡沈先生。每次放學路上總問怪蜀黍是不是又在門口等她啦。有次我特意從後門回去,誰想她哭着鬧着非要到前門看怪蜀黍有沒有來,攔也攔不住。”
我心知連姨所言非虛,我不止一次的在晚上爲她洗澡時聽她念叨怪蜀黍怎麼樣怎麼樣。起初我只是想,前一陣子接觸多的是張羅,她念叨着;這短時間張羅出差總部,換了個沈劍鋒便又讓她念念不忘。小孩子心性,容易毫無顧忌的喜歡,也容易毫無徵兆的健忘。只是此刻,我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張羅從n城hj總部出差回來,給樂樂帶了n城地道的錦繡。看着這熟悉的物件,我差點在他面前飆淚,頓時在心底又生出一絲狠意來。我猶豫了下,終於開口讓他以後幫我接樂樂,儘管之前他便如此,但由我親自開口,這種肯定令他欣喜不已。
有天出外勤,早早收工之後便順路和張羅去接樂樂,一同回家吃飯。兩大一小的情景在家長孩子人來人往中稀鬆平常,夕陽下映照在地上的人影卻讓我心酸不已。樂樂本該和同齡人一般擁有的幸福,到六歲了依舊若即若離。那種無力的感受讓我一時的恍惚。
樂樂是個人精,在張羅面前隻字不提沈劍鋒。只在他打電話時偷偷問我:“媽媽,你說怪蜀黍今天還會來嗎?”
我開始一愣,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沈劍鋒。只得耐着性子說:“媽媽也不知道,不過有張叔叔了,樂樂要好好跟張叔叔相處,不能太貪心了。”
樂樂似懂非懂的“嗯”了一聲,抱着她的kitty書包不說話。
沒想到在小區門口,又遇見了沈劍鋒。這是老小區,裡面沒有停車位。張羅在小區外停好車後,和我一人一隻手拉着樂樂開開心心的往家裡走。剛走沒幾步,樂樂便掙脫我們的手,喊着“怪蜀黍”歡快的奔向前方。
我們擡頭一看,沈劍鋒正春風得意的靠在路邊的車旁,看到樂樂跑過來,張開雙臂把他抱了起來,親了又親。
那一夜之後,我便沒再見過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倆的關係已然變得那麼親暱。淚花在我眼眶裡急速打轉。我閃動着眼皮,東張西望才勉強把淚水逼了回去。
樂樂原來那麼喜歡他。是天性使然嗎?
只見沈劍鋒穩穩的將她放下,拉開車門從後座上拿出一個大禮盒,在樂樂的歡呼聲中故作神秘的說:“猜猜裡面是什麼?”
“hellokitty貓,這上面有圖片呢,怪蜀黍是笑我傻嗎?”樂樂眨巴着大眼睛,便要去扯禮盒。
沈劍鋒笑着誇張的搖搖頭:“嗯,不全對。這樣,你回去之後再拆開,有正確答案了再告訴我,蜀黍下次再給你獎品,這張卡片上有我的號碼,晚上記得告訴我答案。”
樂樂“噗嗤”笑了,“怪蜀黍你好笨哦,我都看到了還叫猜嗎?不過你說話要算數,下次要給我帶獎品哦……”
沈劍鋒泡妞技術一流,哄小孩的手段也不賴。
我和張羅走過去。張羅自是恭敬的叫了聲“沈總”。我面無表情的漠視他,只笑着對樂樂說:“樂樂,我們該回去吃飯了,叔叔也該回去了呢。”
誰想樂樂卻嘟嘴不樂意道:“不嘛,今晚張叔叔都在我們家吃飯了,怪蜀黍也要來。”
一句話說得三個大人都呆了。沈劍鋒笑着不語,張羅的立場自是不好發話。
我表情僵着,不知如何回覆。讓兩個男人都到家裡吃飯?
我剛想找其他理由拒絕,樂樂便已拉着沈劍鋒往家裡走。看這架勢,我要是強行阻止,想必大家都會非常尷尬。
此時張羅不自然的說:“要不,我改天再來?”
我知道他的難處,沈劍鋒畢竟是他老闆,現在明擺着要和他爭鋒,而樂樂又明着偏向他老闆,一起吃飯一定更尷尬。
我不得不帶着歉意說:“樂樂被我寵壞了。別擔心,我會和你老闆說清楚的。”這樣的話像是對他的承諾,也是對我自己的提醒。我該更狠一點。
我進家門時,沈劍鋒已經在忙活着準備碗筷,端菜打下手了。窄小的空間因着他高大的身影而顯得更加逼仄。見我進門,眼裡一抹柔情,看得我心裡很不舒服。
他笑着說:“洗手就可以吃飯了。”儼然自己家。我不由想起多年前在富華公寓,他也曾忙進忙去,殷勤給我做飯。那種溫馨的畫面如今想起,仍覺得有一絲絲的諷刺。
六年的時光,你以爲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樂樂在沙發上擺弄着衆多貓咪。原來,沈劍鋒送的是hellokitty家族,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一對雙胞胎。
聽到沈劍鋒寵溺的喊着:“樂樂吃飯咯。貓咪們也要自己吃飯咯。”
小樂樂點了點小kitty的鼻子,用稚氣的聲音說:“kitty,我要去吃飯了,你和家人一起玩了哦。”
跳下沙發奔來餐廳,自覺的坐到專屬小椅子上。
我惶然無主。沈劍鋒和樂樂坐在對面,我和連姨坐在一排。這樣的場面讓我有些不自然,我用漠視的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連姨素知我的態度,也只顧着照看樂樂吃飯。
沈劍鋒倒也沒問張羅爲什麼沒進來,他禮貌的爲連姨爲我爲樂樂夾菜,連樂樂似乎也忘了張羅,或者他在不在已經不重要。
後來,樂樂吃着吃着,突然又溜下椅子跑去沙發,對着貓咪說:“我還在吃飯,你要等我一會兒哦,小孩子要吃飽飽的才能長高高。”
她回來時我忍不住說:“樂樂啊,吃飯要專心,你這樣會打擾到貓咪吃飯的。”
樂樂“哦”了一聲,接着說了一句:“媽媽,kitty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妹妹,爲什麼樂樂只有媽媽和奶奶?”沈渣,別以爲那麼好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