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與他幾寸的距離。
這張立體的俊臉曾幾度縈繞在我的夢裡,那雙墨色的眸子最開始是輕佻的,到後來給予了我灼熱的柔情,他淳厚的柔脣輾轉過我的每一寸肌膚,眼前人是我樂以瑤的第一個男人。不管我與他的相遇是多麼的不可思議,不管我們的糾纏是多麼的離譜,即便這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哪怕這意味着終結,我終於覺得應該給他一個交代,應該給我們的混亂關係一個交代。我動了動喉嚨,輕聲道:“你先放開我。”
他聞聲鬆開,眼底盛滿期待。
我繼續向前踱着步子,用最平靜的語調、最簡約精準的語言,道出了兩家的宿怨。
……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就因爲這原因你要拒絕我?”他聽後急問。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都是家裡的繼承人,且不說我父親的反對,光是你伯父對我家的怨恨,怎麼可能允許我們在一起。結局已經很明瞭,我沒有傻到明知是火坑還要往下跳,我不想再活在痛苦的失望裡。我沒那麼偉大,要去挑戰權威。我很平凡,只想要一份被大家祝福的愛情!”我喊道,有些歇斯底里,像是對這種關係的控訴,淚水不知何時溢了出來。
太累了,即便敢放縱一次,我也不可能永遠活在衝動裡。我是父親的獨女,縱使我對他有萬般失望,我也不得不現實的接受他的安排。我不敢不,也不能不。
即使我敢再放縱幾次,現實的枷鎖依舊由不得我們恣意妄爲。
他沐浴在柔和的光線裡,突然和陽光一起燦爛地笑了,露出皓白齊整的牙齒。我睜着淚眼凝望着他,滿是疑惑。只見他穩步走上前,像是要奔赴什麼重要的場合。
他一把將我環抱,下巴抵住我,輕拍着我的背,“不要哭。你看,這不挺好的嘛,你終於認清了自己,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既然互相喜歡,爲什麼不能在一起。上一輩的事我從未聽家裡人提及,可見長輩們也不希望這些舊事影響我們這一代。退一步講,即使我伯父反對,我也會極力說服他。至於你父親那裡,你更不用擔心。總之,我會處理好。”
我嚯地又想掙開他,反而被他抱得更緊。“別動。”他在我耳邊輕語,溫熱的氣息讓我有一瞬間的迷濛,“你什麼都不用說,什麼也不用想,這幾天先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呢。我處理好了就去找你。”
處理好?這樣鐵板釘釘的事實還能怎麼處理?難不成要與家裡決裂嗎?
我腦海裡沉澱着滿滿的失望,緊緊偎依在他懷裡。就這樣吧,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被你抱着。即使抱不了未來,擁有這一瞬也好。
他是位現實的商人,此刻雖信誓旦旦,一旦發現不可違抗,必會自動退縮,他的智商和情商都不允許他那樣的逆反,那時候的現實說服力遠勝於我此刻詞窮的百口。
回家第二天我便向父親鄭重的提出,如果希望我接手cz,那必須在我大學畢業前斷絕那部分業務,否則我將拒絕接受繼承權。那是我在鄉下輾轉反覆思量的決定。
父親對我的要求一點都不驚訝,卻動情道:“可以。爸爸答應你,這幾年逐漸淡出那個業務圈,你就不要再賭氣了。爸爸就你這麼個女兒,你兩手一攤,啥也不聞不問,你知道爸爸的心有多難受。”
我鼻子一酸,眼淚欲奪眶,硬是被我逼了回去。我從不想用這副談判的架勢面對最愛的父親。但這是我的立場,不願參與這類勾當的原則。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是個執拗的人,開始選擇性的去對抗自己不願接受的事和人,比如宏則,比如父親的秘密。
日子突然恢復了平靜,偶爾宅,偶爾外出,卻沒有了與他的交集。現實總歸和想象中的一般殘酷。我以爲我們的日子會這樣的過,然後有一天,我們都會遇上自己的另一半,順着軌跡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