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緯想了想道:“我現在只有一個模糊的想法,還很不成熟,我想知道具體的案發時間,在天海的案發時間是什麼時候,被盜的是幾處?省城案發時間是哪天?有幾處被盜。”
“省城案發時間是去年的十月十三日,到十月十五日之間,具體哪天還不知道。因爲十三日是週五,十四十五兩天是週末,現在專案組初步懷疑是盜竊團伙故意選的這個時間。因爲週末做案比較方便,不容易撞見人。而且因爲週末的關係,他們也難以被及時發現,這樣他們就有了從容逃跑的時間。”正在這個時候,坐在旁邊的一名中年便衣刑警突然接過了話頭,作案時間脫口而出。顯然,他的工作更細緻,把具體的東西都記得很紮實。只不過這位中年警察的坐姿卻有些不雅觀,整個人幾乎是仰躺在沙發裡的,一個形象也沒有。
“至於天海的案子,案發要比省城的盜竊案早兩週,也就是國慶節之間。國慶後各單位上班後,才發現有四處寫字樓和賓館被盜,但明顯已經晚了。”那位中年便衣刑警一邊回答,一邊打量了種緯幾眼。
當然,這名中年便衣刑警打量種緯的時候,種緯也在打量這個人。種緯發現這名中年刑警面色平和黝黑,就像是街頭擺路邊攤的小販似的。唯有他仔細盯着種緯看的時候,才能從他微眯的眼光發窺到一絲絲的利芒,顯然是個極利害的人物。
種緯點了點頭,禮貌的對對方說了一句:“謝謝!”
“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話說到這兒,種緯的教官指了指種緯就要給大家做介紹。
“不用介紹!你叫種緯?新紅山那案子就是你兜出來的吧?還有那個什麼追擊神警的名號也是你?還有一個什麼案子……哦,直接擊斃孔萬豐的,也是你吧!”那名中年刑警沒用教官給介紹,而是一邊帶着一種饒有興味的笑容望着種緯,一邊隨口就把種緯以往幹過的露臉事兒都講了出來。
“那都是報紙上吹的,當不得數!”種緯一聽對方把他擡得這樣高,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客氣了一句。沒辦法,林萍那文筆確實厲害,隨隨便便就給他的形象拉上去了。
“嘿嘿,別假客氣,有本事的人謙虛是美德不假,但要裝就不對了。咱們刑警現在需要能扛事兒,能幹事兒的人,需要有能力的人,就是不需要假謙虛的人。我知道你小子,你小子有些名氣,不過格局太小了。”中年警官話題一轉,居然責備起種緯來了。
“格局太小?這怎麼說?”種緯一聽這個,禁不住疑惑的問了一句道。
“我聽人說當初警校就想把你留在省城的,你還不願意?後來你在警校課題組又露了臉,有好幾個單位想等你畢業以後把你留省城,結果你還是不願意。有這事兒吧?這還不說明你格局不夠麼?”中年警官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緊盯着種緯,不過臉上卻依然面無表情。甚至種緯有一種感覺,覺得對方這是在有意試探他,因爲對方的眼光始終圍着種緯身上轉,似乎不想放過任何一點觀察種緯想法的機會。
種緯也是學過預審課的,知道該如何向別人施加壓力,以及如何在問話過程中打擊對方的自信,然後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中發現蛛絲馬跡。但知道是知道,種緯卻沒經歷過被人逼着問題和表態的情況。尤其對方明顯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故意連珠炮般的發問和死盯着他的眼光都表明對方這是故意在考驗他。
如果種緯心理素質差一些,或者學到的東西根本不紮實的話,在對方的逼問之下只會言辭失據,張惶失措。那樣自己接下來幹什麼都會被人看不起了,謙虛也就一樣都不需要了,因爲那時他只會被人當成盛名難副的虛士了。
我之所以不想留在省城是有原因的。種緯衝對方笑了笑道:“我認爲未來天海的發展要比省城要好,而我在天海也會比在省城有發展。”
種緯的語調不高不低,完全沒有被人懷疑之後的情緒波動,這意味着他的心理素質非常好,對心態的控制也相當不錯。很多人在被人否定和懷疑之後,往往就會陷入一種本能的反擊情緒當中。這種反擊情緒一旦被人利用,就會被逼出很多話來,以至於到最後被問話的人自己都收不住,什麼秘密也保守不了。
“哦?說說!”中年老警露出一絲玩味的表情,對種緯說道。
“首先,省城沒有港口,周邊沒有大幅的待開發土地,工業基礎也薄弱。而天海周邊幾縣擁有大量的土地,港口和公路設施比省城優勢明顯。投資客在那裡投資,生產出來的產品無論是運往內地,還是向海外運輸都可以。”種緯侃侃而談道,語氣依然平淡,語聲依舊不高。
“另外,那裡原先就大量的國營企業,那些下崗職工既是負擔,但同時又都是財富。而且天海近年人口增幅大,外來務工人員也越來越多,這也是優勢。而且新紅山那裡有礦山,中央和省裡都會有投資,用不了多少年那裡就會發展出一個產業鏈來,甚至會帶動全省的經濟發展。”種緯繼續從容的說道:“不過同時,經濟爆發性的發展,城市治安就出現問題;外來人口多,也會帶來治安壓力;同樣的,對公安系統各層級的要求也就越高。在這樣的地方當警察,面臨的壓力大,但機會也越多。是,天海不比省城繁榮,條件好。但我要是捨不得省城如今的繁華和安逸,那再過些年我就會泯然衆人了。”
本來到這裡,種緯算是已經講完了自己的意見的,但他故意給對方留下了一個楔子:“再者,我是天海人,在那裡有先天的優勢。不像在省城,我是個外來人,沒關係沒路子,隨便的阿貓阿狗都能給我找麻煩,到時候幹什麼都束手束腳的,沒意思。”
種緯最後一句話軟中帶刺,讓中年警官微微的一楞。這下中年警官沒法再找種緯麻煩了,否則他豈不是就成了阿貓阿狗?
“嗯?!這小子,行啊!還真是個刺頭!”中年警官自我解嘲笑了笑道,人也一下子坐直了,屋裡其他的警察和教官看到這一幕也笑了。
“嗯,照你這麼說天海還真是大有可爲。別看你這麼年輕,還真是有兩下子,看來還真不能小覷天下英雄啊!”中年警官先是讚歎了一句,接着話鋒一轉便問道:“不過你剛纔問天海和省城的案子,莫非你有什麼想法?說說,大家給參謀一下。”
“我現在只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我想先看看這些案子的案卷,然後再去現場看一看。如果能證實我心裡的猜測的話,我會把我的意見說出來的。”種緯依舊堅持不說自己的猜測。其實他有他的苦衷,他知道他所猜測的那個結果一說出來,將會多麼的讓人無奈,會是多麼的令人震驚。
那名中年警官顯然是這些刑警的頭頭,他看了看種緯,想了想沒說話。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其他刑警問道:“怎麼樣,你們那邊都有什麼有價值的想法沒有?”
“沒有!”“我那兒也沒有!”“那幫小子跟天書似的,興奮歸興奮了,提出的意見就跟沒學過刑偵似的。”幾名刑警都帶着失望的神情對那名中年警官說道。
中年警官點了點頭,轉過頭來對種緯道:“我叫付國慶,省城刑偵總隊副隊長。這個案子我只是掛個名兒,畢竟進展太慢了。”
種緯的確聽說過這個人,知道他是全省刑偵方面的頂尖人物,破過許多大案要案。甚至鄰省的兄弟單位有什麼大案的話,都會請他去看看現場,提一些個人意見。而且這個人據說還是某個公安部著名刑偵專家承認的弟子,那位專家遇上什麼重大案子的時候,偶爾還會把他抽調走協助破案。
“您好,您是前輩!”種緯認真的對中年刑警說了一句。
“嗯!”付國慶點了點頭,把種緯這句敬語收下了:“這樣吧,我先安排人帶你去看看現場,在咱們省城有兩處。然後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你再給你看看咱們專案組掌握的一些案卷。再有疑問解決不了的話,你再問我。對了,去現場的時候換警服。”
說着話,付國慶站起身來,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帶着幾個人走了。另外兩名刑警等着種緯回去換上警服,然後開着車直奔省城中心的繁華區。
省城被盜的兩處現場一處是省日報社,一處則是日報社附近的一處四星級賓館。目前雖然已經改革開放十餘年了,但省城最高檔次的賓館就是這個四星賓館。往來的住客都是各界的精英和大人物,身份都有些不凡。
那兩名刑警帶着種緯先來到省日報社,這裡就是省城的第一處案發現場。本來兩名刑警準備把種緯直接到五樓主辦公區去的,誰料種緯卻站在報社大樓的樓下,擡頭向上觀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