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曉。
清風徐來的徐,曉破天空的曉。
今年十七歲,這是我的自白。我出生在一個很溫馨的家庭,父母之間關係親密,和我的關係也不錯。我們之間和諧到無話不說。
當然,這些都是我十三歲以前的感受,十三歲以後的感受大概與之背道而馳。
因爲十三歲那年我有了一個弟弟,他纔是我父母的親生孩子。對,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只是個旁觀者,是他們親情的見證者。我從那時起就很少回家了,總是住在學校,那時我也不過是初中。我努力學習,也能成爲他們的驕傲。他們也會這麼覺得嗎?他們也曾因我而自豪嗎?
我沒有辦法不去想這些,對於當時還是孩子的我而言,這些東西至關重要,幾乎已經是生活的全部了。
父母就是我的全世界,我的全世界被人橫刀奪愛了,我怎麼能忍受呢?
其實我出生在一個不怎麼溫馨的家裡,這個家也曾溫馨過。
許杉啊,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他是在初中畢業典禮上。
我作爲畢業生代表在臺上發言,他坐在觀衆席第一排,最顯眼的,最耀眼的那個位置。他看着我,目光與周圍人都不一樣。
他那個時候個子不高,小小的身體。可是他的目光那麼成熟,看着我,好像我是他的驕傲一樣。對,就是驕傲,他覺得我是驕傲,就是這種感覺。他想讓我繼續散發光彩,或者說,他羨慕我,想成爲我,仰慕我。
那眼神可以讓我斷定,他不是第一次那麼看着我了。究竟是什麼時候呢?我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許是在街上,也許是在學校裡,也許在學校餐廳,也許在校門口小吃店。他看到了我,而我沒看到他。
我真的值得他追隨仰慕嗎?
可能對他來說,學習好很重要吧。所以他才拼命想成爲我這樣的人。
僅此而已。
然後我們就畢了業,各自飄向遠方。
直到我在樓道被撞倒,他拉了我一把。那時距離初中畢業也就一年多,他的個頭已經猛長了,身形也沒那麼小了。
他現在比以前更高大了,對我來說。
他很好,但是太軸了,太正直了。很多黑暗面他看不到,也不能完全理解我的行爲。他阻撓我,阻撓我的行動。不想讓我保護自己?我知道不該那麼想,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太木了,他不懂我的痛。
他不懂我平靜湖面下的暗潮涌動。
我也不懂他,不懂爲何他總覺得這世界光明無比呢?
我實在爲他擔心,當他明白這世界的黑暗,他會悲痛欲絕的。
我不能告訴他,他算是一塊淨土。
我心裡的淨土。
我纔沒有波及無辜呢,這都是那些同學作死。暫且稱之爲同學,也算擡舉了。他們不配。
所以我要將失去的東西一一找回,將那些欺凌一一奉還。
我恨啊,我不想活了。於是我滿嘴跑火車,故意得罪別人,甚至讓別人恨我,恨我之入骨。
我沒辦法善良。
我知道他們想捧殺我,我也樂意配合。
活着無趣啊。
像我這樣的人,暫且能稱之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