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76號回來後,楊慕初便把石井四郎提供的所有實驗器材和化學藥品搬進了書房,通宵達旦地演算着,實驗着。一天接着一天,一刻也不想休息,他知道,他早完成一天,楊慕次就少受一天的折磨。
和雅淑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她想勸楊慕初歇一會兒,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明白楊慕初的心,她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在楊慕初的身邊。
到了第五日,楊慕初終是倒了下去,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再透支了。和雅淑走進房間,看着趴在桌上的楊慕初,心中略是欣慰:歇一下總是好的。這幾日她眼睜睜地看着楊慕初變得愈來愈憔悴,黑眼圈愈來愈重,眼中的紅血絲也多的可怕!她真的希望楊慕初能好好休息片刻。只見她悄悄地把牛奶放在桌上,爲楊慕初披上毛毯,理了理他零亂的頭髮後,便開始收拾扔了一地的紙團和零散的菸頭,還未揀完,就聽見楊慕初驚慌的喊聲:
“不要!不要!“楊慕初又從噩夢中醒來。和雅淑趕忙走進抱住楊慕初,”阿初,沒事,沒事,阿次會沒事的!”她知道楊慕初又夢見楊慕次在76號受刑的場景。這幾日楊慕初只要一閉眼,腦海裡就會出現這些畫面。和雅淑不知該怎樣安慰楊慕初,爲此已經偷偷流了不少淚。
“不行,我不能睡!雅淑,阿次還在76號,我不能睡!”楊慕初神情恍惚地說着。於是伸手去拿杯子,端到嘴邊時才發現杯裡的咖啡已經喝完了。雅淑把牛奶端給楊慕初,楊慕初爲不讓和雅淑擔心,一飲而盡後說:“再來杯咖啡吧!”和雅淑點頭答應,拿着杯子出去了,關門時楊慕初已點了煙,眉頭緊蹙地開始埋頭實驗了。爲了緩解壓力,讓自己長時間保持清醒,楊慕初開始大量吸菸、大量飲用咖啡。以至於幾天下來,整個人都好像蒼老了許多!
時間就這樣流逝着,楊公館內人人都像是緊繃着的弦,楊慕初爭分奪秒,俞曉江和和雅淑焦心憂慮,坐立不安。
有過了一個星期,楊慕初終於研製出了成品。當心力交瘁的他走出房間時,俞曉江甚至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短短半個月,楊慕初竟變得這般憔悴消瘦。而這個中辛酸,楊慕初自是不願再附加於他人。
其實石井四郎一心想要破解的瓶頸,就是細菌武器的儲存問題。現有的細菌彈無法在常溫下儲存較長的時間,這不僅不利於細菌武器的運輸,也妨礙它的大規模應用。解決此問題無非就是防止毒劑在常溫下變異,偏偏當時這門課赫爾曼教授只收了四個學生,石井四郎自是不在其中。爲了改良毒劑,楊慕初不得不翻出當年的所有講義和赫爾曼在此課題上的所有著作,反覆研究,反覆實驗,這才初步研製成功。
楊慕初也不做片刻耽擱,一早就開始“精心“準備要交給石井四郎的成品。
而他並不知道,夏躍春此刻已在趕往楊公館的路上。夏躍春昨夜接到密電:飄風被俘與76號,楊慕初欲用細菌實驗作爲交換條件,爲顧全大局,請務必全力阻止。讀完密電,夏躍春覺得自己又一次進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面是戰友、老同學弟弟的生命,一面是前線無數戰士的生命。理性上,他分得清孰重孰輕,但感情上,他又該如何阻止楊慕初去救自己的弟弟。但即便這樣,他也不敢相信楊慕初真的會和日本人合作。他了解日軍細菌彈的瓶頸所在,也知道楊慕初的能力,所以他更加擔憂害怕。不管密電所述是否屬實,他都必須見楊慕初。
夏躍春的車停到了楊公館門口,劉阿四見下車的是夏躍春,以爲又有秘密會議要開,便沒有多問就開了門,夏躍春剛走進客廳,就看到楊慕初匆忙地下樓梯,一面看手錶一面喊着劉阿四:“阿四,快,備車!“
夏躍春注意到楊慕初手裡握着的溶液,知道密電所說不假,於是趕忙喊了一句:“阿初!“楊慕初這才注意到夏躍春。“躍春,你怎麼來了?雅淑,幫我招呼一下”楊慕初說着就往門外走。
“你是要去76號 吧!“夏躍春打算開門見山。
楊慕初停住了腳步,夏躍春趕忙迎上去,語重心長地說“阿初,你聽我說,你不能助紂爲虐,你會成爲歷史的罪人的!你一旦把溶液交給日本人,他們就能大批生產細菌彈,到時候前線無數的戰士都會因此喪命!而你也會成爲人人唾棄的漢奸。“
“所以呢?“楊慕初轉過身來。夏躍春伸出手,“把溶液交給我!”
“交給你?交給你誰來救阿次!”
“阿初,你聽我說,如果阿次知道的話,他就是犧牲自己也不會——”不等夏躍春說完,楊慕初就截斷他的話,語氣陰森森地直逼夏躍春:“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犧牲我弟弟了?!”
夏躍春不語默認,楊慕初見其反應,頃刻爆發:“哼,夏躍春,夏院長!阿次你的戰友,你的同志!他現在日本人手裡受盡折磨,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漠!你們的組織怎麼可以這麼無情!憑什麼爲了你們該死的什麼主義犧牲我弟弟!當漢奸怎麼了!我告訴你,只要阿次活着,即便是身敗名裂,遺臭萬年我也在所不惜!阿四,我們走!“說完不等夏躍春反應,便和劉阿四揚長而去。
車子飛馳着奔向76號,愈接近76號,路上的行人就愈發稀少,全無了往日的熙熙攘攘。劉阿四和楊慕初都察覺到了異常,窗外一股陰森死寂的氣氛慢慢籠罩了車子。倏地,楊慕初擡頭的瞬間猛然看到遠處懸掛在76號門口電杆上的幾具屍體。他不由地打了個冷戰,把手裡的溶液握的更緊了。劉阿四從後視鏡擔心地看了眼楊慕初,“老闆,你沒事吧!“
楊慕初搖了搖頭,“在門口稍停一下。”
車子看進門時,劉阿四放緩了速度,楊慕初清楚地看到那幾具屍體中,有兩個是曾經在楊公館開過秘密會議的軍統情報人員。他發自內心地感慨生命的脆弱和惋惜英雄的悲壯。車子停在辦公樓外,剛下車子,楊慕初就感到院內有股“張燈結綵“慶祝勝利的氣氛,和76號外的死寂大相徑庭。他徑直走去石井四郎的辦公廳,劉阿四尾隨其後。穿過走廊時,楊慕初吃驚地看到走廊宣傳欄上楊慕次和石井四郎,南造雲子的合照,照片的大標題是:共建大東亞共榮之大業。照片上,楊慕次滿連媚笑,漢奸樣十足!同在宣傳欄上的還有楊慕次的委任通知:情報處蕭本處長因公殉職,楊慕次即日起全權接手其職務……更醒目的是一張嘉獎報道:楊慕次破獲軍統底下情報三組有功,日本軍部特令嘉獎……
楊慕初越看越迷糊,怒氣在心中一點點地積壓。看來剛纔那幾具屍體是楊慕次的傑作了!他簡直不敢相信楊慕次會做漢奸!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的他不再逗留,反而加快腳步。要到石井四郎辦公室時,楊慕初從老遠就聽見楊慕次斷斷續續的聲音:
“……還希望今後和石井將軍,南造課長精誠合作,共除抗日分子……“
“……誒,石井將軍這就錯了,中國有句古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他楊慕初都做了漢奸,還有理教訓我不成?!……您大可不必多慮!“
楊慕初越聽越氣憤,走到門口時,已是怒火中生,誰知楊慕次又澆了一把油:“先父就曾聯合櫻子小姐爲帝國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我們的合作必——“
不等楊慕次說完,楊慕初便破門而入。
看到楊慕初怒氣衝衝地進來,石井和南造雲子皆是一臉驚訝,不知怎麼解釋。他們有意瞞着楊慕次投敵的事情,就是希望楊慕初能繼續研究病毒。他們清楚,沒有楊慕次做人質,楊慕初是不會唯命是從的。他們本想改日去楊公館親自拿到病毒後,再讓他們兄弟相見。但楊慕初的突然出現,顯然打亂了他們的計劃。石井四郎注意到了楊慕初手上的溶液瓶,頓時變得又激動又擔心,心下想道:今日務必要安撫楊慕初,好讓他乖乖交出病毒,否則前功盡棄。只見他連忙放下餐具,滿臉堆笑,又尷尬又討好地向門口走去,笑道:“楊桑來得正是時候,酒席才上,快請入座!”一面說一面頷首低眉,做出請的手勢。楊慕初不屑地斜了一眼,緩步向廳內走去,楊慕次有些心虛地站了起來,“大哥,這邊坐!”說着爲楊慕初拉開了一張椅子,擺好了餐具。
楊慕初審視着楊慕次,只見他此刻已是一身西裝革履,衣冠楚楚也神采奕奕,全無了當日那般讓人憐惜心疼的樣子。他頓時覺得自己可笑至極。但這一年的歷練,加上楊慕初本身的涵養,足以讓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不敢當啊!楊某怎敢讓帝國的大功臣伺候入座的!”
“大哥哪裡的話,您現在是特務委員會會長,按理說,我還是您的下屬呢!”楊慕次說得慢條斯理,眼帶笑意。這算是反將一軍。但在楊慕初那裡,無疑又是火上澆油。
楊慕初聽後,自嘲地哼了一聲。氣氛頓時略顯尷尬,石井連忙打圓場,“楊桑不必——”話音未落,楊慕初便一扭頭,截斷他的話:“石井將軍,您不解釋一下嗎?”
石井雖早知楊慕初會問,但他仍無力解釋。楊慕次被放一事,關係到76號和特高課的顏面,他不能道出實情,只好答非所問:“楊桑爲何定要深究呢?既然令弟已然歸順了帝國,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個陣營的人,大家彼此多多關照,共圖大業如何!”
“好啊,只是今日楊某身體欠佳,就不配諸位把酒盡歡了!”說着就大步往外走,完全沒有提病毒溶液的事情。
石井見狀,趕忙攔住,說道:“楊桑,關於病毒,既然您已研製成功,不如就交出來吧!”
楊慕初駐足,頓了頓,冷笑道:“石井將軍,您真可笑,這病毒原是用來贖家弟性命的,但現在已完全無了必要,您還拿什麼資本和我談條件呢!”楊慕初說完,瞪了一眼站在廳內的楊慕次。
楊慕次聽後,心內一陣愧疚,但卻未溢於言表。
石井有些不知所措,“楊桑,還請您再三考慮,帝國會感謝您的貢獻的!“
“不用了,留着你們的感謝給裡面那位吧!”說着就大步走出辦公室,劉阿四跟上前來。他見楊慕初一臉怒氣,便小心翼翼地邊走邊問道:
“老闆,楊先生還好嗎?”
楊慕初倏地停住,這讓劉阿四一怔。
“阿四,誰是你老闆啊!“
“當然是您了。“
“那你不先問我好不好!”劉阿四聽後無語。正要答話,楊慕初卻已走走開了,於是他趕忙追了上去。
回楊公館的路上,楊慕初閉目坐在車裡,一路無語。內心深處,他是高興的,阿次早走出那個牢房,便少受幾天罪。但他還是覺得胸口有股悶氣,也許是因爲阿次說的那些話,也許是因爲軍統三組的犧牲,也許是因爲自己這些天太累了……
久之,他緩緩睜開眼,向劉阿四道:
“回去把楊先生的房間收拾一下吧!”
楊公館
楊慕初睡醒時,已是傍晚時分,數日未閤眼的他今天總算踏實的睡了一覺。他雙手撐起仍感疲倦的身子,倚牀望着窗外,月色和街燈的微光照進臥室。前日還覺得這月色淒涼無望,只會添人憂思;今夜之月卻是散發着靜謐而柔和的微光,讓人踏實安詳。楊慕初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看眼牀頭櫃上的日曆,今日正是十五,月圓之夜!
他睡眼惺忪地下了樓,客廳裡已是飄香四溢。
“雅淑曉江,不用這麼隆重吧?”楊慕初站在廚房門口開着玩笑,他看到廚房裡擺滿了各色碗碟和食材,已容不下第三個人進去了。
“阿初,你這是吃醋了吧!”俞曉江扭頭看着雅淑,打趣地說,她難得心情如此舒暢。
“怎麼會,雅淑這是愛屋及烏,阿次是佔我的光!”
“好啦好啦,多大了!你去多開幾瓶紅酒!“和雅淑抽出手來,笑着推走了楊慕初。
楊慕初上樓,把醫藥箱拿去了楊慕次的房間,房間收拾的無可挑剔,劉阿四辦事,一向讓他放心。隨後便開了幾瓶紅酒擺於桌上,廚間的美味佳餚也陸續上桌。
而此時楊慕次已進了楊公館院門。
“我大哥心情怎樣?”楊慕次試探地問道,他很擔心楊慕初發火。
“陰晴不定。“劉阿四說的是實話,回來的路上,楊慕初確是像是憋着一肚子火,誰知剛回家就立刻陰天轉晴了。
楊慕次要定心丸不成,只得硬着頭皮一試陰晴了。
飯菜上齊,和雅淑正分着紅酒。門鈴響了,雖是意料之中,但屋內人俱是怔住了,彷彿幸福來得太突然,大家都不敢相信。楊慕初一時憶起楊慕次上次回來時的場景,有些出神,和雅淑在旁催了一下,他這才走去開門。
門開了是那一樣的笑容,一樣的皮衣,一樣的夜色。只是人卻消瘦許多,楊慕初看得出眼前人不如早上見到那般精神煥發,顯得有些虛弱。
“大哥,“楊慕次心虛地叫了一聲,楊慕初笑着等下文。
楊慕次看大哥並無讓自己進去的意思,知道一聲大哥顯然不足以讓楊慕初放過自己,便加了句:“額……我回來吃飯。“好像自己回家吃飯是件習以爲常的事。
楊慕初看他好似有些身體不支,不忍心再難爲他,便放他進來了。
“大嫂。“
“俞秘書。“
“阿次,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坐下吃飯,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和雅淑喜極而泣地說道。俞曉江忍住了淚,只是淡淡地點頭示意,但楊慕次生疏的稱呼還是刺痛了她的心頭。
飯桌上,楊慕初怕楊慕次身上有傷,所以特地爲他把紅酒換成了牛奶,也故意挑了些輕鬆的話題聊着,遂大家都吃得有說有笑的。
“阿次,你怎麼不吃這個蛋燒賣和鳳尾蝦啊,來,嚐嚐,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菜了。“和雅淑熱情地爲楊慕次夾着菜。
楊慕次靦腆地道謝,夾菜的手無意識地抖了一下,這一微小的細節並未逃過楊慕初的眼睛。他知道楊慕次手上和身上的傷一定還很嚴重,只是他不想讓他們擔心罷了。
楊慕次拼命截住眼眶裡的眼淚,默默地吃着蛋燒賣和鳳尾蝦。
楊慕次拼命截住眼眶裡的眼淚,默默地吃着蛋燒賣和鳳尾蝦。然轉念一想,雖然此刻很想念麗麗,但畢竟來日方長,再見有期,遂楊慕次並未沉浸於相思中,而是盡情享受着此刻家人的陪伴。
因爲傭人回鄉探親,故近日家務都是和雅淑和俞曉江打理。
晚飯吃畢,楊慕次提出要幫忙收拾碗筷,不料卻被楊慕初訓斥了一頓,
“你的手是能洗碗,還是能擦地板!”其實楊慕初注意到弟弟傷勢仍舊嚴重時,又是心疼,又是懊惱已是憋了一肚子火,飯桌上大家吃的高興,又不好發作,這才寵溺地吼了出來:“回房歇着去,待會再跟你算賬!”
俞曉江看楊慕次還想說什麼,便好意攔住:“阿次,你還是聽阿初的話,別讓他再擔心了!”
到底是上司,俞曉江一發話,楊慕次便乖乖地上樓休息了。
楊慕次掃視着自己的房間,顯然是大哥爲他精心佈置過的,無論是書桌,衣櫥還是臥牀,都是在低調中透着奢華,但表面上卻看不出一絲華麗,楊慕初明白,他的弟弟不喜歡鋪張。
楊慕次顯然有些忐忑,坐在牀邊,心怦怦地跳,早上在76號,因要專心對付石井,便無暇顧及怎樣向楊慕初交代,現在卻也是驚慌失措,拿不定主意。他害得大哥爲自己拼死拼活地研究病毒,害大哥被石井戲弄向石井低頭,害大哥沒日沒夜地爲自己擔驚受怕……而這一切的一切,到頭來卻都是白白遭受的,大哥就像被自己被石井戲弄了一樣,楊慕次自己想想,都不能原諒自己。
“阿次“ 楊慕初在敲門。
楊慕次不敢遲疑,立即起身開門,“大哥”他的表情有些靦腆,也有些懼怕。楊慕初沒有理他,徑直走了進去,楊慕次感到一陣怒氣閃過,趕忙小跑上前去,拉開了椅子,但楊慕初卻只是靠在了桌子上,他的臉色很平靜,有些諷刺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楊慕次,
“家裡的晚餐怎麼樣?”這一問楊慕次放鬆了警惕,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他靦腆地笑了笑,低着頭說:“挺好吃的。“
楊慕初笑道:”是嗎? 比76號的酒席還好吃嗎?。“
楊慕次試着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
“當然,“話音剛落,楊慕初便一個巴掌打了上來,楊慕次雖早有準備,但一個沒站穩,還是被打到了在地上,胳膊撞在上了牀沿,臉上一絲委屈的表情。
“爲什麼家裡的晚餐好吃?“楊慕次不答話,仍倒在哪裡,盯着牀沿看。
“站好!“楊慕初喝到,楊慕次不敢違抗,站直了。
楊慕初打量着他,“家裡的飯當然好吃,因爲家裡的人都是在爲你盡心盡力地準備。家裡人爲你擔驚受怕,爲你日夜操勞,食而無味,寢而難安! 而你呢!”
淚水開始在眼裡打轉。
“怎麼,還委屈了,該委屈,該喊冤的人是我吧!我對你們這些軍統**盡心盡力,到最後還被你們當猴子耍,什麼計劃,什麼任務,能用上我時就告訴我,用不到了就把我矇在鼓裡打。 我像個白癡一樣拼命地救一個根本不需要我救的人!楊慕次,我真不明白,我圖什麼啊,我怎麼就攤上你這種兄弟了!“
聽着聽着楊慕次就哭了,楊慕初一心疼,知道話說重了,就再也不忍心向他撒氣了。語氣也變得和緩了,“在日軍醫院把傷看好了嗎?“
“沒!“楊慕次想讓大哥心疼。
“大哥看看你的傷!”楊慕初想扶他去牀上坐,誰知楊慕次卻故意閃開了胳膊,“打都打了,還關心什麼!”
楊慕初知道楊慕次在耍脾氣,故意說:“那你自己上藥,醫藥箱在書桌上放着。”
見大哥要走,楊慕次便放低了架子,“我手受傷了,怎麼上藥啊!”說着徑自坐去了牀上。
楊慕初寵溺地搖了搖頭,去取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