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楊公館
晨光微熹,楊慕初拖着疲憊的身子踉蹌地走進楊公館,劉阿四緊隨其後。熬了一夜,他終於應付完了大世界開幕晚會的事情,終於拖了日本人一夜。他將身子重重地摔在沙發裡,好累,真想就這樣睡下去,不再醒來。
劉阿四看在眼裡,心裡一陣陣難過。凌晨送走日本人後,老闆便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酒桌上自斟自飲,一杯接着一杯,沒有說話,沒有眼淚,但悲傷寂寞溢於言表。他想勸老闆少喝點,但卻不忍勸,雖說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能忘卻一會兒是一會兒吧!但楊慕初就是楊慕初,他豈會任由自己萎靡消沉。些許醉意上來時,他便喊阿四打道回府了。
俞嘵江從廚房走出,端着一碗剛熬好的醒酒湯:“阿初,起來喝點湯,讓胃舒服一點再睡吧!“自從搬進楊公館,俞嘵江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楊慕初的飲食起居,雖是秘書,但儼然也成了保姆!
劉阿四扶着楊慕初掙扎地坐直了身子,俞嘵江喂着阿初喝完了湯。楊慕初頭暈目眩,看着俞嘵江有些模糊的輪廓,醉醺醺地,冷不丁甩出一句:“嘵江,阿次真是沒福氣。“說完又暈倒在沙發裡。客廳內空氣頓時凝結了,劉阿四也知道,楊慕初在俞嘵江面前從不提及阿次的事情,但顯然他從不肯對自己仁慈,一刻也沒有忘卻阿次爲他赴死的殘酷事實。俞嘵江愣了一下,而後立即吩咐劉阿四扶阿初回房休息,自己一個人端着碗進了廚房,掩口失聲,劉阿四看了一眼那落寞的背影,嘆了口氣,扶着他的老闆回房了。
“誰讓你擅作主張的!你還想不想幹了!“
書房裡,楊慕初義憤填膺,朝劉阿四怒吼道。他醒來時已傍晚時分,窗外已是華燈初上,燈火闌珊,書房裡織錦緞窗簾半拉着,依稀看得見窗外的車水馬龍。但書房內的氣氛卻很不應景,與窗外熱鬧的燈紅酒綠大相徑庭,劉阿四垂首杵在原地,有些心悸,楊慕初本是個矜平躁釋,涵養很深的人,很少這樣大發脾氣,想必定是氣壞了。楊慕初自己也覺得怪怪的,從大世界回來自己就心煩意亂,有些坐立不安,
劉阿四絞盡腦汁都不知該怎樣解釋,這件事本該先請示老闆,但他實不忍老闆再爲這些事煩心,爲了楊氏的生意和老闆的安全,他確是擅作主張了。
楊慕初又看了眼桌上的報表,這兩個月給上海糧食局、天主教堂醫院和孤兒院的定期資金援助全都急劇減少。他吩咐過阿四,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必須保證這些救濟金一分不少地按時到位。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租界外那些流離失所,沿街乞討的老老少少,孤兒寡母!他不敢想象,在這些福利機構補給不足的情況下,百姓們是怎樣存活的,又有多少人已經因此餓死街頭!他想起昨晚在大世界的豪華酒宴,果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租界外自己的同胞食不果腹,露宿街頭,租界內自己卻是鐘鳴鼎食,酒池肉林,讓人情何以堪,讓他有何顏面面對百姓、面對阿次。
“你今天要麼給我個解釋,要麼捲鋪蓋走人!”楊慕初癱坐在椅子上,陰沉沉地威脅道,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然而他心裡不是真的想趕走阿四,他只是想聽阿四親口解釋。
“捲鋪蓋走人“劉阿四聽到後真的慌了,打死劉阿四也不會棄他老闆於不顧的,在他心裡,楊慕初是個爲國爲民的英雄,是值得自己效忠一輩子的的老闆!況且現在老闆已和日本人合作,這如同泥牛入海,今後的路更難走!看來自己只有實話實說了!
“老闆,我,我也不想這樣做,但現在日本人盯得很緊,他們已經在調查糧食局的供給來源了,況且現在楊氏企業名聲,名聲不大好。”
“是臭名昭著吧!“楊慕初平靜地更正道,臉上還帶着難以捉摸的微笑。”
“老闆!”劉阿四央求道。
“還有呢,繼續往下說。“其實楊慕初心裡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局面。
阿四忐忑地瞟了一眼老闆,“有些行業遭到抗日分子抵制,資金週轉不靈。我們現在是腹背受敵。何況我們已經被懷疑劫走張嘯林的軍火,昨晚虹口軍火庫又爆炸,日本人肯定會徹查這些事情,我們不得不避嫌啊!”
“分析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楊慕初稱讚道,滿意的笑容掛在臉上。
劉阿四瞄了一眼,這笑容讓他不寒而慄,他連忙認錯:“老闆,我不該——“
“誰讓你自作聰明的!“楊慕初瞬間拍案而起,惱羞成怒,”你以爲我不知道現在的處境嗎!你以爲區區日本人的調查我應付不了嗎!“劉阿四瞬間恍然大悟!他怎麼就忘了,老闆向來都是運籌帷幄未雨綢繆,自己確實是瞎操心了!楊慕初走了幾步,指着劉阿四,接着訓斥道:”你知道沒有這些救濟金,多少百姓會餓死街頭,他們都是我們的同胞啊!就因爲我們的膽小怕事,我們要避嫌,我們怕惹火上身,我們——“
“老闆,您別說了!我知錯了!求您再給阿四一次機會吧!“劉阿四”噗通“一聲雙膝跪下。
楊慕初看了一眼阿四,“你好好想想吧!”說着大步走出了書房。
行動處杜旅寧辦公室
一組其他人交上行動報告後,都迫不及待地一一退下,飛奔去夜花園舞廳慶祝了,只留辛麗麗和楊慕次兩人,背手跨立在辦公桌前,等待着聆聽教誨!辦公桌後杜旅寧靠在座椅上,審視着他們。這一幕似曾相識,以前在軍校,他們闖禍被發現時也是這樣,靜靜地等待着老師的嘮叨。是啊,那時的杜旅寧,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冷酷,心卻向着他的學生們。麗麗和阿次彷彿都想起了從前的日子,有點出神。
“麗麗,你作爲楊慕次的搭檔,他戰場抗命,你是不是也有責任?”杜旅寧一句話拉回了兩人的思緒。
“老師,其實是我放——”辛麗麗想要說出原委,替楊慕次分擔一點責任。可話到一半,就被楊慕次搶了去,“長官,我楊慕次一人做事一人當,請您秉公辦理,不要牽扯無辜。“
楊慕次說完瞪了一眼麗麗:別惹禍上身!辛麗麗被這眼神嚇到了,趕忙閉口不言了。
杜旅寧站起身,在桌後走了兩步,略帶欣賞的眼光看着楊慕次,若有所思地說道:
“秉公辦理?“
“是!“楊慕次高聲答道,一副胸懷坦蕩臨危不懼的樣子。
“如果要秉公辦理的話,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打電話給戴老闆呢?“
“不是不是,老師,不是,阿次不是這個意思!”辛麗麗瞬間慌了,有點語無倫次,如果告訴戴老闆阿次可能連命都要丟了!
“你給我閉嘴!”楊慕次壓低聲音向麗麗說道。緊接着又道:
“長官請自便!“楊慕次成竹在胸。麗麗在一旁乾着急,不知道阿次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杜旅寧不怒反笑,只見他拿起桌前的電話就要撥號。
“長官,請您順帶轉告戴老闆,若今日我命喪軍統局,我保證,明日一早我大哥就會知道。“楊慕次不緊不慢,心平氣和地道來,話裡有話。
“威脅? ”杜旅寧冷笑了句。
“是不是威脅就要看我大哥怎麼做了?“楊慕次有恃無恐。
“哼!一個楊慕初,戴老闆要想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是嗎? 那長官覺得,以我大哥的個性,他會讓自己悄無聲息地走嗎?”楊慕次又逼近一步。辛麗麗此時已經是目瞪口呆,她難以置信地望向楊慕次,不料楊慕次卻向她調皮地眨了下眼睛。麗麗登時搞不清楚狀況了,這到底唱得是哪一齣啊!
杜旅寧並沒有察覺到楊慕次的小動作,只見他放下電話,坐回座椅,扯開領釦,眼神複雜地看着楊慕次:“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戴老闆,要想讓軍統局在上海的潛伏機關安然無恙,最好保證我們兄弟倆性命無憂!“楊慕次說完,嘴角上揚,耐人尋味地笑了笑。
杜旅寧瞬間拍案而起,怒氣衝衝地指着楊慕次:“放肆!這是你對長官說話的態度嗎!你這話要是真被戴老闆聽到,你以爲他真不敢殺你和楊慕初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楊慕次沒有說話,任憑杜旅寧罵着,他看得出,杜旅寧壓根就沒想給戴笠打電話,老師到底還是關心他的!
“老師,學生出言不遜,目無尊長,甘願受罰。“楊慕次不知不覺地就改了稱呼。聽到”老師“兩個字,杜旅寧很是欣慰,有點轉怒爲喜,但卻沒有喜形於色,面無表情道:
”明天一早去軍法處禁閉室報道,沒有我的命令,禁閉期不能結束!“
三個小時前 重慶軍統局 戴笠辦公室
戴笠眉頭緊鎖,把手上的密抄遞給垂手站在身旁的杜旅寧:“剛從上海傳來的,我們得采取極端手段了!“
杜旅寧接過電報:楊慕初已被懷疑,如不想棄子,此時亡羊補牢,爲時未晚!
“戴老闆,您指的極端手段是——“
“置之死地而後生!“
“如果真要這樣,只怕楊慕次會沉不住氣。“杜旅寧今天剛接到海鷗的電報,得知楊慕次違抗軍令,私自去看楊慕初的事,現在戴笠又準備派人行刺楊慕初,這如果讓楊慕次知道,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繼續臣服於軍統局的!
“他不是你的學生嘛? 你肯定會有辦法的。”
“是!戴老闆,屬下一定想辦法瞞住楊慕次。”
三個小時前 軍統局宿舍
剛下火車,趙理君便吩咐大家,換上軍裝速到指揮官辦公室報到。
楊慕次急急忙忙找來軍裝,慌張之下,碰掉了杜旅寧拿給他的那個小盒子,盒子被碰開,楊慕次小心翼翼地撿起盒內之物,一邊翻看,一邊欣慰又調皮地笑着,老師終歸還是疼他的!眼看就要去杜旅寧辦公室報到,一會兒肯定免不了晴天霹靂, 他又看了看手上的東西,眼球一轉,有了應付之策!
三個小時前 軍統局宿舍
剛下火車,趙理君便吩咐大家,換上軍裝後速到指揮官辦公室報到。
楊慕次急急忙忙翻出軍裝,慌亂之下,碰掉了杜旅寧拿給他的那個小盒子,那是楊羽樺的遺物。盒子被摔開,楊慕次看向地面:一張張發黃的照片上,依稀可見的是他青澀的笑容;一封封疊放整齊的家書上,有些模糊的是他工整的筆跡!他一時觸物傷情不知所措,愣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撿起盒內之物,一一頁頁地翻着,照片和書信的四角都有明顯褶皺,顯然是被人經常撫摸翻看造成的。楊慕次頓時無語凝噎!這些照片家書都是以前自己逢年過節時寄回家的,有他在日本留學的照片;有他在軍校的照片;還有他兒時在寄宿學校時纏着父親照的唯一的一張合影……他原以爲父親對他寄回家的東西從來都不屑一顧,他原以爲父親早已將這些棄之而後快!他原以爲……原來父親一直都珍藏着!自己自始至終都是他生命中的至愛之寶,即便他是賣國求榮的漢奸!往事仍記憶猶新,父親關切的眼神仍歷歷在目!萬幸,二十幾年的騙局終歸留給他的是一份真真切切的父子情!楊慕次仰面不讓淚水流出,他挑出那張合影,放入軍裝上衣口袋:爸爸,阿次會陪着你,帶着你殺日本人,爲你贖罪!
走在去行動處的路上,楊慕次致思應付之策,杜旅寧現在必已收到海鷗的消息,得想辦法讓他不上報戴笠才行!楊慕次摸了摸口袋裡的照片,突然想到杜旅寧給他這個盒子那天,如果杜旅寧真像當天表現的那樣絕情,又怎會怕他爲楊羽樺的事情傷心,特地爲他收着這些東西!老師終歸還是疼他的!既然是這樣,不如賭一把,來個將計就計,詐一詐老師!楊慕次計上心來,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行動處。
重慶火車站
虹口事件已過去多日,一轉眼已是踏青的日子。”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此時的重慶火車站陰雨綿綿,旅客們怕被雨淋,俱是低頭不語,行色匆匆,就連車站外的小販們也壓低了他們的叫賣聲。整個車站全無往日的熱鬧,給人一種表面上壓抑的平靜。趙理君一身皮質風衣,刻意壓低的禮帽下是一張特工特有肅冷麪龐,他手裡提着一個”二胡“盒子,盒裡是一匹藍布,布里包着的,是把裝有達姆彈的***!趙理君也是行色匆匆地走着。
臨近登車口時,迎面撞來一個手提同樣二胡盒子的“闊少“。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闊少被撞倒,開口就罵。
趙理君瞬間警覺,注意到這一模一樣的二胡盒子。轉念一想,這種二胡盒子重慶市面上隨處可見,也就見怪不怪;緊接着快速打開自己的盒子,盒內之物原封未動。他放了心,爲了不節外生枝耽誤任務,他連忙扶起闊少,爲他擦了擦身上的泥水,哈腰道歉:
“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是小的不長眼,您沒事吧!“
闊少瞅了瞅被弄髒的衣服,正要繼續罵,但看趙理君一副誠意十足低聲下氣的樣子,也就沒再深究,
“你說呢!我告訴你!本少爺今天是心情好,不和你計較,滾·!別讓本少爺再看見你!“
“是,是,一定一定。“趙理君拱手哈腰道,繼而快步走開。
闊少也反向走開,不時回頭望望,看到趙理君登上火車後,便撒腿跑到車站外一條荒廢的巷子。
“換了嗎?“一個冰冷的聲音。
“換了,您放心,天衣無縫!“
“很好!這是你的。“ 一個厚重的信封被扔到”闊少“手裡。
“今天的事,如果被第三個人——“
“小姐您大可放心,我們幹這行的,得人錢財,與人消災,規矩都懂!“闊少一副黑幫混混的嘴臉。
女人沒再說話,消失在巷子裡。
昨日清晨
晨光熹微,紫燕呢喃,沐浴在初升的晨光中,辛麗麗哼着小曲,輕盈地腳步踏着旋律一步步走去軍統局。手裡拎着的是一個雙層保溫飯盒,那是她備給阿次的早餐。這幾日楊慕次被關禁閉,她便成了楊慕次的“私人廚師“,只要有空便跑去看楊慕次。
杜旅寧對此視而不見,甚至吩咐看守好生照顧楊慕次。
辛麗麗剛到軍統局,就看到趙理君風塵僕僕地趕往戴笠辦公室。按理說這幾日並無什麼大的行動,戴笠爲何要單獨召見趙理君!難道戴老闆有什麼秘密行動,辛麗麗不知其中玄機,便躡手躡腳尾隨其後,想要一探究竟。
“此次刺殺的目標,這次任務你單獨行動。”
趙理君看到照片後一臉驚愕,半信半疑地問:“刺殺白楊?”
“此人名叫楊慕初,楊氏企業董事長,你到上海後海鷗會和你接頭。”
窗外,辛麗麗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戴老闆要殺楊慕初,該不該告訴阿次呢?
“那他和白楊——”趙理君試探地問了句。
戴笠瞪了眼趙理君,“不該知道的事情最好別問!”他語氣雖緩,話卻很有力。
趙理君會意,閉口不言,戴笠又接着吩咐,“這次刺殺不可致命,但務必重創,所以你必須用達姆彈。”
趙理君頓時目瞪舌強,躲在窗外的辛麗麗也是掩口失色,毛骨悚然。達姆彈乃入身變形子彈,早在1899年《海牙公約》中,因其殺傷力致命率極高,就已被列爲國際禁用彈藥。
“戴老闆,如果真要用達姆彈,此人就算不死,也必會留下極其嚴重的後遺症——“
“我不想重複我的命令,你明天下午就動身去上海。不得有誤!“戴笠一口截斷了趙理君的話,他既然這麼做,必定有自己的考量,豈是他人可以左右和指點的。
軍統刺殺行動向來百戰百勝,如果這次要做假,必要使楊慕初重傷,否則只會欲蓋彌彰。
“ 是,屬下告退。“趙理君看戴笠臉色不對,匆匆退下。
窗外,辛麗麗看趙理君就要出來,瞬間疾步如飛地跑向了軍法處,一路上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時間回到現在
軍統局禁閉室
辛麗麗像往常一樣,塞了幾個錢給守衛,順利進入禁閉室。當然,若非杜旅寧默許,守衛又豈敢這般玩忽職守。
“ 阿次,看看今天我給你帶什麼晚飯啦!”辛麗麗打開飯盒,將盒蓋拿給楊慕次,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楊慕次看着盒蓋上貼着一行字,差點喜極而泣:一切順利,君可安心。
自從麗麗告訴他戴笠的計劃後,他就一直處在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狀態,此刻看到這八個字,心情絕非如釋重負這四個字可以形容!他激動不已地看着麗麗,麗麗衝他做了個鬼臉,調皮地說了句:
“怎麼樣,楊少爺,這下可以安心吃飯了吧!“
楊慕次凝視着麗麗,突然有種想要吻她的衝動。腦海裡頓時出現兩個聲音:不該想的不要想;另外一句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極力剋制自己,深呼了口氣,由衷地說了句:
“麗麗,這次,真的謝謝你!“
辛麗麗從飯盒中取出一道道菜放在桌上,楊慕次也在坐去桌旁,放眼望去,又全是自己喜歡吃的。辛麗麗一邊給楊慕次盛飯,一邊開着玩笑:
“怎麼謝?以身相許?”麗麗把熱騰騰的飯端給楊慕次。
楊慕次接過飯碗,像嘮家常似的:
“我倒是想啊,就看你願不願意等了!”
“等多久?”
“能等多久?”
“一輩子都等。” 辛麗麗認真地看着楊慕次,這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