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森挨訓了，被韓振江一頓臭罵。
韓振江罵人倒不是因爲曲森受傷，而是因爲他居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主動彙報。
曲森能怎麼辦，老實聽着唄。
考慮到曲森的認錯態度不錯，再加上韓振江罵了一頓氣也出的差不多了，便緩下了語氣問：“怎麼樣，恢復沒有。”
“師長放心，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曲森舉着電話，下意識的立正回答。
“我放個屁心。”韓振江先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然後問：“你什麼時候能拿到畢業證？”
“差不多七月底吧。”曲森也說不太準時間。
“行吧，有信兒了告訴我一聲。”韓振江一如既往的乾脆，該說的都說完了，便直接掛了電話。
八月一日建軍節，在01級四年制的本科班學員，離校開始下部隊實習時。學校大禮堂內，四個進修班的學員舉行了畢業典禮。
曲森和其它十七名學員獲得了優秀實習生的稱號，上臺領過證書，司儀開始點名，大校長親自爲每名上臺的學員頒發了畢業證書和學位證。隨後深情致辭。
畢業典禮後，四個學員隊帶回後在宿舍樓門前集合，由各自的導員宣佈畢業分配。
對於絕大多數的學員來說，其實分配問題並沒有什麼懸念，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罷了。
曲森和柯藍自然回二十二軍五師，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高博居然也被分到了五師。解散後，三個人忍不住湊到一起哈哈直笑。
笑過後曲森總算想起了，半個月前爲什麼捱罵，趕緊給老韓同志打了個電話彙報。
“給你放一個月假，九月一號以前回來報道。”韓振江應該在車裡，背景音是汽車在高速行駛時的噪音。
“那柯藍和高博呢？”曲森又問了一句。
“一樣。”韓振江回了一句後問：“還有事兒嗎？”
“沒事兒了，九月一號前準時報到。”曲森下意識的立正回答。
“電話保持暢通，有事隨時聯繫。行了，沒別的事兒了。”韓振江叨咕了一句後便掛了電話。
“怎麼樣，怎麼樣？”高博和柯藍見曲森放下手機，趕緊湊上去詢問。
“一個月假期，九月一日以前去師部報到！”曲森憋着笑說。
“哈哈咱師長太講究了！”高博忍不住讚了一句。
雖說新分配的學員理論上都有一段時間的休假，不過這個時間彈性很大，一個禮拜是假期，半個月也是假期。
能有一個月的休假，絕對算是個大假了。
“行了，你倆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我還有事兒。”曲森扔下一句話，便走了。
高博和柯藍看着曲森離開的方向，互相賤笑一下，便勾肩搭背的進樓了。
曲森自然是去找周莉，人家大小姐上個禮拜就回來了，不過碩士班要九月中旬以後纔開始論文答辯，周莉和李瑩一回來，便開始閉門準備論文，並且高掛免打擾牌兒。
聲稱謝絕吃飯、逛街、以及其它無聊事項等等一切騷擾。
碩士研究生的畢業論文有多重要，自然不用多說了，曲森當然很有眼色的自動消失。
不過今天還是得騷擾一下，沒辦法，誰讓倆人的手機都關機了。
曲森琢磨着反正自己有一個月的假期，不行就讓倆姑娘請上一倆禮拜的假，到自己家寫算了，省的老媽每次打電話都嘮叨。
通往十二號樓的路，曲森簡直太熟了。拐了兩個彎兒，眼前就出現了當年趙師兄和章遠志對臉兒“靜坐”的那個路口。
正追憶往昔呢，曲森猛地一下就站住了。因爲他看到前面不遠處一個身穿軍裝的女軍人，正和一個穿着便裝的男的，肩並肩的在路上說說笑笑的走着。
這樣的場景在學校裡可不常見，而且那個女軍人的背影實在是太熟悉了一些。
就在曲森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穿便裝的男的不知說了一句什麼，惹得女軍人擡起手顛怪的拍了他一下。正要再打，男的靈活的一閃身躲開了。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肩並肩的繼續往前走。
曲森已經完全懵了，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愣愣的看着前面的一對兒男女越走越遠。
“站着幹嘛呢？”曲森的肩膀忽然被從後面拍了一下，接着李瑩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啊？沒，沒事兒。”曲森回過神兒，回頭看了李瑩一眼，搖了搖頭。
“你站這兒看風水呢？”李瑩奇怪的問。
“看什麼風水。”曲森嘟囔了一句，想問問李瑩剛在那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話到嘴邊變成了：“你，你們論文寫完了沒？”
“哪有那麼快啊，今年論文答辯要求格外的嚴，你又不是不知道。”李瑩大大咧咧的說。
“行吧，那我先回了。”曲森忽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好問的，轉身就往回走。
“你這就回啦？”李瑩見曲森居然就這麼走了，意有所指的問了一句。
“回了，明天離校，我得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曲森心裡亂的厲害，胡亂擺了擺手頭都沒回，完全沒有注意到李瑩口中調侃的語氣。
“這這就走了！”李瑩叨咕了一句，回頭往宿舍樓的方向看了看。
透過綠化樹，隱約的看到周莉站在樓門前的臺階上，正和剛走一起的那個男生擺手呢。
“太完蛋了吧，這也！”李瑩再回頭看了看已經走出挺遠的曲森，搖着頭說了一句：“還以爲能看場好戲呢。”
曲森回到宿舍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不過大家都在忙活着收拾行李，沒人留意到他的異常。
曲森也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好，盡力壓抑着煩躁的情緒，到庫房領了自己的東西，然後跟大家一起開始打包。一部分交給學校託運，其它的收拾利索隨身帶走。
晚上會餐，所以大家午飯只草草的吃了一口。曲森沒用學校幫着訂票，隨便吃了兩口就出門去了郵局。得知最近一般回家的列車，硬臥、軟臥都賣光了後，直接買了一張硬座。
回到宿舍後，高博把一個包裹交給曲森，是前幾天從網上買的警通廠第二代遙控無人機玩具送到了。曲森便直接拿着無人機去了姜梅家。
正好趕上週天，大鵬在家。曲森把禮物給他，又簡單教了一下他怎麼玩兒。大鵬還算細心，見曲森臉色不好就問了一句。
曲森隨口說了句：“有點兒着涼了。”便要回去。
大鵬知道今天晚上要會餐，就沒喊曲森留下吃完飯。把他送下樓，看着背影奇怪的叨咕了一句：“八月份，着涼！這麼神奇？”
晚上會餐很熱鬧，畢竟部隊太多，分佈的又太廣。大家雖然同爲軍人，但這次分開後，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所以四個班的學員，無論平時關係處的怎麼樣，都會親熱的碰上一杯，再說上幾句以後相互之間多多照顧之類的話。
同窗一場，離校後，自然有了一層比較親密的紐帶。
食堂給準備的啤酒、白酒、紅酒都在迅速的減少着，在酒量差一些的學員，已經開始跑去廁所“反芻”時，曲森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小聲跟宿舍的幾個人告別。
大家知道他買了晚上的車票，所以也不意外，幾個人晃晃悠悠的起身要去送，結果都被曲森給攔住，然後一個人離開酒桌，出了食堂。
清涼的風一吹，曲森身上的酒氣淡了不少。快步回到宿舍，先到洗漱間洗了把臉，然後回屋換上便裝。把軍裝疊好放進行李箱後，拖着行李出門。
在走廊上走了幾步後，曲森停下了腳步，轉身回到宿舍從兜裡掏出宿舍鑰匙，拿在手裡輕輕摩挲了兩下，放到了桌子上轉身關門離開。
天上又飄起了濛濛的細雨，曲森一個人拖着行李出了校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曲森剛做好走到市區的心裡準備時，一輛蹦蹦遠遠的開了過來。
打蹦蹦回來的是學校的一個年輕教員，下車後見到曲森拖着行李箱走了過來，笑着問了一句：“離校啦？”
“嗯，走了。”曲森應了一聲。
“到了部隊好好幹！”年輕教員輕輕拍了曲森肩膀一下。
見蹦蹦師傅找錢給他，一擺手說：“不用找了，送他去車站。”
蹦蹦師傅笑着揚了揚手裡的錢說：“不用，這小子在我手裡還存着車錢呢。”
曲森這時才注意到蹦蹦師傅，笑着打了聲招呼：“高師傅，是您啊！”
“曲森，你這是畢業了？”右耳朵缺了一塊兒的高師傅笑着問話時，幫曲森把行禮放進了車廂。
“啊，畢業了。”曲森點頭。
年輕教員雖然沒弄懂，爲什麼曲森會在開蹦蹦的司機那存車錢，但也沒多問。笑着收起了找的錢，跟曲森道別後走進學校。
“真快啊，眼瞅着這就好幾年過去了。”高師傅扶着方向盤感慨的說了一句。
“可不是，差一個月就整三年了。”曲森應了一聲，腦子裡全都是三年中凌亂的畫面。
從入學時的那場大雨，忽然出現在自己書頁上的十塊錢。姜梅家的客廳、騎在高阪上不敢翻下去的傻樣兒。
人頭涌動的商場、寒冷的冬夜裡那個溫暖的懷抱那對兒親暱且放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