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牀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一夜,第二天,因爲她的腿傷,赫連雲鸞怎麼也不讓她下牀,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餵飯喂菜的,別提多貼心了。就像現在,赫連雲鸞像喂孩子一樣,一勺勺的餵給她,還盯着她吃完了再來一勺,蘭君芙無奈地一口一口吞下,她受傷的是腿,不是手啊!
等她吃完飯菜,就聽赫連雲鸞收好碗筷,一聲嘀咕:“難怪那些女人喜歡喂孩子,是挺有意思的......”
蘭君芙:“......”
敢情你丫的是想喂孩子玩了!
早膳後,一個意外的客人來訪。
躺在牀上見客人,尤其還是外男,自然是不符合禮數的,蘭君芙自己起牀穿好衣服,在外廂房接見了翁晚桐,親自爲對方斟茶後,猜測着對方的來意。
翁晚桐一來,就大馬金刀直接坐在蘭君芙對面,也不多掩飾,直接伸手就遞給蘭君芙一個東西:“送你個禮物。”拳頭握起,示意蘭君芙伸手過來接。
蘭君芙疑惑的伸手過去,翁晚桐在她手心輕輕放下一個小巧的東西,是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銀戒指,但蘭君芙一看就激動了,這看似不起眼不值錢的銀戒指是個精巧的機關戒指,暗藏的有毒針,是這次出發前蘭君芙給搖光的。
“搖光!”蘭君芙再三檢查一番,果然是真的,毒針都還在裡面,沒有發射,這個毒針射程很短,只有敵人近身可以出其不意的使用,毒針沒有用到看來搖光並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頓時放心了,“她在你那?”
“嗯。”翁晚桐特意今天立刻過來通知她就是知道她肯定會擔心,理解的解釋,“她受傷了,內傷倒不是很嚴重,不過傷風感冒的不是時候,現在還有些發高燒,我讓她在牀上躺着沒事別出門,你要是要接回來就派輛車去,她現在的情況最好別見風。”說起專業時,翁晚桐還是很細心很認真的。
蘭君芙放心的點點頭,一顆提起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先暫時在你這呆着吧,太快出現就會露陷。”想着待會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玉衡,還有天璇和開陽,她倆昨晚回來後知道搖光失蹤了,立刻就去了茶樓那裡跟謹王府搜尋的人一起找人,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薛磐知道了會很高興的。”翁晚桐提起這個語氣有些奇怪,“人可是薛磐大老遠辛辛苦苦抱回來的,我當年受傷他連背都不願意背,拖個死狗似得拖回來的。”哼,果然是見色忘友!
原來是薛磐,想不到那次無意中跟毒鷹關在一個牢房,倒是引發了搖光和薛磐的一段緣分,不由暗自感到好笑。
蘭君芙上上下下打量對方一番,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你確定不是因爲你潔癖不願意讓他背?”
翁晚桐看着她:“......那是因爲他太髒了。還很臭。”
聽到這話,蘭君芙瞭然,“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把你這句評語如實說了出來。”知道搖光平安無事,蘭君芙也有心情損人了,毫不留言嘲笑道,“活該!”
“芙兒,”赫連雲鸞突然出現,臉上笑意不到眼底,“我來給你換藥。”矜持有禮衝翁晚桐點點頭,“不知這位是?”
又是一個不輸給他的美男子!
又是一個新的情敵!
赫連雲鸞危機感頓起,一聽到陌生男人上門找蘭君芙,就立刻找了藉口趕了過來。
“這藥,”翁晚桐卻直接無視了赫連雲鸞的隱晦敵意,直接盯着赫連雲鸞打開的藥膏玉盒,皺眉看了看顏色,深呼吸感受一下味道,然後嫌棄地撇嘴,“有點差。還要用內力化開,又麻煩又失禮,王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堂堂一個謹王府,難道就沒有比這雪膚膏更好的藥了嗎?”
赫連雲鸞臉色更黑了,這人是故意來離間他們夫妻二人的嗎?
蘭君芙卻相信翁晚桐一些,畢竟是藥王的後人,專業素養還是值得信賴的。而且,看他那樣子,應該也不是故意挑刺。
果然,挑骨頭之後,翁晚桐自己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瓶:“用我這藥吧,是藥水,吸收快,比較方便。”
蘭君芙好奇地先拔出瓶塞聞聞,一股奇異的芳香撲鼻而來,再晃悠一下,綠色的草藥汁液在白色的玉瓶裡瑩瑩動人,一看就不是凡品,放心的收下:“好,放着吧,謝啦。”
翁晚桐滿意地瞟見赫連雲鸞的臉色黑的深沉,起身告辭:“我先走了。”
赫連雲鸞冷眼瞥一眼,眼裡帶着無盡的嫌棄,趕緊走,速度走,麻溜的走再也別來了!
蘭君芙也起身相送:“行,我過幾天去你那裡看看。”
翁晚桐挑釁地看一眼臉色悶悶的赫連雲鸞,揚脣一笑:“嗯,隨時歡迎。”
然後,姿勢無比瀟灑的,走了。
留下一肚子醋意翻騰的赫連雲鸞,跟若無其事的蘭君芙,對峙。
“夫人,這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是誰啊?”一句“夫人”喊得是百轉千回,整句話裡透露的酸味都可以醃泡菜了。蘭君芙悶笑,面上淡定地再次坐下,還心情頗好的給自己斟茶,簡單的一句話帶過:
“翁晚桐。”
赫連雲鸞一愣,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啊?“風漁山莊莊主?”不對啊,上次那個新婚夜闖到他洞房裡的不也是自稱風漁山莊莊主嗎?他讓盧士晁去調查,風漁山莊莊主就是叫翁晚桐,但不是今天這個人的模樣啊!
“上次那個不也是風漁山莊莊主嗎?不是長這樣?”
蘭君芙也想起這遭了,藺玉麒不愧是個狐狸,連兄弟都坑,高深莫測一笑:“呵呵,你猜。”
“易容術!”赫連雲鸞想了想,猜測道,“果真狡猾!竟然又來了!還換了一張臉!”半晌又恍然,“不對啊,性格不一樣。”洞房花燭夜的那個那麼***包自戀,今日這個人雖然也很討厭,但從頭到尾一個面癱臉,氣質也更爲冷冽,顯然不是易容那麼簡單。
蘭君芙懶得看他不斷猜測,只給了一點答案:“我不知道什麼風漁山莊莊主,我只知道他是神醫,而且還是我師祖的對手藥王的弟子。”
藥王弟子?
還是神醫?
赫連雲鸞愕然,這情報怎麼差別這麼大?咬牙切齒,“盧士晁!”情報怎麼查的!
看着突然衝出王妃房間,然後又把盧士晁風風火火叫過去的王爺,王朝安和弟弟站在書房外面低聲說着悄悄話。
“哥,你看王爺好像又生氣了!”王朝卿捅了捅哥哥的胳膊,朝王爺書房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想當年,王爺可是多淡定的一個人,臉上常年戴着微笑的假面,風度翩翩,距離遙遠,看似完美的不可挑剔,卻總是拒人千里之外。現在王妃進門,王爺生動多了,就是這脾氣喜怒無常時不時暴躁兩下,有點從神壇跌落下來的感覺。
“新的情敵上門,王爺能不着急嗎。”王朝安難得的跟弟弟一樣多話地吐槽,一聲長嘆,“哎,人家泰王世子也是剛娶妻,也就比咱家王爺成親早兩個月,聽說現在世子妃都懷孕了,咱家王爺,連王妃房間都還沒能進去。”
王朝卿聞言,也是苦兮兮跟哥哥對視一眼,兩人再次一起長嘆:“哎!”
長吁短嘆中,突然門房慌慌張張跑人來了:“王哥哥!王哥哥!宮裡!宮裡來人了!”
王朝安一聽,立刻倍兒溜的爬起來,連忙去通知王爺王妃,而王朝卿也懂事的親自跟着門房去把宮裡的人請進門。
等到蘭君芙跟着赫連雲鸞一起到院子裡時,就見到老熟人趙公公一臉嚴肅地拿着聖旨站在院中等着了,看到二位主人出來,打開聖旨,揚聲念道:
“聖旨到!謹王殿下接旨!”
御書房裡,皇帝一邊批奏摺,一邊頭也不擡地問話:“老三,聽說你在街上裸奔?要不要朕給你派個太醫瞧瞧腦子?”言外之意是,若不是腦子有病,怎麼會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初春時節春寒料峭的時候在大街上裸-奔?
赫連淳煦聽到自己的醜事被父皇知道,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回答:“父皇,我沒病。”
“嗯,”皇帝頭也不擡的繼續批奏摺,只淡淡地打趣一句,“通常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喝醉。”有病的人都說自己沒病。
赫連淳煦挺直了脖子,索性耍賴:“我就是高興,怎麼了?”
皇帝“哼”的一聲,重重地拍桌子:“你高興,朕不高興。”
赫連淳煦無動於衷,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着,拉拉自己的衣袖,撓撓癢癢,跟個猴子似得。
輕嘆一聲,現在三皇子沒有封號,也沒有差事,一把年紀了,親大哥的孩子都成家了,自己的夫人連個影子都沒有,皇帝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你閒着也是閒着,去幫你侄子修王府。”
修王府?赫連淳煦奇怪,進宮之前沒聽說皇帝下旨讓侄兒修府啊,不過君無戲言,想必不是隨便說說,嘴上還是答應了:“知道了。”
瞧見赫連淳煦的疑惑,皇帝親自解惑:“朕今日早上剛派趙禮平去謹王府傳旨了。”
哦,難怪沒看到趙公公。赫連淳煦也不想知道爲什麼傳旨這樣的小事爲什麼是趙公公這樣的一把手出面,直接開口道:“你終於捨得給你親孫子弄套新房子啦!”語氣帶着微微的嘲諷之意。
赫連雲鸞現在居住的謹王府其實是原本的太子別院,太子東宮在皇宮內,別院是太子在外遊玩暫住的地方。後來太子當年事發,赫連雲鸞即使年幼,也再也不願回到那個讓他有心理陰影的地方,自己搬到宮外的別院,皇帝默許了,一直到他封王成婚,只是掛了牌匾。
成婚的皇子都會出宮建府,比如泰王那一輩,都是到了成婚的年紀從宮內搬出來建府成家。這可跟赫連雲淮住在泰王府不一樣,他是世子,日後是要繼承泰王府的。而太子別院準確來說是“太子”這個身份地位的,不是他父親的,赫連雲鸞是沒有資格繼承傳下去的。成婚後赫連雲鸞一直住在沒有資格繼承的太子別院,也被視爲皇帝忽略冷落的表現。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皇帝正色道,“朕這次給他選的是碩王府直接改制,這樣比較快,碩王府朕也派人去看過,還是比較完整的,住個一二十年沒問題。”
赫連淳煦只覺得皇帝的話似乎有些奇怪,話中有話,但是一時半會也說不出到底奇怪在哪裡。
皇帝繼續絮絮叨叨的解釋:“他身份在那裡,不管是誰監管,要麼是忽略要麼是故意拔高,要麼是缺這缺那要麼是安插釘子多的太多,乾脆讓他自己折騰去吧。愛瞎想的自己瞎捉摸去吧。”
“你也大了,朕也不想多管你,你自己做事也要有分寸。如果那孟家女兒你能處的好,娶進門,對你,對雲鸞,都是大有好處。”皇帝意味深長地說到,下面的赫連淳煦還在思索這一番話的深意時,皇帝已經揮手讓他退下了,“你下去吧。”
赫連淳煦愣愣地走出御書房,這才發現御書房今日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下人伺候,兩人的談話竟然是單獨對話。書房門口,是森嚴的侍衛守護着,爲首的就是射日神弓柯雲景。
簡單地點頭示意跟柯雲景打了個招呼,赫連淳煦出宮的路上一直都在思索父皇今日跟他的談話內容。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赫連雲鸞已經是皇長孫了,再當人上人,還能當誰上面的人?是他皇叔上面的嗎?那會是.....皇位嗎?
碩王府還是比較完整的......住個一二十年沒問題?那一二十年之後呢?那時侄子已經徹底成人,父皇已經年邁,說不準已經歸天,那時侄子不住在碩王府改建的新王府,還能住在哪裡?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皇宮。
孟家女兒娶進門,對他,對侄兒都大有好處,什麼好處不言而喻,聯姻,軍權,勢力,爭儲!
赫連淳煦深呼吸一口,天地開闊,眼前一片天高氣爽,心裡驀然明亮了起來。
父皇,我就知道啊,你不論怎樣冷落我們,心裡最重視的還是我們。
大哥,你放心,是你的,別人無論如何也搶不走,那個位置,除了你的血脈,誰也沒有資格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