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翹離開郡守府之後的日子並不好過。
主要是她自己也有些迷失了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該去何處,下一步該怎麼走。她失去了一切,連同那個以往視爲包袱,視爲甩不掉的尾巴,實際上當失去時才發現是自己主心骨的男人。
從今以後,這天地間她徹底是孤零零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人在意她,關心她,不管她怎麼甩臉色怎麼發脾氣都包容她安慰她了。
這般想着,金翹面上浮出苦笑,回想起往事,幾年的付出,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恨安華庭。
她甚至覺得能理解,安華庭爲何會那般對自己。
她把別人都當做傻子對待,可在被人眼裡,自己喜好耍一些小聰明纔是真正的傻。
最終是誰玩弄了誰?又是誰迷失了自己?
總之,她不是那個贏家,她一敗塗地。
惶然的想着,她不知不覺中越走越偏,走到城區最藏污納垢的區域,走着走着,周圍的人不知不覺間都變了,從一看就是和氣生財的商人到恭順謙和的良民,再到滿臉橫肉不懷好意的流氓地痞。
“喲,小美人,來爺帶你吃香的喝辣的~”看到金翹在發呆,有不懷好意的漢子已經上來搭訕,爪子毛手毛腳的已經摸上金翹的腰間。
金翹被驚醒了,感受到腰間的陌生男人的手,也不生氣,衝他嫵媚一笑:“好啊!”
漢子驚喜,喲,今日還真遇到一個開放上道的妞了?
下一秒,金翹就讓他見識了自己的真面目。
她對準旁邊一個背對着他們的婦女髮髻的女人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啪!”
“哪個混蛋,敢打你姑奶奶的屁股!”婦人一回頭,注意力就集中在摟着金翹的漢子身上,看那滿臉橫肉色眯眯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漢子,形狀像個茶壺,“混小子!是不是你!找死!”
“不是我啊哎喲——”漢子急着解釋,結果那潑婦認定是他直接一巴掌扇到他臉上,“啪”的立刻腫起半邊臉,顯然婦人是下了狠手,這一巴掌,扇的漢子怒火也起來了,不客氣地回罵:“你個潑婦,你也不看看你長得那模樣,想讓老子摸你想得美!”
“你小子還有理了!”作爲戰鬥力強勁的潑婦,她可是無所畏懼,直接一彎腰把繡花鞋脫下來,對着漢子的臉扇過去:“叫你色!叫你犯賤!我打你!打死你!”
漢子被打毛了,也直接還手,婦人捱了一拳,殺豬似得叫嚷起來:“哎喲喂!色狼打人了!摸我屁股還打人,有沒有王法啦!”
“姐妹們上!打這色狼!”周圍還真有婦人相好的,一下子圍上來四五個,各個方向包圍了漢子就是“雞爪功”各種撓。
金翹看着漢子被撓的滿臉疤直接趁人不注意溜走了,一轉身顛了顛手裡剛在被漢子摟在懷裡順手摸得荷包,還沉甸甸的摸起來是銀錠子呢,金翹頗爲滿意自己的收穫:“哼,沒腦子的傢伙,你也就只有貢獻一點銀子的用處。”
剛走幾步路,突然被一個漢子堵在面前,四面還呈扇形站了四五個漢子,一看就是來者不善,果然,扇形尾部有漢子直接去救金翹身後那個被誤會圍攻的漢子,領頭的漢子冷冷地盯着金翹:“姑娘,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金翹立刻明白,這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剛纔那人的大哥來了。
聽到他這麼一說,想來是看到自己算計人了。
金翹馬上縮着脖子嘿嘿賠笑,把從漢子身上順來的荷包往前一遞,裝傻:“嘿嘿,大哥想要銀子啊?給你就是!”
“老子不是要銀子......”漢子剛說一句話,金翹突然狠狠地把荷包朝他頭上砸過去,一荷包的銀錠子可是沉甸甸的金屬,立刻砸了漢子一臉血!
然後金翹直接朝漢子身旁一拐就衝着跑出去!
傻子才轉身往後躲,後面那個被自己忽悠了一把的傻大漢剛從潑婦們手中解救,看到自己肯定是不顧一切就衝上來報復!
“老大!血!血!”
“快快,傷藥,拿藥來!老大的鼻子歪了!”
“給我追!抓住那個死丫頭弄死她!”
“臭丫頭站住!你跑不掉了!”
......
身後的叫罵聲、追趕聲如影隨形,金翹如魚得水在魚龍混雜的人羣中穿梭自如,教她三隻手手藝的師父就是道上混的,這樣的環境她熟悉極了。
不但沒有緊張,金翹甚至隱隱生出一種興奮:果然,這纔是她的樂園,這纔是她的主場!
別看後面的人似乎一直跟着,她故意控制着速度,自己推翻了路邊小攤,順便把攤主一天的收穫神不知鬼不覺摸走,然後讓那羣傻大漢們收拾爛攤子吧!
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攤主真的發現自己銀錢沒了肯定要找他們算賬!
金翹得意的心情就跟空中飛揚的髮梢一樣,都快了飛起來,在郡守府裡所有的憋屈失意似乎都因爲這時的大豐收不翼而飛。
摸了摸腰間,沉甸甸,那誘人的形狀,那***的分量,一定是她最愛的金子銀子!
“啊我的錢櫃不見了!”
“我的也不見了!”
“你們一定是一夥的!逮住這羣小偷!”
“還錢!還錢!”
事發了。
金翹嘴裡勾起狡猾的一笑,轉頭看到丟失錢包的攤主和客人憤怒的攔住了追趕她的傻大漢們,她身子一躍,鑽進一家成衣鋪子,不一會兒,從郡守府出來的落魄小丫鬟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俊俏的小哥。
她身量高挑,扮男裝英氣十足,哪怕能一眼看出是女兒身,也是有一種雌雄莫辨英姿颯爽的美。
金翹手裡還順來一把摺扇,瀟灑倜儻地扇了扇,下意識的摸向腰間,那裡掛着一晚上的巨大收貨呢!
然後金翹就傻眼了!
腰間空空如也!
她更衣時明明特意選了個華麗的錦囊把所有的收穫都裝在裡面了!
“靠,我的銀子呢!”摸了一晚上的荷包,白摸了!“哪個天殺的混蛋!黑吃黑啊!”
竟然偷到她身上來了,不知道她纔是三隻手祖宗嗎!
金翹左看看,右看看,站在成衣鋪子門口看着人來人往,看每個人都像是摸走自己錢包的神偷。
偷了她的錢袋子她還分毫沒有察覺,這人肯定是真正的高手。
金翹學習手藝時,她師父曾說過,她最大的缺點,就是長得太好了,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每次行動,她都不得不喬裝打扮一番,讓自己不那麼顯眼。
最好的神偷,應該是扔到人羣中絲毫不會注意,看了一眼不會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依然完全不記得那人長什麼模樣。
她完全沒反應,很可能就是那人完全不起眼。
什麼撞人一下,順手偷走,那是最傻的招式,太容易惹人懷疑了。
金翹四處看了一番,依然一無所獲。
暗處,懶蛟嘿嘿笑着,手裡掂了掂今晚的收穫,滿意極了,小姐說了這次行動的收穫歸自己,這些銀子都是自己的了!哈哈,想想就得意!
讓他得意的,不是這筆銀子有多少,以他多年身手,見到的銀子比這多了去了,他滿意的,是自己在同行身上輕鬆摸來這筆銀子,對方還完全沒有察覺。
無形之中兩位三隻手同行交手,懶蛟佔了上風。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在舞陽郡本來是被老大利用了去偷滿月金牌,然後就偷到謹王妃的頭上,把自己賠了進去,成爲王妃手下一員。
本以爲是失去自由,沒想到一朝凌雲,昔日落魄的謹王登基稱帝,謹王妃成爲了獨霸後宮的皇后,而他也從不入流的山賊中的小偷成爲皇室暗衛中的一員。這次隨行來到白麓郡,還遇到一個三隻手的同行,又有大展身手的機會了。
對付三隻手,自然得需要了解這一行的高手,不然事情沒辦好,還被人摸走了身上所有銀子豈不是丟人現眼?
看着金翹找不到幕後黑手,在街頭晃悠一番,重新摸了好幾個荷包,懶蛟嘿嘿一笑,該他上場了,把真金白銀的荷包揣到懷裡,腰間掛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華麗荷包,荷包還是***包醒目的大紅色,至於裡面的東西——嘿嘿,懶蛟四處看了看,從地上隨手撿起一些石頭磚瓦之類的塞到裡面,保證外人看的像是金銀元寶。
整了整腰間的金鑲玉腰帶,懶蛟昂首挺胸拿着一杆玉雕煙槍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懶蛟特意穿的富貴華麗,身上穿金戴銀的一看就是暴發戶的形象,而這種形象對三隻手來說,就是明晃晃人傻錢多好下手的靶子。
果然,金翹看到他眼前一亮,搖着扇子就晃悠到他身邊,擦身而過的一剎那就迅速朝懶蛟腰間的荷包出手。
懶蛟立刻抓住金翹的手,金翹精神一緊,竟然被人抓了現行,這可是隻有在她早年試煉時還遇到過!
金翹表情一變,露出一張可憐模樣:“大人,求您行行好,我也是不得已.....”
懶蛟回頭上上下下打量金翹一番,看的金翹渾身發毛了才道:“喲,小美人,沒錢了吧?哥哥給你找個好出路如何?”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金錢立刻懷疑眼前這人的身份,警惕問道:“青樓?還有妓館?我沒興趣。脾氣不好,惹毛了會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