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交談與暗示

論及冥想的恢復效果,沒有什麼冥想法則比得過林安所有的《底比斯冥想法則》。

不過她之前消耗了不少精神力,恢復所需要的時間也比其他人多一些,因此等她結束冥想時,其他法師都已經醒來,只有遭受了法術反噬的丹尼斯法師,仍坐在地上,處於冥想狀態。

林安的冥想恢復大約花了兩刻鐘,空地上又搖搖曳曳地出現了幾十個骨頭架子。

不過現在空地上不比谷口,有了迴旋餘地,親衛們能充分發揮他們的默契和戰術配合。

二三十個骨頭架子被堪培拉副隊長和黑甲劍士引走,其他親衛集火解決剩下的十多個,然後很快空出手去合力解決被引走那些,因此甚至沒有一個亡靈能夠突破防線,威脅到法師們。

遠處還有一些骷髏在緩緩走來,但遠沒有在谷口所遇到的那麼密集,看來之前對於山谷形勢的估測是正確的,零散的低級亡靈被吸引到了谷口,過了這一段地方之後,他們遇到亡靈的壓力就小很多。

西德尼也已經醒來了,正站在她的身邊,潔白的法袍穿在他身上,給人感覺和其他白袍法師沒有任何不同,令人難以想象這件白袍籠罩下的身體裡,藏着一個怎樣的怪物。

當然,對大多數世俗人來說,法師是一羣怪物,正如對底層平民而言,貴族是文明表象下有着吃人大口的怪物一般——

西德尼只是法師這羣怪物中比較奇怪的一個,倒也稱不上多麼值得大驚小怪了。

想到這裡,林安不由露出一絲笑容,轉瞬即逝。

但這絲笑容,還是被大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的西德尼看到了,禮貌地伸手拉起林安之後,他看她一眼。習慣性地側側頭,以動作表達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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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站起來,輕拍法袍上不存在的灰塵,傳音道:“在想這裡的環境對你來說,應該是猶如離岸的猶如回到了水中。”

“準確地說,如果不是鄰居不大友善的話,我已經產生在這裡建造法師塔的念頭了,”西德尼答道,“這裡的環境真的很不錯,他們很會找地方。”

林安當然知道西德尼所說的“他們”指的是誰。也只有他能這麼毫不在意地將亡靈法師這種存在視爲尋常。

林安笑笑地看他一眼,目光移到別處,忽地發現了什麼。皺了皺眉。

她目光逡巡了一下,堪培拉副隊長正在指揮手下,神色謹慎專注,不好打擾。

而弗蘭克法師正站在丹尼斯法師身邊,似乎也剛結束冥想不久。正四處張望着。

於是她想了想,走到在一片空地上描繪着什麼的克魯姆法師身邊。

克魯姆法師正在描繪一個略顯繁複的法陣。

在走到他身邊的林安,漸漸被他的法陣吸引,分析片刻之後,看出法陣的大部分魔紋和結構都是用於窺視偵探的,但法陣的組合方式則令林安有些眼生。看來是克魯姆法師自己掌握的特殊法陣。

僅憑法陣直觀結構,林安是無法偷學到什麼的,但看克魯姆法師繪製這個法陣。也算一種借鑑和開拓,反正克魯姆法師既然選擇在這裡直接構畫法陣,明顯就不介意有人旁觀。

林安沒有出聲打擾克魯姆法師,靜靜在一邊等待。

只見克魯姆法師畫完了法陣後,就開始低聲唸咒。一片灰濛濛的光在法陣上浮現出來,灰光漸漸拉長。從灰光只能分化出濃淡色彩,有那麼一瞬間,似乎形成了某種畫面,林安甚至能看出這是冰谷的俯視圖。

但但沒等畫面成型,灰光微微扭曲,法術效果就湮滅了。

而地上的法陣也嗤一聲冒出黑煙,花了不少材料畫成的法陣就這麼報廢。

克魯姆法師很有經驗,及時斷開精神力避免了法術反噬,但還是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他的身後也同時傳來一聲“可惜”,克魯姆法師並不意外地轉過頭,看到隊伍中唯一的那位容貌秀美的異族女法師正站在他的身後。

克魯姆法師不是法師團高層,但閱歷不少的他,也可以察覺軍隊方面以及菲利普法師所代表的的法師塔高層,對這位看似依附埃爾維斯法師的女法師態度上的一些微妙變化,而這些變化,似乎是從那次疑似“小禁咒”的意外後,纔開始出現的。

不過,這只是這位女法師的事情,而克魯姆法師偏好的異性是火辣開放那型,對林安這種看似平和溫柔、實則獨立冷漠的類型不感興趣,因此對林安這樣風情特異的美人,也至只是一視同仁地對待,因此對林安的事情並不關注在意。

回頭一見林安弧度完美的微笑,克魯姆法師不等她詢問,就彷彿想起什麼似的。

“菲利普法師去做威廉姆斯軍團長交給他的特殊任務,暫時離開片刻,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倒是在我這裡留言說,如果有同伴問及,就這麼告訴對方——”

克魯姆法師摸摸下巴,語氣略微意味深長,“琳法師站在我身後這麼久,是要問這個吧!”

“沒想到這個克魯姆法師爽快利落的性格下,還有這麼一副細膩心思,”林安微愣一下想到,但轉念又想,“倒是這種敬而遠之、高高掛起的態度,不得不說十分明智,可惜,現在事情並不允許。”

林安默然笑笑,對克魯姆法師的話不置可否,只點點頭,然後看向地上那個法陣,“克魯姆法師繪製的法陣對我有不小啓發,一不小心看入神了,望您不要介意。”

克魯姆法師當然清楚自己法陣的底細,並不是看看就能學到手的,不在意地擺擺手,順着林安的意思,將話題轉到剛纔繪製的法陣上。

“可惜沒有成功,倒是令閣下見笑了。”

“這個法陣,似乎是用來增幅偵測法術的吧!”林安問道。

“我的想法是,難得有機會和時間,如果能憑藉法術完成偵測,總比冒險繼續深入的好,”

克魯姆法師點點頭,“這個法陣幫助我完成了不少需要偵測的任務,我對手上這個法陣很有信心,原本打算在谷外就用的,但後來出於穩妥,選擇入谷之後再進行,沒有天空那層死氣遮擋,法術成功率會大增,但沒想到,這次竟然出乎意料地失敗了。”

他說着,神色轉爲凝重,“看來隱藏在谷中的亡靈法師,遠比我們事先想象的要棘手得多,不能大意。”

這樣謹慎的言辭出現在克魯姆法師口中,並不出意料,林安點點頭,又說道:

“不過,也不用過於擔心,既然我們入谷後的陣仗都沒有驚動對方,要麼是對方的監控能力不足以覆蓋整個內谷,要麼就是對方或許正處於某種關鍵時候,無法分心對付我們,”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對我們完成這個任務,都是比較理想的——”林安頓了頓,“當然,前提是,事情不能出現意外。”

克魯姆法師眼色微動,若有所思。

林安暗自笑笑,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暗示,淡淡道:“世界上,總不乏胃口太大的人。”

克魯姆法師勉強笑笑,“那或許是因爲他擁有足夠大的底氣。”

“巨人打架,崩塌的土石可以壓死無數螻蟻,想要不被波及地完好存活,螻蟻需要怎樣的運氣?”

林安慢騰騰地說,“當然,巨人本身對螻蟻或許是沒有惡意的,但對於螻蟻,它並不需要知道巨人有多大力氣,只需要清楚,巨人無意中的頓腳餘波足以讓螻蟻死去這一點,已經足夠了。”

“您說得很對,”克魯姆沉默片刻,才說道,“可是如果不祈禱運氣,已經踏入巨人戰場中的螻蟻,又能做什麼呢?”

“好問題,”林安知道克魯姆法師已經完全動搖,神色不變地平和說道,“現在巨人的戰爭仍未開始,某一隊螻蟻正處於某個關鍵地位上,或許可以藉此做些什麼。”

克魯姆法師想了想,又看看不遠處不時掃視他們一下的親衛們,知道時間不能容許他猶豫遲延,他們談話的時間已經略長了,因此心裡很快有所決斷,神色不變地說道:

“對於這個看法,本人也相當贊成。”

林安點點頭,心裡微微讚賞克魯姆法師下定決心後鎮定自若的神情,心想天賦終究是不能取代閱歷經驗的作用,比起她在通天塔中所見的那些年輕的天才們,這位看似平常的克魯姆法師身上,也並非沒有與之相媲美的突出之處。

意味深長的話題告一段落,林安將話題重新引到克魯姆法師所描繪的法陣上,交流了幾句繪製法陣的心得之後,弗蘭克法師和終於結束冥想的丹尼斯法師也加入了談話,然後林安慢慢退出談話,回到西德尼身邊。

因爲克魯姆法師繪製法陣的位置,站在他們周圍抵擋骷髏架子的親衛有一點距離,所以林安和克魯姆法師的低聲交談沒有被親衛們聽清,只能從兩人神情看出交談甚歡。

林安用傳訊術對西德尼講述了剛纔和克魯姆法師的對話,剛剛說完,菲利普法師就回來了,身邊是兩位親衛,臉色有些蒼白,似乎遭遇了亡靈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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