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海德慘案在場人無不知曉，有這個前例在，赫爾茨說的並不是危言聳聽。
撒克遜臉色變得緩和許多，參謀處總算提供了一個可以參考的方向，他問道：
“……那麼，如果魔族的目的是爲了毀掉林安在民間的威望，那麼這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赫爾茨喏喏。
他們自然沒有找得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否則這就不是一個參考方向而已了。
撒克遜不悅道：“這麼說，這完全只是個猜想？”
“臣下無能。”赫爾茨低頭。
說到底，他們只是從結果推導動機，從林安的名聲會受到重大打擊推想出魔族此舉是爲了打擊林安，但根本緣由，以他們目前掌握的信息，遠沒有達到林安的層次，又哪裡知道這麼打擊林安對魔族有什麼好處。
“不要爲難他了，”林安開口，淺淡嗓音消弭了略顯壓抑的氣氛，“我想，我已經明白魔族可能的目的了。”
見狀，撒克遜便揮手，“下去吧。”
赫爾茨如蒙大赦地退下，等走出黃金大門十多丈才停下，抹了抹汗。
這次覲見表現太差了，之前他還以爲皇帝必定會降罪下來，還好有安.琳陛下解圍，不然他必定蒙受責難，前途無亮。
正殿中，軍務大臣正在問林安。
“安.琳陛下，魔族爲什麼要特意針對您？如果是爲了那四位魔族傳奇復仇，魔族理應採取更加直接的辦法。”
實力到了林安這種層次，名聲早已只是錦上添花，因爲歸根結底，支撐林安獲得今時今日地位的。還是她本身的力量。
最明顯的例子，對傳奇強者來說，他們在民間的聲望是好是壞，對他們有任何影響嗎？
林安雖然還沒有達到如傳奇強者那樣完全不需要顧忌世俗的程度，但毀掉她的聲望，也無法在根本上對她造成打擊，魔族奉行弱肉強食的規則。更加沒有什麼道德名聲可言。他們怎麼會想到用這個方式打壓林安？
難道是想重演霍爾海德慘案？
軍務大臣對此之所以這麼重視，並不是因爲他多麼重視林安，而是魔族的舉動充滿了謎團。這種風格突變，很可能是某種訊號，而敵人的任何訊號，無論大小。都可能關係到戰爭勝負。
林安知道軍務大臣擔憂什麼，她平靜道：“魔族不是不想殺我。而是殺不死我。”
包括軍務大臣在內，在場幾位要臣都愕然。
這口氣也太大了。
他們承認，林安一次又一次創造除了奇蹟，每次聽到她的戰績。他們都有種在聽天方夜譚，等明白這是事實後，又感覺彷彿被餡餅砸中。連續幾晚睡覺都會笑醒，興奮得睡不着覺。但林安要面對的可是整個魔族，連晉升到傳奇之境的五芒星隕落了，其他幾位傳奇也被迫收縮，等待機會，林安再厲害，還能厲害過傳奇強者？
軍務大臣臉皮一抽，不知道怎麼接話，老而彌辣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擔憂。
在他看來，林安明顯是被之前屢次的成功給捧暈頭了。
如果是他的下屬，他倒是可以劈頭蓋臉一頓罵，把人罵醒，但林安卻不是他能夠冒犯的，只好求助地看向撒克遜等人。
林安現在可是個寶貝疙瘩。
不管爲什麼能一次兩次獲得那樣的戰績，但她的成功，她的存在，對梅林的確是不可或缺的。
林安現在基本不和外人接觸，並不知道，但她此次隕落四個傳奇、重創魔族的消息，的確已經開始在帝都傳播，正在快速發酵。
此時林安在民間的聲望正在快速提高，不要說是剛剛得知消息、還在將信將疑的民衆，就是他們這些帝國要臣，想到林安的戰績，也有種打了一針強心劑的感覺。
這個時候，身爲主角的林安要是頭腦發暈，在聲望最頂端的時候嘎嘣一下掛了，那那人族的士氣是莫大打擊，重演霍爾海德慘案導致第一次魔災急轉直下的舊事，絕不是不可能。
撒克遜自然猜到軍務大臣等人在想什麼，他心裡也不無擔憂，但更多是迷惑，緩緩道：
“你從不會誇大其詞，這麼說，想必有原因？”
林安沉默半晌，久到衆人都要以爲她不會回答，她才緩緩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能屢次擊殺魔族傳奇呢？”
“……這，當然、當然是因爲您的實力。”軍務次長略顯遲疑地回答。
“呵。”林安笑了，“論實力，冕下等人遠遠超過我，連他們都要在魔族面前避讓鋒芒，更何況是我這麼一個新晉*師。”
衆人沉默。
的確，林安並沒有絕對的實力，但她的戰績卻是擺在眼前，連魔族都被激怒到不顧人族傳奇的存在，將矛頭轉向她的程度，那麼她是怎麼一次又一次讓魔族傳奇隕落的？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的確，我的每一次戰績，從外人看來，都顯得非常不可思議，被你稱作奇蹟，而事實上，那也的確是奇蹟。”
“論實力、論條件、論機會，冕下們都遠勝於我，但偏偏是我做到了他們沒有做到的事。”
“甚至我可以告訴你們，因爲我而直接間接隕落的魔族傳奇，並不是你們所知的五位，而是這個數字的兩倍，其中，就包括了那位哈迪斯大帝。”
衆人悚然，林安輕輕一笑，“當然，他們都不是我親手殺死的，只是，他們的死，或多或少都與我有關。”
這也已經非常驚人了。
就像這次四位魔族傳奇隕落，可以說，他們都不是林安親手殺的，但誰也沒法否認，他們的隕落大部分是因爲林安。否則爲什麼魔族誰都不找，偏找林安？
魔族總不會連仇恨目標都找錯。
沉默了大半夜的老劍聖終於發聲，“……陛下，關於哈迪斯大帝，以及其他那四位魔族傳奇，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您提起過？”
“哦，那是我第一次去魔界的事了。”林安苦笑一聲。“之所以不說。因爲那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衆人面露好奇，林安既然說出口，也沒打算繼續瞞着。
“……當時我被哈迪斯大帝所俘。由於某些原因，他需要脅迫我做一件事，沒有殺我……”
衆人恍然又驚訝，林安曾經被俘？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傳授了我一種靈魂秘法。這種靈魂秘法要修煉成功，必須以傳奇強者的靈魂來練習。哈迪斯大帝便殺死了兩個魔族傳奇，美狄亞女皇和她的丈夫曼蘇爾親王則是因爲哈迪斯大帝計劃所需而被虜，後來我設計將哈迪斯大帝引到繆斯大陸，嚴格來說他現在並沒有隕落。但也和隕落差不多了。”
“所以，在魔災之前，已經有包括哈迪斯大帝在內的五位魔族傳奇因您而隕落。否則我們今天面對的壓力，會比之前更重。”老劍聖總結。
“可以這麼說。”
好凶殘！
衆人目光中都流露出相似的駭然。
還沒消化完。軍務大臣想起一件事。
“對了，黑格斯元帥透露過，北線反攻也是您借蘭斯特大公之手推動，那麼，極北冰原那些魔族傳奇……”
“哦，他們是哈迪斯大帝殺的。”
林安淡淡道，“說起來，他們對魔界魔族的仇恨比對人族更深，如果他們能活下來，說不定會成爲我們的盟友，只是我當時也別無選擇了，如果沒有他們消耗了哈迪斯大帝的力量，現在或許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撒克遜和老劍聖等人雖然不完全清楚，但也猜得出極北冰原魔族傳奇的消失很可能與林安有關，此時倒還好，軍務大臣等人則是密密沁出汗來，幾個大臣連連用絲絹擦拭都無法阻止他們頻頻淌下汗水，看林安的眼神迥異以往，簡直像見到了一個怪物。
老劍聖怒瞪幾位大臣，軍務大臣爲首的要臣們苦笑：“抱歉，陛下，是我們失態了。”
“沒關係，”林安不在乎他們失態，她早就料到說出來後他們會是這種反應，“我說的事的確有些難以接受。”
何止是難以接受！
軍務大臣等人內心吶喊。
要不是多年修養，他們差點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了！
這位陛下以爲殺的是雞，那是傳奇！魔族傳奇！！！
哪怕不是她親手殺的，但這麼多魔族傳奇的死都直接間接和她有關係，這比她親手擊殺還可怕好嗎！
如果是她親自擊殺，哪怕有機緣巧合成分，那還有道理可講，但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陛下，聽您的意思，這些魔族傳奇、包括哈迪斯大帝的隕落——嗯，就當做是隕落，都和你有一定關係？”唐吉坷德大師問。
林安默認。
她笑了笑，迎着衆人不一而足的目光，平靜道：
“很不可思議對嗎？如果不是當事人，我也會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在經歷過這種種不可思議之後，我才明白魔族將我稱爲命運之女的原因。”
“命運之女？！”
衆人神色一緊，意識到這纔是林安說了這麼長一番話的主題。
雖然只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稱謂，但結合林安前面所說的內容，衆人已經大致明白這個稱謂所代表的涵義。
軍務大臣等人一生都在博弈政治，想得更深，面色微變，下意識看向撒克遜。
撒克遜卻很平靜。
不但是他平靜，唐吉坷德大師和老劍聖也很平靜，軍務大臣等人恍悟，原來陛下他們早就知情。
一顆心又放下。
說實話，儘管林安的話還沒完全證實，但就算她話語中只有一半是真的，他們也不希望林安與梅林皇室發生衝突。
撒克遜問：“我記得你說過，你也算是天選者，這和命運之女是同一個意思？”
天選者？
這又是什麼？
要臣們心中疑惑，靜默地聆聽撒克遜和林安的對話。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和她並不完全相同。”林安道。
撒克遜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蜜雪兒。
“這麼說，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會導致……和你身爲命運之女有關係，魔族現在企圖破壞你的聲望，也與此也有關？”
林安微微頷首。
“說實話，命運之女這個身份，我其實並不太瞭解，事先也並不知道我在人族的聲望會與此有關，直到被那位赫爾茨閣下提醒，我才意識到魔族的目的可能是這個。”
撒克遜看向唐吉坷德大師和老劍聖。
“不無可能，陛下。”
老劍聖回答很簡潔，唐吉坷德大師則凝重道：
“命運法則飄渺無常，難以理解，但安.琳陛下也說過，命運之女的說法就是魔族傳出的，可見他們深知其中含義。”
他們與撒克遜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都知道魔神神念化身的事，正是那位的存在，迫使人族傳奇避讓魔族鋒芒，不用猜，魔族這次突然風格驟變，肯定是那位出手了。
命運法則神秘莫測，據說連神明都未必能掌握，也正是這莫測的命運，令林安成爲魔族的剋星，人族的救世主。
如果林安命運之女的身份和她在人族的聲望息息相關，那麼從那位神念化身的角度，祂用這種方式從根本上解決林安，豈不是理所當然。
“怪不得了，正常情況下，魔族只會想到消滅*，而用這種手段，唯有達到更高層次的存在，纔會想得出。”撒克遜心道。
他看向重臣們，“諸卿有何見解？”
軍務大臣和次長交換了一個眼神，軍務大臣道：
“雖然目前尚未證實，但安.琳陛下所說事關重大，不管是不是屬實，安.琳陛下聲望受損對我們有害無利，我們必須消除民間的流言。”
只要是魔族想做的，他們都要反對，這肯定是對的。
更何況，就算沒有魔族打壓林安聲望，他們也打算擴散林安此次令四位魔族傳奇隕落的事，鼓動人族士氣，怎麼能讓魔族破壞計劃！
之前不知就裡也就算了，現在已經明白魔族目的，而且林安命運之女的身份有種種前事證明，要臣們也絕不敢忽視和她有關的事。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林安這個命運之女真是人族的救星，她的重要性便超過了所有人，甚至凌駕於撒克遜和人族傳奇之上！
L
ps：不算不知道，以算嚇一跳，我覺得自己挺緩和了，原來我已經發了這麼多便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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