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絕望的愛
這晚,顧青遠丟下一句話:“好好養病,在醫院照顧你的事情‘交’給譚諾曉,徐媽也會過來。”
而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再也沒有來醫院看過他。
她每天只能躺在‘牀’上,沒有想到,不能動彈的時刻,會是譚諾曉在身邊親力親爲,她不會掐着指頭算在醫院的日子,只是每次譚池的到來,她就知道,時間過得很快,一個又一個禮拜過去了。
“樑阿姨。崾”
原本無‘精’打採躺在‘牀’上闔眼未睡的陸歡歌睜開眼,就看見一副水彩畫,稚嫩的手法,上面很多海棠‘花’,看完畫,她看向譚池,問:“剛剛你叫我什麼?”
譚池一隻手沾染了水彩顏料,放下畫,趕忙用紙巾沾了一點水,擦拭,他是怕譚諾曉一會兒回來看見又要被說一頓。
“樑阿姨啊。”樑爺爺那次不是告訴他,陸阿姨是樑爺爺的‘女’兒嗎,樑爺爺的‘女’兒不應該姓樑?
她沒有做聲,譚池哪裡會知道其中複雜的關係,她雖然進了樑家的‘門’,樑甫也想借着發佈會,好讓她將姓氏改掉,卻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躪。
“你媽媽呢?”
“去買皮蛋瘦‘肉’粥了,她說你愛吃。”
她喜歡粥的鮮味,並不喜歡裡面的皮蛋和瘦‘肉’。
譚諾曉每次都很放心孩子待在醫院,譚池不會‘亂’跑,很乖,如果是認識的人受傷住院,譚諾曉還可以把看人的差事暫時‘交’給譚池,她好‘抽’出空閒去做一些事情。
她的孩子生下來,是不是,長到這樣的年歲,也會儼然一個小大人。
譚池瞧着陸歡歌難過的神情,媽媽再三叮囑,千萬不能惹病人生氣或者不開心,他特意畫了那一幅畫,全是海棠‘花’,以爲這樣陸歡歌會開心很多。
畢竟他還是一個孩子,遇到這樣的狀況,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拿起畫,問:“阿姨覺得剩下的這些‘花’,塗哪一種顏‘色’好?”
上面大部分已經塗成深紅,大致能看出是孚城海棠的顏‘色’,還有一些沒有塗‘色’,也該塗成深紅,他這麼問不過是想讓她轉移情緒。
深紅,血的顏‘色’,鮮紅‘色’閃過陸歡歌的腦海,同時,陸歡歌閉上眼,不再看那一幅畫,看流過的血次數多了,就像形成了免疫力,這次,顏‘色’沒有對她形成太大的刺‘激’,只是有點不舒服。
“不用塗,海棠是一種解語‘花’,其實我認爲,白海棠最好看。”不過,孚城不曾有過白海棠的品種,倒是孚城一中A棟宿舍有一棵粉海棠。
譚池拿了一個洗乾淨的香梨給她:“要趕快好起來哦,很多人都關係你呢,尤其是顧叔叔。”然後像是發現了天大的秘密,小小聲聲地在她耳旁笑說:“我昨晚和媽媽在這裡睡的時候,很晚我做了噩夢,醒來就發現,有人坐在你的‘牀’旁邊,嚇得差點叫媽媽起來,仔細一看,是顧叔叔誒,他看見我,噓地讓我不要做聲,第二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還以爲他真的狠心不來看她,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譚諾曉和徐媽,他不願意讓她知道他的到來,都在晚上,那每晚肚腹上的溫度就是真正存在的了,手掌傳來溫度。
陸歡歌搖搖頭,不想吃香梨,譚池拿回去,她換了一個方向,側身背對譚池,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聽到開‘門’的聲音,頭靠着枕頭抹了一下,臉上就沒了淚水。
本以爲是譚諾曉,誰知道,譚池說:“你是誰?”
馮正霖噎聲,這讓他怎麼回答。
譚池就要將他往外趕,馮正霖叫道:“歡歌。”
遇到小孩子,還真是無可奈何。
聽到是他的聲音,陸歡歌轉過身:“池池,他是阿姨的朋友。”
也是爲了這個男人,賠上了孩子,而且那晚,抱起她的也是他,馮正霖的身上沾滿了未成形孩子的血,那時,顧青遠驚詫地遠遠站着,眼前得一切都是他難以接受的事實。
譚池聽後,還是有些戒備地看着馮正霖,‘弄’得馮正霖有些不自在。
他手裡拿着一束盛開的紫薊‘花’,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這‘花’,在英國的蘇格蘭,隨處可見,是一種不起眼蓬蓬勃勃開在山坡上,田野裡的‘花’,可是,一般在九月份纔會盛開。
薊‘花’帶刺,卻是蘇格蘭的國‘花’,以至於形成英國四國‘花’的狀態,英格蘭的的薔薇,威爾斯的黃水仙,北愛爾蘭的酢醬草,蘇格蘭的薊‘花’。
“送給你的,還記得嗎,和你一起去斯凱島,那天因弗內斯天氣晴朗,途徑艾琳多南堡的時候,看到了很多的薊‘花’,你說或許這一刻起,最愛的不是海棠而是薊‘花’了。”
確實當時的她是這麼想的,從英格蘭高地DUICH湖遠眺孤寂蒼涼的艾琳多南堡,遍佈黃‘色’的薊‘花’,這是和常見的紫薊‘花’不同,她喜歡黃薊,因爲它的話語是,復仇。
她的心,佈滿了‘陰’霾,一層又一層的仇恨覆蓋了她,陸歡歌一心想着自己快些好起來,回國,復仇。
看見代表復仇的黃薊‘花’,猶如知己之間相見恨晚。
p今天,馮正霖帶來的卻是紫薊‘花’,她,沒有喜歡之感。
馮正霖順着她的眼神看着手裡的紫薊‘花’,然後將‘牀’頭不知什麼時候譚諾曉換的黃‘色’鬱金香拿掉,將‘花’放進去,可譚池不依。
“這是顧叔叔拿過來的,你怎麼能換掉。”譚池鼓着腮幫子,童言無忌。
按照譚池所知曉的來推算,這鬱金香不過放在‘花’瓶裡一天多一些,其中就有兩朵缺少水分般地‘花’瓣焉了,顧青遠從來都沒有送過她鬱金香,應該說,從未有人會送她不喜歡的‘花’。
黃‘色’鬱金香,絕望的愛。
“換掉吧,我不想看見它們。”
譚池見陸歡歌都發話了,不再阻攔,而是想着媽媽怎麼還沒有回來,幹嘛要跑那麼遠的地方買一碗粥。
病房裡的氣氛很怪,也很尷尬,馮正霖也有冷場的時候,以前,他總會想着各種的方法去哄她開心。
譚池趴在一邊畫畫,三個人沉默、沉默、再沉默,馮正霖眼裡飽含歉意,看着她,不知道爲什麼,陸歡歌很怕看見這樣的眼神,會讓她倍感痛苦。
馮正霖意識到,張了張嘴,說:“十多天,我纔來看你,因爲我回了一趟英國,把它們帶來,這裡沒有賣。”
就爲了送她薊‘花’,特意跑一趟英國?陸歡歌打開眼:“沒關係。”又說:“蘇格蘭這個時候,薊‘花’還沒有開。”
“我讓Ada幫我打理的薊‘花’,種了很多,你喜歡黃‘色’的,可我希望你喜歡紫薊‘花’,這樣的話,你能明白我的心,也能快樂自由些。”
陸歡歌回想着從蘇格蘭回倫敦的時候,馮正霖爲了緩解她的疲勞,一路侃侃而談。馮正霖給她講希臘神話,大地‘女’神對多才多藝的克里斯心生愛慕,一心想找機會向這位狩獵牧羊人訴說情意,誰知飽受單戀的折磨,典型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心如針刺’的單相思之苦,也是馮正霖想對她表達的心聲,那個時候,她對這種‘花’不瞭解,馮正霖在英國長大,瞭解得很,只是當故事聽着。
還有,馮正霖回了倫敦之後,開玩笑地拍着她的腦袋,說以後要是想祝福她就送薊‘花’,她說不要,他則不容拒絕地說就要,紫薊‘花’是聖母把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釘子取下埋入土中長出的植物,是受到祝福的‘花’,送給她,她肯定也會厄運轉好運。
“你有沒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馮正霖不料她會這麼問,陸歡歌想要看穿他的眼神,讓他無處可逃。
“我……”
“歡歌,累死我了。”
譚諾曉小心翼翼地提着打包好的皮蛋瘦‘肉’粥,進來,譚池放下手中的水彩筆,迎上去。
“你怎麼來了。”聽語氣,譚諾曉並不歡迎馮正霖。
馮正霖也沒生氣,解釋道:“我來看看她。”
“不需要,你和顧青遠都遠一點。”
自從陸歡歌告訴了她那晚的事情之後,譚諾曉對顧青遠和馮正霖都很有意見,譚諾曉是氣昏了頭,馮正霖離遠一點還有可能,可顧青遠怎麼可能,出了院,她還不是要回家。
譚諾曉這樣,‘弄’得馮正霖下不了臺,陸歡歌想着他不遠千里地跑回英國爲她帶薊‘花’來,心軟了一下:“諾曉。”搖頭,示意她不要這麼對馮正霖。
譚諾曉把粥端放在一邊,打開蓋子,坐到那把椅子上,把馮正霖原先坐着的位置佔了。
“有些事情,我以後再和你說吧,你先好好在醫院養傷。”馮正霖對她說。
那他,是真的有事情瞞着她了?
顧青遠做過假設:“就算他利用你,你是不是還要護他?”而她,還是選擇相信馮正霖,她失聲地笑了笑,馮正霖他還真是面對她的問話,謊都不撒啊。
如果他真的是像顧青遠所說,利用她,而顧青遠那晚只是想讓利用她的人,不要靠近她,那她,真的會恨死馮正霖。
因爲,如果是這樣,她絕不會去替他抵擋那一拳,也不會惹得顧青遠怒氣將她甩在地,更不會連孩子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