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疑問道:“小帆你也不瞭解呀,如何就斷定她適合小京?”
母親則自信地道:“女人判斷事物是憑直覺,說真的,一看到小帆和小京的劇照,我就一眼喜歡上了她。再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戚黛雲是個多麼能幹果斷的女人,她的女兒還會差到哪兒去哩!”
李京一聽母親是這麼滿意稱讚小帆,喜得坐都坐不住:“媽,你的眼力真是不賴啊。明天,我就送錢去蕪州。”
說完,就欲出去給小帆拍電報。
父親一把攔住道:“咳,急啥,還有幾天就過春節了,年後再去吧。”
李京早急得心癢癢,哪還等得到年後啊。
他忙把目光轉向母親,求援道:“媽,秋霜家可是急等錢用啊。”
母親早明瞭他的心情,笑笑一揮手道:“去吧!去吧!”
李京如遇大赦,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
“小帆,小帆,你知道嗎,媽還沒見到你,就從心底喜歡、滿意了你。相信,你也一定會喜歡、尊敬我媽媽的。”李京頭靠在車窗上,望着窗外逐漸明亮的天空,美滋滋地自語道。
尾聲。
小舟嬌慵倦臥在暖和的紅底黃花軟緞被裡,正香甜地做着美夢。
矓中,她被急促的叩門聲敲醒。
“這個冒失鬼,又忘了帶鑰匙。”她不滿嘀咕道,極不情願地從熱被窩裡鑽出,揉着惺忪的睡眼,趿着一雙紅金絲絨拖鞋開門去了。
不想,門外站着的不是買菜去的小帆,而是卷着一身寒氣,凍得臉紫鼻紅的李京。
“是你,快請進吧,路上冷壞了吧!”小舟將他讓進屋,關切問道。李京不知是太興奮太緊張,還是被凍的,上牙緊磕着下牙道:“小……小帆,你……你收到我的電報嗎?回……回去後,我……我沒有一……一天不想你……”
小舟見他把自己當小帆了,“撲哧”笑了出來,戲弄道:“喂,李公子,等你驗明我的身份,再開言好不好!我是小舟,不是你的心上人小帆,情話還是留着說給她聽吧,別臊羞了我的耳朵。”
李京聞此,又羞又驚道:“你是小舟,怎麼會是你呢?”
小舟見這話問得好莫名其妙,剜了他一眼,搶白道:“這是我的家,怎麼會不是我暱?”
李京忙分辯道:“是你,見我怎麼會這樣客氣有禮呢?”
小舟一聽這話更來氣了;“怎麼,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是潑婦,是母夜又了?李公子,什麼時候,你纔不帶着有色眼鏡看我?”
李京自知失言,忙賠禮道:“恕罪,恕罪!江小姐,算我蚊子叮菩薩——叮錯了人,小的向你賠禮了,還望小姐寬宏大量,不與小的一般見識……”
話還沒說完,便被小舟一口啐斷了:“呸,雞蛋掉進醋罈裡——酸蛋一個!這味,還是留給小帆去嘗吧。本小姐怕酸,你免了這股酸聲嗖氣吧……”
兩人正鬥嘴中,小帆拎着一籃菜進來了,見客廳裡的李京,不由一愣:“是你?我不是回過電報,讓你不要來嗎?”
李京一聽,臉上的情緒頓然一落三丈,沮喪地道:“真的嗎?你……你太冷酷,太絕……絕情了……”
說着,淚光一閃,聲音也哽咽了。
小舟見了,不由打個寒顫,這才發現自己還穿着睡袍,光着腳丫站着。
她忙道:“你們談,我穿衣服去了。”
跑進臥室,便把門閂上了。
再說小帆見李京這般痛苦,也心碎欲裂,低下頭喃喃道:“李京,是她太可憐了,她什麼都沒有了,我怎忍心把她唯一的愛情也搶奪走呢?”
“這怎麼是搶?我跟她並投有相愛過呀?”李京分辯道。
“可她愛你呀!”
“愛我,那也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單相思,並不等於這就是愛情呀。就像陳放也是愛你的,可你並沒答應過他,我就可以向你求愛,並有接受你愛的權利。並不存在是我搶走了他的愛。這多明白淺顯的道理,你爲什麼就弄不懂,還硬鑽進牛角尖裡去繞圈子呢?”
“不,你要知道,陳放和秋霜不同,他堅強理智,能經得住這種失戀的打擊。可秋霜哩,你不是也親眼看到了嗎,她是那麼的脆弱,那麼的可憐,這種打擊會令她神經崩潰的。不,我不忍心看她步她媽的後塵,這太殘忍!太可怕了!要是這樣,我們的相愛,就是卑鄙醜惡的,是一個永遠也不可饒恕的罪過。”
李京聽到這兒,不禁打個冷戰,絕望道:“照你這麼說,我們永遠也不能相愛了?”小帆擡起悽惋苦楚的臉,悲切地懇求道:“是的,李京,至少我們現在提都不要提這個事。”李京一聽這話有希望了,精神不由一振,追問道:“行,我向你保證,現在絕不逼你了。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相愛呢?”
小帆咬咬下脣道:“等到秋霜哪天醒悟,不再愛你了,並也有了意中人時,方是我倆的解凍期。”
李京一聽,又像被踢入冰窖裡一般,異樣悲觀道:“那麼,她一輩子不醒悟,不愛上別人,我們也就冰封雪凍一輩子了?”
小帆心裡疼得一哆嗦,噙着淚花,顫聲道:“當然,你不必爲我苦了你一輩子。”
李京一聽這話,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你太自私了,爲了保持你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形象,竟然可以無視我對你的一片赤愛真情,隨便將我施捨他人。你……你也太無情了,爲了滿足你那以身殉道的聖徒心理,你竟然肯將我們的愛情當祭品,奉獻給虛無的良心、道德。你……你還是個有血有肉有情的女人嗎?”
小帆聽了他這番斥責,是心痛如絞,但有嘴也難辯,不由雙手捂着臉,“哇”地哭着跑了出去。裡屋的小舟偷聽的不對勁了,忙拉開門,斥責李京道:你……你怎麼能這樣指責。
小帆呢?她這樣做,你當她心裡好受啊!不信,你現在到秋霜家瞧瞧去,在這種情況下,小帆怎麼能接受你的愛!你要知道,將幸福建築在他人痛苦之上,會令小帆一生都於心不安的。
李京發急地拉開袋子,掏出厚厚一大迭鈔票道:“我媽給秋霜籌集了四萬五千元的借款,只要我們再齊心努力一下,這難關是能幫秋霜跨過來的。那麼秋霜的困境解脫了,小帆還會有什麼於心不安的地方呢?”
小舟見此,心裡莫名一悸,眼珠一轉,故意搖頭道:“哎,既使你能幫秋霜跨過欠帳關,也難幫她跨過感情關呀。她是那麼癡情地愛着你,你能忍心拒絕她的愛麼?”
李京痛苦跺腳道:“可愛情又不是同情,它怎能成爲隨便施捨他人的蛋糕?”
小舟聽到他的答覆,滿意地笑了,但臉上仍裝出一副說教者的臉孔道:“可愛情也不是簡單的佔有對方啊!”
可李京聽了這話,則如遭槍擊了一般,兩眼發黑冒金星,面色慘然地望着小舟,心裡冷笑得在發痛;哈哈,佔有?她們就是這樣來看待我心目中神聖的愛情?以前,小帆說我是佔有慾,這會兒,小舟也說我不能佔有。
那我怎麼辦?奉獻吧,把這愛呀情的,都奉獻給萬能的主吧……
李京,什麼話也沒說,絕望而踉蹌地出門而去了。
唉,情歸何處?
情歸何處?
對他們來說,這,也許是道永遠也解不出的方程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