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啊,我問你一句話,你不會介意吧?”在轎車平穩地駛入快車道之後,錢總一邊熟練地操縱着方向盤,一邊開口問道。
“沒關係,錢總請講。”關世瑛不假思索地應允道。
“老鄉,我真想不明白,對你們打工族來講,好不容易熬到一個星期天,你不好好地待在家裡休息休息或者出去逛一逛、玩一玩,放鬆一下,到這裡做什麼義工呢?而且不僅僅是雙休日來做,你還要專門請假幾天來做。我真是不能理解。以前我好像只聽說過吸菸上癮、吸毒上癮,還從沒聽說過這做義工也會上癮。請老鄉不要見怪我把話說得這樣直白。”錢總將自己的看法幽默地說了出來。
“您說的是這個呀,我想這個應該不難理解。這世間人吧,因爲各自的世界觀、人生觀乃至價值觀的不同,就會導致各人的興趣、愛好和行事原則的不一樣。就說我吧,我就認爲做義工很好,這不僅能夠幫助別人,而且更能夠鍛鍊、提高自己,這一舉兩得的事情,有什麼想不通呢?老鄉,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關世瑛不慌不忙地說道。
“不對嘛倒不至於,不過,我對你的這個觀點卻不敢苟同。”錢總毫不含糊地表白道,“你知道,老鄉我是個商人,在我們商人看來,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在我們商人的觀念裡,除了利益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以外,其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那些什麼‘主義’啊、‘信仰’啊,都是虛無縹緲、幻而不實的東西。我們所一貫遵循的做事原則就是兩個字——務實。那就是說,只要是我們所付出去的任何一種代價——無論是金錢、財物,還是自己的體力,那都是一種資源,不管是多是少,有形無形,我們都要確信它能夠產生實實在在的利益,即使在短時間內看不到,但最起碼我們應該確信它所產生的利益是真實不虛的。我所說的這些,你不至於有什麼反感吧?”錢總說到這裡,轉頭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關世瑛,很謹慎地徵詢道。
“那怎麼會呢?”關世瑛首先肯定着,接着又委婉地說道,“不同背景的人,有着不同的人生觀、價值觀,這是很自然的事,本來就是無可厚非的。”
“很好,理解萬歲!”錢總即刻興奮地讚歎着,然後興致盎然地說道,“當然啦,話又說回來,這世間的事情什麼都不是那麼絕對的、一成不變的。就說我剛纔的那些**吧,也不能一概而論,比如說,有時我們也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向那些社會慈善機構啊、災區啊象徵性地捐一筆款子,但我們這樣做還是有着我們個人不可避免的想法——因爲,這裡面同樣存在着相應的利益成分,那就是最起碼我們得到了政府的讚譽,社會的擁護,世人的好評,使我們公司取得了良好的名聲,從而收到了打廣告也未必能收到的效果。這樣的公益舉動對我們來講也是一筆盈利的交易,是一筆完全划得來的回報啊。”錢總一旦打開了話匣子,便滔滔不絕地大談了一番自己的“爲商之道”。
“錢總所言,我能夠理解。不過,我想,儘管我們倆在某些觀念上有點分歧,但是,無論錢總您是如何發心的,就憑您能夠實實在在地爲社會慈善機構和災區捐款這一點,作爲老鄉,我就從內心裡表示真誠的隨喜和讚歎,並希望您能夠繼續發揚,再接再厲,更積極、更主動做下去,從而爲我們河北老鄉多多爭光、多多爭氣。”關世瑛熱情地鼓勵道。
“好,很好,謝謝老鄉的鼓勵。聽了你的這些話,我感到非常得勁。今後啊,我一定儘可能地多多參與。”
“thatsgreat(好極了)!”關世瑛幽默地說了一句英語。
“不過……既然你如此積極地鼓勵我——那我能不能對老鄉你也提兩個小小的要求?”錢總說到這兒,字斟句酌地說道。
“噢?什麼要求,請講!”關世瑛有點敏感地問道。
“……這兩個要求嘛,要是說出來也特別簡單:一個是,每一筆的捐款都須要由你親自來主持捐贈;另一個是,捐贈時作爲老鄉的我,甘願居於幕後,完全是以你的名義捐出去的。就這兩點,你覺得如何?”
“爲什麼這樣呢?您這樣做,我感到十分地納悶——簡直都有點暈了。剛纔您還說,在商人的眼中只有‘利益’二字,其他的都是幻而不實的,怎麼一眨眼的工夫,您的價值觀就改變了呢?簡直就是天翻地覆的改變。特別是您的第二個要求——您的捐贈,爲何不以您或者您的yk公司的名義,反而卻以我個人的名義來實施呢?您能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關世瑛有點莫名其妙,心裡不由得警覺起來。
“原因嘛,其實很簡單,也沒什麼不好理解的。”錢總一邊悠然自得地把握着轎車的方向盤,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這麼給你說吧:一方面,這些捐贈,說真的,本來不在我的預算之內,是被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結果;另一方面嘛,老鄉我說句實在話,從結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被你才貌雙全的特別氣質所深深地征服了!我就覺得你這個老鄉別具一格!一句話說白了,我之所以願意這樣付出,目的就是爲了你,而且……我現在還可以明確向你承諾,只要你發句話,我現在可以立馬拿出五千萬以你的名義做任何事情——無論是捐贈慈善事業,還是支援災區人民……幹什麼都行,但僅僅是爲了你!”錢總說得十分動情,又側頭望了一眼關世瑛,眼裡似乎閃爍着一種久久壓抑的、充滿希望的、激動的火花。
關世瑛心裡“咯噔”了一下,但她仍然報以禮貌的一笑,良久,纔開口說道,“……噢,我真的不曾想到,原來您如此地看重我啊,我還真的有那麼一種受寵若驚的感動。不過,您也許對我不太瞭解,我是一個非常保守的人,而且有着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比如說‘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啦、‘無功不受祿’啦……諸如此類,這些都是我人生的座右銘。首先,我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十分普通的打工妹,像我這樣的打工妹在s市簡直太多太多了,何止成千上萬。我,真的並不像您所想象的那麼美好、那樣優秀,您太擡愛我了!其次,我很想知道在您爲我不惜一擲千金地慷慨付出之後,那我又該如何來報答老鄉您呢?——您千萬不要說您作爲我的老鄉不需要我的回報,因爲剛纔您都說過了:每一次的付出,您必定期望着不容置疑的回報。請老鄉您明示。”
錢總沒有馬上接話。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寬闊平坦的街道上華燈朗照,霓虹閃爍。轎車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風馳電掣般地穿行,融入到這個夜色旖旎、光怪陸離的都市夜景之中去了……
“談到回報嘛……”錢總思索片刻,不慌不忙地說道,“說真格的,我對你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特別期許的回報,真的!可是……既然,你特意問出來了,那我就不得不說說了。我所期望的回報嘛——眼前,我所期望的唯一回報就是:希望你能如約出席今晚的壽宴。如此而已,別無他求。”錢總說得情真意切。
“這我能理解。除此之外呢?”關世瑛追問道。
“除此之外嘛……”錢總頓了一下,說道,“我對你早就有一個想法,不過在我看來,我覺得更恰當的說法應該說是我對你的一種希望。可是,你如果執意將它理解成回報的話,這未免令人有點遺憾。”
“那就將您的這個想法說出來聽聽——無論‘回報’也好,‘希望’也罷,這都是無所謂的,我更關注其實質性的內涵而不是稱謂。”關世瑛緊接着追問一句。
“既然你如此地感興趣,那我說說也無妨。乾脆挑明瞭說吧,我呢,早就有這樣一個想法,那就是誠心誠意地邀請你加盟到我的yk公司,來共同發展。不知你意下如何?”錢總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原因呢?”關世瑛扭過頭來,看着錢總,認真地問道。
“原因嘛……”錢總胸有成竹地說道,“這麼說吧,老鄉你也不是外人,我就關起門來說句不太謙虛的話:經過這二十幾年來的打拼,到現在爲止,我可以自豪地說也小有成就——無論是豪宅別墅,還是寶馬名車,別人擁有的,我也應有盡有。再說,無論在商界還是政界,不客氣地說也還是有一些能夠盡力幫忙的熟人和朋友,辦起事來相對來講還是容易一些,也可稱得上是小有名聲吧。另外,我的yk公司呢,總體來講,無論在發展規模還是各方面的條件,雖說比不上海爾、聯想這些國內一流的大企業,但是比起那些三流的企業來說還是比較優越一些的!因此,我這麼想,老鄉你呢,也有着相當出色的工作能力,所以我就想給你提供一個可供你充分發展的平臺,以便使你能夠盡力發揮你的聰明才智,來幫助你實現自己所追求的美好願望。乾脆這麼說吧,我覺得與你有緣,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因此……目前看來,這也就算是老鄉對你的一份心意吧。”錢總十分謹慎地表達着自己的意願,說完,又側過頭來,深情地望了關世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