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一張紙,你們就要跟我斷絕關係嗎?你們別忘了,你們是我含辛茹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們還有沒有點良心。”
面對劉美心聲嘶力竭的吶喊。
何家幾個女兒相視良久,卻誰也沒出聲。
何常勝痛苦的閉上眼:“她說得對,不管她對我做過什麼,總歸是你們親媽,你們都應該盡一份贍養的義務,以後每家給她三十塊贍養費,足夠她過得不錯了。”
如果不是這次老六惹下這麼大的禍,他也不會拿出這份親子鑑定報告,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妻子把幾個女兒的生活全都毀了。
對於何常勝的這個方案,何家麗跟何家文都沒作聲,算是默認,何家藝則是表示:“以後媽要是生病住院的錢,我來拿。”
“那……也算我一份。”劉曉玲憋着嘴說。
劉美心見狀,一把抓住何常勝的胳膊:“常勝,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樣老六她就毀了啊。”
“老六能有今天,全都是她自己作的,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怨不了別人。”何常勝一字一句,語氣異常堅定,他是劉美心的丈夫,但同時也是幾個女兒的父親,爲母則剛,爲父更剛。
劉美心忽然癲狂大笑。
“哈哈~~~好,你們可真是我的好丈夫,好女兒,好女婿啊。”
“好,你們不管老六,我來管,我就算是死,也跟她死在一起!”
說完,劉美心拉開房門,一頭扎進無盡的夜色之中,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沒。
劉美心回到家,將所有之前的東西都帶在身上就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車。
與此同時,何家喜正在酒店裡忐忑的等待着劉美心的電話。
直到第二天,見到風塵僕僕的劉美心,何家喜驚喜不已,上前一把抱住她。
“媽,你可算來了,她們答應借錢了對不對?”
然而,劉美心一句話卻讓何家喜墜入深淵。
“別提她們,一幫無情無義的傢伙,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生她們。”
何家喜原本驚喜的臉色,瞬間凝固:“媽,你沒借到錢啊?”
“沒事,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全都帶上了,媽都給他,以後媽掙的錢也全都給他還債……”
何家喜一把推開劉美心:“媽,你是不是傻啊,人家是放高利貸的,就你掙的那點錢還不夠人家利息的。”
“你……你快回去,去求二姐二姐夫、老三老五她們,賣房子賣商店,一定要把錢湊齊,要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劉美心淚眼婆娑地搖頭:“沒用的,她們不會再管我們的,以後就只有咱們娘倆相依爲命了。”
“爲什麼?那爸呢?你去求爸,只要爸開口了,她們不敢不聽的。”何家喜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你爸……”劉美心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跟女兒解釋當初發生的事情。
“我爸怎麼了,你快說啊!”
何家喜邊哭邊喊。
“他不是你爸,你爸是大老湯,當年我生了五個女兒,生無可戀,最後護士告訴我,生男生女是男人決定的,生不出男孩都怪你爸,他還一個勁的埋怨我,我……”
“我一生氣,一時糊塗,就跟大老湯……原本我以爲大老湯連生三個都是男孩,到你這胎肯定能生個男孩,結果,沒想到又是個女兒……”
劉美心想要上前抱住何家喜,卻被她一把推開。
“那你還在這做什麼?你快去找湯家給我籌錢啊!”
劉美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六,你說什麼?”
“既然我是湯家的種,那你就去找湯家拿錢啊,你幫他們把女兒養這麼大,五萬塊總要給吧?”
劉美心感覺胸口一陣刺痛:“老六,這事不能跟湯家說,湯婆子還在呢,要是知道我跟大老湯……她會撕了我的。”
“那你就眼睜睜看着高利貸的撕了我?我不管,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給我籌夠錢,要不然你就沒我這個女兒了。”何家喜絲毫不顧劉美心倒地痛苦的模樣,歇斯底里的喊道。
劉美心不可置信地倒在沙發上。
良久,何家喜才把她送往醫院,結果護士催促她交住院押金。
一咬牙,何家喜把劉美心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揣進兜裡,然後把她丟在了醫院。
等何常勝接到上海醫院打來的電話時,劉美心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三天後就病逝了。
與此同時,何家喜已經坐上了偷渡前往香港的漁船。
就在何家喜爲自己即將脫困而沾沾自喜時,忽然有人喊:“漏水了,船艙漏水了。”
僅僅幾分鐘過後,整個底倉就被海水淹沒。
何家喜貪婪的呼吸掉最後一口空氣,海水已經徹底淹沒了整艘漁船。
……
何常勝跟何家幾個女兒都不知道何家喜早已葬身大海,一個個對何家喜把劉美心拋棄在醫院的行爲深惡痛絕,劉美心的墓碑上,也僅僅只有丈夫何常勝跟五個女兒的名字,絲毫沒有提及老六。
1989年,何家藝在外企認識了一個上海本地的男朋友,雙方情投意合,很快確定了關係,並在1990年喜結連理。
老五劉曉玲也在這一年經何家文介紹,認識了一個體制內的男朋友,用何家文的話來說,在體制內能找到一個符合劉曉玲要求的男人,實在是難能可貴,雙方也在1990年夏季結婚。
轉眼就到了2000年,何常勝在跨入21世紀後,身體每況愈下,最終沒能扛過2001年的冬季,按照他的遺願,最終將他的骨灰跟劉美心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叮,檢測到宿主完成“六姊妹”世界主線劇情,是否載入下一世界。】
“下個是什麼世界?”
【下個世界:北上,是否載入。】
“載入。”
【載入中……】
秦浩只覺眼前一黑,等他再度恢復意識時,卻發現自己周圍全是水,下意識的呼吸讓他猝不及防嗆了一大口水。
“咳咳~~~”
還沒等秦浩反應過來,就被一隻大手給託了起來。
一個皮膚黢黑,看起來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將秦浩扛在肩膀上,快速向岸邊游去。
岸邊一羣看熱鬧的圍觀羣衆,紛紛向中年男子鼓掌,只有一箇中年婦女淚眼婆娑,神色焦急。
一股記憶從腦海涌現,2000年,洪淮,一個坐落在運河附近的小縣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運河邊上的人基本都在運河上討生活,原主的父親也不例外。
原本原主的家庭條件是很不錯的,父親秦俊傑在90年就承包了一艘船,在那個運力不足的年代,貨根本就運不完,很多時候都要給船老大送禮才行。
秦俊傑的腦子也靈活,經常會在跑船的時候,弄一些上海時興的貨物沿運河販賣,那個時候秦家是花街第一個萬元戶。
可惜後來秦俊傑在一次救助三名落水人員中,再也沒有上岸。
從那以後,家庭的重擔就落在了母親身上。
由於丈夫是死在水裡,所以樑桂香一直不許兒子學游泳,這也就導致了原主直到十歲還是個旱鴨子。
作爲運河邊上土生土長的孩子,不會游泳,自然沒少受到嘲笑。
這天原主被幾個同學一刺激,一頭扎進水裡,結果差點沒淹死,還好被人撈了上來。
秦浩剛上岸,就被樑桂香按在腿上狠狠拍了幾下屁股。
中年男子見狀趕緊攔住:“桂香,有話好好說,我好不容易給你撈上來,你再給他打壞了。”
樑桂香恨鐵不成鋼的道:“打壞了也好過他淹死在水裡……”
“媽,對不起,我錯了。”秦浩看着縮小到十歲左右的身體,頗有些無奈,看來又要裝小孩了。
樑桂香這才把秦浩拉起來,壓着他的脖子向中年男子鞠躬:“還不快謝謝你謝叔叔,是他救了你的命。”
“唉,桂香你這就見外了,都是街里街坊的,那看到了還能不伸手撈一把。”謝天成連連擺手。
樑桂香抹了把眼淚:“話不是這麼說的,這年頭看熱鬧的多,能冒着生命危險救人的能有幾個。”
說到這裡,樑桂香忽然想到了丈夫,不由神色一暗,如果當初丈夫不是救人也不會死,有時候她時常想,如果當初她自私一點不讓丈夫救人,是不是兒子就不會這麼早沒有父親。
可是今天,她終於能夠理解丈夫,假如不是謝天成,她的兒子或許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這一切彷彿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那什麼,你先帶孩子回家換身衣服吧,瞧給孩子凍的,我也先回去換衣服了。”
經謝天成這麼一提醒,樑桂香也顧不上再客套,拉着秦浩回到家。
一間狹小的屋子裡,斑駁的八仙桌靠着東牆,桌腿纏着防蛀的草繩,雕花木牀掛着蚊帳,帳鉤是用自行車鏈條改的,牀尾迭着印有「尿素」字樣的蛇皮袋改制的被褥櫃。
2000年,家裡連一臺電視機都沒有,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爲過,按照原主的記憶,原本家裡不僅有電視機,還有縫紉機,自行車,可惜那幾年不僅秦俊傑去世,樑桂香也遭遇了下崗潮,家裡一時沒了進項,也只能賣掉東西換成母子倆的生活費。
“快把溼衣服都脫了。”
“哦。”
秦浩聽話地脫掉溼漉漉的衣服,樑桂香見他雙手擋住下面,不由笑罵:“有什麼好擋的,媽從小看到大。”
“媽,我都十歲了。”
“是~~~我們家浩子十歲了,是小大人了。”
樑桂香的語氣裡滿是寵溺。
給秦浩擦乾淨身子後,還要給他穿衣服,秦浩趕緊抱着衣服回到裡屋,自己穿。
“這孩子,還害羞了。”
灰藍色的小背心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但依舊很乾淨,看得出來樑桂香在很用心的照顧兒子。
等秦浩換好衣服出來,樑桂香已經進廚房忙活起來。
一股誘人的肉香傳來,秦浩湊近一看,樑桂香正在做豆腐紅燒肉。
在秦浩的記憶裡,這可是一個月都吃不上一回的美味佳餚。
“小饞貓,還沒好呢,等一會兒。”
樑桂香寵溺地捏了捏秦浩還充斥着嬰兒肥的臉頰。
等豆腐紅燒肉起鍋之後,樑桂香先是給他夾了一塊解解饞,隨後就拿出一個瓷碗,裝了滿滿一大碗,叮囑道。
“先給你謝叔叔送去,今天要不是他,你都沒命了,你要是沒了,媽也不知道怎麼活了……”
“那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往後你要記在心裡,將來好好報答人家,知道嗎?”
秦浩乖巧地點頭,端起瓷碗就出了家門。
按照原主的記憶,很快就走到了一個小院。
結果還沒進院子,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就把他圍了起來。
“秦浩,你碗裡裝的什麼,好香啊。”
一個身穿黃色小背心的小女孩湊到近前,不過這小女孩留着男孩的髮型,或許是在換牙期,兩顆大門牙已經掉了,有點漏風,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是個女的。
“是啊,給我們嘗幾塊吧。”
幾個小傢伙裡個子最高的一個男孩伸手就要往秦浩碗裡夠,被秦浩一個後撤步躲了過去。
“嘿,你至於嗎不就是一點豆腐,幾塊紅燒肉嘛。”
“就是,小氣吧啦的。”
秦浩懶得跟幾個小孩糾纏,直接從他們身邊繞了過去。
“唉,你來我們院子幹嘛?”個子最高的小男孩叫住秦浩。
“我媽讓我端來給謝叔叔。”
聽秦浩這麼一說,幾個小孩都開心的笑了。
“既然是給我爸的,那就拿來吧,我替你拿回去。”謝望和說完就要去接碗。
秦浩腳步卻不停留:“我媽說了,一定要親手交給謝叔叔。”
“你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給家屬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你們會偷吃。”
一旁的邵星池不屑的道:“幾塊紅燒肉,誰稀罕似的。”
就在他們還要繼續糾纏時,剛纔的黑臉大漢謝天成換好衣服出來了。
“你們幾個幹嘛呢?”
謝天成一聲吼,頓時震住了幾個皮猴子,趕緊散開,謝天成這纔看到端着瓷碗的秦浩。
“謝叔叔,這是我媽讓我端來的,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哎喲,言重了,我也就是舉手之勞,心意領了,東西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