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善意的示好,東方珞當然是滿腹的感激,果然放鬆了下來,笑道:“初次見王妃,也不知您稀罕什麼。自己炒制了些槐米茶,王妃若不嫌棄,就泡來嚐嚐。囡”
“你還真帶了槐米茶啊!”騰親王妃這才鬆了東方珞的手,眼中放光道,“上次王爺去凌風那裡做客,喝了一回兒。回來就一直念念不忘,還囑咐我,若是今日得空,私下裡跟你討一點兒呢!沒想到,這就帶來了。”
“什麼茶連騰親王都惦記上了?”北郭侯夫人道,“珞丫頭,你還藏私呢!有好東西,也不知道讓老身嚐嚐鮮。”
東方珞道:“侯夫人勿怪!最近事情一出一出的,這槐米茶原是在城南的莊子上炒制的,昨兒纔拿到豐園。所以,那日侯夫人去,不是不想拿出來招待侯夫人。”
北郭侯夫人哈哈大笑,“看把這丫頭給難爲的!老身哪是在怪你,不過是眼饞那槐米茶罷了。”
騰親王妃道:“北郭侯夫人既然發話了,看來本妃今兒也不能藏私了。來呀!”
一聲令下,登即有小丫鬟到黃鸝面前接了茶包。
騰親王妃繼續道:“拿回去一分爲二。一包送到前院去,親自交給王爺,就說是小神醫帶來的茶。以王爺愛顯擺的性子,只怕要以此來招待客人了。剩下的,也都給今兒的女賓沏上,讓大家都嚐嚐小神醫的手藝。北郭侯夫人,您看如何?”
北郭侯夫人笑道:“那老身可就等不及了。”
東方珞紅了臉,雖說對自己的茶有信心,但成了賞荷會上的用茶,她還真是心裡沒底。只得謙虛的道:“若是不好喝,還望王妃和侯夫人多多擔待。”
騰親王妃看她小女兒的嬌羞樣兒,不覺就添了幾分喜歡,道:“只怕喝上癮了,天天追着你討要呢!你是不是還帶了別的來?鯴”
東方珞汗顏,自己上門做客帶來的禮物,卻忘了趕緊呈上,還得人家主人提醒。看來,她是真的不善應酬啊!
東方珞回頭看了白鷺一眼,白鷺就走上前來。
東方珞指着白鷺手裡的瓷壇,道:“這是我年前還在惠濟庵別院的時候,釀製的野葡萄酒。在地底下已經埋了快一年了。醫書上說,女人喝這種酒,對身體大有益處。所以,今天也帶了些來。”
騰親王妃瞪大了眼睛,“自己釀製的酒嗎?是不是連王爺都沒喝過?”
東方珞點點頭,“前幾日纔派人去挖了出來,除了我自己嚐了嚐,別人都不曾喝過呢!東方珞身無分文,今兒來做客,又不好空着手來。所以,就只能自己動手了。若是不好喝,倒掉就是,還望王妃不要嫌棄。”
騰親王妃微微笑,“真是個實心眼的丫頭!你都快把本妃給驚呆了,不僅醫術高超,這又是製茶又是釀酒的,誰若娶了你,還不得當寶貝供着啊!”
東方珞又弄了個大紅臉,還當寶貝呢,不嫌棄她災星的身份就燒高香了。
北郭侯夫人笑道:“這一說到嫁人啊,看把這丫頭羞的。”
騰親王妃也就呵呵笑了起來,完全是發自內心的。
東方珞突然想起了什麼,衝着騰親王妃再次施禮。
“呀!”騰親王妃連忙托住她,“這好端端的,怎麼又行禮了?”
東方珞道:“王妃往莊子派的人,個個都很能幹。東方珞謝過王妃!”
騰親王妃吐了口氣,“這沒什麼!住過去後,若是短什麼,無論是人還是物,儘管開口。你這丫頭也着實不容易。”
雖然是客套話,東方珞的心頭卻還是涌起莫名的感動。
門上的小廝來報,說是忠王府和東方侯府的人到了。
“咱們先進去吧!”騰親王妃說着,居然拉着東方珞的手往裡走。
東方珞手裡就開始冒汗,心裡更是滿腹的狐疑。
這騰親王妃不是在此迎接來客的嗎?
怎麼這就進去了呢?
忠王府和東方侯府的人不需要迎接了嗎?
又聽騰親王妃吩咐身邊的人,道:“費嬤嬤,你留在這裡迎接。就說本妃忙着在裡面招呼客人,走不開。”
東方珞偷偷的瞄一眼北郭侯夫人,後者的嘴角正掛着一絲淡笑。
北郭侯府什麼時候跟騰親王府走近的?
他們兩家的關係已經好到騰親王妃親自相迎了嗎?
連帶着自己也跟着受待見了。
那麼東方侯府受此冷遇,會不會又是因爲她這個災星?
以爲去的會是內宅的廳堂,卻沒想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大的荷花池,足足有豐園的兩倍大。
荷葉田田,荷花紅豔,竟真的不比月照湖的差。
東方珞忍不住的感嘆,“真的好漂亮!”
騰親王妃笑笑,“今日既是來賞荷,那麼吃茶點的地方自然就選在了水榭。男客們都在池塘的南邊,咱們在北邊。說起來,還是咱們沾光,睡蓮都養在魚缸裡,大都集中在
咱們這邊。”
東方珞笑道:“我聽聞,王妃這裡有世間罕見的藍色蓮花呢!”
騰親王妃的臉上就現出得意的笑,然後神秘兮兮道:“好東西,總是要壓軸出現的。”
東方珞心裡清楚,只怕是要等到貴妃娘娘來了,才肯示人吧!
正走着,迎面走來幾個小童,個個衣着華麗。
幾人見了騰親王妃,都趕緊行禮。
爲首的個子高挑,單憑那一雙劍眉和領頭者的派頭,就可以推斷,此子應是騰親王的嫡長子夏昊。
另一個東方珞也是認識的,便是她二姑母的長孫鍾文真。
騰親王妃見了這幾個孩子,嘴巴就更合不攏了,趕忙引薦給北郭侯夫人一行。
夏昊,東方珞是猜對了的。
除此之外,便是越親王府的夏旻,以及翼王府的夏晟。
夏旻年齡居長,今年九歲,個子卻反而不如八歲的夏昊高。
鍾文真和夏晟則都是七歲,夏晟要更小一些。
個個都長得粉妝玉琢,很是討人喜愛。
但論身份地位,鍾文真雖然也是出自王府,卻因沒了繼承王位的資格,自然就較比着其他幾個弱了些。
好在孩子還小,目前應該還沒有這方面的認知。
騰親王妃囑咐了夏昊幾句,便放任他們去玩了。
目送着幾個孩子離去,騰親王妃才道:“離了大人盯着,就是一羣皮孩子,上房揭瓦都有可能。”
北郭侯夫人道:“男孩子調皮點兒好,聰明!看着這些個漂亮的娃娃,老身真是羨慕的很呢!”
北郭鎮至今膝下無男,應該是北郭侯夫人眼下最大的心病吧!
北郭侯世子夫人的臉上就很不好看。
騰親王妃道:“北郭侯夫人也別唉聲嘆氣的,趁今天這個機會,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保準今天來的女孩子,個個漂亮的都跟那荷花似的。”
這暗示就已經很明顯了。
北郭侯夫人就對身邊的北郭侯世子夫人道:“聽見了嗎?別說鎮兒得好好張羅一下了,就是銳兒也得好好考慮考慮了。”說着看了東方珞一眼。
東方珞的注意力卻全都在荷花上。
到了水榭,騰親王妃就讓她們請便,自己前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來的果然都是權貴之家。
越親王府的人,翼王府的人,忠王府的人,長公主府的人,四大侯府的人------
着實熱鬧的很。
東方珞其實是知道自己是不受待見的,也就懶得去自討沒趣。
行禮卻不討好,何苦來着?
她可是很愛惜自己的膝蓋的。
這其中,西門侯府雖是她的外家,只因已經易主,所以,西門侯夫人對她,連個陌生人都不如的。
倒是翼王府的少王妃,也就是小王爺夏祥的正室妻子,卻居然走過來,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
着實讓她受寵若驚了一下。
更有甚者,竟然還拍了拍東方珞的肩膀,說:“我聽我們家小王爺提及過你!對你可謂是讚賞有加呢!”
東方珞就在心裡暗歎,這小王妃的禮遇怕也是衝着鍾凌風去的吧!
東方侯府果然是由汪氏挑頭來的,也只帶了東方琳和東方珊。
東方珞走過去,很高調的打招呼道:“四嬸!”
汪氏可以對她視而不見,但她作爲晚輩豈有不問候的道理?
伸手不打笑臉人,汪氏牽強着笑道:“珞兒,早來了呀!”
她今日其實也不想來的,當然不是爲了怕見到東方珞。而是經過了蛇事件後,她總覺得在京城的權貴之中擡不起頭來。
雖然當面,是沒有人說什麼。
可一旦走過去,背後的那竊竊私語,她卻總用種是在議論東方侯府的感覺。
現在,東方珞主動示好,她也不能有失長者的風範啊!
“不早了吧!”東方珞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我一直在豐園等着四嬸帶着四姐姐和五姐姐去給祖母請安呢!想着咱東方侯府的人應該行動一致纔對。可是左等不見,右等不來。我怕誤了賞荷會的時辰,這才先走了。四嬸可是從豐園過來的嗎?”
汪氏被她這麼一問,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回答不是,那就是在衆人面前承認了不孝。
回答了是,那就等於是說謊,而她還真是個不善於說謊的人。
但是,她不善於,卻並不代表別人不輕車熟路。東方琳道:“是啊!六妹妹剛走,我們就到了豐園呢!陪着祖母說了會兒話,這纔來晚了。”
東方珞不由得暗暗佩服東方琳的臉皮,果然夠厚。
東方珞笑笑,“四姐姐,祖母住的院子裡的石榴樹,花開的可好?”
東方琳不疑有他,心想着也正是
石榴花開的季節,便道:“自然是開的很紅豔呢!”
汪氏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暗惱這東方琳就是多事,還不帶腦子。東方珞明顯給她挖坑,她竟然不假思索的就跳了。
東方珞好笑的看着汪氏,“四嬸也看清楚了嗎?果真開的是紅色的石榴花嗎?”
正好鍾依走了過來,汪氏如同見了救星般趕緊迎上去,親親熱熱的道:“依兒來了啊!二姑奶奶沒有來嗎?”
鍾依施禮道:“四舅母!母親沒來,是祖母和二嬸帶我們來的。你們在說什麼呢?”
東方珞笑道:“依表姐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說祖母現在住的怡心院裡,石榴花正開的紅豔呢!”
鍾依詫異道:“哪有石榴花?我昨日去給外祖母問安的時候怎麼沒見到?怡心院裡明明就只有一棵柿樹嘛,哪來的石榴樹?”
東方珞翹起嘴角,看着東方琳瞬間白了的臉色,不去理會她憤恨的眼神,道:“表姐確定嗎?可四姐姐非說今早去豐園給祖母請安的時候,在怡心院裡看到的是石榴花呢!”
鍾依瞬間明白了什麼,道:“那四表妹還真是有心了!”
“東方珞,你------”東方琳惱羞成怒,剛想發作,卻被汪氏一下子壓住了肩頭。
汪氏笑道:“聽聞今兒騰親王府的茶特別好喝,你們也都去喝着嚐嚐啊!”
然後轉到東方珞身邊,小聲道:“珞兒,水至清則無魚。你們都是東方侯府的小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東方珞聳聳肩,無所謂的不置可否。
這是還想維持東方侯府的臉面呢!
是不是東方侯府的人都這樣自欺欺人啊?
自打她回到京城之後,東方侯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加劇他們的顏面掃地,難道他們真的不自知嗎?
祖母被蛇咬的事,一旦傳出去,東方侯府能不能在京城立足,怕就很難說了。
當然了,只要東方侯府的人臉皮夠厚,厚到刀槍不入的地步,倒是還可以勉強支撐着。
外表看着光鮮的家族,誰又能知道其內裡已經爛成豆腐渣了呢?
騰親王妃出面,笑着對來賓做了安排。
夫人太太們呆在水榭這邊,而小姐們則是去不遠處的亭子裡吃茶。
這讓打定主意要跟在北郭侯夫人身邊的東方珞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她的適應能力很強,又一貫靠自己,所以,很快就調整了心態。
好在,還有鍾依在,她也不算落單。
更有鍾伶很熱心的拉着東方珞的胳膊,道:“六姐姐,走!我介紹嘉怡郡主給你認識。”
東方珞蹙眉,不明白這鐘伶爲何那麼熱衷於讓她認識嘉怡郡主。“只怕嘉怡郡主不想認識我這個災星呢!”
想起嘉怡郡主質問她災星的樣子,她就沒有去亭子裡的***。
東方琳卻跟東方珊一起,高昂着頭從她們身邊走過,卻也只是跟鍾依和鍾伶打了招呼,完全當她這個東方侯府的六小姐不存在。
東方珞就覺得好笑,她東方琳一個庶女,就算自幼是當嫡女養的,可是這層身份,是無論如何都擰不過來的。她憑什麼在她面前趾高氣揚?
剛纔吃了那麼大的虧,還沒得着教訓嗎?
以爲這樣子不搭理,就是孤立她,誰在乎啊!
說白了,就是不帶腦子。
東方侯府是一體的,踩扁了她,就真的能擡高她們的身價了嗎?
只怕會更加令人不齒,引人鄙視吧!
這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騰親王府的亭子很有特色,像是連體嬰兒般,兩個亭子疊加在一起的。
每個亭子有四根柱子,兩亭相疊處的正中間,還有一根共用的圓柱。
每個亭子裡都放有圓形的石桌,四周是美人靠。
亭子兩邊,火紅的凌霄花正開的嬌豔。
鍾伶將東方珞拉進去的時候,每個亭子裡都坐滿了人。
因她的進入,本來嘰嘰喳喳的氣氛突然冷了下來。
東方珞這才知道,自己還有降溫的作用。
本來嘉怡郡主被衆星捧月似的圍着,此時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來。
就聽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道:“鍾伶,你跟那個災星在一起,就不怕倒黴運嗎?”
看她個子矮小,臉圓而膚白,五官玲瓏標緻,給人小鳥依人的感覺。
只是說出的話卻暴露了秉性。
鍾伶早已鬆了東方珞的胳膊,快步到了嘉怡郡主面前,笑道:“還不是嘉怡郡主一直對她很好奇,所以才帶她來的。”
這趨炎附勢的變臉速度,還真是直逼閃電啊!
嘉怡郡主道:“剛纔在騰親王府外面,碰到了徹哥哥,正說着話呢,沒想到東方珞就突然跳了出來。”
東方珞眯了眼睛
,剛纔是這樣的嗎?她怎麼不記得有這一段?
鍾依變了臉色,拉起東方珞的手,道:“珞兒,走!咱們去別處!”
“去哪兒呀?”嘉怡郡主皮笑肉不笑的道,“東方珞,這裡可還有人等着認識你呢!西門梅,你不是一直都想認識你這個表妹的嗎?”
東方珞蹙眉,探究的看過去,哪個是西門梅?
來了京城這麼久,西門侯府的人終於肯在她面前現身了嗎?
就見一個個子高挑,皮膚略黑的女子,冷冷的看了過來。
年齡不過十三四歲,姿色只能算中等。
女子露出一個譏諷的笑,衝着嘉怡郡主道:“郡主說笑了,我可沒有這樣的表妹!”
東方琳落井下石的附和道:“我們東方侯府也不認呢!”
看着一羣人臉上或真或假的鄙夷,東方珞只覺得無趣。對鍾依道:“表姐,咱要不要去看看那邊的睡蓮吧!”
“東方珞,你怎麼可以對郡主如此無禮?”西門梅攔住了去路。
這是在跟嘉怡郡主表忠心嗎?
東方珞淡淡的開口,“四大侯府,開過功臣,那可是錚錚鐵骨,怎麼傳承了百年,不知不覺骨頭都軟了嗎?”
“你說誰?”東方琳跳了出來。
東方珞聳聳肩,“誰心驚就說誰!”
西門梅道:“從來都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四小姐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這還真是罵人不帶髒字啊!
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東方珞冷冷的掃過西門梅,“西門小姐的名字裡含梅,不知道府上有沒有含柳的小姐呢?”
西門梅身子一抖,“你說誰?什麼柳?”
東方珞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原先的試探,便有了某種確定。“六年前,我曾遇到過一個叫西門柳的人,不知道跟貴府是什麼關係啊?”
一擊即中,西門梅略黑的臉上頓時失了血色。“你見過她?她六年前不是已經死了嗎?”
東方珞喃喃道:“原來真有西門柳這個名字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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