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坐在辦公室中正和威廉姆斯議員談論着晚上的交火,以及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城市中可能存在的混亂。
正說着他大致處理這些問題的方式時,埃爾文敲了敲門,站在門面看着他。
兩人對視了大約三五秒鐘,藍斯說道,“我現在有點事需要處理,我們晚一點再談。”
“好,你有時間了給我電話。”,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埃爾文此時才說道,“他們抓到了史東。”
“史東?”,藍斯也感覺到有些驚訝,他不確定今天晚上班迪的人會不會有重要的角色帶隊,他不認爲核心成員會去,頂多就是一些“經理”之類的。
是的,他們現在也不用幹部這一套比較普遍的黑幫稱呼,這些人全都是“經理”“助理”之類的。
不知道的人猛然間聽到他們的聊天,肯定會覺得他們一定是一個非常正規的企業。
只有真正瞭解他們的人才知道,他們本質上,就是一個洗白中的黑幫。
抓到經理,概率很大,但是要抓到柯達家族核心成員,像是班迪,高裡,弗萊明和史東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身份越尊貴的人越是怕死,這一點在無數人的身上都已經得到了驗證。
其實不只是另外一個世界古代的皇帝一直在尋求長生之路,那些現代的統治者們也就受困擾至此。
這幾乎是每個統治者都會面對的問題——
如何,才能讓“我”的統治持續的時間更久?
讓“我”活得更久?
包括現在,在藍斯並不知道,但是有些人知道的醫學實驗室中,他們已經開始嘗試通過醫療科學的方法延續人類的生命。
器官移植手術就是研究過程中的副產品,他們認爲給人換上更加年輕的器官是讓人類可以長生的一種方式。
但事實是排異反應會比衰老更早殺死受術者,儘管它無法被應用在長生上,但是用在普通的醫療領域內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這類研究並不是沒有任何有意義的科技成果,實際上是有的。
比如說某個醫療集團他們就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現象,年輕的血液在各方面,會比衰老的血液爲身體提供更多的活力。
爲了更好的嘗試和尋找到對得起投資者每年那麼多資金投入的回報,他們通過研究發現,將基因變化更小的,更年輕的載體的血液輸入到年長者的體內。
能更大程度的保證年長者器官的活性,保證他們的身體狀態。
在那些年輕的血液中,還存在着一些科學家們暫時沒有發現的,但是能夠生效的東西在起作用。
而這一點恰好爲那些大家族內部近親結合生產出的天生殘疾孩童,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出路——血庫。
不過這些都和藍斯沒有什麼關係,他還觸碰不到這個階級。
越有權勢越是害怕死亡,班迪和他的兄弟,也是怕死行列中的人。
受苦的人認爲死亡是解脫,但對於他們來說,死亡就是幸福的終點,是恐懼的開始,所以他們不會冒險親自帶隊。
可他怎麼都想不到,史東居然會在現場。
“人抓回來了嗎?”
埃爾文點了點頭,“已經送到老房子那邊去了。”
藍斯起身把掛在椅背上的衣服取下來,披在了身上,隨手從抽屜裡取出手槍插進了槍套裡,“過去看看。”
他說着又吩咐了一句,讓埃爾文通知莊園那邊的人,都撤回來。
他不是真的要強攻費加爾的莊園,就算現在莊園那邊的防守力量比較薄弱,想要強攻進去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他們這次的任務已經圓滿的完成了,沒有必要繼續浪費彈藥冒着危險和費加爾的人動手了。
很快幾輛車組成的車隊從銀行的後門出來,駛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激烈的槍聲讓大街上連車都變得少了許多,更別說行人了。
很快一行人就抵達了老房子,史東被綁在了一把椅子上。
他的臉上有點終章,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仔細看的話腫脹的那部分看起來就是一個腳印的樣子,看起來情況其實並不太糟,至少還很有精神。
看到藍斯進來的時候,史東擡起頭,眼神有些閃爍,他看着藍斯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得出口。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和弗萊明挺相似的。”
作爲柯達家族的“陰暗面”,班迪出席那些政治或者社會活動的時候是不會帶着史東的,就連高裡都很少會和他一起出現在公開的場合中。
所以藍斯見過弗萊明,但是沒有見過高裡。
不過他和弗萊明挺像的,的確是兄弟兩人。
高裡沒有說話,一直是保持着沉默。
他相信,不管是班迪還是他父親,都會想辦法營救他,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藍斯看他不說話,忍不住笑了笑,他看向身邊的人,“史東先生似乎不太瞧得起我們,連說話都不願意說。”
“誰能幫他糾正一下觀念?”
一名年輕人站了出來,“Boss,讓我教會他尊重別人。”
藍斯沒有拒絕,這個年輕人叫泰德,新升級的隊長,他走到了牆邊,點了一支香菸。
在史東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泰德走過來,一拳打在了史東的肚子上。
一瞬間,那種劇烈的腸子彷彿都斷了的疼痛開始襲擊他,並且讓他有一種反胃的慾望。
他身體被綁在了椅子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蜷縮身體,似乎這樣做能讓肚子裡的疼痛減輕一些。
但泰德沒有給他更多體驗這些感覺的機會,而是揪着他的頭髮讓他擡起頭來,然後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巨大的力量讓泰德都抓不住他的頭髮,手中剩下了一綹頭髮,而史東則被打得向後倒去。
好在他身邊的人扶住了椅子,不然這一摔,肯定不會輕。
他的眼神帶着痛苦和憎恨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但很快眼神就變得柔和甚至有些愚拙起來。
他回憶起自己對付的那些人,當他們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時候,他只會讓那些人更痛苦!
作爲一個曾經的施害者,他很清楚,當他站在那個位置的時候,他會下意識的滋生出一種“馴服”的慾望。
他要讓那些不服氣的人變得服氣,讓那些不願低頭的人低下頭,爲此他可以讓人受盡折磨!
現在雙方的位置調換了,他不能犯蠢。
他的眼神清澈又迷茫,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狠辣的東西,這眼神甚至都能入選演技教科書——《如何表現出一個茫然懵懂的眼神》
但是在他的內心之中,他把這些人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裡,他會把今天他承受的痛苦,成倍的報復回去!
泰德看着他的眼神浮起一抹冷笑,他攤開手掌四根手指向內扣攏,一巴掌扇在了史東的臉上,他整個臉一瞬間就被打得更腫了。
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臉頰存在了!
他過去所擁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堅持住。
他咬着牙,儘量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又疼又麻的臉頰上,眼神依舊錶現得那麼茫然。
不過這不能讓他免於捱打,藍斯吸着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的“遊戲事件”纔剛開始。
至少得等他這根菸吸完,遊戲時間纔會結束。
另外一邊,當逃回去的那些人告訴班迪和高裡,史東可能也完蛋了之後,班迪和高裡第一件事就是不相信。
因爲他們要偷偷的去偷襲藍斯的屁股這件事,只有幾個人知道。
蒂塔家族的家主知道,費加爾知道,他們這邊就是他們兄弟兩人,和弗萊明與史東,加起來就六個人知道。
他們自己不可能泄密,費加爾如果泄密了只會死得更慘,畢竟他就是魚餌。
至於蒂塔家族……
班迪搖了搖頭,他不確定。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確定史東的情況!”,他看着高裡,“你先不要着急,我給藍斯打一個電話。”
“如果史東真在他手裡,不管他開任何條件,我都會把他換回來。”
高裡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看似平靜的坐着。
但是這看似平靜其實一點也不平靜,畢竟是他的兒子,畢竟養了這麼多年,並且以後還會繼承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現在說被抓就被抓了,他有點接受不了。
他現在的鎮定只是爲了不影響其他人的強壯鎮定,他其實心裡很慌。
班迪看着他那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樣子,最終嘆了一口氣。
藍斯的電話並沒有更換,還是以前的老號碼,只是移機了而已。
電話很快被接通,但是藍斯並不在,不過好在他們似乎有藍斯的其他聯繫方式,又撥打了幾個號碼後,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我要找藍斯!”
有人進來在藍斯耳邊說了一些什麼,藍斯叼着煙說了一句“不用管我”,就離開了房間。
他去了另外一個房間接起了電話,語氣中還帶着一絲輕快的愉悅,“是我,有什麼事嗎?”
“班迪先生?”
班迪深吸了一口氣,“藍斯,把史東交給我,條件你隨便開。”
聽得出他正壓抑着的情緒,藍斯笑了兩聲,“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班迪,史東他不在我這裡。”
聽筒中班迪的呼吸聲更重了一些,聲音也更低沉了,“康忙,別和我來這套,我們都知道他就在你手裡,把他交出來。”
“你想要多少錢,或者你想要什麼東西,開個價。”
藍斯等了那麼一會時間,像是在思考,隨後問道,“你好像很確定他就在我的手裡,爲什麼?”
這句話讓班迪稍微愣了一下,他其實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說道,“別說這些沒有意義的,告訴我,你要怎麼才能讓他回來。”
“他不在我這裡,我忙着和費加爾的人開戰,顧不上你,班迪,所以你應該去問問其他人,史東是不是去了他們那。”
“再不行,你可以報警,警察或許能夠幫得上你的忙。”
“我還有其他事情,而且別忘了,我們還在開戰,別他媽給我打電話就好像我們關係很好!”
他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電話另外一頭的班迪罵了幾句,他瞥了一眼滿懷期待的高裡,不得不耐着性子說道,“他說史東不在他那,我覺得他沒有說真話,我和威廉姆斯聊聊。”
他又撥通了威廉姆斯議員的電話,不久前威廉姆斯議員還在和藍斯通電話,他肯定還沒有睡覺。
在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後,班迪說道,“幫我把史東撈出來,條件隨便你開。”
威廉姆斯議員很清楚,班迪能把電話打到他這裡來,說明他在藍斯那邊碰了釘子。
他不會爲藍斯的事情去做主,這隻會讓雙方的關係變得糟糕。
他笑着說道,“我不太明白,史東的失蹤和藍斯有什麼關係。”
“但我會幫你問一問,如果他願意說的話。”
班迪很煩躁,在感謝了他幾句後,就掛了電話。
威廉姆斯議員並沒有給藍斯打電話,而是重新拿起了報紙。
坐在他旁邊的詹姆斯問道,“不需要和藍斯通個氣嗎?”
威廉姆斯議員搖了搖頭,“火車的車輪一旦開始向前轉動,就不會輕易的停下。”
詹姆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藍斯回到了房間裡,史東明顯獲得了一次非凡的“獎勵”,他看到藍斯來的時候,甚至鬆了一口氣。
藍斯擡起手讓泰德回到了牆邊站着,他看着史東,“現在,你願意和我聊一聊了嗎?”
史東舔了舔嘴脣,“你想知道什麼?”
藍斯露出了笑容,潔白的牙齒在夜裡似乎都透着熒光,“我對你們接下來的計劃很感興趣。”
費加爾這邊看到藍斯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撤離了,這明顯和他們的計劃不一樣,他猶豫了一下,又不太敢追出去,只能在莊園裡乾等着。
柯達家族的人沒有來,蒂塔家族的人來的比計劃中的遲,費加爾臉色非常的難看。
他打了班迪的電話,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就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說會最快來支援我,結果到現在我都沒看見你的人,你這個婊子養的就是一個說謊的騙子,班迪!”
“我他媽子啊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了,帶着你的謊言和你醜陋的嘴臉下地獄去吧,混蛋!”
班迪等他罵得差不多不罵人了,才問道,“罵好了?”
這個冷靜的應對讓費加爾突然間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愣了一會,聽筒中繼續傳來班迪的聲音,“我讓史東帶着人去支援你,藍斯的人在半路設伏,打退了我們的支援,還抓住了史東。”
“我現在這邊損失慘重不說,還把我的侄子弄丟了。”
“費加爾,我理解你的情況,所以現在我不和你計較,但你要注意你的語氣。”
“你要是再這麼和我說話,我就站到藍斯那邊去!”
一句話,讓費加爾惱怒的同時,偏偏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其實他忽略了,班迪和藍斯之間並不是和平的,他們之間也有矛盾,他說的那些話完全不成立!
“抱歉,我太着急了。”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班迪悶着聲音說道,“不給我添麻煩,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原本費加爾還想說點什麼,但最終他放棄了。
他有一種感覺,他們是真的不行了。
不是說他們快要死了,而是在面對藍斯這樣的對手時,他們已經不太行了。
人最珍貴的品質就是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和弱小,只要認識到了這一點,很多問題都會立刻得到解決。
費加爾掛了電話之後皺着眉頭坐在椅子上,他陷入了思考當中。
深夜,班迪又給藍斯打電話,但是藍斯沒接,接電話的人說藍斯已經睡覺了,他只能作罷。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給藍斯去了電話,不過那個時候藍斯還沒有起牀。
直到八點多,藍斯才接了他的電話。
“我們都知道,史東肯定在你手裡。”
“藍斯,我們坦誠的談談。”
“是的,我的確是安排了他帶着人去偷襲你,我承認,我們畢竟在敵對狀態中,我這麼做只是出於我的考慮。”
“現在,他落在了你手裡,無論他怎麼樣了,我只有一個要求,把他給我。”
“如果他死了,給我他的屍體。”
“如果他還活着,把他交給我。”
“條件隨便你開,錢,或者其他什麼,都行。”
“他是我的家人,爲了家人我會變得瘋狂!”
“我現在只是想要回他,無論死活,僅此而已!”
這是給高裡一個交代,一晚上的時間,高裡沒有睡覺,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早上的時候還是他主動和班迪說,史東可能已經死了。
他現在只想要回史東的屍體,讓他能夠……相對完好的埋進家族墓地中,這是他最後的願望。
所以這一次,班迪的條件變得更寬鬆了,死的也行。
藍斯這次沒有打斷他的話,等着他把所有話都說完之後問道,“包括讓你們交出牌照後離開金港城?”
班迪一下子不說話了,因爲這個條件他的確沒辦法答應。
交出牌照,離開金港城,那他們還剩下什麼,還能有什麼未來?
上一刻,爲了家人可以做到任何事情的班迪,似乎覺得……只是一個侄子,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對整個家族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