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的突然到來,讓房間中的氣氛變得尷尬無比。作爲阮府的主母,府上的小姐就要出嫁,她這個當母親的過來送送本來無可厚非,可最近府裡一連發生了這麼多事,謝氏和阮靜幽之間的關係早就僵硬得堪比仇人,仇人見面不冒出火花已經很不錯了,指望她們能夠和平共處,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一進門,謝氏就看到阮靜幽頭戴金花八寶鳳冠,身穿雲霞五彩帔肩,白晳精緻的面孔上畫着濃而不俗的新娘妝,乍一看去,倒真稱得上是天香國色,令人驚豔不已。
那一刻,謝氏的眼裡閃過一抹並沒有被她刻意隱藏的妒色,這阮靜幽從小到大跟她娘宋蝶衣一直被老爺冷落在別院中自生自滅,各方面條件都不如靜蘭出彩,沒想到出嫁的這一刻,她渾身上下竟然會迸發出這麼耀眼奪目的光彩。
雖然她並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比起與她同一天出嫁的阮靜蘭,這阮靜幽確實是耀眼華麗得奪人視線。
謝氏用眼神打量阮靜幽的同時,阮靜幽也因爲對方的出現,眼底迸出兩道不易察覺的狠戾光芒。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當年害死她孃的罪魁禍首之一。哼!害得她娘從此不能生育,並落下終身病根,她居然還有臉站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高貴樣子。
謝美蓮啊謝美蓮,你我之間的仇怨,真是結大了!我現在沒能力將你碎屍萬斷,但不代表我們之間的這筆帳就會這麼輕易算了,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在你對我娘做了那麼多蠢事之後,將會遭致怎樣的折磨和報應!
兩人各懷鬼胎,面上卻同時流露出僞裝出來的笑容。
謝氏笑意盈盈地走上前:“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靜幽啊,時間過得可真快,眨眼之間,你就要嫁人爲妻,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今天是你出嫁的大日子,身爲你的母親,多的話我也不說,只希望你嫁到了夫家之後,能恪守本份,好好孝敬公婆,伺候夫君,早生貴子,爲夫家傳宗接代。當然,傳宗接代這種事也是個技術活,別像你娘似的,只生閨女不生兒子,這男人啊,自古以來都有一個毛病,對於那些不能給自己傳宗接代的女人,他們是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所以靜幽,日後若想在夫家站穩腳步,就多長几個心眼兒,儘快生出兒子,守住顧三少奶奶的位置,不然的話,說不定你也會踏上你娘當年的覆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周嬤嬤和紫嫣被謝氏這番惡意擠兌給氣得臉紅脖子粗。
這該死的謝美蓮,明知道今天是小姐嫁人的大喜日子,居然還跑到她們紫竹院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通話,真是給人添堵來了。
阮靜幽不怒反笑:“母親一番好意,女兒在這裡心領了,您儘管放心,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都不會重蹈我娘當年的覆轍。日後進了夫家的大門,我自然會恪守本份,好好伺候公婆和夫君,就算我生不出兒子,顧家三少奶奶的
位置也永遠都只能是我阮靜幽一個人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想跟我搶地位,也要惦量惦量她們究竟有沒有那個力度和能耐。畢竟,只要我行得直、走得正,就不會生出所謂的愧疚之心,比起那些一心想要上位,並在背地裡害人的狐狸精們,老天爺肯定會挑我這樣的良善之人來厚待。即便真有人使出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想要在暗中謀害於我,那也沒關係,因爲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不會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正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無視謝氏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阮靜幽又狠狠加了一句:“我是相信報應的存在的,就像有些心思惡毒的人,自以爲風光得意了十幾年,到頭來還不是死了兒子遭了報應。這就證明,報應這種東西,只是來得早與晚罷了。”
她故意加重“死了兒子”這幾個字,直把謝氏氣得咬牙切齒,臉色煞白。
周嬤嬤和紫嫣面上沒什麼表情,心底則紛紛對自家小姐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在挫折中成長起來的三小姐,三言兩語,就將存心來找碴的謝美蓮給鬥得花容失色,差點發飆。
虛僞的笑容已經沒辦法繼續掛在謝氏的臉上,她眯起雙眼,惡狠狠地道:“阮靜幽,我等着看你日後如何幸福!”
說完,她帶着春紅等人轉身就走。
阮靜幽對着謝氏的背影道:“母親放心,我絕對會比你那兩個寶貝女兒,幸福一千倍、一萬倍!”
謝氏的背影狠狠僵硬了一下,她回過頭,狠狠瞪了阮靜幽一眼,這才帶着滿身的驕傲,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吉時已到,麒麟王府的顧小公子帶着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已經在阮府的正門外等候了。
得知阮家兩位小姐在同一天出嫁,京城不少老百姓抱着湊熱鬧的心態,在阮府大門口駐足圍觀。
當一臺又一臺裝滿名貴聘禮和嫁妝的箱子被人擡出阮府大門的時候,在場圍觀的老百姓們,無不露出唏噓和感嘆的面孔。他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阮家這位三小姐日後的身家居然會這麼風光又體面。
阮振林和謝氏早就知道麒麟王府那邊派人送了整整一百二十八臺聘禮,按理說,擺出一百二十八臺聘禮來娶一個媳婦並不算什麼稀奇事。那些王公貴族、豪門子弟們爲了擺排場,爭面子,甚至送過更多的聘禮來證明自己地位和實力,但跟顧家這位小公子相比,那些人的聘禮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整整一百二十八臺,裡面裝的聘禮全是用真金白銀堆砌出來的名貴之物,說句誇海口的話,箱子裡隨便一支玉簪子,都是用上好的紫翡精工打造而成。還有價值不菲的五彩冰梅蝶紋瓷瓶,鬆檎雙鸝圖的剔彩捧盒,白瑪瑙鼻菸壺……
隨便哪一樣都抵得上普通老百姓整整二十年的收入,這樣的排場,怕就是連當今皇帝迎娶皇后也不過如此吧。
更讓老百姓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麒麟王府送來的這一百二十八臺聘禮固然可貴,阮三小姐擡去夫家的嫁妝也一樣奪人視線。
阮靜幽爲自己準備了一百零八臺嫁妝,她的處事作風比較財大氣粗一點,整整五十臺裡裝的都是白花花的銀錠子,雖然只是浮表的一層,但整整五十臺,那得多少銀錠子啊。
其他五十八臺裡裝滿了各種布帛首飾和胭脂水粉,讓那些老百姓倍感震驚的是,那些胭脂水粉的總價值絕對不次於那些銀錠子的總和。
那可是芙蓉閣獨家出產的啊。
什麼?不知道芙蓉閣是什麼地方?你可以不知道當今皇上姓甚名誰,絕對不可以不知道京城最有有名氣的芙蓉閣是什麼來頭。
芙蓉閣裡隨便一盒香粉都能賣到天價,尋常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這位阮家三小姐居然擡了十幾箱子。
別說老百姓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就連阮振林和謝氏也沒想到,阮靜幽竟然會給自己準備了這麼豐厚的嫁妝。
她的錢究竟是打哪兒來的?難道說,宋蝶衣當年真的私藏了一筆豐厚的財產,並在臨死之前將這筆財產偷偷轉到她女兒的名下嗎?
絕對有這個可能。
想當年,宋蝶衣的孃家可是江南一帶的首富,雖然後來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阮振林倒是懂得幾分的。
唯一讓他不明白的是,宋蝶衣活着的時候,他自以爲將她身上的財產全部榨得乾乾淨淨了,沒想到那該死的女人還藏了這麼一手,居然將這麼一大筆財產全都留給阮靜幽這個賠錢貨!
謝氏也暗暗懊惱,她一直以爲可以藉着靜蘭成親的日子,給靜蘭置辦一場風光體面的婚宴。這下倒好,阮靜幽出嫁的排場這麼轟動全城,跟她給靜蘭準備的嫁妝相比,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可以用百倍、千倍來形容。
讓她不滿的是,由於太子府娶的是側妃,所以那邊只是象徵性的送來十幾臺聘禮。十幾臺也就罷了,偏偏送來的東西根本就不值什麼錢,不過就是一些市面上可以看得到的金銀首飾,還有一些根本不值什麼錢的綾羅綢緞。
說句不好聽的,那些東西全部加起來,都不如麒麟王府送來的一個箱子裡的一半值錢。
爲了給靜蘭擡臉,謝氏自掏腰包給對方置了不少嫁妝,饒是這樣,跟阮靜幽那些嫁妝相比,還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簡直沒有任何可比性。
看着阮靜幽被麒麟王府的人風風光光接上花轎,出來看熱鬧的阮大小姐氣得跺腳道:“阮靜幽那小賤人所擁有的一切,本來應該是屬於我的纔對,我纔是當年皇上指給顧錦宸的正牌妻子,阮靜幽這個不要臉的,她搶了我的位置,搶了我的風頭,甚至還搶了我的財富。娘,我不管,就算顧錦宸是個醜八怪我也不在乎,這樣風光的迎親隊伍,受到衆人矚目的主角應該是我、是我纔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