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世界上是有這樣一些的人,是絕對不容許挑戰自己的權威的。這樣的人,有實力的大概會成爲元帥,沒實力的大概就渾渾噩噩一生,能隱忍的大概也會成爲那種被譽爲腹黑的人,着實會從後面給你致命的一擊。
大概世界上也是有這樣一些的人,他們把將別人逼得走投無路作爲一種自己的最大的樂趣。這樣的人,有實力的,大概會成爲王者,沒實力的,大概也會墮落到不堪的地步,不過,卻還是能夠自娛自樂。
而,現在對峙的這兩個人,男人絕對是不容於別人挑戰自己權威的那類人,而女人現在似乎也是那種視別人的痛苦爲自己快樂的人。這樣的兩種人湊到一起似乎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天崩地裂。
果不其然,那個男子暴跳如雷。“原來,你看中的不過就是這樣小小的碗碟嗎?難道我們這一大屋子的人的命運都比不上你的這個小小的碗碟嗎?”
比得上?還是比不上?其實拓奈奈也是拿捏不準的。雖然那個陶碗也不會太昂貴,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東西,而這一大屋子的人卻不是真心實意的來和她談事情的。說白了,他們都是到這裡湊熱鬧的主,看見有便宜就一哄而上來揀一點,要是沒有便宜,這頓飯,這頓酒就當到肚子裡化成一堆肥料,煙消雲散。哪裡還有什麼湯湯水水讓她吃呢?
拓奈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做人就是這麼困難呢。如果現在她說是地話,只怕是要得罪這麼多的人,要說不是的話。她勢必氣勢上就要弱過面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了。想了一會以後她才說:“那要看,從什麼方面說了。”
“從什麼方面說?”男子顯然沒有弄清楚她地意思,只是順着她的話又重複了一面。
“如果從自私的角度上來說的話,我要說是的。”拓奈奈冷冷地從脣角飄出這樣的幾個字,她伸出手朝後面揮了揮。典韋立刻就離開,然後從她的屋子裡搬來了她那把黃楊木的圈椅。拓奈奈毫不客氣地就在這個男子的面前坐了下來,從腰上將扇子抽了出來,冷冷的看着這個男子。不說話。
男子的眼睛瞪得老大,臉色也變得有些通紅了,拓奈奈看着他這幅樣子,甚至在想,他會不會暴跳如雷將自己給扁一頓。不過,最後事情的發展卻沒有朝着她的想法去,那個男子狠狠的握着雙手,連手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就在拓奈奈以爲自己下一刻就要捱打的時候。他地手又猛然地鬆開了。就在那麼一瞬間。他渾身上下的氣就泄得乾乾淨淨,肩膀也塔拉了下拉。而他的臉上那原本不可一世的神色也變得實在是有些慘淡,他的脣角有一絲強打起精神的苦笑。只見他微微的彎下了身子,朝着拓奈奈行了他從走進來以後的第一個禮:“拓老闆,我想您今天請了這麼多人來到這裡,並不僅僅只是爲了要請我們吃酒這麼簡單地吧。”
“我剛纔說了,是又如何?”
真是無趣,拓奈奈看着軟化地這個男人。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她原本以爲會在這樣一羣中庸之道的商戶中脫穎而出一個英雄。可是,現在看來。實事永遠是壓迫人地大山。她搖了搖扇子,一下子也沒有了繼續和這個男人鬥嘴的樂趣,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讓人看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最近,出了一件大事。”那個男子站在拓奈奈的面前,脊樑挺的筆直。他看着似乎心不在焉的拓奈奈緩緩的說着:“這件大事幾乎讓我們整個洛陽城的商戶都撼動了。”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這件大事。”要裝傻誰不會?你既然不說清楚,那就不要怪我一直這樣裝糊塗了。
“最近,不是黑店的旁邊的店子,都在搬家呢。拓老闆難道不知道?”
“這個倒是有所耳聞,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我那能在大家都要離別的時候請大家吃酒嗎?”拓奈奈擡起了扇子,輕輕的遮住了半張臉孔,笑得連眼睛都變成了彎彎的月牙。
“你!”那男子終於無法忍受在和拓奈奈這樣無休止的糾纏下去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這女人好生的無恥,難道我們被逼搬家不都是你的主意嗎?”
這句話一出口,本來還有些熱絡的宴席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全部都集中在了這兩個人的身上,而被指責的女子,卻緩緩的放下了扇子,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她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免,卻更加燦爛起來,好像這是天下最大的一個稱讚。
“我是不太清楚,先生從什麼地方知道這是我的主意?”她擡起了一條腿,耷拉在另一條腿上面,甚至還悠閒的活動了一下脖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這次請你們搬家的都是官府的人,這與我何干?”
男子一時也接不上話來,他愣了好一會,甚至還偷偷的看了看周圍的人,這才狠狠心說道:“拓老闆說話真是不靠譜,你這店子裡來來回回的都是官家的人,甚至還有宮裡的人,難道這麼大的牽扯還不夠收拾我們這些本分做生意的人嗎?
這話說得,真是讓拓奈奈氣不打一處來,她的臉上微微的一寒,不過卻也沒有動怒,只是環視了宴席上的所有人,這才繼續有條有理,風平浪靜的說着:“我只是一個開酒樓的弱質女流,如何能與官府扯上關係?或許,先生看見太尉大人過來了幾趟,別的官家大人也來了些時候。甚至還有宮裡地人來我這裡走動,那又能如何?我這擺開八仙桌,來者都是客,在這裡都是生意人。誰不是開門做買賣?難道先生你就不做官家的生意?”
男子輕輕的一怔,還沒有開口回話,拓奈奈就繼續說開了:“宮裡的人怎麼了?難道先生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底下所有地東西都是陛下的,就連異邦還要歲歲納貢呢,陛下不過是要喝我釀的幾口酒。難道就犯了什麼大忌諱?”說道這裡的時候她已經站了起來,胸口也因爲激動而上下起伏着,連帶着聲音也大聲起來:“先生定是看不上我這樣的女子地,雲英未嫁就出來張羅生意,拋頭露面,家裡又沒有兄長,父母,所以欺負上了是不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隨隨便便端出髒水就往我身上潑!”
“拓老闆。卜掌櫃的不是這個意思。”坐在這個男子身邊的一個小老頭想必是再也聽不下去。連忙站了起來,打起了圓場:“他只是性子直,沒有欺負你的意思。”
“如何沒有!我現在倒是想問問先生,什麼叫做不是做本分生意地!我做了下三濫的事情,竟讓人如此糟蹋!”拓奈奈冷冷的說着,她臉頰微微的潮紅着,雙眼也是溼潤。“原來,在這裡做生意的商戶。都是不做皇家生意的。都是不做官家生意的,你們都乾淨的很。我這骯髒地方斷斷容不下你們的!”
說着就要拂袖而去,而那姓卜地掌櫃眼見着自己因爲口無遮攔闖下這樣大禍,連忙賠罪。現在這個時候,事態未明,這個女子卻是萬萬不能得罪。“小人實在是口無遮攔,還望拓老闆不要與我計較。”
“計較?”拓奈奈笑出了聲音:“好啊,好啊,我現在倒是要與你們計較一下。”她伸出了手指,指了一圈所有地人:“你們不是想是誰喊你們搬家的嗎?我告訴你們,這人不是官,不是我,是這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們可滿意了?”
“這倒是不曾聽說。”男子愣住了,而在座的所有人更是譁然一片。
“你當然不曾聽說,陛下不過是愛喝我釀的一口酒,所以,體恤我一個女子苦苦撐着這生意,這才把這片的地都賜給了我,本是想着讓我做個大大的酒廠,能掙些嫁妝錢,這纔是說請大家搬了去。”拓奈奈說得這些倒是不假,不過,她可不能把所有的錯都放在漢靈帝地身上,要是那樣,她基本就活不過去明天了,所以,她接下去又說道:“我原本欣喜地,可是,陛下是如何的菩薩心腸,如何地慈悲爲懷,如何胸懷天下,他老人家可憐你們要是離了這祖祖輩輩都顧着的店子,要如何的做活,這才又把我叫到了宮裡,說是,讓你們不用搬了,依舊做你們的生意罷了。”
整個不是黑店裡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聽得見。所有的人全部都豎着耳朵,想要聽清楚自己的未來到底是如何?一時之間,只剩下了拓奈奈一個人在那裡噼裡啪啦的說話。
“只是,這地到底是給我了,陛下可憐我,怕我沒有了大酒廠,沒有了嫁妝錢,這纔給我想了法子,讓我用地收收租金就好,好歹算是一點積攢。”拓奈奈冷冷的說着:“我這倒是好,還沒有想好怎麼跟大家商量這個事情呢,你倒是劈頭蓋臉的先將我計較了一番,如此說來,倒是好得很,那我也不用在糾結着這事要怎麼說,不如就這麼說清楚最好。”
卜掌櫃像是被嚇到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你是說,這片地現在是你?”
“是這樣沒錯的。”拓奈奈輕輕的吐出這樣幾個字,一點都沒有炫耀的味道,只是彷彿在陳述這個事實一樣:“如果我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片地全部都是我的。你們所有店子所在的地都是我的。”
“而你要收租金?或者說,我們要向你納貢?”
“如果我剛纔表述沒有問題的話,我想我的意思是這樣的。”拓奈奈回頭對着郭嘉點點頭,他起身走到了屋子裡抱出了一個漆皮的木盒子,在盒子的上面還貼着名貴的金箔,用朱漆畫着實好看的花紋,而在那個木頭的盒子的上面還掛着一個精緻的小金鎖。這樣的一個木盒子被抱到了拓奈奈的身邊,她從脖子上取下了一把小金鑰匙,輕輕的就插進了那把鎖的齒孔裡,卡塔一聲,小鎖應聲而落。
打開了木頭盒子,在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厚厚的一疊信封。拓奈奈從最上面拿起了一個信封從裡面抽出了兩張紙,上面所寫的都是相同的:“這算得上是地契,不過,我卻更喜歡叫這個是合同。我將所有的地,按照現在大家商鋪分給諸位,你們要做什麼都與我無關,不過,我卻是要收些費用。費用也不多,是你們全年淨收入的十分之一。如果同意的,就可以到這裡找自己商鋪的合同,我們一式兩份,找個機會,請來個身份高貴又公斷的人做見證,簽了就是。”
男子的眉頭皺了起來,接着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大笑出來。“你這是在給我們下套嗎?你的一塊地就要我們十分之一的收入,未免想得太好了一些。”他說道這裡朝着門外走去:“抱歉了,拓老闆,你這樣的生意在下我就不摻和了,我今日回去就搬了去了。”
“這自然好,我從不強迫人做些不願意做的事。”拓奈奈微笑的將手中的合同又放回了木盒子裡,只是微笑的看着離席的卜掌櫃。
“拓老闆,你難道就不怕這席上的所有人全部都搬走嗎?那這條街不就是一條空街了嗎?只剩下你一家,你還做什麼生意?”卜掌櫃眼見着就要走到門口了卻還有聽見拓奈奈挽留自己的聲音,實在是有些不甘心的回頭看着她說:“不如,你降低些你的條件,大家相安無事好了,雖然這地是你的,可是,很多人已經在這裡做買賣都做了幾代人了,你現在這個說法,會不會實在不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