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風波結束以後,邶瀾王府的生活也太平了很多。?白若嫺像以往一樣在院子中練着劍,聽聞今日府中會有貴客來訪。
“姑娘,王爺邀您去赴宴。”邶瀾王身旁的侍女捧着華麗的衣裝,跪在地上恭敬地遞給白若嫺。
劍被收回劍鞘之中,白若嫺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撫摸上做工精細的衣服,不解道:“王爺爲何讓我一個外人前去赴宴?”
聞那侍女答道:“王爺說,待姑娘去了,便會明白了。”
府中設宴的地點很奢華,金紙鋪牆,玉石爲杯,滿歌舞昇平。邶瀾王並沒有讓白若嫺出現在人前,她從後門進入宴會場,在她坐下的時候,身前的紗幔也緩緩落下。女眷一般是不允許參加宴席的,所以,這次也沒能看見秦依媣出場。
歌女舞袖讓人迷了眼,不知爲何會突然想起當年在謙王府的生活,還有教她跳舞的暗姬。邶瀾王坐在正位上,白若嫺在他的左下方。她側頭看向他,邶瀾王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回過神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前南楚公主鄔蜀月,參見邶瀾王。”
一句短短的拜見之禮,讓白若嫺大腦一片空白,她收回目光,看向主座下面的人。除了邶瀾王的一些親信,其他人都是鄔蜀月帶來的。白若嫺的手輕握成拳,靜靜地在紗幔後看着對面的人,鄔蜀月沒有注意到紗幔後的目光,虛禮過後,便入座開宴商量事務。
最開始白若嫺以爲,鄔蜀月是想捉她回去的。可聽聞他們幾句簡單的對話後,才得知她想要依附邶瀾王,希望兩者相互合作,幫她復國。
這麼多年了,她復國的心願從來都沒有變過,甚至冒死趕到楚國,向隨時都會斬殺他們的人求助。邶瀾王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倒是他的親信開始小心議論,有人乾脆拍案而起,打罵鄔蜀月等人大逆不道,復國乃是妄想爾爾。
呵斥聲並沒有讓鄔蜀月退縮,她猶豫了片刻,從桌位上起身,對着邶瀾王跪了下來,字字懇切:“只要能幫助南楚復國,王爺所提的一切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南楚復國,等於讓一條毒蛇復活,弄不好會隨時攻擊自己的恩人。?邶瀾王太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從開場到現在,都只是聽聞這他們議論,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沒有見到邶瀾王表態,場面在小小的混亂之後,又恢復了平靜。邶瀾王端着酒盞,若有所思的注視着主座下的人,在酒盞挨近他的脣時,他輕扯出一抹笑意。
“國家歷來有聯姻之策,若是讓你嫁給楚國國君,你可願意?”
此話一出,鄔蜀月鎮定的臉色有些變化了。邶瀾王在有意刁難她,她是南楚最後的一條血脈,若是她嫁給了南楚以外的人,南楚即使復國,江山也要改姓。這樣做,鄔蜀月幾乎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犧牲了自己。
楚瀾清守在鄔蜀月的身旁,聽聞此言,凌厲的目光投放在邶瀾王的身上。鄔蜀月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同時也忘記了言語。可以感受楚瀾清敵視的眼神,邶瀾王往他身上輕瞥了一眼,露出了自己不屑之色:“若是不願意,你就請回吧。”
他不怕被人威脅,尤其是看見楚瀾清憤然目光,他心中的嘲諷之意反而增大了。楚瀾清擔心的事是,她若是嫁給了楚國國君,手中的權利也就等於交給了他人,而他的祁國帝王夢便隨之破滅了。
愛這個字不適合他,他眼中只有權利,沒有其它。邶瀾王的嘲諷之意被楚瀾清看的清清楚楚,這些年他從未在誰面前憋屈的,那怕是對着楚瀾君,皇宮他也敢來來回回,目中無人。
有火發不出的樣子,讓楚瀾清臉色通紅。白若嫺拿起桌上的玉箸,輕輕地夾着碟子裡的點心,往口中送去,目中帶着笑意。跟着邶瀾王,她發現自己學‘壞’了很多,越來越喜歡看一些人爲難的樣子。
“我……”鄔蜀月自然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心中一狠,爲了自己的國家而犧牲也算值得了,開口準備答應,卻沒想到楚瀾清接過了她的話。
“公主千金之軀,怎能說嫁就嫁?即使要嫁給楚國國君,也要讓公主成爲皇后在先,王爺,可能辦到?”人人都知當今皇后是丞相的長女,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丞相家的人。楚瀾清打斷鄔蜀月的話,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怒氣,同樣想要爲難邶瀾王。
“呵……”手中的酒盞定在桌子上,清酒從中濺出來。邶瀾王目光一寒,冷笑聲從口中輕吐出,鄙夷之意盡在話中:“何時輪到一個下人來和本王談條件了?”
會場的氣氛頓時凝重了,實在有人看不下去,站起身指着楚瀾清怒斥。一人指責,其他人也就跟隨着指責起來,鄔蜀月擡頭給了楚瀾清一個冷眼,立刻向邶瀾王請罪:“是我沒有管教好身邊的人,王爺請恕罪。”
曾經在祁國,他是高高在上的楚謙王;跟隨鄔蜀月以後,他是衆人的首領。何時,他楚瀾清被這樣當衆羞辱過?站立在殿中央,面對着指責聲,他用目光殺向四周的人,再也不能有其它的舉動。
畢竟現在,他還很需要鄔蜀月的幫助,如果因此事惹火了她,他怕是就沒有掌握她手中權利的資格了。只能喘着粗氣怒哼一聲,沒有言語一句。
不過一會的功夫,白若嫺已經吃掉了碟子裡的幾塊點心,從未有過什麼時候,讓她覺得吃東西也是件開心的事情。不知是不是邶瀾王爲了幫她報復回去,在剩下的宴會時間中,他幾乎處處針對楚瀾清,弄得他面紅耳赤,鄔蜀月則苦不堪言。
本來是爲了請求幫助,卻因爲楚瀾清的一句話而攪了局,宴會結束,她冷眼瞪向他,衣袖一揮,再也沒有搭理他一句。
“蜀月,我只是不想讓他們欺負你。”楚瀾清爲自己辯解,真實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散了宴會,邶瀾王走到紗幔前,看着白若嫺含着笑的眼睛,道:“開心了?”
難得從她的眼中看見笑意,找到份清澈,那沒有悲傷的眸子要變得動人很多。邶瀾王將手放到紗幔後,想要扶白若嫺起身。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白若嫺猶豫了片刻,然後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從紗幔後走出來,站在邶瀾王的身邊,個子比他矮了半頭,激起邶瀾王的保護欲,他將她帶着自己身旁,每天都可以給她驚喜。
“蜀月公主,其實挺可憐的。”打擊楚瀾清是一回事,對待鄔蜀月則又是另一回事。白若嫺本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但想起鄔蜀月臨走是失落的目光,心中還是會憐惜她。失去家的感覺,她是親身體會過。看見家人血濺當場,她也是親眼目睹過的。
“若嫺想要幫助她嗎?”邶瀾王一手負在身後,低下目光看着白若嫺的眼睛。朝廷中的人表面上聽從帝君,但多數都更願意爲邶瀾王效勞,就連鎮國將軍暗地裡都要偏向他這一邊。別說是幫助鄔蜀月復國,就算是他想登基爲帝,也沒有多少人膽敢阻攔。
白若嫺怎會不知道,一個國家若是復國,要經歷多少戰爭和血洗。南楚被祁國吞併,自己雖與祁國恩斷義絕,但那裡有她曾經守護過的百姓們。生活本就窘困,若戰爭再起,不知要死傷多少無辜的人。
“我不知道。”白若嫺答道,她搖了搖頭,眼中有幾分迷茫。
祁國,皇宮。
派去楚國的探子,快馬加鞭趕回國。這些日子,楚瀾君也有放棄過尋找白若嫺,但每每想到她滿身是血的樣子,心中不安到了極點。暗中搜查了一邊嬋州,沒有她的一絲消息。楚瀾君不知道白若嫺是死是活,抱着最後的希望,命人前去祁國,悄悄尋找關於白若嫺的消息。
探子跪在楚瀾君面前,給他帶回來的信息是,嫺妃,還活着。他曾經在前朝公主鄔蜀月那裡見到過白若嫺,不過,她身邊的人看守的太嚴,沒能將白若嫺帶回來。
聽着探子傳回來的信息,這些日子來,楚瀾君的心中第一次被喜悅佔據。他輕輕合上奏摺,面無波瀾地應了一聲,回道:“找機會把她帶回來。”
只見探子面露爲難之色,吞吞吐吐地答道:“嫺妃娘娘被不明身份的人帶走了,現在,下落不明……”
身份不明?下落不明?楚瀾君哼笑一聲,壓下心中的怒意:“一個月的時間,帶不回來她,凌遲處死。”
那人逃似地退下,楚瀾君感覺倦意襲來,全身都沒有了力氣,他依靠在龍椅上,心中有股衝動,想要親自去楚國將人接回來。腦海中閃過白若嫺怯怯的樣子,他突然想要握住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再也不要傷害她。
一直以爲,葉離涵是他最重視的人,可當白若嫺消失以後,他的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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