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綠綺

現在根本不是是非想不想戰的問題——已經到這樣的情況下了,唐時這牲口甚至說都沒說一句就直接打起來了。那人先出手固然是他不對,可唐時二話不說對人出手,卻是帶了一種讓生米煮成熟飯,結仇成定局的想法。

不過既然已經出了這樣的局面,是非倒也放開了。

不管怎麼說,這一場還是要打的,要跟唐時算賬也得要之後去了。

他背後站在提着劍的唐時,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來。

唐時仗着自己現在能隨意穿梭,根本不擔心被別人砍死這樣憂傷的問題,至於是非——死一死又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是個化身……

這裡的六名散修,不管怎麼說也曾經是大陸上知名的人,在蓬萊仙島雖比不得那些大能之中的大能,比起唐時與是非卻也不差了。

當下便有一名三劫散修指着是非道:“是非法師怎的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臥槽,轉眼之間老子就成爲“這樣的人”了,你是來拉仇恨的是吧?

死老頭你倒是說說老子是什麼樣的人啊!

唐時背對着是非,就抽搐了一下,而後他緩緩地扭過自己的脖子,從是非肩膀上面把自己的腦袋露出來,朝着那老頭子咧了咧嘴,笑得特別天真爛漫:“老頭,你覺得是非不跟我混在一起,要跟誰混在一起?”

老頭——這樣的稱呼直接讓這散修心底涌出一股怒氣來,他年紀雖然大,但是駐顏有術,這一張麪皮怎麼說也是能看的,絕不會被人人成老頭子。修道之人雖將就一個無慾無求,可真無慾無求了也不必修道了,連活着也不必了。人生在世,總是要有那麼一點執念,纔好說自己在世上活着。這三劫散修的執念,也就是青春永駐長生不老。爲了駐顏,他花費了不少的心力,如今這小子出言不遜,竟然直接攻擊他的痛處,讓他好不憤怒!

這修士也不廢話,冷笑了一聲,便對着其餘的五人一打手勢,直接準備動手了。

那正好,唐時也不想跟這人廢話。

簡直是毛病,說得是非跟多高尚,他多骯髒一樣。我呸——

斬樓蘭劍起,唐時進入元嬰期之後的第一首詩,便是李白塞下曲第一首。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笛中聞折柳,□□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爲斬樓蘭。

前六句極言其苦寒,最後一句卻有了意思。

斬樓蘭有一個典故。相傳樓蘭王貪財,多次遮殺前往西域的漢使,時大將軍霍光派遣傅介子出使西域,遂計斬樓蘭王。末句一反前面營造的種種可能存在的怨思,變得氣勢鋒銳逼人起來。同時藉着這一句,唐時能想到便是很有名的“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唐時提劍起來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了半分的雜念。

斬樓蘭原本只是一把破破爛爛的劍,像是千百年鏽蝕過的一樣,可在唐時的靈力灌注進去之後,便有一道華光從劍柄處升起,而後迅速地掠過了斬樓蘭的劍身。只在那光華掠過的剎那,整個劍身上的鏽跡便消失了個乾乾淨淨,整把劍呈現出一種內斂又深邃的光澤。

劍身依舊是黑色,那光澤淺淺淡淡,均勻地覆蓋着。雖則內斂,藏鋒而不外泄,可是在唐時將劍舉起來的那一剎,卻依舊有一種難言的犀利鋒銳,從那隱約的劍光之中泄露出來。

唐時臉上的表情帶了幾分肅穆,這一劍,向着之前被他斬了一劍的那個散修而去——

出劍的順便,碎光四濺,原本墨黑的劍身,此刻便迸射出無數的光芒來,幾乎要籠罩這整個圓形的小廣場界面了。

他們是從那葫蘆口裡出來的,在這裡有一座蓮池,蓮池的最中間搭建了一個不大的平臺,那葫蘆便放在平臺的泉眼上,細細的流水從仙葫周圍過去,帶着一種潤澤。在這巨大的蓮池的最中間,六個人圍着兩個人,不僅是以多欺少,更是恃強凌弱。

只是——他們遇到的是個賤人。

唐時身形幾乎沒動,只是手臂動,那劍光如同從九天倒泄而下的銀河,殺機伴隨劍氣而墜落,只直直地砸到了那散修的身上。

一劍,斬樓蘭!

“砰”地一聲巨響過去,那紅眉毛的二劫散修提刀擋住,腳下的石板卻寸寸碎裂。

唐時一劍斬在了對方的刀上,二者相接,唐時雖然修爲差了一大截,卻竟然沒有任何的損傷。至少是劍,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的豁口。

虎口略微有些發麻,唐時皺緊了眉頭。

一擊之後沒有得手,不是唐時沒本事,是對方的修爲太高。即便是用着比唐時手裡斬樓蘭質量更次的劍,也不能改變人家是個二劫散修的事實。

唐時一招不能從對方的手中討了好,便立刻撤了回來。

高等級修士的反應速度很快,唐時如果不是現在躲開,怕是一會兒便直接來不及了。

如今他跑得快,對方跟進也快,只不過在唐時暗恨自己修爲還是太低的時候,對方也在納悶——媽的這兔崽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跑得很快。

眼看着唐時這邊就要遭難,是非的術法卻也已經出來了。

只是在這仙宮之中,是非的修爲受限,他擡手便有一片金蓮從他的手下蔓延開去,那垂着的眼微微一擡,手也一擡,這無數的金蓮便驟然之間從他的手中飛散向四周。

一朵金蓮被他壓在掌心,掌心向下,手背向上,那蓮心也向着下面,只微微曲着手指,似乎有那麼一個護花的姿勢。

唐時背對着他,斜過了眼來,塞了一顆療傷藥到自己的嘴裡,便笑了一聲:“死和尚,真**。”

是非無言,手指一動,那無數的金蓮便激射而出。

他道:“我們打不過的。”

唐時握了握自己手中的劍,只眯眼道:“打不過,也要打,等局勢不好了就跑吧。”

這人想得還真是簡單。打不過就跑……

不過,正是因爲有這樣的思維,也完全不擔心他的安危了。唐時跟別的修士完全不一樣的一點就是,似乎不大在乎面子。

旁人打不過也要撐着,即便是逃了也覺得是非常丟臉的事情,可是在唐時這裡卻成爲一種理所當然,甚至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只能說,人跟人的信條不一樣吧。

無數金蓮炸開,落在唐時的眼裡便像是漫天焰火,一時之間連續不斷的爆炸吧衆人都攔住了。

還真他媽**啊。

唐時心裡撇了嘴,只覺得是非這和尚做得不地道,不過回想起來——媽蛋這一招怎麼這麼熟悉?跟自己用的那一招好像……

佛怒蓮。

唐時的眼神一下變得古怪起來,只回頭看了一眼便直接往前面衝去了。

“是非師兄真是好本事啊。”

真他媽好本事,唐時一直以爲自己是偷師的祖宗,沒料想到竟然還有個更厲害的。是非這是悶聲發大財,根本不對外面的人說啊,這賊和尚!

趁你病,要你命。

這是唐時的一貫信條,在衆人被是非的散花之術暫時困鎖住的時候,唐時已經盯上了一名修士。

那是一名綠衣女修,手中抱着一把漂亮的古琴,看那琴絃之上點着點點的綠光,便知道不是什麼凡品。

唐時欺身上前去,竟然把那女修嚇了一跳。

這個時候衆人雖然不覺得是非和唐時會對他們造成威脅,可是是非的這一招威力太大,暫時困住他們之後,便只有自顧不暇的份兒。

如今這女修也是一樣,她倒黴得很。原本不過是來看看熱鬧,畢竟她只是一名新晉不久的散修,在一劫散修之中也只有墊底的份兒,可哪裡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是非?

這蓬萊之中的散修,沒聽過是非名字的當真沒有幾個。

畢竟事關飛昇大事,沒有任何高等級修士敢不注意。

現在衆人竟然因爲眼前利益直接對是非出手,這讓這女修很不理解。

這些人是瘋了嗎?

還有是非竟然在那修爲微末的臭小子的慫恿之下,直接對他們動了手,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唐時這人有點瘋,朝着這女修衝過來的時候眼底沒有絲毫的危局,甚至還有一種看肥羊的眼神。

原本這女修是有點害怕的,在這仙宮之中步步都是殺機,可現在竟然連個元嬰期的小子也敢對自己動手?

散修怎麼也是渡劫期以上,這小子是不要命了!

女修眼底含煞,豎着抱琴,手指在那琴絃上一壓,便輕輕一挑,一道光紋乍現,同時有清音在衆人的耳邊迴響。

整個蓮池平臺之上,忽然就由修羅場化爲了仙境。

然而這只是聽來,這一道光紋對唐時的傷害極大。他一抿嘴脣,便對推出一掌相對。這應該是各種攻擊手段之中比較獨特的音攻,聲音的作用很大。

唐時這一掌產生了氣爆之聲,勉強將那一道光紋擋了回去,同時破壞了原本優美的韻律,只讓人覺得那美妙仙樂一下便成了粗啞難聽的乾嚎。

女修冷哼一聲,擡手纖指飛揚,便聽得琴絃彈動之聲。

唐時遠遠地看着這女修素手連彈時候那殘影,便是頭皮發麻——這琴果然是好貨啊!

音刃一把接着一把,從各種各樣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姿態,向着唐時而來。

那女修以爲唐時必定在她這樣的絕殺之下斃命,竟然笑道:“此琴名爲綠綺,乃是曠世奇珍,下品靈器。”

喲,果然是個好東西啊。

唐時真是眼睛都要發紅了,媽的怎麼好東西都是別人的呢?

他現在也懶得管自己身周襲來的那些音刃,只出其不意地直接插到前面去,想要以空手入白刃的辦法,在那女修最料想不到的時候出手奪了她的琴。

現在唐時就是苦無道具,更苦的是他雖然學會了詩,卻不會琴!

所謂蟲二寶鑑,便是要修煉之人體會各種風花雪月風雅事,可無奈唐時這人向來不解風情到極點,又哪裡去學那風花雪月至極的風雅事情呢?所以在看到自己進入元嬰期之後的第二首詩的時候,唐時深深地抑鬱了。

蟲二寶鑑絕對是歧視他,歧視他這樣的渣!

原本學詩已經學出了心得,後來進入洗墨閣之後又開始書法繪畫,也不知道爲什麼上手竟然比較快,這個時候唐時就覺得自己還不錯了。

琴棋書畫詩文禮樂,自己也會了個不少啊——可是尼瑪,現在連琴都跑出來了,這不是逗他嗎?

學了詩詞,要學作畫,學了作畫,還要學書法,眼看着畫裳已經成功了——臥槽,竟然還出來一個撫琴!

本身就極度鬱悶的唐時,在看向那抱琴女修的時候,眼底就有了一種格外兇狠的光。

所謂才女,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在他欺身而進的剎那,便聽見自己身後起了晨鐘般的一聲:“散!”

這一手用了佛門獅子吼的術法,只將那佛門術法含在這一喊之中,頓時只見音波陣陣,呈環形直接從是非這邊衝撞到那女修琴音的弧線之上,頓時相互撕扯而後七零八落起來。

現在誰都看得出來了,是非不僅是要打架,現在還是偏幫着唐時啊!

周圍的攻擊,頓時都落向了是非。

擒賊先擒王,只要先解決了是非,什麼問題都不會有。

“交出王母血,饒你們不死!”

兩名三劫散修同時冷聲喝道。

是非聽了一皺眉,那僧袍被迎面來的勁風給吹動了,浪潮一樣翻涌個不停。王母血,原來是爲了這個嗎?只可惜……

“我們不曾看到。”

“哼,他們說的怎麼能信?將他們拿下了再仔細地搜搜就好了!”

這是不分青紅皁白就要下手的節奏嗎?

可是他們既然覬覦王母血,又爲什麼不自己下去?在仙葫空間之中,是非他們可沒看到什麼王母血——也有可能是他們誤了,但沒有就是沒有。

這幾人的做派,已經讓是非略微反感了起來。

不過衆人都來攻擊他了,倒也好。

唐時那邊的壓力頓時就輕鬆了。

那女修沒有想到自己的音刃竟然會被是非破掉,更被是非那獅子吼的一回給震住了,便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機會!

在那女修眼神渙散的一瞬間,唐時便已經得手了!

他閃電一般伸出手去,將那女修的琴搶了下來抱住,而後直接擡手在那琴上一抹,想要將上面的神識印記抹去。

那女修現在已經恢復了神智,綠綺琴與她心神相連,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唐時在幹什麼?那被削弱了一點的神識印記立刻被她感知到了。

“住手!”

“你說住手就住手,我多沒面子啊?”唐時翻了個白眼,身形暴退,便已經重新躲到了是非的背後,隨口就問道,“和尚,會彈琴嗎?”

現在是非不過是化身在這裡,戰力展現還不夠完全。

只不過他佛法精深,只打出一道真言來,便能暫時震住這周圍的攻擊。

此刻是非很忙,乍聽見唐時這話,便沒有回覆。

唐時再次擡手,他因爲修煉心經,精神力強悍,雖則那女修的境界比他高,唐時不可能一次性就抹去對方的神識印記,可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唐時這種賤人難道還會怕她嗎?

當下手掌連拂三次,那神識印記便已經很是微弱了。

最後一次出手的時候,唐時同時從自己的指腹上擠出一滴鮮血,在抹去最後那一點微弱的神識印記的同時,便將這鮮血融入了琴身之上。

鮮紅欲滴的血落在琴絃上,而後慢慢地掉落下來,這才融合到一起。

唐時擡眼,看到那女修頓時吐出了一口鮮血來:“無知鼠輩,欺人太甚!”

兩個人打一個,竟然也能將這女修逼到這種境界,唐時跟是非之間的配合,還真是絕了。

唐時又問了一句:“死和尚,會不會彈!”

這個時候還秉承着什麼沉默是金的原則,是會死人的好嗎?該說的時候就說,這個時候矜持個屁啊!

是非一掌落下,便有一道光罩向着四周彈射開去,盪開衆人的攻擊之後才道:“會。”

“很好。”

唐時一揮手,把那琴扔給了是非,“會彈什麼彈什麼,幹完這一票我們就撤!”

其實唐時不過是想知道自己跟真正的高等級修士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還想要知道自己戰力如何,另外進入元嬰期之後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對手,一直沒辦法施展自己那幾首詩,試試效果,讓唐時很是頭疼。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對手,正好竟然還有個是非在身邊,更有以詩句爲穿越通道的好本事在,根本就不擔心出事情,這仙宮對於他便是絕佳的歷練場,天生的好機會。

至於外面進行的圍殺,唐時已經管不了了。

湯涯和章血塵若是發現唐時不在了,興許會納悶,不過想必不會怎麼尋找——畢竟他們那邊圍殺打埋伏的事情更加重要。

唐時這邊將琴扔給是非之後,是非便接手了過去,看了看這琴,便暗道一聲“好琴”。

雖不知道唐時爲什麼要讓他彈琴,可他的古怪術法多的是,是非也頗通音律,起手便試了一下音。

在他手指拂過的同時,一道光紋擴散開去,便衝向了前面的幾個人。

名琴綠綺,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

他頓了一下,而後一掀道袍盤坐下來,便將那一把古琴放在自己的雙膝之上。

彈琴必要靜室焚香,可這蓮池之上,若無這許多爭鬥,也是個好地方。

有幽泉暗流,有蓮香如許,也有這無盡的爭鬥。

在起手的那一剎那,是非的心裡是一派的平靜,琴聲古雅,乃是君子之音,手指連番拂動的時候,那琴音緩緩流瀉而出,便像是山間叮咚的泉水,與山石撞擊,與游魚嬉戲……

唐時一聽這琴音,便怔然了片刻,回眸一看是非,果然看他依舊是那慣常的垂着眼的狀態,只是眼底透出幾分溫潤的光來,像那無暇的美玉,連透明的手指甲都是漂亮的。

撤回自己的眼光來,唐時手一攤,便翻開了自己的蟲二寶鑑,而後抽了三株木心筆出來,靈力灌注之後就化作一隻通體藍色的筆來。

提筆一點,無數的文字便從蟲二寶鑑之上脫出,化作氤氳着墨氣的字塊,在唐時低聲的吟誦之下,以他手指指的方向爲準,向着是非過去。

書香墨氣,詩詞意境,全分散在了這一個個的文字裡。

這一手詩,還是李白的。

唐時無聊地想,這傢伙簡直是個奇葩。

彈琴的人,最好是個和尚,而唐時只是來將這樣的意境附加在唐時的身上。

那墨氣,甚至散開來,纏進了綠綺琴的琴絃之中,又順着是非撥動琴絃的軌跡而漫射出來。

那飛揚的音刃之中,就有了淡黑色的墨氣,風裡墨香混合着蓮香,那種脫俗的味道便更加濃烈了。

那些墨色的毛筆字環繞在是非的身周,黑色的字體和他月白色的衣袍相互映襯,還有如絲煙雨一樣的水墨,頓時遠了這爭鬥的煩擾,只讓人聽着仙音便覺得如置仙境了。

《聽蜀僧濬彈琴》——絕對適合彈琴的一首詩,唐時說要幹一票大的,不是沒有道理。

難得是非竟然還像是個全才,媽的會念經吃齋誦佛就罷了,還會下棋,會彈琴,一個和尚都這麼能耐了,別的修士真該羞愧而死了!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

如今綠綺琴有了,是非這從小自在天出來的和尚,雖不曾被峨眉雋秀的山水陶冶過,可小自在天自有那幾分清韻。尤其是是非學藝未成之時,小自在天還沒那麼多的煩瑣事……

最開始彈琴的時候,心態雖說平和,卻還沒被勾起那麼多的回憶來,唐時那慢悠悠的聲音一起來,是非腦海之中的畫面便開始閃現個不停了。

他手下音符一滯,似乎是被回憶之中的一些事情打斷。

唐時已經在吟誦之間,悄悄地繞到了那之前的三劫散修的身後去。

便是這個人,在他們剛剛脫出的時候下了黑手的。

唐時不可能將這裡所有人都解決掉,可他一向覺得能殺多少殺多少的好。

是非的音符,也只是滯澀了那一瞬間,現在他大約猜到唐時要幹什麼了。

天隼浮島進犯小自在天的時候,是非看到過唐時那一句“一夜徵人盡望鄉”的威力,這一次,興許也是差不多的。

是非還真的猜對了,只是當初的那一句“一夜徵人盡望鄉”藉助的是唐時的畫,這一次卻是要借是非的琴。甚至這一次,真正起作用的不是唐時,而是是非。

沒有他撫琴,唐時怕是還要去系統地學了親之後才能完美地使用這一首詩。

而現在不用了——即便這把1琴已經被唐時滴血認主,可只要他心裡不牴觸,是非使用也是無礙。

如今是非琴音一出,便讓之前還殺機凜冽的衆人都沒了聲息。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

爲我一揮手,如聽萬壑鬆。

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

不覺暮山碧,秋雲暗幾重。

正所謂“伯牙揮手,鍾期聽聲”,是非揮手,便是那詩中所狀寫的風吹萬壑之鬆時候,那自然之聲的浩大廣博。

他像是回到了在小自在天上的時候,枯心禪師來,在他頭上一撫,說:此子有慧根。

是非那個時候還不懂什麼什麼叫做慧根,他只是看着海里漂流上來的僧人的屍體,感到不解,問了天下爲何有爭鬥——枯心禪師只因爲他這個問題,就說他有慧根。

而後便是他家人爲天隼浮島妖修戮沒,轉眼之間孤苦無依,於是投身小自在天下禪門寺,從挑水的沙彌到三重天大弟子,到如今的位置……

是非的琴音,逐漸地厚重了起來。

那是他用自己經歷過的滄桑變幻堆積起來的厚重,越是厚重,越是讓人沉醉。

若非是施術者之一,唐時怕是也要被拖進這樣的感覺之中無法自拔了。

他暗暗心驚,又覺得是非這琴音之中帶着一些他聽者爲之神迷的東西,便轉過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專注於這琴音。

可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琴音如縷,不絕於耳。

小自在天達摩洞外漫山遍野的古鬆,風吹過時候的聲音;

他當挑水僧時候的,一步一個腳印從山石上踏過去時候,身邊流淌着的山泉,清澈的泉水倒映着藍天白雲,那潺潺的輕響至今鐫刻在他記憶之中,無法抹去;

晨鐘暮鼓,不管春夏秋種,寒來暑往,越是霜重鼓寒,卻越是令人沉靜,鐘鼓樓上那響徹了千萬年的鐘聲……於是這一句“餘響入霜鍾”也就自然無比了——秋來暮晚,白霜染上暮時殘陽之色,鐘聲也向晚,飄出小自在天周圍那層雲之外,向着無邊的東海而去……

無數的場面,無數的場景,伴隨着是非拂動的手指,流瀉出來了,也印刻在了衆人的腦海之中。

想那蜀僧抱琴坐在山頭,爲人彈起這一支琴曲,曲盡之時,餘音尚且不絕,只這樣一擡眼,便見暮雲幾重,遮了天外山……

蓮池的平臺之上,忽然無比安靜,只有那幽泉順着仙葫周圍流動而帶起的潺潺之聲。

不過下一刻,這堪稱寂靜的場面,便被那血液噴濺的聲音給打破了。

一把劍從之前出手的那三劫散修的脖子上橫過去,頭顱倒栽下來,鮮血噴了滿地,唐時身上也沾上了,只將方纔是非琴音營造出來的悠遠意境給破壞了個乾淨,可在唐時的眼底,卻和諧得不得了。

殺了一個人之後,其餘的諸人這纔開始陸續反應過來,唐時眼見得還有機會,竟然直接殺過去再次一劍劈出,那綠衣女修醒悟過來,便擡手一捏,已經要放出一個殺招來。唐時哪裡能容她?這一劍半空之中轉了方向,回身就劈向了她。這些修士受之前是非琴音的影響,還沒來得及恢復,現在唐時一劍砍過來竟然也躲不掉。

當下便見這女修被一劍劈成了兩半,慘不忍睹。

周圍的人已經完全驚醒,唐時在這一眨眼之間已經解決了兩個,這時候看衆人圍上來,便大笑一聲“賺了”,朝着是非喊道:“和尚,撤了!”

說完,手指於半空之中凌空一點,便有一句很熟悉的詩出來:“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

他心底一怔的同時,開手一點,隨意照着心意將這字給潦草勾了,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是非起身,看着還沒從唐時忽然消失的事實之中反應過來的衆人,還有那滿地的狼藉鮮血,便輕嘆了一聲,抱了琴,身形一晃,也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我先去寫新坑,回頭再來繼續碼這個文,總覺得一萬五好睏難,寫完大鹽商那個文之後繼續。

十二點之前寫多少發多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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