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壯年銀龍的懷疑與追蹤
黑鐵原的夜，濃得像化不開的瀝青，兩顆月亮被厚重的烏雲徹底吞噬，大地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純粹的墨黑。
突然，死寂被撕裂。
部落外圍的瞭望塔上，刺耳的警報汽笛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就像被扼住了喉嚨般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低沉的嘶吼，以及利爪刮過金屬護牆的尖鳴！
黑暗的幕布被驟然點亮。
——不是燈火，而是一雙雙在絕對黑暗中驟然睜開的、燃燒着赤裸裸殺戮慾望的眼睛！
黃綠、猩紅、幽藍……密密麻麻，如同一盞盞鬼火，無聲無息地將整個金牙部落圍了個水泄不通。
“敵襲！是熔鐵部落的怪物！”
“弩炮！快裝填弩炮！”
“照明！我們需要光！”
地精守衛的尖叫在死寂中炸開，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
探照燈倉惶亮起，光柱在濃稠的黑暗中徒勞地掃動，僅僅照亮了包圍圈最前沿的一小片區域。
那是猙獰扭曲的食人魔面孔，獠牙滴着涎水；是灰鬃狼人弓起的脊背，爪刃反射着寒光；是人馬沉重的鐵蹄，一步步碾碎地面。
更上方的夜空裡，巨大的陰影在黑暗裡起伏，然後出現。
巨龍們在夜空中盤旋，雙翼揮舞間撕開了夜的寂靜，無形的壓力如同冰冷鐵箍，死死勒緊了每一個地精的心臟。
操作者的手指放在扳機上，卻完全不敢按下。
那些防空弩，鍊金重炮雖然已經裝填完成，卻不敢擊發，駕駛着機甲魔像的地精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在步步緊逼的熔鐵戰士面前，步步後退。
“完了…全完了…大工坊主已經不在了…”
一個年邁的地精長老癱軟在地，喃喃自語，渾濁的眼中滿是絕望。
鍊金軍團被擊潰，斯科特死在西南部邊境山地的消息早已傳回，金牙部落的脊樑斷了，失去了底氣。
地精的天性是懦弱的。
當他們失去了庇護，當他們引以爲傲的軍團被擊潰，他們現在雖然依然有鍊金機器可以作戰，卻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雜碎們！”
“放下武器，跪下！”
如悶雷似的聲音從鐵龍與紅龍口中響起，他們簇擁着沉雄崢嶸的紅鐵龍，圍繞着其盤旋。
地精們膝蓋一軟，如割麥子似的跪倒。
但就在部落的恐慌即將演變成徹底的崩潰時。
部落中心，那座象徵着大工坊主權威的核心宮殿，沉寂了百年的地基深處，傳來了沉悶的、彷彿大地心跳般的轟鳴。
嗡——隆！嗡——隆！
整個金牙部落的地面都在隨之震顫，裂縫如蛛網般不斷延伸。
宮殿的外層牆皮脫落，露出了鋼鐵澆築的主體。
緊接着，在無數地精驚喜的目光中，大工坊主的宮殿竟然活了過來！
粗大的蒸汽混合着刺眼的奧術能量流，從宮殿基座的排氣孔中狂暴噴出。
表面覆蓋的厚重裝甲板如同巨獸的鱗片般層層翻轉、滑移、重組。
巨大的齒輪在內部瘋狂咬合旋轉，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咆哮，頂部結構向下塌陷收縮，兩側延伸出粗壯得令人窒息的機械臂膀，而基座則向上隆起、變形。
最終。
一個如同小山丘般的龐然巨像出現。
伽羅斯目光微眯。
“果然有古怪。”
與此同時，鋼鐵巨人站直了身軀，動作帶着一種非人的滯重與精準，每一個關節的伸展都帶着機械運轉聲。
它站立的姿態，彷彿撐起了整個搖搖欲墜的金牙部落的天空。
“大…大工坊主？！”
“斯科特大人！是您嗎？！”
絕望的地精們如同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爆發出劫後餘生般的哭喊與狂熱的歡呼。
他們的恐懼一掃而空，又全部站了起來，歡呼雀躍：“偉大的工坊主啊，殺光這些怪物！”
然而。
巨像沒有迴應地精的呼喊。
它的眼眸中射出藍色光線，掃過黑暗，掃過天空盤旋的巨龍，然後變得靜滯下來。
【分析環境.威脅評估敵我力量比.戰鬥推演部落延續可能性計算】
【抵抗：勝率11%，部落延續可能性趨近於零，最優解：臣服】
在無數地精呆滯、絕望、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剛剛讓他們燃起希望的巨像，如同最謙卑的僕從，緩緩地、無比沉重地，在紅鐵龍面前——單膝跪地。
它身上的武器全部收回，能量光芒也逐漸黯淡，像是收起了爪牙的猛獸。
緊接着，在巨型魔像的低垂頭部上，裝甲裂開，從中走出了一名地精，看模樣打扮，正是青壯年似的大工坊主。
“尊貴的巨龍，請接受金牙部落的效忠。”
“只要您願意饒恕金牙部落的冒犯，金牙部落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他同樣跪伏，保持謙卑姿態，聲音卻不帶任何感情，一字一句。
“原來是鍊金構裝體。”
紅龍薩曼莎目中泛起一抹探查法術的微光，然後眨了眨眼睛，露出恍然表情。
她饒有興致的咂了咂嘴，若有所思道：“伽羅斯，金牙部落的首領估計早就死掉了，這個大工坊主，是他用鍊金術留下的構裝體。”
“您慧眼如炬。” 大工坊主說道。
伽羅斯垂眸觀望着大工坊主，語氣沉靜，說道：“我需要知道更多。”
“如您所願。”
地精娓娓道來，講述自己的誕生。
大工坊主斯科特走到壽命盡頭之時，在自己的宮殿裡選擇了閉關。
可惜，礙於交界地貧瘠的資源與稀少的知識傳承，而且他在頭腦最清晰的時期，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於研究魔像，發展部落，以至於到了老年的時候，即便天賦異稟，也沒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創造出延續自己生命的辦法。
彌留之際，大工坊主選擇了鍊金飛昇。
他使用鍊金術將自己的靈魂與宮殿融爲一體，將其化爲了智能魔像。
地精們也逐漸明白了。
他們敬仰的，那個帶領氏族從微末崛起的煉金術士早已死去。
這只是斯科特留下的冰冷遺產，一個爲“延續”而存在的鍊金智能，它沒有榮譽，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只有理性的智能邏輯。
“鍊金智能.你在戰爭中的表現，令我懷疑你的說辭。”
紅鐵龍說道。
這場和金牙部落的戰爭，他本以爲會需要更長時間。
然而，地精們在沃土平原駐紮，不顧潛在風險搭建根據地的行徑，卻直接葬送了他們。
“不要給我黃金，教我點石成金的火焰。”
大工坊主說道：“它是我前身寫下的人生格言，也是我誕生的初衷，我存在的意義不是戰鬥，而是指導和培養煉金術士，是讓金牙部落不依靠我，也能延續長存。”
他不善於戰爭。
和熔鐵部落的交戰策略，他主要是通過地精長老們的彙報，儘可能的總結出一個合適決策。
伽羅斯大致明白了情況。
怪不得，金牙部落能有這麼多的煉金術士，背後原因竟是在這裡。
“讓我看看你的智能核心。”
紅龍薩曼莎說道。
作爲煉金術士，她知道凡是智能魔像都有一個核心存在，用於統合與處理紛亂的信息，用於形成‘思維’。
大工坊主沒有遲疑。
魔像後頸部的裝甲打開，露出了一塊八面體結構，刻滿了鍊金符文的核心，紅龍薩曼莎仔細打量了幾眼，對伽羅斯說道：“如此精妙的結構它真是智能魔像，對我們很有價值。”
見識到了大工坊主能與伽羅斯過招，完全碾壓其他青少年龍的力量。
紅龍薩曼莎對鍊金術更期待了。
在她看來，區區地精都能有如此造詣，高貴的自己必然能有更出色成就。
當然，她對鍊金飛昇，把自己變成智能不感興趣，她主攻用鍊金術創造各類裝備，用符文強化自身的方向。
“意想不到的收穫。”
“熔鐵部落以後，或許也不會缺煉金術士了。”
伽羅斯用欣賞藝術品的眼光，望向大工坊主，也掃過一片死寂的部落。
“你們的智慧，將爲熔鐵的熔爐添柴，而你們的命運，將由龍翼的陰影界定。”
他說道。
沒有討價還價，沒有虛以逶迤。
這是來自勝利者、不容置疑的宣判。
“感謝您的寬容。”
巨型魔像是大工坊主的本體，逐漸又變形成了宮殿，靜靜坐落於地表，而地精模樣的構裝體，是他更方便活動的‘分身’。
“金牙部落全體地精，放棄抵抗，向熔鐵之主臣服。”
大工坊主說道。
其實無需多說，從意識到大工坊主只是構裝體，而非‘傳奇’之時，近乎所有的地精們再度跪倒，心底默默祈禱巨龍接受金牙部落的效忠，從而獲得活命機會。
也有少數幾個異類。
怒罵智能魔像欺瞞了他們，有辱金牙部落的榮耀，不願臣服，然後還沒等怪物們動手，就被大工坊主操控鍊金機器碾死。
之後。
一部分的戰團精銳駐紮在黑鐵原。
隨着時間的流逝，原先屬於金牙部落的一個個根據地，資源點，迅速被接管，熔鐵部落的版圖逐漸向整個交界地南部擴大，那些繁育速度極快，若不加以限制幾乎養不起的豺狼人，狗頭人，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而在熔鐵部落如火如荼發展的時候。
交界地西北部，紅楓谷。
“黛博拉這段時間一直在交界地。”
頭髮銀白，俊美到沒有瑕疵的男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她告訴我，自己離開交界地去冒險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交界地卻不回紅楓谷，假裝在外冒險。”
人類形態的【霜痕】艾德里有些疑惑與不悅：“黛博拉究竟在做什麼？”
赤銀龍的身上，有艾德里秘密設下的追蹤印記，他一直很清楚赤銀龍的行蹤。
想到之前通訊的時候，黛博拉躲躲閃閃，說自己正在冒險的託詞，銀龍覺得，她肯定有事情瞞着自己。
有必要去看一看情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