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還想着那個姓秦的女人吧?”厲鼎天看厲騫凡還是要走,扔下一個重磅炸彈,“告訴你,那個女人別想進厲家的門!”
厲騫凡聽了厲鼎天的話,猛然轉身,跟他面對面互視對方。
“怎麼?”厲鼎天受不了厲騫凡的目光,先發話了,“我早說過,想娶那個女人,你就從厲家除名!我們厲家不要這種貧民窟裡出來的兒媳婦!”
厲騫凡的眼光驀然閃過一絲凌厲,他幾乎一時不受控制跟厲鼎天互嗆,換了是以前他早就出言不遜了。
只是如今想到自己跟秦婉兒現狀,他就不由得想起弟弟說他在前面頂,她在後面挖坑的話。
現在別說挖坑了,他們都已經沒有關係了,他還爲了她站臺,不是有病嗎?
厲騫凡眼裡的凌厲一閃而逝,“我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那你就去相親!”厲鼎天喊道。
“沒時間。”厲騫凡根本話都不想多說了,轉身就走。
這一次,無論厲鼎天如何喊,他都沒有回頭。
一路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厲騫凡陰沉着臉,狠狠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後,一時臉陰的如同山雨欲來。
他自以爲自己城府修煉足夠,面對厲鼎天足以做到不動聲色,可惜所有的歷練,在聽到厲鼎天提起秦婉兒以後,都全然無用了。
早知道會是如此,他對所有人下了死命令,誰都不許跟他提起秦婉兒,然而他想不到,他會在今天意想不到的聽到厲鼎天提起她。
他在厲鼎天提起秦婉兒的一瞬間,腦中的閘門就有崩潰之勢,秦婉兒於他,如洪水猛獸,他費盡心力才能勉強壓服她藏在心中的一個角落。
即便如此,午夜夢迴她還常常竄出來,攪的他夜不成寐,每每驚醒。
如今,厲鼎天猝不及防提起秦婉兒,厲騫凡腦中關於秦婉兒的記憶立刻如同洪水衝破閘門一樣,掀起滔天巨浪,瞬間氾濫成災。
他如同逃命一樣,逃離厲鼎天,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情緒波動,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然而此時只有他一個人了,他依舊要獨自面對自己的狼狽。
秦婉兒……
臭丫頭……
厲騫凡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然而閉上眼睛也沒有用,那丫頭的影像是出現在腦海中的,閉上眼睛只會讓他看的更清楚。
她彷如陽光一樣燦爛,放肆的笑……
她摟着他的脖子撒嬌,嘰嘰歪歪的跟他不講理……
她委屈的紅着眼睛,指責他瞧不起她……
她小心翼翼跟他道歉,一遍遍說着我錯了……
她情動之時,在他耳邊如泣如訴呼喚着他的名字……
以至於她斬釘截鐵跟他叫囂,我要離開你,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她決絕的說道我把你當成仇人,孩子我不會生下來的!
厲騫凡猛然睜開了雙眼,狠狠一拳捶到辦公桌上,說好了不相見、不提起,不想念,他這是在幹什麼!
爲什麼一想起她,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厲騫凡乾脆站起身,走向落地窗,看着窗外。
他已經身在國外,面對着不同的建築物,不同的街景,居然又一次想起那次秦婉兒被自己趕走以後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的那個背影。
那麼固執衝動、驕傲蠻橫的她,站在街邊,茫然不知何去何從,彷彿下一秒就要跨入車流、血濺當場的背影,他至今想起依舊心痛。
在那次以後,他曾經暗下決心,今生今世,他到死都不會再放開她,不會再趕走她,他不敢再面對她那樣孤獨無助彷彿下一秒就會出事的背影。
他想她就是再怎麼任性,再怎麼辜負自己,他都要守着她,看着她,再也不讓她有任何危險。
想不到,他沒有不要她,她卻爲了另一個男人,推開了他,不只推開他,她還要親手殺死他的孩子……
厲騫凡一次次讓自己停止回憶,然而回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再想關上就幾乎是不可能的。
此刻想起他可能已經被她親手殺死的孩子,他的心都不禁顫抖了,他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孩子……已經沒了吧?
或許他和她真的不配爲人父母吧……
厲騫凡想起那個可能早已失去了的孩子,一時間如椎心泣血,痛苦的無以復加。
因着這個孩子,他恨秦婉兒,他也恨自己。
他太瞭解秦婉兒,他心裡她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是他從來不覺得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他知道,她是被騙,她單純好欺,她因熱情被騙,她衝動而不計後果,還有她對他肆無忌憚的傷害,她只是無心的人,被一個有心的小人給算計。
他以往的每一次,都會因爲這樣那樣的理由去原諒她,可是,這一次涉及到孩子,他才知道,有時候所謂的無心,對人的傷害纔是更加致命的!
他實在無法忍受,憤而出走。
然而自從出走以後,他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譴責自己,他走了,表面是丟下她,實則就是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了。
他怨她親手扼殺這個孩子,而他又做了什麼呢?
甩手離去!
她可以說是愚蠢是無心是被騙,他呢?他明知一切,卻依舊甩手離去。
因爲他的驕傲,他想保留最後一點尊嚴,他沒有在最後一刻去找她,去求她,祈求她放過他們的孩子!
這是他心底最深處的隱秘,他都不敢想,如果他再去求求她,結果會不會不同?
她的無知,和他的驕傲,讓他們共同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厲騫凡的心,如沸水般翻滾,想到那個未曾謀面就已經失去的孩子,終於如加了一盆冰塊,歸於平靜。
他和她,註定今生無緣了。
有了這樣隱痛的心事,他們之間終究橫亙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所有的想念,全無意義。
厲騫凡終於將腦海中那些揮之不去的過往,又一次壓在心底,漸漸恢復如常,轉身走回辦公桌前,繼續埋頭工作,此刻,只有工作才能將他從痛苦的深淵中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