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們再要一點利益就算了?想必他們也不敢再針對我們做什麼了。”樑炳乾遲疑地道。
蘇一一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絕對不行斬草不除根,勢必春風吹又生。到時候,我們恐怕老要爲後院起火奔忙。乘勝追擊,畢其功於一旦,纔是最經濟有效的方法。何況,我們在京城的藥材市場上,經此一役便能穩坐龍頭老大的位置。”
樑炳乾見她一意孤行,只得轉換了話題:“我剛剛看到你的香香了,不知道從哪裡拖出來一捆藥材,正吃得津津有味呢,我就知道是你來了。不過,沒想到你在那裡看了半天戲。”
“難怪你剛纔一點都不急,原來是看到了香香。啊,對了,說到這個,咱們這裡還少了點人手看門,要不然我也不能先一步躲到屏風後。現在一一製藥也算小有名氣,請幾個護院吧,免得再發生什麼砸店鋪的事,再說你和申先生的安全也不能沒有保障,反正費不了什麼銀子。”最後一句話,蘇一一是針對申波亭的。
“嗯,我和申先生說說。”樑炳乾點頭同意,“我們現在的利潤已經足夠,養幾個閒人,也不算什麼。”
“錯,這不是閒人,而是必須的。你和申先生是一一製藥的骨幹,萬一弄個綁架什麼的,那可就糟了,一一製藥至少要癱瘓一半。”
樑炳乾笑道:“哪有這麼誇張所有的計劃,都是你制訂的,你心裡全都有數。只要有你在,一一製藥就翻不了天。”
“可不能這麼說,你們對我很重要。回頭你告訴申先生罷,千萬不要光顧着省錢,要請就請好的,還可以自己訓練一批,以後派到各處的分店去。還有郊區的宅子,也要請護院。我想辦法忽悠師傅過去住,如果有他老人家在,那裡就算被掀翻了天也不怕。”蘇一一想了想,又出了個主意。
樑炳乾卻不抱什麼希望:“我看你師父他老人家熱衷於趕車,大概不會同意去。”
“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蘇一一卻毫不擔心,“再說,趕車不是樂趣,只是他老人家大隱隱於市,又遊手好閒,所以找件事兒罷了。”
只要有什麼東西吸引了陳三的注意力,他哪裡還會真用心去趕什麼破車?不過,陳三這個除了吃,還真找不出有什麼可以下手的地方。先去跟陳三談談條件,哪怕隔三岔五跑去鎮鎮場子出是好的。
“依依,你看怎麼對付那兩家?”樑炳乾有點擔憂地問,“我覺得自己回絕得太武斷了,至少應該給他們一點希望。”
蘇一一笑道:“不錯嘛,炳乾哥哥,你現在果然有長進,知道用陰謀了。”
“什麼是陰謀?”樑炳乾有點赧然,“我只是覺得自己的態度太生硬,也許會讓他們真的下定決心。要知道,他們本來人心不齊,但是這樣一來,恐怕就會真正聯起手來。”
“是啊,你應該虛與委蛇,藉口與其他股東商議,不要絕了他們的希望。然後,找機會分別約見他們,至少也得讓他們不會精誠合作,彼此之間互相猜忌。我們沒有崛起之前,他們兩家就是最大的競爭對手,其中一定會有齷齪。只是因爲一一製藥的強勢,讓他們感受到了危機,纔會把柔頭一致對準了我們這批外鄉人,就像以前對付錢老闆一樣。”
“我是送走了他們纔想起來的。”樑炳乾有點受挫,撓了撓頭問,“依依,你剛纔既然就在屏風後面,怎麼不出來說兩聲呢?只要提醒兩句,我就明白了。”
“一來,我不想露面。二來嘛……就算打場硬仗,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兩間藥鋪子嗎?我們可以當成練兵好了,以後也許有不少這樣的硬仗要打呢陰謀不如陽謀,陽謀靠的就是實力。”蘇一一說得毫不在乎,“再說,你這樣的處理也沒有什麼大錯,大不了就多費幾千兩銀子罷了。”
樑炳乾苦笑:“要是被申先生聽到,又要好一陣肉痛了。”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他啊,就是看不穿。其實賺了錢是幹什麼的呢?就是爲了用嘛”
“也幸好有申先生當家,我們的支出比以前少了三成。”樑炳乾替申波亭辯解。
“那當然,要不是看到了他的價值,我怎麼會最後還賣了錢老闆一個好,非要把申先生留下來呢?等到我們的規模再擴大,申先生的價值,纔會一步步地顯現出來呢”蘇一一對自己的眼光自我表揚了一通。
樑炳乾寵溺地笑着稱:“是啊,你的眼光,那是真沒說的。就像尤七,當時連你三哥都不看好他,結果跟站咱們走到今天,不但忠心耿耿,手段還很老到。如果沒有他,我們開初幾年連腳跟都很難站穩。”
蘇一一感慨着:“是啊。不過,我們現在的人才還是太少,這幾天舉人考試,你想辦法去拉一批落榜的秀才回來。這些人雖然沒有中舉,但能夠獲取考試的效,也不是庸才。”
考試分爲三天,蘇一一以前參觀過南京夫子廟的貢院,那裡的考試間,真的很小,吃住全在那麼一個小隔間裡,除了一個門簾兒,連窗戶都沒有,太抑鬱了。還是現代的考試,雖然高考也分三天,但考一場就能出來的呀
蘇明瀾似乎對蘇明琨抱有很大的期望,第三天一早,就來約了蘇一一同去學院的門口等候。眼看着蘇明琨出來,蘇一一急忙迎上去:“三哥,累了吧?大伯已經備好了酒席,就等你回去呢”
蘇明琨雖然滿臉倦色,但神色還不錯:“九妹,你怎麼來了?許先生布置的作業都寫完沒有?我估計許先生明天就會檢查,你可別玩瘋了。”
蘇一一噘起了嘴:“三哥,你也太小瞧我了就算貪玩,也會把許先生的作業都寫完。要不然的話,我就居無寧日,天天被他嘮叨了。”
蘇明琨哈哈大笑,扶着她上了馬車。蘇明瀾更關心考試的結果:“三哥,考得還不錯吧?”
蘇一一笑吟吟地在他的對面坐定:“看來三哥考得不錯,胸有成竹了吧?八哥,你瞧三哥的臉色就知道了,發揮正常或超常。”
“應該還行,不出意外的話,名列三甲吧”蘇明琨的估計,比較保守。
“我看名列二早。”蘇一一說着自己的判斷,“三哥的文作得四平八穩,也沒有什麼意外可言的。若是早幾年開蒙,興許還能位列頭甲之中。”
蘇明琨搖頭:“頭甲只有十個,哪裡有這麼容易二甲也算不錯了,我倒還是喜歡在二甲,到時候放出去,做個實缺,好歹也是一縣之令。”
蘇一一點頭稱是:“那倒也是,留在京裡做翰林,雖然看起來清貴,可沒有什麼實權。若是在地方上幹得好了,累年升遷,比在京裡蹲在清水衙門好得多了。”
“我不是要實權……我說的是真話。”蘇明琨尷尬地分辯,“我只是想真正做事,如果留在京裡,人人都比你大,什麼手腳都使不開。”
“嗯,我明白的。”蘇一一應了一聲,心裡卻大不以爲然。蘇明琨這幾年的書,讀得越來越死了,居然還有這種理想化的目標。也許要在任上栽個跟頭,纔會明白政壇並不是白烏鴉。這年頭,如果朝裡沒有人,誰能真的累年升遷得上?有許多二甲的舉人們,還不是幾十年如一日地幹着國家底層公務員的活兒?
蘇慶華特意推掉了應酬,早早地就回了府,連蘇倩也在門口左顧右盼。看到馬車回來,頓時從門檻裡迎了上來:“三弟,你考得怎麼樣?”
“應該說,發揮正常。”蘇明琨沒有把話說滿,蘇明瀾已是喜氣洋洋,蘇倩也笑逐顏開。
“好,我們蘇家又要出全舉人了”
“還沒有放榜呢,現在說有點早吧……”蘇明琨看着蘇倩姐弟的興奮勁兒,忍不住謙遜了兩句。
“三哥的文章,在國子監裡也是有名的。”蘇一一笑道,“要是你不中,天底下能中的,還真不多了。”
“那就是準中了,快走吧,爹爹一定等得急了。”蘇明瀾笑着走在蘇明琨的一側,“三哥,這次的考試,難不難?”
“還行吧……每年的試題,都把握住這樣的難度。”蘇明琨微笑,他對這個堂弟的惡感,早就隨着進京日久而煙消雲散。說到底,蘇明瀾並無惡行惡狀,只是被寵壞了的一個小孩罷了。
“呀,我過三年也能上考場了。”蘇明瀾滿臉羨慕。
“考試有什麼好……”蘇一一撇了撇嘴,在前世她可算是身經百戰,小考大考,還有比較重大的中考、高考,再加上英語四六級考試。至少在應考的心態上,她比這時代的人,不知道要輕鬆多少倍。
“我輩讀書,當然要中舉。”蘇明瀾聽到蘇一一的嘀咕,很是不滿。
“好吧,你們都中舉去。”蘇一一不想爭辯。事實上,中舉,就是這時代讀書人的終極目標。若不是爲了中舉做官,那讀書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