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鵬確實如蘇明琨說的,被家裡寵壞了,吃不得一點虧。在蘇一一的身上,每次都討不了好,早就恨得牙齒癢癢。
魏爾瞻上課的時候,他還在想着怎麼給蘇一一沒臉子,總要讓她當衆丟臉求饒,心裡的這根刺纔算拔了下來。因此,課上講了些什麼,便沒有聽到耳朵裡。及至魏爾瞻一個個挨次考問,自然籤不上來,又丟了好大一個臉。
“蘇明鵬,若是你不想學,不如回去告訴蘇三爺,免得坐在這裡混日子!”魏爾瞻毫不留情地話,簡直就是早上蘇明鵬對蘇一一爲難的翻版。
蘇一一低着頭忍笑,對魏爾瞻的印象分,又大大地加了十分。
蘇明鵬脹紅了臉,悻悻然坐下,自然把這筆賬算到了蘇一一的頭上。蘇一一渾然不知道自己頭上的債又多了一筆,對魏爾瞻無意中替她扳回一城,自然心情大暢。
她知道蘇明鵬有的是兩斤蠻力,而自己的這個身體,年小體弱,遠非他的對手,自然步步跟緊了樑炳乾。
“依依妹妹,你三哥剛纔悄悄地過來囑咐我,要小心你那四哥。”樑炳乾悄悄地告訴蘇一一,“你……早上那些話,恐怕又得罪了你四哥。”
蘇一一頓時直冒冷汗,這位“青梅竹馬”的神經,也太大條了點兒吧……要蘇明琨提醒過後,才能反應過來?
“我知道了,反正見了他就繞道走,你當我喜歡跟他硬碰呢!”蘇一一有點小鬱悶。她其實是真想養精蓄銳,用雞蛋去碰石頭,那是智者所不爲。
只不過……事到臨頭,她真的不想忍,也不能忍!
有一句廣告詞說得好啊,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她已經在現代的那個世界,受夠了!
“你莫要擔心……”樑炳乾忽然牽住了她的手,臉上緋色上涌,“我……會保護你的。”
如果這句話,說得再響亮一點,流利一點的話,那才顯得更有英雄氣勢啊!蘇一一有點遺憾。
“蘇一一!”一個氣沉丹田的聲音,從校舍的另一頭傳來。
樑炳乾第一反應,就是把蘇一一往自己的身後扯。
“哼,你還要幫着那小丫頭?”蘇明鵬根本不屑一顧,他原本帶着兩個小廝同來,年歲比他還要大上一兩歲,手裡的力氣,自然比樑炳乾更大一些。
所以,樑炳乾雖然奮力地想要掙脫,卻被兩個小廝扯住了手臂,一步也跨不過來。
“蘇依依,看不出你倒生了一張利嘴,大概是在店裡混出來的吧?”蘇明鵬朝着無遮無擋的蘇一一走過來,臉上的笑容輕蔑而得意。
樑炳乾大叫:“蘇四少,依依是你妹妹!”
蘇明鵬哼了一聲:“她也配做我妹妹麼?你不瞧他們一家子,可不住在我們宅子裡,早被打發了出去自立門戶。又沒個出息,只守着一片舅爺的小店子過活,可寒磣不寒磣?我自家也一般有妹子,可不也在學堂念着書呢!”
蘇一一想到那學堂裡“唯二”的兩個女生,果然都是她的姐妹。只是上了好幾天的學,可也沒見她們招呼一聲,想必也瞧不起自己的出身。
“依依姓蘇,她可是你九妹!”樑炳乾左衝右突,憋紅了臉,終究還是掙不脫那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只急得跺腳嘶吼。
“哈,蘇家可就大了,一個門子裡的窮富可就天差地遠着呢!”蘇明鵬笑着很張揚,讓蘇一一有種一拳捧向他臉龐的衝動。
可惜自己太矮,氣力又小,只能隱忍。
“少爺,一會兒學裡的先生要瞧見,只怕動不得了!”一個小廝機靈地提醒。
蘇明鵬立刻醒悟,再被這兩人拖延下去,可就又動不得手了。於是掄起了胳膊就朝蘇一一甩過去,只想把這張宜喜宜嗔的臉,打得梨花帶雨纔算解氣。
蘇一一早已經暗暗提防,這時候仗着靈活,頭微微一偏,險而又險地避了開去。他的掌風,只過到她鬢邊的髮絲。
“啐,以大欺小,以強凌弱,以男壓女,算得什麼出息!”蘇一一啐了他一口,急退了兩步。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欺負你,誰讓你老是招惹了我!”蘇明鵬小臉一紅,卻仍是犟着脖子狡辯。
“誰愛招惹了你?把我打得半死不活,養了好幾天才活轉過來,你還敢說是我招惹了你?把這道理說給先生和大夥兒聽聽,到底是個什麼理!”蘇一一口齒靈便,聲音如珠玉擊盤,清脆爽耳,竟讓蘇明鵬一時反駁不得。
“少爺,你莫聽這丫頭亂嚷,她是想讓旁人聽到趕來呢!”那小廝又一次提醒自己的主子。
蘇一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好啊,這仇,她可記下了!有些事可以不記,這仇是非要記在心上的,而且要時時拿出來溫習……
她步子邁開,也還及不上蘇明鵬,只得繞了顆大樹打轉轉,終於腳上乏力,被蘇明鵬從背後推倒,直直地撞向樹樁子。
“依依!”樑炳乾目眥盡裂,大叫了一聲,不顧性命似地朝着蘇一一衝過去。
蘇一一隻覺得額頭銳痛,溫熱的液體從額上流下來。到底還是受了傷,不知道會不會破相啊……
兩個小廝一回頭,看到蘇一一額頭見血,也不敢再狠攔,讓樑炳乾衝了出去。
“這個……”蘇明乾不知道這一堆,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小丫頭看起來臉色又玉雪似的白,不會又七死八活了吧?
他其實只想掄她兩記出出惡氣而已,可不想害她性命……
“蘇明鵬!”魏爾瞻一聲大喝,如飛似地奔了過來,全不顧及他往日的從容風度。
樑炳乾正搖着蘇一一:“依依,你沒事吧?你……你別嚇我啊,我答應了你爹爹要護你周全的!”
啊,她本來腦袋不昏,被他這麼一搖,可就昏得像有無數蜜蜂在眼前亂飛了……
魏爾瞻及時從樑炳乾的手裡,把蘇一一搶救了下來:“你這樣搖,她的骨頭怕也要被你搖散了!”他嘴裡說着,另一隻手直接從袍子的下襬撕了一幅布來,壓在蘇一一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