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間到了。)
投落的燈光下,聽到了從四周傳來的金屬震響,睜開眼的少女擡手摘下耳機,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耳邊彈奏的音樂戛然而止。
[到達預定地點]
“支援小隊[冥視]就位,我們會和另外兩支中級小隊通過運輸型[梅卡爾]着陸,優先清理附近殘餘的重型黯靈。”
視窗收疊,平穩速度的無人運輸機緩緩打開了後部艙門。
灌進的溼冷氣流中,在艙壁的燈光下集合的是揹負着狙擊步槍站立的貝琳,以及她身後一行全副武裝的戰鬥員。
“各位,準備好了嗎?”
確認了所有腳步聲的結束,緩下氣息的貝琳轉過頭,首先看了一眼身後相似裝束的三位少女。
包括她在內,除了位於前排的幾人,還有更多待命的戰鬥員排列在機艙後方的位置。
“出發吧,隊長。”
中央握緊手臂的萊依向前了一步。
隨後從各自不同的神情間得到了無數迴應,漆黑的裝甲展開,完全覆蓋了貝琳的臉龐,幾處暗綠的光芒漸亮,在面甲上形成了有些像是笑容的交錯弧形圖案。
“那就要跳嘍。”
作出手勢的同時,她拉起兜帽,通過助跑躍下了踏板。
後方的湛藍呼應般地接連亮起。
隨着脫離的運輸機遠去,自由落體的失重感傳來,呼嘯的風與雨水吹打在了她的斗篷與灰棕色短髮上。
這樣微調着下落的姿態,背對着地面,她用視線觀察起了在空中分散的衆人。
餘光外的建築拔地而起。
(今天,也會是一樣嗎?)
(……)
(開始吧。)
墜落的前一刻,重新凝起目光的貝琳翻轉身體,解下槍械的同時通過機動踏上了地面。
“開火。”
濺起的積水中,波紋擴散。
先後落下的幾人紛紛擡起武器,彈雨交錯,動身撲來的數只黑鼠都無一例外地被命中倒向了地面。
“冥視小隊散開,優先佔領高處,注意隱匿。”
[“是。”]
放低槍口的貝琳擡起左臂,瞄準了上方的建築。
很快,從裝甲中彈出的鉤索突破空氣,穿入並鎖緊了建築的外牆。
順着傳來的拉扯力,她靈活地騰空翻上了邊界的平臺。
(撕咬者……黑尾……)
(還真不少。)
她的身形隱入了空氣中,數個移動的目標隨即進入了狙擊鏡的視野,其中還有一隻送葬者。
移動的準星對準了黯靈的頭部。
[如果目標無法被短時間內解決,則優先削弱對方的視線與機動。]
送葬者生長至外端的交錯利齒邊,只有透出暗紅幽光的漆黑外殼。
一直到現在,貝琳也不瞭解哪裡是眼睛。
只不過,她更加習慣的是前者。
嘡—— ωωω¤тt kan¤℃o
槍火間汽化的水霧波動開來,沉重的開火聲響中,螺旋的子彈劃出軌跡,在擊穿送葬者頭部的重甲後發生了小爆炸。
喀咯嚕——
彈殼退出,受到傷害的送葬者重心不穩地搖晃了幾步,但它並沒有因此停下,反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沿着街道發起了衝鋒。
(最新型的威力也還是那麼差……)
(算了。)
微斜着手中的槍械,貝琳連續扣下了扳機,又是三聲響徹的槍響,三顆子彈精準地按照送葬者的衝鋒軌跡,依次在它頭部留下的缺口處炸裂,完全粉碎了外殼下的結構。
這一次的黯靈沒有再抵抗住攻擊,慣性的影響下,傾斜倒向地面的送葬者熄滅光芒,砸起了混雜塵土的水浪。
(解決。)
[“隊長,有情況。”]
“……現在可能要等一下。”
迴響淡去的餘音裡,數只異態的食屍鬼從建築邊緣攀爬而上,包圍衝向了想要回應通訊的貝琳。
(會聞味道啊……)
途中更換了先前打空的彈匣,不再維持隱匿的貝琳顯出身形,擡起了完成上膛的槍械。
眼前的陰影很快臨近,在扣動扳機擊穿最近的兩隻食屍鬼後,她倒轉槍身,用後託重擊身旁黯靈的同時拔出了腰間的能量匕首。
湛藍的刀鋒舞動着,切斷了停滯黯靈的脖頸,又斜向刺穿劃開了另一隻黯靈的薄弱胸口。
“接好了。”
旋轉飛出的槍身砸中了不遠處黯靈的頭部,翻滾上前的貝琳躲開了身邊抵近襲來的利爪,接住並擡起了落下的狙擊步槍。
咯咯——
“再見。”
最後接續的槍音,兩顆子彈左右交替,先後貫穿了殘餘兩隻黯靈的頭部。
“可以了,艾絲特,說吧。”
[“——虛假者的———來了。”]
“……衝鋒隊是嗎?先後撤一些,告訴萊依和莎莉,不要和它們正面衝突。”
[“是。”]
半跪在地面的貝琳拔起了刺入身旁黯靈身體的匕首,然後起身走到圍欄邊,看向了盡頭的道路。
組成一排的守衛者正在雨中快速推進着,後方還有持續進行部署的破壞者。
2
[——]
[“所有地面小隊立刻後撤,離開重型黯靈的視野範圍。”]
相隔不遠的街道邊,接到貝琳命令的兩支小隊收起武器,開始撤向了後方,而她獨自彈出了鉤索,又動身蕩向了另一側的建築。
這樣的過程裡,有一處並非通訊的浮窗在她面前展開,顯示了一些劃過的數據就消失了。
(嗯,這樣就來得及了。)
衝鋒隊比預想的速度快一些,但它們絲毫沒有因爲貝琳的接近而減速,直到她拋出了數枚閃着紅光的圓球。
隨之而來的爆炸震散了黯靈的隊列,升騰起伏的熱風中,陣型遭到打亂的破壞者被迫停下,將展開的重炮瞄準了着陸在牆邊的貝琳。
“嘖……”
目光停頓的一刻,數枚凝聚的能量炮飛射而出,粉碎建築的外牆,捲起了熾燃的塵煙,大量裝飾的玻璃隨着擴散的衝擊破碎,閃亮着落向了地面。
凋零的餘火與燒焦的葉片間,數顆子彈快速擊發,它們刻意避開黯靈外圍阻擋的裝甲,擊中了幾隻破壞者展開的內部結構,打斷了它們的蓄能。
地面沉沉顫動,再次確認了眼前的戰況,重新開啓光學迷彩的貝琳收起狙擊步槍,通過機動轉移到了另一邊的平臺上。
就這樣,破壞者新一輪的炮擊吞沒了後方的建築,向着四周傳遞出了灼熱的餘波。
就像她所預料的那樣,這次的黯靈在水霧與塌墜的殘骸中失去了目標,只能選擇在原地搜索,等待重現的身影或是響起的槍聲。
她期望的進展正是如此。
因爲只有她自己一人,是無法做到消滅眼下黯靈的。
嗡隆隆——
(……來了。)
更爲沉緩的引擎鳴響打破了遲滯的氣氛,貝琳視線所在的遠處,巨大的陰影接近了地面的街路。
數道足以震顫空氣的彈線劃過,將觸及的地面與守衛者稍晚擡起的巨盾都深深刻上了粉碎的裂痕。
那是灰燼中爲數不多的大型戰機,重裝型[梅卡爾]。
也是她此行拖延的唯一目的。
[——]
[鎖定完成]
定位的電子準星在窗口中逐一轉爲了高亮,向着下方混亂的隊列,在高空緩緩傾斜機身的漆黑戰機拋灑投下了無數暗色的飛彈。
遙遠的軌跡與距離轉瞬即逝,緊隨其後的,是耀眼奪目的熱浪。
貝琳俯視的目光之下,那片在光芒盡頭爆發的高溫蒸發了雨水,徹底熔穿了所有抵抗的虛假外殼。
3
城市的一隅,站在建築天台的希格莉德武裝着面甲,默默眺望着下方城市中轟鳴破碎的一切。
裝甲傳感器所散發出的亮紅光芒透過雨水折射至空中,如同黯靈的詭異視線。
其中有幾架巡迴的輕型戰機被地面發射的能量炮擊中機翼,斷裂的機身失去了平衡,翻轉着拖出一路火花墜向了地面。
[一級警戒]
[撤離準備]
(先是覆沒的突擊型編隊,接着是支援的重裝型。)
(除了無法參與戰鬥的運輸型,[梅卡爾]還剩下多少呢?)
望了一眼遠處爆炸的殘光,仍然佇立在原地的希格莉德沉思着,沒有理會視框中的警示信息。
(格里芬他應該不會再擁有額外的編隊。)
(這次真的要結束了吧?)
(只要再一會……)
閃耀的光束連接着天空的雲層,遠處圍繞着能流的黯能量屏障依然在旋轉擴張,吞噬着所接觸一切。
已經無人能夠注意的河面上,波動的水浪映照出了眩目的異芒,一點一點地,雨色中的紫紅橋樑逐漸被覆蓋了。
[俄尼裡伊]
她知道這個從某人口中聽到的名字,以及,與之相配的力量。
[——]
[“卡特,你沒有和————起?你在做什麼?——”]
時斷時續的話語混入了雨滴的聲音,就在模糊展開的通訊視窗裡,有着一頭紅色長卷發的女人看起來有些憤怒。
“按照指揮官大人的命令,防守用作緊急撤離的地鐵站入口。”
淡淡說着的希格莉德轉過頭,那片將她的神情完全遮蓋的暗色與縫隙中滲出的紅只挪動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