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

楊文堯、查子清,早已運集了功力,蓄勢戒備,只待易天行和徐元平一臺之間,分出勝敗,立時將向那得勝之人出手,哪知事情大出意外,兩人竟然沒有硬拼。

查子清回顧了楊文堯一眼,道:“楊兄且慢……”

楊文堯微微一嘆,接道:“眼下情形,全出了我們意料之外,咱們要怎麼辦?”

查子清道:“袖手旁觀,靜以待變。”

忽見徐元平睜開了雙目,神光炯炯環掃了四周一眼,道:“易天行,作亮出兵刃吧!今日之局,其結局定然是十分淒涼、悲慘的局面,在場之人,能夠生離此地的,只怕不多……”

忽聽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奔了過來,打斷了徐元平未完之言。擡頭看去,只見駝、矮二叟,當先疾奔而來,在兩人身後,一頂紫色小轎一,小轎後緊隨着白髮蒼蒼的梅娘。

候忽之間,那小轎和駝、矮二叟,已奔到了徐元平和楊文堯的停身之處。駝、矮二叟停下身子,微微向旁邊一閃,分站兩側,護住那頂紫色的小轎。擡轎的是兩個身穿士布短褲褂的彪形大漢,兩人等待駝、矮二臾站定了方位之後,才緩緩放下肩上的小轎。那隨在轎後的白髮老嫗,突然槍上一步,伸手揭開轎簾。

一個面垂黑紗的紫衣少女,緩步由轎中走了出來。

在場之人,除了易天行手下那些黑衣人,都已和這緊衣少女有過數面之緣,對她的美麗,無不讚賞。不知何故,她竟然戴上了面紗。只見那紫在少女覆面的黑紗,緩緩轉動了一週,突然舉起雪白玉婉,招了招手,說道:“查玉,你受了傷嗎?”

查玉只覺一陣喜悅,泛上了心頭,傷疼也似是輕了甚多,站起身來,說道:“多謝姑娘關心,這一點區區之傷,算不了什麼。”

那紫衣少女仰手對易天行道:“查玉一定是你屬下傷的了,快些把解藥給我!”

易天行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丹藥,倒入那紫衣少女的手中。紫衣少女謝也不謝一聲,接了丹丸,立時緩步向前走去,衣抉飄動,掠着徐元平身旁而過。

一陣幽幽的清香,撲入了徐元平的鼻中,這香幽使徐元平爲之心神一蕩,不自禁的轉頭望着那紫衣少女的背影。

只見她蓮步緩移,柳腰輕擺,漫步走向直玉,柔聲說道:“這是易天行的解藥,他決然不會騙我,你可以放心吃下去。”

查玉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娘胡賜,縱然是有毒之藥,在下也不敢推辭。”

伸手去接那紫衣少女手中的藥丸。

她面上垂看重重的黑紗,沒有人能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但卻可從那溫柔動人的聲音中,聽出了她對查玉是那般款款情深。

只聽她嬌聲說道:“你受了傷啦,最好不要勞動,就讓我餵給你吃吧!”說完話,她竟然當真的舉起右手,把手中藥丸,送入了查玉口中。

在那個時代中,縱然是夫婦之間,也只能在閨房中談情說愛,至低限度也要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但這位紫衣少女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這般的肆無憚忌。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她這舉動簡直是大逆不道。

楊文堯看的微微一笑,道:“恭喜查兄。”

查子清道:“強敵環伺,生死難卜,何喜之有?”

楊文堯還未來得及說話,那紫衣少女柔媚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你只管放心好了,縱然易天行給你的真是毒藥,我也能把毒解掉!”

查玉道:“姑娘醫術,在下親自所見,當有起死回生之能。”

紫衣少女嬌聲道:“你這般信任我,我心中很快樂。我們那南海門下奇書上不但載有各種武功,而且還記有各種醫道。我胸心所知,只不過那書上九牛一毛。將來咱們可以挑燈夜讀,共研那書上記載之學,願你成爲天下第一高手,我學成當代中第一名醫,你救人、我濟世,咱們並轡江湖行道。”

查玉如聞伯樂般,聽得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覺一陣緊張,汗水涔涔而下,輕微的喘息着,說道:“你這話……可都是……當……真……的嗎?”

他心中太過緊張,口齒也變的不聽話了,一句話說了兩三次,才斷斷續續的把它說完。

那紫衣少女緩緩伸出手來,抓住查玉一隻手腕,說道:“字字出於肺腑,句句發自內心,我在這樣多眼睛相視之下,這般待你。你難道還不肯信我嗎?”查玉道:“我不是做夢吧!”

紫衣少女道:“秋陽高照,哪裡會是做夢,咱們別在這荒野的地方多倍,跟我走吧!”

蓮步輕移,緩緩向前走去。

查玉心中也不知是喜是驚,一臉茫然之色、隨在那緊衣少女身邊而行。

楊文堯一跺腳,道:“有子如此,夫復何憾,查兄的今郎,好叫兄弟眼熱……”

查子清微微一笑,接造:“只怕楊兄不是眼熱兄弟犬子,是南海門奇書惋惜。”

楊文堯道:“哪裡,哪裡,兄弟爲查兄和令即高興還來不及,豈會有妒忌之心?”

查子清忽然嘆息道:“此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只怕未必足福,兄弟倒是爲犬子擔憂。

那紫衣少女拉着直玉走了兩三丈遠,查玉才似乎清醒過來,低聲說道:“家父尚被困此地,在下一人隨姑娘而行,心中實在難安。”

那紫衣少女回過頭來,說道:“你不會叫他來嗎?”

查玉回過身子,通對查子清一禮,叫道:“爹爹。”

查子清微微一皺眉頭道:“什麼事?”他口中雖是高聲相問,但人卻大步直走過來。楊文堯眼珠一轉,緊隨查子清身後而行。那杯守在四周的黑衣人,突然舉起手中金簡,對着了查子清和楊文堯。

查子清冷冷喝道:“你們要幹什麼?”候而停住了腳步。

查玉看的心頭一跳,回頭對那紫衣少女道:“家父被易天行手下擋駕了。”

那紫衣少女舉起素手一揮,高聲說道:“易天行,把你這環伺在四周的黑衣人撤了好嗎?”

易天行大步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道:“在下一向等重姑娘之言。”舉手互去兩掌,高聲喝道:“未得我令諭之前,一律不許出手,違者處死。”

那舉起手中金筒的黑衣人,果然一齊收了金簡,向後退去。

那坐在一側療息傷勢的冷公霄,突然站了起來,急步奔到楊文堯身後。

丁玲眼看羣豪齊齊撤走,低聲對丁炎山道:“叔叔能夠走動嗎?”丁炎山全身被沙土埋起,鬚髮盡都燒光,削瘦的怪臉上,也燒的傷痕累累。

這傷勢如換上了平常之八,早已氣絕多時,但萬炎山憑仗武功,運氣抵拒烈焰,傷勢雖極沉重,但人還未暈過去,仍有極強的求生意志,聽得丁玲之言,忽然挺身而起,道:“這點傷大概還要不了叔叔的命。”

丁玲凝目而望,只見他全身衣服,已被火焰燒去十之八九,代替的是滿身白泡,全身上下,已經找不出一片好肉,當真是慘不忍睹,黯然一嘆,別過頭去,哭道:“叔叔傷勢如此之重……”丁炎山大聲接道:“你哭什麼?”大步向前走去。

楊文堯、查子清、冷公霄都情不自禁的回顧一眼,見他摻重傷勢,都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徐元平目睹那紫衣少女對查玉的深情模樣,心底忽然泛生起一股莫名的感傷,似妒忌,也像惘然。他無法分辨這滋味是很,是愛,在他的生命中。從未經驗過這些事情。易天行負手而立,神態間一派悠閒。

那紫衣少女當先而行,查玉緊隨那紫衣少女之後,查子清、楊文堯、冷公霄魚貫相隨,丁炎山距三人大約有一丈多遠,他雖然昂首挺胸,大步而行,但步履之間,搖擺不定,顯然在勉強支持。這時,神丐宗濤也奔了過來,他原和易天行動手相搏;但易天行想用天罡陣的威勢,來迫使查子清、楊文堯就範,隨讓拂花公子和三個白衣童子,出手困住宗濤,準備先把查子清、楊文堯等迫服之後,再設法解決神丐宗濤和徐元平的事情,或把兩人殺死,或生擒收爲己用,反正目下已被各大門派揭穿了僞善面目,這個虛名,大可不必再多保留,索性揭去僞裝,大幹一場。

哪知他計劃雖好,但結果卻事與願違,徐元平的武功高出他意料之外,正在他將要說服查子清、楊文堯的當兒,出手來攻,影響了全局。這紫衣少女不速而至,又出他意料之外。

易天行心機深沉,一看眼前形勢,對己大是不利,如若不給那紫衣少女留下情面,南海門出手助敵,立時將強弱易勢,何況他對那紫衣女的智慧,早已心折,想她深入墓援陣來,定然早已有了準備。

他心念一轉之間,當時就決定了聽那紫衣少女的話,進而或可和南海門結盟,以對付中原武林同道,退而保存實力,免得元氣大傷。

宗濤衝開拂花公子和三個白衣童子的圍困,大步奔了過來,正趕上丁炎山強忍傷痛,步出墓地。

他雖然不齒丁炎山的爲人,但見他傷勢如此之慘,也不禁黯然一嘆。

丁玲急步走近宗濤,低聲說道:“乾爹,你和徐相公一起走吧!此時不是爭氣逞勇之時。”

宗濤久走江湖,見識搏廣,對目下情勢早有預見,如若那紫衣少女帶着楊文堯等一干人去後,易天行必將用全力對付徐元平和自己,此地實已不宜久留。

心念轉動,回頭對徐元平道:“走吧,來日方長,報仇亦不必急於一時。”

徐元平道:“我去接金叔父出來。”他生具至性,時時以金老二的安危爲念。

擡頭看去,只見金老二蜷伏墓冢一側,動也不動一下,看樣子似是受了重傷。

徐元平縱身一躍,直撲過去,兩個起落,人已到金老二的身邊。

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鐵青,但全身卻不見一點血跡傷痕,徐元平心頭一震,伸手向他前胸摸去,只覺心臟微微跳動,尚有一息未絕。

他輕輕嘆息一聲,左手一伸,抱起金老二,背在背上,右手橫劍,大步向前走去。

這時,那紫衣少女帶着查玉、楊文堯等一千人,已行至十餘丈外,只有神丐宗濤,還站在原地等他。

易天行兩道眼神一直盯在徐元平的身上,嘴角間微泛笑意,直待徐元平走近身側之時,才突然一伸左臂,攔住去路,笑道:“小兄弟不再留一會嗎?”

徐元平右手一揮,一道青芒,模削過去,迫得易天行倒退三尺。神丐宗濤縱身而起,冷笑一聲,道:“易天行,你自信能以擋得老叫化和徐元平兩人聯手之力嗎?”

徐元平豪壯地接道:“晚輩分生一世,旨在爲父母報仇,只要能手刃親仇,縱被亂刃分戶,亦是死而無憾。老前輩只請把晚輩這位叔父帶出險地,尋找一位名醫,療治好他的傷勢,要他把晚輩復仇經過,書焚我父母、恩師靈前;晚輩就感激不盡了。”左手一送,硬把背上的金老二送了過去。神丐宗濤微一沉吟,終於伸手把金老二接了過來。徐元平一揮手中戮情劍,肅容道:“易無行,你已經知我是誰了!不用再多費回去解說,我親耳聽到你口述殺害我父親的情形,親目看到你殺害成恩師的經過,你快些亮出兵刃吧!”說罷,誠誠敬敬的捧劍而立。

易天行一看他捧劍而立的姿勢,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此人武功不知來自何人傳授,對劍道一門,似是有着甚深的素養。

宗濤揹着金老二,一連兩個飛躍,趕上丁玲,叫道:“小鬼女!刀丁玲回頭說道:“乾爹嗎?”

宗濤道:“你把這人背上……”他突然放低了聲音:“到那日我和徐元平動手的廟裡等我。”

丁玲一臂受傷,但她仍然強忍着傷疼把金老二接了過來。

宗濤突然一躍,凌空而起,探手摺下一枝松枝,掂在手中,重又大步走了回去。這時,那帶先而行的紫衣少女突然停下來,牽着查玉一隻手,笑道:“咱們瞧瞧熱鬧再走。”聲音柔媚,動人悅耳。查玉連聲應道:“好啊!”只覺她抓着自己手的纖措做一用力,竟然又重走回去。

楊文堯、查子清等,都已脫出了那黑衣人的包圍,股氣大壯,個個停步而現。

只有冷公霄和丁炎山頭也不回一下,仍然大步直行。

兩人受傷甚重,必須早些脫離此地,才能想法子治療。

丁玲緊隨在丁炎山身後,走過紫衣少女身邊時,忽聽那紫衣少女說道:“這人全身火毒已攻內腑,三個時辰內不於救治,非死不可。”丁炎山倒目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欲言又止。

紫衣少女忽然大笑道:“你瞧什麼!當今之世,只有我一個人能夠救你。”

丁炎山似是自知傷勢無救了,重重的咳了一聲,低聲對丁玲說道:“玲兒,你快回鬼王谷去吧,我是沒有救的了,縱然有救,這等活罪,我也難以忍得下去。”身子一轉,直向正東走去。丁玲回目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看她嬌軀依偎在查玉肩上而行,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此女縱是一代天人,不拘俗凡禮法,也不致在這等衆日睽睽之下,故意做作出這等勁兒,只怕是另有作用。心念一轉,高聲說道:“姑娘請暫留一步,賤妾有事請教。”那紫衣少女果然停了下來,回頭說道:“丁姑娘有什麼事?”丁玲道:“賤妾叔叔火傷極重,舉世間既只有姑娘可醫,不知可否一發慈悲心腸。”紫衣少女道:“你求我救他嗎?”

丁玲道:“我求姑娘。”

紫衣少女格格的嬌笑聲,從那濃重的垂面黑紗中傳了出來,道:“我如果答應你救他性命,不知你如何感謝於我?”

丁玲道:“姑娘只管吩咐,只要我力所能及,無不答應。”

紫衣少女道:“可惜我需要別人的幫助太少了,這麼吧,咱們先記到帳上,等到以後我有需人之處,再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好嗎?”了玲想到丁炎山垂危的傷勢,不假思索地接道:“好吧!”那紫衣少女突然轉過頭去,說道:“梅娘,用咱們南海獨門手法,團住那人全身穴道,再把咱們南海神丹,聘他一粒,別讓他元氣散去。”

梅娘微微一怔,道:“怎麼?你當真要救他嗎?”

紫衣少女緩緩點頭,答道:“梅娘,難道現在你還忍心挑違我的心意嗎?”聲音柔婉淒涼,聽得人默然神傷。

梅娘突然舉起左袖,蒙在臉上,說道:“孩子,你隨便吧,我一定盡我的力量爲作效命。”縱身一躍,落到了丁炎山身側,舉手一掌,拍了出去。

丁炎山運起功力,大步而行,但覺全身傷疼如割,難以忍受,正想自碎天靈要穴一死,忽覺一陣疾風撞了過來,只覺全身幾處要穴一麻,人就暈了過去。梅娘探手入懷,摸出一粒丹藥,放入了丁炎山的口中。那紫衣少女突然舉手一招,道:“歐駝子,你把這人送到林外,交人好好看管。”

駝背老人大步走了過來,抱起滿身重傷的丁炎山,疾奔而去。丁玲輕輕嘆息一聲,道:

“多謝姑娘慈悲,此思此德,我將永銘肺腑之中,目下既無事情吩咐賤妾,我要先走一步了。”

紫衣少女道:“你不能走,你必須留在這裡照顧他的傷勢,我答應你只替他療治好身上所受的火毒,可不能幫你看顧他。”

丁玲望望背上的金老二,爲難的一聲長嘆,不知所措。

這時,易天行的屬下全都自行集中過來,團團把徐元平和宗濤圍了起來。

楊文堯低聲向查子清道:“查兄,看來那徐姓少年和易無行這仗是打定了,這兩人不論誰勝誰敗,都對咱們有利,不過目下還有南海門這一千人,縱然是可收漁翁之利,咱們也不能隨便出手。”

查子清道:“目下的情勢十分微妙,實叫人無法預測大局變化,看樣子只有見機而行了。”

忽聽徐元平大聲喝道:“諸位請站開一點,免得被我誤傷……”易天行冷冷地接造:

“你們都站開,最少要站在兩丈開外。”

他朗朗大笑一陣,又適:“當今武林之世,用劍的人很多;但能夠馭劍擊敵的,只怕難得找出一兩個來,你們今天可以開開眼界了……”

他聲音說的很高,顯然他是有意讓全場中所有的人一齊聽到。宗濤愕然一呆,低聲問徐元平道:“你習過馭劍的武功嗎?”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沒有,但在用劍之上,我得別人傳授過此種武功,不是易天行說出來,還不知道這就是馭劍之術。”宗濤手中松枝一橫,目光環掃了四周一眼,笑道:“好!今日一戰,不論你生死,但你的英風豪氣將永垂於武林了。六十年來,沒有一個人,在你的年齡裡有着你這樣的成就!”

這幾句話對徐元乎有着無比的鼓勵,只見他劍眉軒動,豪氣飛揚,仰天一聲長嘯,說道:“老前輩過獎了,晚輩也許要在今日一戰之中,傷死對方手中,含恨九泉;但我確信,易天行亦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晚輩有一事相求老前輩,不知老前輩能否答應?”

宗濤笑道:“你說吧!只要者叫化能夠辦到,決不推辭!”

徐元平目光閃閃,投注到丁玲身上,道:“老前輩請即帶着你的義女立即離開此地,晚輩才能安心一戰!”

宗濤笑道:“老叫化這一生中,可算得相識滿天下,知己無一人,年登古稀,才遇上了你這位忘年之交……”

徐元平黯然一嘆,道:“晚輩未習劍道,但憑胸中一點記憶,和人動手,勝負之數,可想而知。老前輩俠名滿武林,犯不着陪我作此一戰。”

易無行似是被徐元平豪氣宗濤的至情所感動,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沒有勝你的把握,不過我卻習過劍道一門武功,咱們生死勝敗的機會各佔一半!如果你有事待理,咱們不妨把此戰延緩一些時日,訂個後會之約。”

只見丁玲大步奔了過來,直衝到宗濤身側。

宗濤皺皺眉頭,道:“你來幹什麼?”

丁玲婉然一笑道:“乾爹不走,我也不要走了。”

徐元平看她背上的金老二,只餘下奄奄一息,不禁心頭一陣感傷,緩步走了過來。

丁玲緩緩把在背上的金老二交給徐元平道:“我三叔身受重傷,必須及時療治,我必須留在這邊照顧他的傷勢……”

徐元平接過金老二,背在背上,接道:“有勞姑娘之處,在下深銘肺腑,異口定當補報。”右手一揮戮情劍,大喝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奮身一縱,直向外面衝去。

他衝出的方向,正是拂花公子所守,此人雖非渾渾噩噩,但因幼小就在父親餘蔭庇護之下,縱橫於白山黑水之間,養成一種目中無人的性格,眼看徐元平徑向自己停身之處衝來,不覺大怒,長袖疾揮,飈然拍出一掌。

徐元平健腕振處,戮情劍劃出一片冷芒,橫掃劍氣劈向了拂花公子揮擊而來的長袖,右肩一擡,硬接了拂花公子拍來的一掌。他躍起的身子,吃拂花公子那強猛的掌力一震,由空跌落實地。宗濤一皺眉頭,雙肩晃動,直搶過來,準備出手救援。

忽聽拂花公子大叫一聲,身子忽然向後退了四五尺。

神丐宗濤看的一怔,停下了腳步。

他閱歷豐富,一望之下,已然看出拂花公子是被徐元平的內家反彈之力所震。易天行心中微生凜駭,暗道:這等強猛的反震之力,除了玄門罡氣之外,只有佛門中般若禪功,纔能有此威力……書思之間,忽覺杖風嘯空,拂花公子身後四個五旬左右的老人一擁而上,四隻蛇頭杖,一齊掃出。

徐元平劍眉怒聳,星目圓睜,在四人排山倒海的蛇頭杖進擊之下不退反進,戮情劍一招“天河倒瀉”,幻起層層青芒,護住身子。只聽一陣金鐵交鳴,四支蛇頭杖,一齊被從中斬斷。徐元平神威大發,反手一劍,橫削過去。他手中的寶劍雖短,但劍上放射出的青光,長及數尺,揮動之間,劍風襲人。四個老人想不到一合之間,兵刃就被人削去,微一怔神間,劍風已直逼過來。四人驚愕之間,一齊縱身後退。徐元平神威凜凜,飈然又發一劍。青芒輪轉,劍風直逼六尺開外,四周之火紛紛向後退去,讓開一條去路,徐元平措勢破圍,疾奔而去。

那紫衣少女目睹徐元平的神勇,忽然茫然一嘆。

這嘆息淒涼無比,使站在她身側的查玉,心神爲之一動。

但那嘆息聲仍然維繞在耳際未絕的當兒,那重重黑紗中,又傳出來那紫衣少女憤怒的聲音道:“胡一書,快截住他!”

胡矮子胡一書眼看徐元平去勢如箭,無論如何都難追趕得上,心頭一急,大聲喝道:

“站住!”

這一喝幾乎是用盡他全身之力,聲如雷鳴,震得衆人耳鼓嗡嗡作響。徐元平人已到七八大外,聽得他大喝一聲後,突然停下了腳步。胡一書喝聲出口,人已一飛縱而起,徐元平剛剛轉過身子,胡一書人已追到。他已目睹徐元平的武功,哪裡敢存大意之心,長袍一撩,探手摸出一支金筆。

徐元平一臉茫然問道:“你幹什麼?”

胡一書對徐元平的豪壯之氣,早已心折,當下金筆一擺,說道:“在下奉令領教閣下幾招武功!”

徐元平奇道:“你奉誰之命?”

胡一書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我們小姐了。”

徐元平道:“可是那穿紫衣的少女嗎?”

胡一書恭恭敬敬地說道:“南海神叟之女,身份何等等貴,你怎能隨口胡說。”

徐元平呆了一呆,仰臉望着天上的悠悠白雲,自言自語地說道:“她爲什麼要攔我呢?”

一股寂寞的感覺,襲上心頭,只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自己相高的那麼遙遠,生身的父母、教養的恩師、還有那賜恩如山、情義似海的慧空大師,一個個都逝別而去……

他感覺自己是這樣的孤寂,茫茫的人海中沒一個知己,丁玲在自己準備和易天行決一死戰的時候,竟然把金老二交還自己,似乎這些人和自己交往。都有着另外的用心,一旦面臨艱苦、危險時,立時情義全絕,獨善其身。徐元平陷入了所有的英雄、豪傑都無法克服的痛苦寂寞、冷落之中。他有着被世人遺棄的感覺,這感覺愈是英雄的人物愈是強烈。他悲慘的身世,淒涼的經歷,使他的被冷落的感覺,尤比他人強烈、敏感。

如果,這時胡一書突然一筆點去,徐元平勢非被傷在金筆之下不可,但他卻沒有突然下手,搖動一下金筆,高聲說道:“戰陣之間,生死一發,你在想的什麼心事?”

徐元平似是被他的喝問驚醒,目光轉投胡一書身上,說道:“你想和交手,並非什麼難事,等我去問問她,咱們再動手不遲。”胡一書怔了一怔,道:“你去問誰?”

徐元平道:“我問那紫衣少女,我和她無冤無仇,爲什麼要你出手攔截於我?”說完一笑,大步直向前面走去。

胡一書看他那一笑中,流現出無比淒涼,英雄氣短,使人油然而生酸楚之心。

胡一書自命不凡,昔年縱橫大江南北,數十年未選過敵手歐駝子、胡矮子,被江湖武林同道並稱爲駝矮二叟,聲譽卓著一時。他有着甚大的成就和聲譽,也同樣受過英雄的寂寞,他深深領會到徐元平那微微一笑中流現的愁苦和寂寞。

那笑容給他的感受,十分強烈,他不自覺的向一側橫跨三步,讓開了去路。徐元平昂首挺胸,豪氣飛揚的大步而行,在百道目光注視之下,更顯得他的神武,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不少人爲他的膽氣、英風心折,但有幾人知道這樣豪情懾人,鐵膽俠風令人心折的英雄人物,內心中卻是無比的虛空,無比的寂寞……那紫衣少女面上垂遮着重重的黑紗,沒有人知道她是否也把目光投在徐元平的身上。但她卻有無比的鎮靜,徐元平眉宇間泛起的怒意,和那凜然低人的豪風,經過之處,無不紛紛避到一側,替他讓開了一條去路,但那紫衣少女卻亭亭玉立原地,動也不動一下。秋風吹起她紫色的衣袂。

徐元平直逼那紫衣少女身前兩尺,兩道凌厲的目光,像閃電一般,盯注在她的臉上,他是要穿過那蒙面黑紗,看清她臉上神情,是喜是忽。滿頭白髮的梅娘,站在三尺開外,她已提聚了全身的功力,扶杖而立,只要徐元平一有不利那紫衣少女的舉動,立時將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擊過去。

這時,全場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徐元平和那紫衣少女的身上。那緊衣少女突然開口說道:“你瞧着我幹什麼?快滾開去!”徐元平突然揚起手中的戮情劍,道:“你罵哪個?”

那紫衣少女嬌若銀鈴的聲音,透出重重的黑紗道:“你敢殺我嗎?”

徐元平呆了一呆,垂下高舉的戮情劍,冷笑一聲,道:“好男不跟女鬥,我也懶得問你了。”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那紫衣少女嬌軀突然向後退了兩步,全身顫抖,倒在了查玉懷中,低聲叫道:“梅……

娘……殺……了……他……”

她的聲音不停的抖動,這幾個字,似乎用了她全身的氣力,話出口後,人已暈倒在查玉的懷中。

梅娘竹杖一點,白髮飄飄地喝道:“截住他。”

駝、矮二叟齊應了一聲,猛向徐元平撲了過去。

梅娘卻大邁一步,走到了那紫衣少女的身側,問道:“孩子,你怎麼了?”舉手按在她前心之處,滿臉都是焦急之情。

胡一書金筆疾點,一招“鳳凰點頭”金筆幻起了數點光影,直向徐元平點未過去。

歐駝子卻疾發一記掌力,帶起了一陣嘯聲。

徐元平右手斜斜一揮,戮情劍蕩起一道青虹,封住了胡一書點來金筆,飛起一腳“魁星踢鬥”,迫退了歐駝子撲來的身軀,冷冷喝道:“我和兩位無仇無恨,不願和你們動手……”

歐駝子大聲喝道:“動手相搏,強存弱亡,哪裡還有不願意這回事。”兩掌交替搶攻,倏忽之間,連發了四拿。

胡一書揮筆例攻,金筆化爲點點寒芒,追得徐元平一連後退三步。神丐宗濤手提一鬆樹枝,急急奔了過來,高聲喝道:“譽滿武林的駝、矮二叟,合手對付一位後生晚輩,你們要不要臉?”

歐駝子突然停下手,目注宗濤,怒聲說道:“你如不服氣,不妨上手試試!”

徐元平回目一顧宗濤,說道:“老前輩請站開去,別管晚輩的事。”神丐宗濤微微一徵,道:“什麼?”

徐元平淒涼一笑,道:“今日之局,晚輩已四面楚歌,南海門無緣無故的要和我動手,老前輩犯不着陪我樹此強敵。”說完之後,也不容宗濤答話,接道:“刀劍無眼,兩位要當心了!”

三人交手不過二招,已是生死驚險,觸目驚心。

這時,那暈倒在查玉懷中的紫衣少女,經梅娘施展推它過穴的手法一陣推拿,吐出長長一口氣醒了過來,緩緩挺身坐起。幾滴鮮血,由那重重覆面的黑紗上,滴落在查玉身上和她紫色的衣服上。查玉自那紫衣少女倒臥在懷中之後,全身如觸電流,有一種極特殊的感覺,心中想着她那絕世無雙的容色,鼻息間嗅到一陣陣醉人的清香。玉人在懷,心波盪漾,心中也不知是苦是樂,他幾次用手指捏住那紫衣少女復面黑紗一角,想揭開再瞧瞧她動人的美貌;但見梅娘施救時沉痛神情,強自按耐下心中的衝動。

當他眼看紫衣少女醒來後,滴出的點點鮮血時,心頭才大感震動,迷亂的神智驟然一清,急急說道:“你受了傷嗎?可是徐元平暗發內力,震傷了你的內腑?”

他已對徐元平的武功十分佩服,覺着以他的武功,足可無聲無息的發出暗勁傷人。

那紫衣少女搖搖頭說道:“不是,如果他動了手,只怕我已……”,忽然覺着說溜了嘴,趕忙往口不言。

凝目望去,只見徐元平疾如流星的背影,閃了兩閃,消失不見。原來駝、矮二叟在兩把交接之下,已然知道對方武功高強,再加上戮情劍的威力,想攔住他,決難辦到。兩人微一猶豫,徐元平已藉機換奔而去。他的身法迅快絕倫,去勢如箭,眨眼之間,人已到四五丈外。神丐宗濤眼見徐元平已脫圍而去,低聲歡丁玲說道:“咱們也該走了!”縱身而起,一連幾個飛躍,直向正東而去。丁玲自知輕功難以和徐元平、宗濤相比,在場之人,不論哪一個要追截於她,都非難事,故而並未隨宗濤而行。

梅娘手扶竹杖,緩步走益駝、矮二叟,冷冷說道:“兩位平時都是極爲自負的人,聯手合力,也攔不住一個不過弱冠之人,實在替我們南海門丟人現眼。”

這幾句話,說的甚重,只聽得駝、矮二叟個個面現羞愧之色,垂首而立。

那紫衣少女慢步行來,嘆一口氣,接道:“梅娘,不用責備他們了,那人的武功,實非他們能敵;而且他手中又有削鐵如泥的寶劍,更是如虎添翼,而且人已走遠,追趕不及,再說他們幾句,也是無補於事。”

梅娘一頓竹杖道:“下次再和他們相遇之時,我該親身臨敵了,免得節外生枝,再被他逃離開去。”

紫衣少女道:“他的武功很奇怪,我們每次遇到他時,他都像進步了很多,一個人天賦再好,也不能有這等驚人的進境!”

梅娘嗯了一聲,道:“不錯,這確叫人百思難解。”

這時,易天行也緩步走了過來,查子情、楊文堯卻仍站在原地不動。原來他們擔心再陷入易天行的天罡陣中,所以不肯涉險,遠遠的監視着那些黑衣人的舉動,只要對方一有舉動,立時見機而逃。丁玲自付已無逃走之能,索性也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查玉一直跟在那紫衣少女的身後,寸步不離,那緊衣少女移動一步,他就跟上一步。

拂花公子目睹羣豪一場龍爭虎鬥,心中狂激之氣減了不少,默然不言的和易天行手下的四老六童站在一起。

易天行走近那紫衣少女跟前,拱手一禮,笑道:“姑娘相囑之事,在下無不遵辦,不知咱們的合作前約,是否有效?”

紫衣少女道:“此一時,被一時,前約縱然有效,但相約內容,也得有所修正。”

易天行道:“姑娘只管提出,只要在清理之內,在下縱然吃些小虧,也不要緊。”

紫衣少女道:“你這般遷就於我,只不過想早進孤獨之墓,人墓之後……”

易無行微微一笑,道:“姑娘多慮了。”

紫衣少女道:“你不用對我多用心機,那孤獨之墓中除了機關佈設之外,還另有其他的埋伏。”

易天行道:“什麼埋伏?”

紫衣少女道:“我仔細看那戮情劍匣之上的原圖,覺出有幾個地方很奇怪,應該有機關佈設纔對,但卻沒有,這和那其他地方的精巧佈設大相違背。不過,我一直也無法想得出來,必需要身臨其境,才能觸動靈機。”

易天行目光環掃了四周一眼,道:“姑娘估計咱們進入墓中,破除各機關,直達核心,這一去一回,大概要多少時間?”

紫衣少女微一沉思道:“如果事情順利,十二個時後以內就可退出古墓……”

易天行接道:“如果事情不顧利呢?”

紫衣少女道:“那就難說了,三天五日,很難預料,但卻不致超過七日。”

易無行道:“姑娘如果有興,咱們今夜就進此墓如何?在我計算之下,三日內難有武林高手趕來,除非他們早日聞得風聲,已經動身來此,現在行途之中……”

那紫衣少女不容他說完,立時搖頭接道:“平分孤獨之墓中存寶,那是進入墓後的事,入墓之後,生死難卜,縱然倖存,只怕那時候你已不肯聽我之命了。”

易天行笑道:“在下不過是珍視、尊重姑娘的才智,如若說到聽命,未免有傷大雅了。”

紫衣少女緩緩伸出手來,扶在查玉的肩上,格格嬌笑道:“你急於早進孤獨之墓;謀得墓中存寶,不外兩種用心……”

易天行笑道:“不知是哪兩種用心?願聞高論。”

紫衣少女回過臉去,低聲對查玉說道:例令尊和楊文堯過來。”

查玉略一猶豫,急步奔了過去,說道:“爹爹、楊叔父,請去一趟。”

查子清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查玉道:“那緊在姑娘要揭穿易天行進入孤獨之墓的用心,請爹爹和楊叔父作個見證。”

楊文堯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周一眼,見四老六童和那些黑衣人環站一惻,列隊而立,心中一寬,笑道:“事關武林大局,咱們就過去聽聽吧!”他微微一頓,回頭對查玉一笑,低聲說道:“你要好好的用心了,莫讓好花落別家,不但你可得一位如花嬌妻,貴堡如能得到南海門全相助,號令天下武林,並非什麼難事。我這做叔叔的也可附隨驥尾,在汪南爲貴堡略盡綿力。”

查玉道:“晚輩一介武夫,只怕難以入雀之選。”

談話之間,已到了那紫衣少女和易天行不遠之處。

楊文堯輕輕咳了一聲,拱手說道:“姑娘相召,不知有何見教?”紫衣少女笑道:“特請兩人來作個見證。”

查子清道:“什麼見證?”

紫衣少女緩緩退到查玉身惻,提高了聲音說道:“易天行,你那兩種用心,一是想從孤獨之墓中找到那孤獨老人遺留下的武功,習成絕技,以遂爭霸武林之願……”

易天行笑道:“當今之事,又誰能確知那孤獨老人把生平的武功,錄留在孤獨之墓,姑娘才智一向使在下敬佩,但這幾句話,卻有些捕風捉影了。”

紫衣少女笑道:“縱然那墓中沒有孤獨老人錄遺的武功,你也可以僞造一本秘錄,欺騙世人,用以炫耀同濟,籠絡人心。”

易無行拂髯大笑,道:“不論猜的對與不對,姑娘這等高人一等的卓見,仍然使在下敬服。”

紫衣少女道:“至於你第二個用心,那就險詐無比,駭人聽聞,我看不說也罷!”

易天行臉色一變,但剎那之間,又恢復鎮靜之色,笑道:“姑娘儘管清說。”

紫衣少女道:“你要措孤獨之墓的驚險佈設,一網打盡武林高手……”

楊文堯長長一嘆,接道:“好辦法,世人誰都知那孤獨之墓中機關重重,入墓之人,九死一生;但誰也按耐不下好奇之心,只要能接得邀請之柬,勢非冒險赴約不可。”

易天行突然對那紫衣少女拱手一禮,道:“得蒙指點,茅塞頓開,姑娘之才,確有過人之處,可惜的是……”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查子清和楊文堯的身上,眉宇間泛現殺機。

楊文堯接道:“可惜被兄弟和查兄聽到了?”

易無行淡淡一笑,道:“兄弟爲使此一秘密不致外泄,只有殺兩位以滅傳言之口。”

查子清道:“易兄想的雖是不錯,只怕事實上難以如你之願。丁炎山傷雖未死,鬼王谷一定不肯就此罷休;冷公霄乃千毒谷主之弟,谷主決不致袖手不理乃弟受傷之事……”

易天行大笑接道:“除了千毒、鬼王二谷之外,還有你們楊家、查家二堡……”

那紫衣少女身軀忽然向前一傾.舉手按在額角,說道:“我頭痛死了,梅娘扶我上轎。”

梅娘伸手,把那紫衣少女抱了起來,送入小轎之中,放下垂簾。查玉急步奔了過去,高聲問道:“你頭痛得很厲害嗎?”

垂簾中傳出那紫衣少女微弱的聲音道:“你要耐心的等我,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陣和風吹過,查玉只覺秋日已殘,嚴冬將至,因此在他心底深處,突地泛起了一陣濃重的寒意。

他呆望着這垂簾的小轎,逐漸在秋風落葉中遠去,逐漸消失無影。西落的殘陽,雖然仍留戀地拖着它長長的影子,但她畢竟去了,匆匆地來,匆匆地去、來時沒有帶着什麼,去時,卻似已帶去了查玉的生命與靈魂。

良久,他黯然嘆息一聲,忖道:“她若是真心對我,爲何對我這般輕視,要來就來,說去便去,難道她不知道我的感覺,不知道我會難受嗎,她若非真心待我,那卻又是爲什麼要對我如此……”他本乃絕頂聰明之人,是以在如此深沉的迷惑中,猶能冷靜地爲自己分析,但不管他如何冷靜,紫在少女那似有情又無情的言語,都仍時時刻刻在他耳畔響着。

易天行手持長鬚.目光一轉,突地哈哈笑道:“查世兄此刻心裡,是否還在想着那位驚世豔豔,並世無雙的女子!”

查玉呆了一呆,只聽見易天行又自朗聲笑道:“查世兄是否在心中暗自猜測,不知道這女子是多情,抑或是無情!”他突又長嘆一聲,搖首道:“真真假假,愛愛恨很,真爲難了你。”

查玉心房跳動,面色厲變,只見易天行語聲未了,突地拂袖轉身,走了開去。

他緩緩走到楊文堯身前,嘴角又復泛起了一絲難測的笑容,緩緩道:“至於楊兄你的心裡麼……嘿嘿,想必是在思忖,不知今日能否生離此處。”

楊文堯心頭一震,但目中卻淡淡道:“是嗎?”

他目光一掃,便已將當場情勢看清,那些黑衣人以及四老、六童僅都遠在一邊,一時之間,萬萬無法趕來,是以他心中極爲鎮定,深知單憑易天行一人之力,絕對無法將自己困在此間。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此刻敝下棋都遠在三十丈外,以他們的腳力,縱然兄弟呼喝,亦無法在剎那之間趕來,是以楊兄此刻必定十分鎮靜,深信單憑在下之力,必定無法留得住兄臺們的大駕,是嗎?”

他輕描淡寫地反問一句,楊文堯心機縱然深沉,面色亦不禁爲之一變,冷冷道:“易兄卓見,當真叫人斂佩的很,只是在下愚昧,實在還沒有如此遠見。”

易天行仰天一笑,道:“兄弟雖無知人之明,但對楊兄作的心意,卻自信還不致猜的太錯……”,笑聲一頓,突地擡手劈出一掌。

楊文堯目光轉處,只聽“呼”的一聲,一股掌風電奔而來,自身側掃過,其強猛罡烈之力道,竟是自己生平未見。

回首一望,但見遠遠的荒草砂石,竟被他這遙遙一掌,擊的四散飛揚,就連那蒼蒼古柏的樹幹,亦自劇烈的震盪起來。

耳際間響起了一聲悶哼,查子清向前移動的身軀,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楊文堯心頭劇烈的一震,他意識到這一掌纔是易天行真實的功力……

只聽易天行哈哈大笑道:“查兄自覺有沒有能力接得兄弟之掌,如果查兄自信有能力接得在下之掌,那就儘管請便。”

查子清滿臉凝重之色,一語不發的緩步走了回來。

顯然,他對易天行相詢之言,無法回答。

楊文堯身軀一個輪轉,閃到查子清的身側,和他並肩而立。

易無行目光如電,一掠兩人冷冷地說道:“兩位可要聯手一試兄弟的掌力嗎?”

楊文堯仰天長長吸一口氣,道:“如若易兄苦苦相迫,兄弟等不得不一試銳鋒了。”言詞之間,一派無可奈何之情。易天行面色肅然的向前走了兩步,道:“兩位都是極爲熟悉武林情形的人,兄弟有幾句相勸之言,不知兩位是否肯聽。”

查子清道:“大丈夫於死不屈,兄弟等目下雖然陷身在易兄重重包圍之下,但也不甘心忍受屈辱。”

暴天行笑道:“兩位世請放心,兄弟決無強人所難之意……”

他忽然拂髯一嘆,道:“南海門的勢力,已經深入中原,那紫衣丫頭扶絕世智慧,和詭異的武功,欲問鼎中原武林霸業,可笑我中原武林同道,都還像沉睡正酣,毫無警惕之心……”

楊文堯一皺眉頭道:“易兄不是和南海門相訂有約,先謀孤獨之墓中的存寶,再共圖武林霸業二分天下,怎的又忽然改變了心意了?”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真要和那紫衣丫頭聯手結盟,只怕眼下兩位不是橫屍濺血於此,亦將身受重傷就縛了。”

查子清、楊文堯雖聞此言不大順耳,但仔細一想,倒是實請,不用南海門下之人出手,單是易天行的手下,就足以使兩人傷亡當場。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語。

易天行略一思忖接道:“兄弟直言出來,或有傷到兩位之處,甚望兩位大量包涵……”

查子清道:“在下和楊兄,自信還有點容忍之量,易兄請說不妨。”

易天行道:“千甸總一句,中原武林同道如不早謀結盟,必將爲南海門那紫衣丫頭所用,她可以兵不血刃,把中原武林攪成一個互相殘殺的慘局。”

查子清沉思了良久,道:“易兄話是不錯,但此事關係整個武林,並非兄弟和楊兄一二人力量能予解決。”

他雖已聽出易無行話中弦外之音,但卻不願由自己口說出來,故作聽不懂的樣子。

易無行微微一笑,道:“此時此地,已非身份顏面之爭,兩位故作不懂,兄弟只有明說了!”

楊文堯、查子清聽他一開口,就揭露了兩人胸中之秘,不禁臉上一紅。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眼下南海門的勢力,尚未在中原開展,據兄弟所知,他們眼下能夠算上高手的,不過六七人而已。如若查兄、楊兄,能夠捐棄成見,和兄弟攜手合作,對付南海門中人物,決不致輸與他們。”

查子清哈哈一笑道:“易兄話是不錯,只是捐棄成見一事,說來容易,作來甚難。”

易無行道:“這麼說來,兩位是不願和兄弟合作?”

楊文堯道:“不是在下不願和易兄合作,而是易兄心機太深,實令我等難以相信。”

易天行道:“不知如何兩位才能相信兄弟?”

查子清道:“這個,很難說清楚了。”

楊文堯道:“兄弟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易兄確有和南海門爲敵之心。”

易無行道:“願聞高論。”

楊文堯道:“那紫衣少女眼下走的不遠,咱們追上前去,易兄如能先和他們動手,在下和查兄立時出手相助。”

易天行笑道:“兩位可是覺着咱們眼下的實力,定能勝得南海門嗎?”

查子清道:“以兄弟所見而論,南海門中最是難纏的,是那滿頭白髮的老嫗,除了那老嫗之外,其他之人,均不足畏。”

易天行道:“兄弟之見,和查兄略有不同。”

查子清道:“兄弟洗耳恭聽高論。”

易天行嘆道:“兄弟顧慮的倒是那紫衣丫頭,其人不但智慧絕世,而且行動言詞之間,都教人莫測高深。”

查了清道:“那紫衣少女麼……”

楊文堯笑道:“分由令即對付!”

易無行道:“對付南海門,除了武功之外,還得有一番詳細策劃才行,如若兩位願和兄弟共圖大舉,不妨到兄弟行舍之中休息一下,順便食用一餐酒飯,也好藉機計議一下,對付南海門的辦法”

楊文堯道:“易兄盛情,兄弟等卻之不恭只好叨擾。”

易無行拱手說道:“兄弟走前替兩位帶路了。”轉身向前走上。查子清目光一轉,只見四老六重和那些黑衣人已齊齊退走,不禁膽氣一壯,伸手一把抓住丁玲,大步隨在易天行身後而進。

走約四五里路,到了一片滿生翠竹的山溝中。

易天行遙指那翠竹林中隱現的屋頂樓角,笑道:“這就是兄弟的行舍了。”微一欠身,長揖肅客。

且說徐元平揹負金老二,一陣急奔,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路,回首不見有人追來,才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放下背上的金老二,無限悲苦地叫道:“叔叔,叔叔。”奄奄一息的金老二,慢慢的睜開了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淒涼一笑,道:“孩子,扶我坐起來,我有幾句緊要的話,要對冰說。”

徐元手搖頭苦笑道:“叔叔傷勢慘重。此刻不宜費神說話,先療治傷勢要緊。”

金老二苦笑道:“你不用多費心了,除了你爹爹之外,當今之世,知道易天行隱秘最多的就是我了,他必欲殺我而後甘心。所以,他下手極重,趁現在我還有一口氣,把幾句緊要之言告訴於你,你也可知道你爹爹如何的死去。”

徐元平道:“這些都已由三叔父告訴我了,而且我也曾聽過易天行親口所述,雖然中間還有幾點疑竇未明,但那不關緊要,易天行是兇手,已是千真萬確的了。”

金老二道:“唉!孩子,我目下半身已經麻木了,除了易無行或有能救我之法外,當今之世,只怕再也沒有人能夠把我由必死之路拖回來。”說完一聲長嘆,又緩緩閉上眼睛,好像他說這幾句話,已用盡了他的氣力。

徐元平看他閉上雙目之後,臉上的肌肉動也未動一下,一副等死的神態,不禁心頭一震,暗道:“他心中已存了必死的念頭,縱然給他服用下起死回生的靈丹,也是難以收效,必得先行讓他動了求生之念,然後才能設法救他……”

心念一動,黯然道:“易天行點穴手法雖然毒辣,但如說除他之外無人能解,那倒未必見得……”

金老二團着雙目,搖搖頭,道:“你不用白費心協……我已經不行了!”說話有氣無力,一副生機全絕,行將就木的神情。

保元平忽覺一陣幽傷,泛上了心頭,只覺天地之間,所有的人,都棄他而去,心中一陣激動,熱淚奪眶而出,悽然說道:“叔叔當真要棄我不顧,撒手而去嗎?”這幾句話,字字句句由肺腑中彈震而出,語音神情,充滿無比的痛苦,無比的悽傷。

金老二那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眼中神光閃閃,嘆道:“易天行的獨門點穴手法,不但別人難以解救,而且慘酷無比,全身經脈,逐漸硬化而死,行血不息,經脈硬化,那痛苦實非常人能夠忍受。孩子,我縱然願忍受痛苦,但無人能解他點傷的穴道,也是枉然!”

徐元平道:“容小怪一試,叔叔心存求生之念,小倒或可奏功。”他近來武功大進,把慧空口授的“達摩易施真經”原文,逐漸的融會貫通,想到真經上有一段易筋說髓之法,或可用來療治金老二的傷穴。

金老二雙目眨動,肅然說道:“好吧!你就試試看!”他被塗元平的誠摯感動,啓發了求生之念。

徐元平精神一振,抱起金老二,就附近選擇了一片隱僻所在,立時運起功力,推拿起金老二的傷穴。

他一面默誦真經原文,字字求解,一面耗消真元,以透肌過膚的真氣,推拿金老二的傷穴。兩個時辰之後,人已經累的全身大汗,頭暈腦脹。就在他頭昏力盡的當兒,同時把經中原文含義融通於胸。他仰起臉來。長長吸一口氣,使昏昏欲睡的神智爲之一清,默思經文含義,不禁心神微震。

原來經文中的推拿脈穴手法,雖可療冶金老二的傷勢,但必須連續三十六時辰的不停推拿;中間雖有小息,但雙手不能離開那受傷脈穴。徐元平自忖成就,難以連續不絕三十六個時辰推拿金老二的穴道,何況這三日三夜之久的時間裡,無能抗拒任何襲擊,只要一個普通的人,都可把兩人一齊殺死……

一直閉目側臥的金老二,忽的睜開眼來,望着徐元平滿頭滾落的汗水,不禁黯然一嘆,道:“孩子,你很累嗎?”

徐元平心頭一凜,振起精神答道:“平兒已想出解救叔父受傷穴脈的辦法了……”

金老二道:“孩子,爲難你了!”

徐元平裝出歡愉的微笑,道:“不過需要時間稍長,還要叔叔多多忍耐。”

金老二道:“這一點不用你擔心了,我要看你手刃易天行蓄大哥大嫂報了仇,才能死的瞑目九泉。”

徐元平怕他看出自己疲累之態,趕忙說道:“在療治傷勢之時,叔叔需得閉上眼睛,絕對不能隨便睜開。”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好!平兒,你不要太累了。”緩緩閉上雙目。徐元平仔細看去,只見他臉上泛現起一片祥和冷靜,似是對徐元平療治他傷勢一事,充滿着信心。

他仰起臉來,長長吸了兩口氣,心中暗道:徐元平啊,徐元平,當今之世,你只有這樣一個親人,不論如何的艱苦,你也要把他救活,縱是力盡而死,也該在所不惜……,當下一振精神,雙手加力,又開始在金老二身上推拿起來。

他身上汗水如雨,滾滾而下,精神上也感到無比的睏倦,在恍忽的神智中,一直清晰的記着,手指不能停下……,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保元平突覺全身一涼,暈迷的神智突然一清。擡頭看去,只見滿天烏雲,不知何時,已經下起雨來。

只聽金老二微弱的聲音,傳人了耳際,道:“平兒,天可是下雨了嗎?”

徐元平道:“是啊環過叔叔的傷勢,必需要一口氣療好,雖然下雨了,咱們也不能移動。”

金老二道:“唉!孩子,這不是太苦了你嗎?”

徐元平道:“平地只恨本身功力不夠。不能在短時間中,替叔叔存好傷勢……”

金老二道:“本知要多長時間,才能療好我受傷的脈穴。”

徐元平暗暗忖道:我如直言相告於他,只怕他會想到很多困難之事,看來只有騙他一騙了。當答道:“要一十二個時辰吧?”金老二長長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徐元平低下頭來,在衣袖上擦拭一下汗水,當他擡起頭來,忽沒項頸之間一涼。

他覺出那森森涼意,不似雨水,不禁心頭一凜,睏倦之意,頓然消去。一陣輕微的疼痛,一行鮮血,緩緩由項預間,滴落在地上。他意識到一把鋒利的兵刃,正架放他的項頸上,而且已劃破了他頸上的肌膚。

但他輕輕的咳了一聲,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問道:“你是誰?……”,忽然心中一動,怕對方答話的聲音,驚動了金老二,急急又接了一句道:“作施展傳音人密的功夫和我交談,別驚擾了病人。”

身後果然傳過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可猜想得到我是難嗎?”

徐元平仔細分辨那聲音,甚覺耳熟,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五回 自相殘殺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十七回 神州一君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第三十五回 自相殘殺第六回 神秘莊園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十七回 神州一君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九回 竹石奇陣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七回 玉蟬金蝶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五回 自相殘殺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
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五回 自相殘殺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十七回 神州一君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第三十五回 自相殘殺第六回 神秘莊園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十七回 神州一君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九回 竹石奇陣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七回 玉蟬金蝶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三十五回 自相殘殺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