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

金老二隻覺一股熱血泛了上來、道:“平兒,咱們是在做夢嗎?”徐元平道:“叔叔不要傷心,咱們都還好好的活着。”

金老二定定神道:“你與天玄道長比武,不是被他打死了?”

徐元平道:“我被他強猛的反擊之力,震暈了過去,四肢百脈都如癱瘓一般,難以神動;但心中卻仍然很明白,只是連說話的力也用不出來,天玄道長大概已認爲我死了,先點我死穴又踢我一腳,把我踢飛出八九尺遠……”

金老二急道:“你沒有被他踢傷嗎?”

徐元平笑道:“我本已不能動了,但卻被他一腳踢的全身氣血通暢起來。”金老二喜道:“有這等事?”

徐元平道:“是啊!我雖已氣血通暢,但不知傷勢是否已好,是故不敢亂動,聽他和易無行談了甚久的話,後來易無行走了,天玄道長卻轉回去替叔叔療毒,我怕他忽起殺心,傷害叔叔,想趕快運氣調息,哪知一運氣,全身傷勢競似完全好了一般,而且精神充沛猶勝傷前……”金老二喜道:“我活了五十餘年,從未聽到過此等之事,難道是大哥、三弟的陰魂,保護着你嗎?”

徐元平道:“我也想不通原因何在……”,他做一停頓後,接道:“我一直追在天玄道長身後,看他用金針扎入叔叔穴道,看他將叔叔諸般無禮舉動,心中極甚憤怒;但又想到叔叔身受之巨毒,除他之外,無人能醫,縱然有人能醫,也沒有時間去找,後來看他替叔叔找來一騎坐馬,要你趕到玄武宮去,我便跟在叔叔身後來了。”金老二心中忽然一動,道:

“平兒,你現在什麼地方和我說話?”徐元平道:“我在叔叔馬上……”

金老二把身體向後輕輕一靠,只覺身後空無一物,心中大感奇怪,說道:“平兒,你在什麼地方?”

徐元平道:“我在馬尾上。”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馬尾乃柔軟之物,如何能夠騎呢?”

徐元平道:“我用雙手抓住馬尾,並沒有坐在馬尾上。”

金老二暗暗付道:“一個人身體重量,能在馬尾上,奔了數十里,不但馬兒奔行的速度不減,而且我竟然毫無所覺。再說,一個人武功再好,也不能長久的穩住丹田一口真氣……”心中疑竇重重,甚是不解。

只聽徐元平笑道:“本來我想坐在馬背之上,但見叔叔背後幾處要穴,扎着幾支金針,我害怕一不小心,碰在那金針之上,不敢坐在馬背上,只好抓住馬尾了。”

金老二道:“你抓着馬尾,跑了幾十里路,就不覺得累嗎?”

徐元平道:“我當時心中想着抓住馬尾;定然很累,哪知奔行了幾十裡,竟然一點也不覺累。”

金老二十分吃力的轉動身子,回頭望去,只見徐元平雙手抓住馬尾,身體橫垂成水平面,距地大約有尺許左右。看他神態悠閒,好像橫躺在一座吊榻上船,心中大感奇怪,笑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覺得累嗎?”徐元平點點頭笑道:“一點也不覺得。”

金老二道:“平兒,天玄道長用什麼方法傷了你?”

徐元平道:“他用內家反彈之力,震傷我的。”

金老二又道:“易天行看到了你沒有?”

徐元平道:“看是看到了,不過他已認爲我死了。”

金老二又緩緩轉過身去,頓時覺着心中輕鬆不少,雙手一擡,抖動馬繮,健馬登時又放快了腳步,向前奔去。

奔行的健馬,豎起尾巴,徐元平身軀登時隨着馬尾,向前移去,有如馬尾上一根稻草。

金老二浪跡江湖,行蹤遍及天下,對那揚名武林的一宮、二谷、三大堡所在之地,都瞭若指掌,徐元平仍然健在人世,使他突然生出了強烈的求生之念。

他覺着這孩子每遇上一次大難,或是和高手相搏一次,武功都精進了甚多,雪恨報仇,手刃易天行,看來並非是絕無希望之事,他覺得自己應該以豐富的江湖閱歷,去幫助他完成這件大事,然後才能死的瞑目……

一念動心,求生之慾,突然轉變的十分強烈,急欲趕到玄武直去,療治身受之毒。又趕出二十餘里,天色已然天亮,東方天際,幻起了一片彩霞,半輪紅日,探出地面。金老二輕輕一收馬繮,奔行的住馬,突然停了下來。徐元平鬆開馬尾,繞到前面,攔住馬頭,說道:

“叔叔一夜奔行,想腹中必已飢餓,平兒去找些食用之物,給叔叔食用之後,再趕路吧!”

轉臉望去,只見道旁不遠處,有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

徐元平抱着他,直向那茅舍走去,金老二一皺眉頭說道:“平兒,我這等樣子如若闖入民宅,勢必把人家嚇一大跳,倒不如先把我放在一處僻靜地方,你獨自去找些食用之物,咱們胡亂吃上一點,就要趕路了。”

徐元平道:“叔叔身上扎滿金針,把你一人留下,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金老二笑道:“你去不過片刻工夫,哪裡就會遇上事故?”徐元平想了想,把金老二放在相距道路十丈外的一株大樹下,單身直向竹籬環繞的人家奔去。當他討得食用之物,重返那大樹下,金老二已然不見。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一勝悲憤之氣,直衝上來,振腕把手中食用之物,投飛出手,一拳擊在那大樹之上。

但聞一陣索索之聲,落葉紛紛,那巨樹被他一拳擊的枝搖幹動。耳際間響起了一陣哈哈大笑,神丐宗濤雙手抱着金老二,縱身而下。徐元平見叔父無恙,心中怒火頓消,訕訕說道:“想不到此處又和老前輩見面。”

宗濤笑道:“老叫化有意找來,並非是碰巧相遇。”

徐元平道:“老前輩找晚輩,可有什麼事?”

一向爽直的神丐宗濤,突然變得陰沉起來,沉吟了良久,道:“有一件緊要之事,特地趕來奉告。”

徐元平道:“老前輩儘管請講,只要有需用晚輩之處,在下決不推辭;不過,不論什麼事,都得壓後兩天再說,我要先趕到“玄武宮”去,找宮中老道主替我叔父治毒傷。”

神丐宗濤搖頭說道:“玄武宮戒備森嚴,宮中道士,個個郡身懷上乘武功,你一人之力,只怕難以抵得羣道圍攻……”

徐元平道:“我又不是去和他們打架,只求替叔叔療好毒傷。”宗濤道:“老叫化本來找你有事,但就眼下情勢而論,不如先助你趕到‘玄武官”去,他療好毒傷再說。”

徐元平本持拒絕,但轉念一想,此去“玄武宮”說不定要和宮中道士動手,有宗濤這等譽滿江湖,武功高強之人相助,實力增強不少。心念一轉,一個長揖,說道:“老前輩這等隆情高誼,晚輩感激不盡。”宗濤笑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上路吧!”

徐元平望了金老二一眼,說道:“系老前輩請相候片刻,再去討些食用之物。一宗濤道:“不用啦!老叫化身上帶有乾糧。”

徐元平接過金老二,扶他上馬,回頭望着宗濤,問道:“我叔叔身上,滿是金針,難以坐穩,要不要把他捆在馬上?”

宗濤道:“如不捆上,如何能瞞得過玄武官中道士?”

徐元平猶豫了一下,終於依言把金老二捆了起來,輕輕在馬背上拍了一掌,健馬立時放蹄如飛而去。

宗濤和徐元平展開輕功,緊追那健馬身後,向前奔去。

徐元平忽然覺得步履輕鬆無比,只要輕輕一擡腳步,身子立時往前衝去,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自忖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宗濤似是看出了徐元平舉重若輕,行雲流水般的身法,不禁問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麼身法?”徐元平道:“我也不清楚啊!”

宗濤皺皺眉頭,只道他不願說,也不好再探問下去。

健馬奔行如飛,片刻之間,已跑去十四五里,徐元乎只覺愈跑愈是輕鬆,毫無半點吃力之感。

宗濤從懷中取得乾糧,分給兩人食用,爲了早些趕到玄武官,幾人並未停下休息,待夕陽西下時分,已到了玄武宮外。

一座巍峨的宏大建築,屹立在廣闊的荒野,四周竹林環繞,蔓延數裡方圓,把那座巍峨的玄武宮,環抱在竹林中。宗濤輕輕一帶馬繮,健馬停了下來,回頭對徐元平道:“據老叫化所知,玄武宮中的道士,平時難得出門一步,從不和外界人物來往,但對擅自闖入宮中之人決不留沽口,江湖上不少人,到過玄武宮外,但卻無人知道宮中情形。到目前爲止,凡是進過玄武宮的人,還沒有一個活在世上,是以這座平凡的廟宇卻變得十分陰沉……”

徐元平心中惦念金老二療傷之事,接口說道:“咱們要不要進去瞧瞧?”宗濤笑道:

“咱們如若跑了進去,宮中道士,決不會替金老二療治毒傷了。”

徐元平道:“如若咱們不去,我金叔父一個人,又毫無抗拒之能。豈不任人擺佈?”

宗濤道:“天玄道長雖然剛悔自用,介於邪正之間;但他究竟是一開誠學宗師的身份,不致有背承諾,他既然要金老二來富中療作,定有療傷之能,咱們可在外面等候,先讓他獨自進入宮中,待天色入夜之後,咱們再到宮中查看,如若他毒傷記除,咱們再借機把他救出來,只此一法,別無可循之徑。”

徐元平道:“萬一宮中道上不替他療治傷勢,或是對他有了不敬的舉動……”宗濤微微一笑道:“療傷定然會療,但不敬的舉動,也是一定的了,求人療傷,事所難免……”

徐元平道:“如若玄武宮中道上對我叔叔有了什麼傷害,或是把他囚禁了起來,咱們到哪裡去找?”

宗濤道:“江湖上事,無法一點風險不冒,據老叫化推想,玄武宮中道主決不會想到咱們還有後援,縱然被他們囚禁起來,也不難找到下落,可慮的是咱們如果擅闖玄武官,定將和天玄道長結下不解之仇,日後在江湖之上,又多了一個強敵。”

徐元平道:“事已至此,哪裡還能顧到許多,老前輩如若是害怕和天玄道長結仇,那晚輩一人入宮就是……”

宗濤道:“老叫化如怕和天玄道長結仇,也不會和你到玄武宮來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適:“眼下不宜再多拖延時間,再拖時刻,只怕對他傷勢不利。”當下舉手一拳擊在馬背之上,那侯馬立時放腿如飛,直向玄武宮奔去。

徐元平只覺心情隨着那奔行的健馬,緊張起來,圓睜雙目,望着金老二的背影。馬去如飛,逐漸接近了玄武官。

神丐宗濤輕輕一扯徐元平的衣角,說道:“快些隱起身子,那健馬已快接近了宮門,如若咱們不藏起來,勢必被他們發覺不可。”當先隱入一片草叢之中。徐元平微一閃身,也隱入了草叢中。那時金老二騎着使馬,衝近了玄武宮邊,兩扇緊閉的大門,突然大開。五個道裝佩劍的中年大漢,一排並立,站在門口之處,擋住了去路。但見正中一人一舉手,抓住了金老二的馬繮,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增闖玄武宮。”

金老二道:“在下承蒙天玄道長相助,施展金針過穴絕技,療救在下身受青毒,道長身有要事,不能替在下用法逼毒,且命我趕來玄武宮中求治。”

正中一人,仔細看了金老二身上金針,徽一點頭,輕輕向旁倒讓開了一步,放過了金老二,大開的宮門,立時閉上。

徐元平眼看着金老二進入官中,心中忽然覺着不安起來,便感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拔步衝入它去。

宗濤似已瞧出徐元平激動之情,輕輕一拉他衣袖說道:“江湖上事,無一不冒着重重兇險,你這般沉不住氣,如何能辦得大事!”

取過背後葫蘆,咕咕嘟嘟,一連喝了幾口酒,又追:“咱們先找處地方養養精神再說。”

徐元平無可奈何的跟在宗濤身後,在一處草叢中,坐了下來。

神丐宗濤舉起葫蘆,又喝了兩大口酒,笑道:“你那戮情劍得自何處?”徐元平想不到他話題突然轉到我情創上,證了一怔,道:“那戮情劍乃一位老前輩相贈在下之物,老前輩怎的會突然想起了此事?”宗濤道:“那戮情劍,可是少林寺和尚的東西嗎?”

徐元平只聽得大感奇怪,暗道:不知他怎的知道,戮情劍乃少林寺中之物。當下說道:

“這個老前輩怎的知道?”

宗濤道:“少林寺中和尚已然知道戮情劍是他們寺中之物,而且也知道落入了你的手中,派出大批門下弟子,追尋於你,要追回戮情劍。”徐元平道:“有這等事?”宗濤道:

“而且少林寺僧侶;已查出你就在附近,已派人趕回嵩山本院,召請大批高手,看來大有不得回戮情劍,決不首心之意。”

徐元平輕輕哼了一聲,仰天望着滿天晚霞出神,心中卻暗暗忖道:那戮情劍本是慧空大師所有,算來也該是少林寺中之物,只是此物乃慧空私人遺贈於我,不知是否談還給少林寺中和尚。一時之間,想不出該如何答覆。

神丐宗濤看徐元平一語不發,只管默默沉思,微微一笑,旋又問道:“那戮情劍究竟是不是少林寺中之物?”

徐元平道:“雖是少林寺一位大師所有,但卻算不得少林寺中之物……”

神丐宗濤笑道:“老叫化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南北方言,無所不通,但對老弟這幾句話,卻是有些丕盡了然了。”

徐元平道:“那戮情劍雖是少林寺中老前輩所有;但卻是他私人之物。他在圓寂之前,送了我這柄戮情寶劍。就事而論,這柄戮情寶劍,該算是那位老前輩遺贈於我之物,現下少林寺中和尚,找我討取,不知該不該還給他們。”

宗濤皺了皺眉頭道:“數十年少林寺中僧侶,甚少這等大舉出動,據老叫化所知,這次已然盡出寺中高手。看樣子,不惜大動干戈,非要討回那戮情寶劍不可……”,他微微一停頓之後,又道:“少林派實力壯大,就當今江湖而論,首屈一指,小兄弟似不宜和少林派正面爲敵,不如挺身而出,和他們首要人物當面相見,據理力爭,或能罷去一番干戈。”

徐元平沉吟了一陣,嘆道:“晚輩並無貪得那戮情寶劍之心,不過寶劍乃是別人遺贈之物,豈能輕易送人?”

神污家濤沉吟了良久,道:“那戮情劍仍在你身上嗎?”

徐元平保手入懷,摸出一支寒光耀目的短劍,道:“寶劍仍在此,但劍匣卻被暴天行手下奪去了。”

神巧宗濤望了那短劍一眼,笑道:“少林寺僧侶們,恐怕其志也在那戮情劍匣,你如不願和少林僧侶們正面衝突,不妨把戮情劍匣的下落,轉告少林僧侶-…-”

徐元平搖頭說道:“不行,交出戮情寶劍事小,但有傷那贈創人清譽事大。此物既非我偷竊而來,少林僧侶們依什麼向我討取?”宗濤暗暗想道:“這話倒也不錯,如若奉還戮情寶劍,反將落下竊盜之名……”

一時竟也想不出適當之法,輕輕嘆息一聲,道:“傳言之中此劍乃極爲不祥之物,幾個保有此劍的主人,都落得極爲悽慘的下場,不知何故,仍然有八千方百計的謀求此劍……”

話還未落,突覺一陣疾風,緊掠兩人身側而過。

神丐宗濤見多識廣,閱歷豐富,一聞風聲,霍然挺身而起,右手一招“雲龍噴霧”拍出一掌,左手急向戮情劍上抓去。

他發動雖然迅快,但來人手法似是尤高一着,但見眼前人影閃。戮精劍早已被人搶到手中。

定神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黑紗籠發的老嫗,站在四五尺外,手橫戮情劍,正低着頭仔細鑑賞。

以完濤閱人之多,一時間,競他也認不出那老嫗是誰,不覺呆在當地。徐元平一挺起身怒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老嫗神態沉着,悠閒之極,慢慢擡起頭來,隨手把戮精劍丟在地上,答道:“瞧瞧總不要緊吧!”

緩緩轉身,漫步而去,眨眼間,隱失在竹林中。

此人動作怪異。一時間把宗濤和徐元平都瞧的楞在當地。

直待那老嫗去遠之後,徐元平才忽然想到她擡頭之時,偏着半個腦袋,只記得和她目光一觸,面貌卻是絲毫記它不起。

討思了良久,才覺着根本就沒有看清,只覺那老嫗任何舉動,看去雖然漫不經心,遲遲緩緩,其實迅快至極,似是她一轉身中有很多行動在一齊動作,叫人目不暇接。

靈機一動,忽然想到慧空相授“達摩易筋經”上兩句真訣來:寓變於慢,雖緩實快……

心分二用,一博雙擊……

但覺腦際靈光連連閃動,這久思不解的兩句真訣,突然開朗於胸。神丐宗濤目睹徐元平呆呆的站着不動,連那老嫗丟在地上的戮情劍也不望一望,心中甚感奇怪,伏身撿起寶劍,遞了過去,口中卻重重的咳了一聲。

徐元平如夢初醒,望了宗濤一眼,笑道:“老前輩可認識那老婆婆嗎?”伸手接過寶劍,藏入懷中。

宗濤搖搖頭道:“不認識。”

徐元平嘆息一聲,說道:“武林之中奇人高手,當真是難以數計,那老婆婆武功之高,怕不在老前輩和易天行之下……”

宗濤奇道:“你認識她嗎?”

徐元平道:“我雖不認識,但已看出她身懷着驚人武功。”

宗濤道:“何以見得?”

心中卻暗暗說道:此言倒是不錯,單以她搶劍身法而論,輕功造詣,就不在老叫化之下。

徐元平道:“老前輩可曾留神她的衣着形貌嗎?”

宗濤道:“全身黑衣……”忽然想到未看清那老嫗形貌,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面相倒是沒有看清。”

徐元平道:“她和咱們相距不過數尺,而且又是對面而立,這武功高是不高?”他素不善言詞,心中雖然十分明白,一時之間,卻想不出適當措詞,形容出來。

宗濤微微一皺眉頭,沉吟不語……

徐元平也不再解說,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默想那寓變幹慢,雖經實快……心分二用,一搏雙擊……兩句真訣之中包含的武功。落日西沉,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但徐元平的心中卻是一片清明,這一刻捕捉靈機的沉思,被他悟解了“達摩易筋真經”上甚多武功。宗濤久走江湖,目光稅利,目睹徐元平眉宇忽喜忽憂的神色,知道正在用心思解着一件難題,也不去驚嚇於他。

驀的,幾隻飛鳥振翼之聲,劃破夜空,傳入耳際。

宗濤輕輕伸出右手,輕輕一扯徐元平,低聲說道:“有人來了。”當先隱入草叢之中。

徐元平還未來及藏起身子,耳際間已響起說話之聲,道:“道嗆如若不信,不妨先去瞧瞧。”

只聽一人答道:“此事咱們明日再談,我先要趕回官中瞧瞧。”聲音熟悉,分明是天玄道長。

徐元平暗暗吃了一驚,付道:“怎麼這老道士會連夜趕了回來?”另一個聲音說道:

“道兄的玄武宮,從來不許外人涉足,兄弟不便相請破例,明日午味我在宮外等待道見回話。”

只聽天百道長冷漠的聲音,答道:“貧道不願多生無謂是非,我看你還是別留此地等待了。”

但聞腳步之聲,愈來愈近,相距不過數尺遠近。徐元平暗暗提了一日真氣,運功戒備,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

只聽那剛纔說話的聲音,重又響起,道:“道兄雖然無意那墓中珠寶,難道連那玉蟬金蝶,也不屑一顧嗎?”

行走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聽天玄道長的聲音說道:“那玉蟬、金蝶,果真在那古墓中嗎?”

另一人十分莊嚴地答道:“此事千真萬確,決錯不了。”

天立道長又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容貧道先想一夜,明天再答覆你吧!”

只聽一人步履之聲,重返來路,想是那人聽得天玄道長答應之後,告別而去。徐元平心中突然一動,暗暗想道:“我如能一舉把天玄道長擒住,以天古道長之生死,威協宮中道土替我叔叔療傷,豈不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

正當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一聲淒涼的慘叫之聲,遙遙傳入耳際。天玄道長怒聲喝道:

“什麼人……”

話聲未絕,耳際巨響起一個尖冷的女子聲音,道:“是我,你想不到吧!”天玄道長遲疑了一陣,才道:“恨天一嫗……”

那尖冷的女子接道:“不錯,你十年封封限期已滿,咱們約期也到了。”天玄道長突然縱聲大笑,聲音如長風搖林,驚得宿鳥羣飛。徐元平惜機站起身子,隱入一叢深茂的草中。

但聞那尖冷的女子聲音又響起,道:“你不用借笑聲招呼它中道士,可是想要他們出來助拳嗎?”

天玄道長冷冷答道:“你來的很好,咱們這筆帳,早晚是要算的。走!這林外有一片空曠的草坪,咱們去哪裡動手,今晚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恨天一嫗尖冷的笑了兩聲道:“你先回它中去交代一下後事吧!我在那草坪之上等你。”

天玄道長道:“不用了。”縱身而起,足踏林消,向外奔去。

恨天一嫗緊隨着縱身躍起,疾飛追去。

兩人去勢奇快,侯忽之間,已走的聲息全無。

神丐宗待當先由草叢中走了出來,說道:“趁此良機,咱們到玄武官中救人。”

徐元平本想跟去瞧瞧當代兩大頂尖高手比武清形,但聽宗濤一說,立時又想起金老二的安危,應道:“老前輩說的不錯……”

他本想說晚輩想的糊塗,引咎自責一番,但宗濤不容他下面之言出口,人已穿林而去。

徐元平急急追出竹林,兩人施展提縱身法,直向玄武宮奔去。

宗濤一面奔行,一面說道:“咱們如果動作迅快,救出金老二後,還可以看天玄道長和恨天一嫗一番龍爭虎鬥。”

說話之間,人已到玄武宮外三丈左右之處。

系清停下腳步,挽手入懷,摸出兩條黑絹,分給徐元平一條,說道:“天玄道長除了剛愎自用之處,並無大惡,說來他和老叫化的脾氣還有些相似之外,咱們此番入宮,得饒人時且饒人,不要傷人太多。”徐元平道:“晚輩初涉江湖不久,對江湖中高人性格,所知有限,但和老前輩幾度相逢,數次相處,已使晚輩心生敬慕,老前輩胸懷正義,仁風可欽,乃一代大快氣度,天寶道長豈能與老前輩相提並論。”

神丐宗濤微微一笑,道:“好啊,你也會替人戴高帽子了,當真是一別三日,刮目相看。”說完,舉起手中黑絹,包在頭上,縱身躍起,直向玄武宮中飛去。

徐元乎忽然覺着宗濤那微微一笑,笑的異常黯然,不禁心中一動,還未來及出口相問,宗濤已振抉而起,斜斜飛入宮中,當下一振雙臂,一招“潛龍昇天”直躍而起。

只覺一股真氣,由丹田直衝而上,竟自身不由主的升起三丈多高。擡頭望去,只見玄武宮內劍光閃閃,想是宗濤已和宮中道士動上了手,趕忙凝神提氣,一個旋身,疾向宮中落去。他身軀還未落着實地,暗影中已疾躍出兩條人影,雙劍並出,分襲上下兩盤。

徐元平心中正熟記剛纔悟解出來的武功,一見雙劍齊齊刺到,想也未想的左手推出一掌,右手食中二指疾向劍上夾去。

擊出左手到了中途,突然一沉,由下面向上一翻,易打爲拿,手指合處,自自然然抓住了那道人提劍右腕,手指微微一用力,已把長劍奪人手中。

左手在劍,右手食中二指一合之下,竟然也夾住刺來的長劍,隨着來勢向後一送,帶動那道人身軀向前一轉,飛起一腳,踢在那道人膝間。那道人悶哼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這正是心分二用的上乘武功、手法,一瞬間分搏雙敵。

神丐宗濤正被兩個施劍道人夾擊,眼看徐元平舉手投足之間立時把兩個打倒,不覺激起了好勝之心,暗中一根真氣,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威力強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得兩個道人各自向後疾退三步。宗濤面冷心慈,不願傷人,逼開兩個道人之後,立時縱身而起,施出“八步登空”的上乘輕功身法,凌空越三丈多遠,住在一座屋面上。

徐元平緊隨着一躍而起,趕落在屋面之上。

這時,那兩個被家濤掌力逼退的道人已然緩過了氣,一個揮劍急躍,追了上來,一個卻從懷中摸出竹哨狂吹。一陣陣尖銳的哨聲,劃破夜空。玄武宮中的道八個個武功似都不弱,那揮劍疾追的道人,一連兩個急躍,竟也追到屋上。

徐元平手中仍然握住奪得的長劍,一見那道人追了上來,立時低喝一聲:“看劍。”手中長劍疾擲而出,直向那追來道人飛去。那道人雙足剛剛落着屋面,徐元平擲出的長劍,已然挾着尖風憧到。來勢勁急,一閃而至。那道人來不及閃避,本能揮劍架去。

只覺那衝來長劍,來勢沉猛無比!一劍竟然未能封開,暗喝一聲:“要糟!”連人帶劍吃徐元乎挪來的劍勢勁道,撞了下去。劍勢餘力不衰,疾由胸前行過,只覺右臂上一涼,鮮血急噴而出,再也提不出丹田真氣,評然一聲,着着實實的摔在地上。

徐元平一劍撞退那追來道人,頭也未回的又疾向前面躍去。

宗濤見識博廣,一聽那道人摔在地上的聲音,低聲說道:“你傷了人了?”

餘音甫落,驀聞幾聲厲叱,十幾條人影,疾奔而來,寒光閃閃,劍氣漫天,四面八方向兩人攻到。

宗濤低聲喝道:“小心拒敵。”

左手一招“扶山超海”打出一股強猛的掌風,直向正北方向政來的三人撞去,右掌“力屏天南”,擊向正東方行來的三人,掌力強猛絕倫,有如風雷進發。

徐元平右手一招“神龍掉首”拍出一掌拒擋正西之敵,左手卻疾向正南方當先一個道人長劍上面拂去。

徐元平的掌力,卻是柔中帶剛,那正西方攻來道人直持中了他拿力之後,才覺出地擊來的力道,強猛異常,四人一齊被震的後退了五六尺遠。徐元平右掌發出的內力震退正西方攻來的道人同時,左手已施展出十二館龍手中的一招“北海縛龍”,奪下那當先一人手中的寶劍。長劍入手,如虎添翼,劍勢一揮,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將另外兩個道人逼退開去。

十二個道人分由四個方向攻來,被兩人四拿齊出,逼退開去。

放眼看去,只見不遠大殿之上,亮起了一盞紅燈,屋下人影翻飛,劍光同動,不下百位之多的道人,紛紛趕奔過來。

徐元平一皺眉頭,道:“對方人數衆多,咱們不能傷人,不知要打到幾時。”

玄武宮中這樣多人,也大出了宗濤的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任,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如果我們手下留情,不肯傷人,這樣多人,不知要打到幾時。一時之間,真還想不出適當之言答覆。那十二個道人聯抉一擊木中,反被兩人掌力逼退,又被奪去了一隻長劍,心知遇上勁敵,當下布成一座劍陣,阻擋住兩人去路,既不喝問對方姓名,也不出手搶攻。

徐元平眼看它中道人蜂擁而來,房上房下,人數愈聚愈多,心中暗道:再這樣對耗下去,非長久之策,何況天會道長就在窗外,如若他聞聲趕回,事情就更棘手……

心念轉動,一揮手中長劍說道:“老前輩,咱們先衝到大殿去看看再說。”突然揮劍,向前行去。

這時,兩人停身的屋面上,已聚集二十餘人之多,徐元平一發動,羣道立時散佈開去,霧時間閃耀一片劍光。

神丐宗濤揚手擊出一掌,凌空而起,橫越羣道,向屋下躍去。

他掌力雄渾,一掌拍出,逼得羣道紛紛向兩側避讓。

徐元平揮劍舞出一圈銀虹,緊隨着闖入羣道劍陣之中。

他自經天玄道長以玄門景氣的強勁反震之力震傷之後,慧空大師轉納於他常存丹田的一日真元之氣大部分流轉於經脈之中,又被天玄道長點了“神封”死穴,使那行轉經脈中的真氣,凝結於經脈之中。如天玄道長不再動他,那凝結於經派中的真氣,逐漸硬化,勢將成傷,時間一久,即將全身氣血凝固而死。哪知天玄道長想把他屍骨踢飛入草叢之中,無意之間,踢中他任、督二派交接之處。這一腳不但把他凝結的其氣增活,而且促使那流轉真氣行上了十二重摟,直逼生死玄關,幾乎打通任、督二脈。這一次重傷,使徐元平因禍得福,省了他三年靜坐苦修的時間,把存於丹田的一口真氣,盡收經脈,收歸己用,片刻時光,使他的武力、內力,精進數倍。但聞一陣金錢相觸的鏘鏘之聲,羣道布成的劍陣,吃他強力一擊,竟然波分很裂,紛紛向兩側退去。

紛亂中,幾支長劍被他強勁的劍揮臺,脫手飛去。

徐元平似是亦未料到自己這揮劍一衝之力,竟然有這等強大,不禁微微一怔。玄武宮中道士個個久經訓練,雖遇上生平未見的強敵,但仍然心神不亂,就在徐元平微一怔神的瞬間,散而複合,又布成一座劍陣。

但見房下劍光閃閃,宗濤已被羣道包圍,擋住了衝擊之勢。

徐元平微微一皺眉頭,暗道:今日之局,已成欲罷不能之勢,如若再顧慮傷人之事,難以放手猛攻,只怕難突羣道之圍。

心念一轉,豪氣忽生,沉聲喝道:“擋我者死!”

揮創疾行而上。但見一道寒光,直射入羣道劍陣之中。

羣道吃了一次苦頭,哪裡還敢大意,避開銳鋒,分從兩側襲擊。十數道閃動的劍光,分由兩側攻到。

徐元平長劍回搶,劃出了一圈銀虹,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封架開羣道長劍,左手突然由護身劍光中疾仲而出,探手一抓,抓住了一個道人右腕,順手一帶,把那道人拉近身側,右手長劍反手一招“雲霧金光”,擋架開身後倒背攻來的四支長劍,那道人乘機,縱身一躍,直向屋下跳去。

徐元平只覺那道人下墜之勢,十分強大,當下一沉丹田其氣,雙腳穩如磐石,用力向上一帶。

但聞一陣裂瓦斷木之聲,那下墜的那人,雖然被他一把提了上來,但那屋面卻被他踏破了一個大洞,身子直向屋下陷去。

八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分由四面襲到。

徐元平匆急之間,右手長劍一點屋面,微一借力,左手仍然緊扣那道人手腕,用力向上一擡。

八柄疾襲而來的長劍,眼看門同的寒光,直向那道人身上落去,迫得不得不疾把長劍收回。

徐元平偕勢一提丹田真氣,人又登上屋面。

轉臉望去,那被擒道人已是面色鐵青,氣若游絲,心中忽生不忍之感,一鬆手,放了那被擒道人,急撲而下。

這時,神丐宗濤已被玄武宮道人重重包圍。

玄武宮中道土們久習的合搏之術,發揮了甚大的威力,穿梭遊走,緊密配合,組成了一座劍山,竟然把家濤困住,難越雷池一步。

徐元平瞧了宗濤被困之處,全力論動長劍,幻出一片劍光,硬向那劍林中衝去。只聽金鐵交鳴之聲大震,不絕於耳,那密佈的劍陣,竟被他擊開了一條缺口。

宗濤目睹徐元平豪風神勇,不禁暗讚一聲,精神一振,猛力發出兩掌,把正西之敵,逼退兩步。

徐元平掃開襲來的五支長劍,道:“晚輩開路,老前輩斷後,咱們衝到那大殿上瞧瞧去。”

宗濤暗暗忖道:“玄武宮中道人如此之多,武功又都不錯,他們輪流休息,分隊輪攻,就是武功強過老叫化子的高人,也難這等長久的支撐下去,必得想法子不可……”

聽得徐元平說衝到大殿中去瞧瞧,忽然觸動靈機,高聲應道:“好啊!”徐元平大喝一聲,全力運劍,直向正北方向衝去。

他出手劍勢,含蘊了雄渾無比的內力,羣道手中之劍,一和他劍勢相接,不是被震的脫手飛出就是直逼開去,銳不可當,追得羣道劍陣散亂,紛紛向兩側退讓。

宗濤連掌相擊,發出掌風,忽強忽弱,阻擋倒背和緊追之敵。

片刻之間,兩人已衝出羣道劍陣,聯抉並飛,疾如雷奔電閃,片刻之間,已到了大殿下面。徐元平略一打量大殿形勢,兩臂一振。

平空拔起,當先飛落到大殿之上。

宗濤疾發一掌,逼退了當先追到的兩個道人,雙腳一頓,縱躍而起,半空中一個倒翻,也躍落大殿之上。殿脊上盤膝坐着一個身着道施的老人,手中高舉着一盞紅燈。

此人手中雖無兵刃,但神態卻沉着的很,微閉的雙目,連睜也未睜動一下。

徐元平暗暗忖道:這人似是全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如此豪氣,倒是少見。不覺引起好奇之心,仔細瞧了他兩眼。

只見他長垂白髯.在夜風中飄浮,結智的頭髮,也已白如霜雪,滿臉皺紋;雖然坐着,仍可見他背脊微駝。

徐元平一揮手中長劍,低聲說道:“老前輩……”

那道人緩緩睜開眼來,瞧了徐元平和宗濤一眼,道:“兩位面垂黑紗,難道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苦衷嗎?”

徐元乎聽他言詞犀利,不禁微微一怔,道:“在下和貴宮中人爲敵,不願以真面目相見,何況責宮之主天玄道長,也戴着人皮面具,難道他也有見不得人的地方?”

那老道哈哈一笑,道:“喧賓奪主,不答貧道之言,也還罷了,倒還反問起貧道來了!”

徐元平道:“在下無暇和你這等耗費口舌,我尊你年長,才叫你一聲老前輩,其實咱們彼此爲敵,在下大可不必和你言語之上客氣。”那老道人笑道:“你手中現有長劍,既然彼此爲敵,何不殺了貧道?”徐元平道:“你這等年紀,在下甚難忍心下手……”

那老道人突然縱聲大笑道:“你倒是滿好的心腸啊!留你們兩人一個完屍吧!”徐元平怒道:“什麼?”

那老道人兩手突然一鬆,高舉的紅燈,疾向徐元平身上倒去。

徐元平暗道:這老人連手中一盞燈也拿不住了……

心念初動,突覺兩足向下一沉,身子直向下面陷去,暗叫一聲:“不好!”正待提氣上躍,一股強猛的暗勁,當頭罩了下來。

耳際間響起了那老道人大笑聲道:“密室中佈置嚴禁,機關重重,兩位最好別妄生……”下面已聽不清楚。

徐元平只覺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如墜下千丈絕望一般,直向下面落去。伸手抓去,但覺四周壁石光滑如削,無一點可以借力之處。直沉落四五丈深,耳際間,響起了淙淙水聲。

但感身子一涼,落入一深水潭之中,水深過丈,冰寒透骨,兩人下墜之勢,又極迅快,直沒人頂,足着實地,才站穩了身子。

徐元平急取下臉上蒙的黑布,雙足用力一點,浮出了水面。

擡頭着去,只見神丐宗濤坐在一浮出水面的大石上,正取過背後的葫蘆,拔開塞子,準備喝酒。

原來他江湖經驗豐富,身子跌下屋面之後,立時拉去蒙面黑紗,持身子接近水面時,發覺突出一塊石頭,當下一提真氣,橫裡一躍,飛落那突出水面的石頭上。徐元平雙手用力一劃,遊近巨石,爬了上去,望了宗濤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此人酒癮當真是大,陷身絕地,生死難測,他還有心情喝酒。

宗濤舉起手中紅漆胡蘆,咕咕嘟嘟一口氣喝了七八口酒,笑道:“此地陰寒無比,喝上幾口酒,可以驅除寒意。”

徐元平滿肚悶氣,也不理他,目光流動,打量四面形勢。

這是一座一丈見方的水潭,四面都是石壁,上面一片漆黑,不見天光,除了正中一塊浮出水面兩尺左右的石頭之外,四周都畏寒冰一般的潭水。神丐宗濤微微一笑道:“你見過水牢嗎?”

徐元平搖搖頭道:“沒有。”

宗濤哈哈大笑道:“今天你可開了眼界啦且這座水牢建築之堅,只怕當今之世中,首屈一指……”

徐元乎沒有好氣地答道:“家老前輩,你心裡很快樂呀!”

宗濤大笑道:“老叫化年過花甲,死了也不算夭壽啊!”

徐元平忽然覺着人家全爲相助自己而來,這般對人,實是不該,輕輕嘆息一聲,道:

“這區區一座水牢,未必就能把咱們困死此地……”宗濤笑道:“以老叫化的看法,咱們生出這水牢的機會,百難有一。”徐元平道:“哼!我在那孤獨之墓中所遇的兇險,比這水牢險百倍,還不一樣生脫而出?”

宗濤訝然問道:“你進去過孤獨之墓?”

徐元平道:“我在墓中被困了有數日之久,未能一見天日,那墓中機關重重,殺機步步,這水牢難及萬-……”,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我想這水牢之中,定有放水的機關,只要咱們想法把水放去,就有辦法脫出此困。”

宗濤大笑道:“縱然放去牢中之水,也無法出那粗似兒臂的鐵柵。”徐元平道:“我身懷戮情劍削鐵如泥,破堅壁鐵柵有如摧枯拉朽。”宗濤合上酒塞道:“不錯,咱們找找那放水的機關吧!”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從石壁一九中造傳出來,說道:“可惜這控水機關裝在牢外,兩位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宗濤縱聲大笑道:“縱然牢水不放,但十日半月也未必能凍死我們兩個。”那冰冷聲音又從一側傳出道:“想置兩位死地,只需放下上面石閘,把你們逼人水中,活活悶死!”

宗濤道:“在下能在長江大河之中,沉伏三日三夜,生食魚蝦充飢,豈怕你這座區區水牢?”

那人似已被宗濤激怒,冷笑一聲,道:“兩位如若不信這水中中佈設奇巧,不妨一試。

哼!我們沒有工夫和你兩個鬥口。”

宗濤大聲說道:“你如不信在下水裡工夫,放下石閘試試!”

他一連大喝數聲,不再聞那人答話。

徐元平低聲說道:“老前輩當真能在水中沉伏三日夜,生食魚蝦?”宗濤笑道:“你能不能?”徐元平道:“晚輩不識水性。”

宗濤取過葫蘆又喝一口酒,道:“老叫化麼,也從未習過水裡工夫。”徐元平道:“如那人被老前輩言語激怒,當真放下石閘,咱們豈不要活活被悶死水中。”

宗濤搖頭笑道:“老叫化出言激他,就是要看他們是否存有立時殺咱們之心,他剛纔既然不放水閘,看來咱們還得在這水牢中蹲上幾日再死!”

徐元平道:“他爲什麼不立刻想法殺了咱們呢?”

宗濤道:“這個,原因很多,一時也說它不清,你儘管放心好了,咱們至少還有一日半天好活……”忽然嘆息一聲道:“可惜老叫化葫蘆中酒不多,只怕難再撐過一日時間。”

徐元平聽他盡說些不着邊際之言,他是毫無脫出水牢的打算,當下不再理他,閉目靜坐,運氣調息。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醒來時只見宗濤手中抓着一條形如鱗魚的東西,不禁一皺眉頭,問道:“老前輩你手抓的是什麼?”

宗濤道:“水蛇。”徐元平道:“抓水蛇幹什麼?”

宗濤道:“如果他十天八天不殺咱們,咱們餓不死了,牛鼻子想把咱們凍饋到全身無力之時,生擒咱們,卻不料千算一失.這水牢之中,有一個水蛇穴,據老叫化子剛纔所見,三二十條總是有的,咱們省吃儉用,吃上個十天八天,不致有慮。”

徐元平生平之中從未吃過蛇肉,不覺聽得一怔,道:“怎麼?蛇肉也可以吃嗎?”

宗濤笑道:“既嫩又香,好吃至極,足可和狗肉比美。”

徐元平輕輕嘆息一聲,道:“就算能吃,這水牢之中,沒有燈火,難道咱們生吃不成?”

宗濤笑道:“老叫化共會一百二十八種做蛇之法,不用爐照樣可以做出嫩美可口的佳餚,唉!可惜的是老叫化酒胡蘆剩酒不多了。”徐元平道:“咱們如果把一大穴水蛇吃完,仍然不能出此水牢,又怎麼辦嚴家濤道:“那就等着餓死算了。”

徐元平忽然覺着此人絲毫沒有陷身危境的優苦、焦慮,初時感到他有些太過輕狂,但仔細一想,卻又感到他這等豪邁絕倫大豪大勇的氣度實非常人能及。身陷絕地,九死一生,仍然談笑自若,全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一如平常神情,這等鎮靜的工夫,是何等博深,不覺之間,也激起豪邁之氣,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咱們在這水車之中,太過寂寞了……”

宗濤道:“叫化子有蛇,住上三五年,也不會生出寂寞之感。”徐元平接道:“玩長蟲晚輩無能奉陪,便晚輩心中卻有一個消磨這漫長時光的辦法。”宗濤笑道:“你喜歡的事,老叫化未必愛玩,先說出來給我聽聽再說。”

徐元平道:“晚輩心中熟記了幾段武功真訣,可惜無法貫通,此刻咱們陷身絕境,如果能拋開生死之事,心神最易寧靜,晚輩想把默記在胸中的幾段真訣,提出來和老前輩研討研討。”

宗濤笑道:“既是武功真訣,想必是甚難求得的絕學,你和老叫化子研討,豈不是泄露胸中之密?”

徐元平微微一笑,心中卻暗暗忖道:“此人仁心俠骨,武功愈是高強,對人間好處愈大,我借研討真訣,傳他武功,不好現露痕跡,亦可相報他一番相待深情。”當下低聲吟誦道:“萬變於緩,雖慢實快……”

宗濤武功精博,聽得心中一動,只覺這兩句乎乎常常的話,竟然說出了蘊藏自己心中甚久的疑難,不知不覺間,精神爲之一振,手指一鬆,抓在手中的一條水蛇,趁機脫出手掌而去。

徐先平微微一笑,道:“這兩句真訣之中,不知蘊藏的什麼武功?”宗濤嘆道:“談談兩句話,平平常常八個字,但卻包羅武學中極上乘的真謗,但在未聽這兩句八字之前,老叫化竟是想它不出。”徐元平道:“這兩句真訣,是否可適用於所有武功之上?”

宗濤沉思了一陣,道:“武功不到一定的限度,只怕難以體會出真快之上的涵義,老叫化把畢生精力用於溝通武功之上,但卻常爲一種無形的力量困阻難通;但自一聞高論,恍然大悟,半生來究思不達,遲滯不前之因乃不知高變於緩之中……”

徐元平自目睹恨天一嫗之後,啓動靈機,把悶在心中的兩句真決,思解透徹,但他見聞甚少,習練時間亦短,聽宗濤一番話後,反覺有甚多不解之處,接口問道:“老前輩聞一如十,想已瞭然兩句真訣全意,不知可否相示於晚輩一聞?”

宗濤笑道:“一個人雖然潛能無際,但體能究屬有限,武功到了體能極限之後,想求寸進亦是難如登天……”

徐元平道:“宏論卓見,使晚輩茅塞頓開。”

宗濤微微一笑,接道:“武功到了一定的限度之後,如再求更上一層,勢必要另闢蹊徑,求發潛能,打破體能極限,但潛能只可爲用,視之無形,至此境界,必需求變……”

話至此處,倏然停止,沉思了片刻,接道:“武功一道,原本求快;但快到體能極限之後,就無法再快,但如把武功工巧、力,寓變於行動之中,看去雖甚緩慢,其實一發之中已兼具迅快,只是變化已多,看去較慢而已……”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多謝老前輩指教,晚輩已經明白了。”

兩人在水牢之中,相互研討武功,徐元平把胸中默記的《達摩易筋經》文中許多真訣,口述出來,宗濤以廣博的見聞,相助求解,疲累之時,就閉目靜坐調息,牢中不見天光,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起初之時,兩人還覺出水牢之中,太過陰冷,常有難耐酸寒之感,數日之後,竟然不再覺有寒意。

原來徐元爭口述了洗髓易筋的上乘內功修習心法,兩人不知不覺中,竟然開始練習起來。

要知兩人都已有極深的內功基礎,一通竅要,進境奇速,數日夜中,內功大進,水牢中的釀寒,已難相侵。

這日,宗濤調息醒來,伸手向水中摸去,一手抓空,心知牢中的水蛇,已被兩人吃空,默想在水牢中的時間大約已有二十餘日之久,想此後吃食無着,不覺一嘆。

徐元平正在運氣調息,聽得家濤嘆息,突然睜開雙目,問道:“老前輩爲何嘆氣?”宗濤道:“老叫化沒有長蟲玩了,今後咱們空着肚子練武功啦!”

徐元平暗想道:這些時日之中,生吃蛇肉度日,苟延殘喘,生不如死,如非陶醉在武學之中,只怕急要急發瘋了,此後吃食無着,勢難再拖下去,與其等到餓的武功盡失,束手被擒,倒不如趁現在尚有拒敵之力,設法破牢而出,死裡求生。

心念轉動,當下說道:“咱們如若不進飲食,不知能餓多久?”

宗濤沉吟了一陣,道:“大概難以撐過半月時光。”

徐元平道:“咱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盡半月之力,試破牢壁而出,或有一線生機。”

宗濤笑道:“四面石壁,不知多厚,咱們武功再強一些,也難破此堅壁。”徐元平笑道:“老前輩忘了晚輩懷中的戮情劍嗎?”

宗濤笑道:“不錯,先把你懷中寶劍取出試試,看看能否破此石壁。”徐元平探手入懷,摸出白絹包裹的我情寶劍,去了白絹,陰暗的水車中,頓時風起一道寒芒。當下舉劍向突石上刺去。

只聽一陣輕輕的波波之聲,寶刃破壁直入,沒及劍柄。

宗濤訝然說道:“無怪此劍被武林人物視作奇寶,原來這等鋒利,有此寶刃,咱們生脫此牢之機,大了不少。”

當下站起身來,縱身一躍,飛落石壁旁邊,施展壁虎功,背脊貼在石壁上面,一面遊走,一面不停用手指在壁上敲打。

徐元平如他在選擇動手破壁之處,也不多問。

宗濤在石壁之上游走約一盅熱茶功夫,忽然停了下來,靜靜貼於石壁正面不動。

徐元平心中甚感奇怪,正待出言相詢,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入其中,說道:“奇怪呀,那老叫化子哪裡去了。”

陳元平心中一動,趕忙把戮情劍壓在身下,斜斜倒臥在突石之上。另一個聲音又道:

“剛纔那砰砰之聲,不知是何原因。”

徐元平斜臥在浮石之上,微閉着雙目,靜聽兩人談話,心中卻默默的算計着那傳活過來的位置所在,先從兩人清晰的聲音之中,判斷定有通風傳音的空隙……正忖思間,突覺眼前一亮。

徐元平心知因這水牢之中,過於黑暗,無法看清率中景物,守牢之人,才用特製的孔明燈照射擇看,心道:“那燈射人處,石壁決然不會太厚,倒是一處可破之壁……”,正昏動念轉動,燈光突然隱去,心中大感奇怪,忽然挺身坐起。

但聞宗濤大笑道:“事情有了變化啦!”縱身飛落在浮石之上。徐元平道:“什麼變化?”

宗濤道:“這就難說了,不是很好,就是很壞。”

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三十一回 生死抉擇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九回 竹石奇陣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第六回 神秘莊園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第三十七回 玉蟬金蝶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第七回 孤傲少年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十七回 神州一君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七回 玉蟬金蝶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九回 竹石奇陣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十一回 生死抉擇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七回 孤傲少年
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三十一回 生死抉擇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九回 竹石奇陣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二十四回 俠女柔情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九回 武林秘辛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第六回 神秘莊園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第三十七回 玉蟬金蝶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第七回 孤傲少年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十七回 神州一君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二十五回 玉釵之盟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十四回 兩敗俱傷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三十七回 玉蟬金蝶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第三回 雲夢二嬌第九回 竹石奇陣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一回 夜闖少林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第十回 古墓探秘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十三回 千毒谷主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五回 羣豪會古都第三十一回 生死抉擇第十二回 螳螂鋪蟬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四回 荒野激戰第三十四回 二探古墓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二十三回 脫困玄武宮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第二回 悔心撣院第二十一回 盜俠難辨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十一回 勾心鬥角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八回 金牌令諭第三十二回 喪廬怪醫第二十九回 霧裡看花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第二十回 閨房幽怨第十三回 武林隱秘第三十八回 南海奇盡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第七回 孤傲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