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夫人豪邁
主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陸卿之前還在考慮晚上要怎麼過夜的事。
他這些年不論是在山青觀,還是做了錦帝的金面御史,外出行走什麼不方便的情形都遇到過,沒什麼不能克服的。
但祝餘不一樣。
她膽子再怎麼大,即便着了男裝,也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兒家。
這兩日一直都穿着油衣淋着雨,渾身上下都一直潮乎乎的,到了晚上總是需要換身乾爽的,否則就算沒有受過傷也會生病。
之前不管是住驛站還是客棧,都不擔心這些,可今日白齊宏能夠給他們五個人騰出一間主屋來,都已經算是盡了力,沒有辦法苛求更多。
沒想到嚴道心一個平時做事那麼沒溜兒的人,這回竟然考慮得還挺周全,二話不說就去廂房找地方休息了。
他把視線從門口收回來,剛要開口告訴祝餘,自己迴避,讓她方便換換衣服,嘴還沒張開,就見祝餘衝自己伸手一指:“把衣服脫了。”
陸卿一愣,儘管他立刻就意識到祝餘手裡捏着方纔嚴道心留下的瓷瓶,擺明了是要給自己上藥,但心跳還是莫名加快了幾拍。
“夫人這般豪邁不扭捏,爲夫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脫掉自己的外袍,又不緊不慢解開腰帶,將中衣也褪了下去。
祝餘見他又在故作孟浪,大方地送了他一記白眼,從瓷瓶裡挖出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陸卿左胸口處已經基本癒合的傷口上。
儘管嚴道心之前幫忙配置的藥效果奇佳,內服配合上外敷之後,原本一兩個月都未必能有好轉的穿透劍傷這麼短短半月功夫就好了個七七八八,但是看着那已經不再紅腫,更不滲血,已經被新生出來的肉芽包裹起來的傷口,祝餘的眼前還是飛快閃現了當天晚上在離州大營時的鮮血淋漓。
一想到這個傷距離陸卿的心臟和肺是如此之近,有分毫的偏移,這會兒他就早已經是一具冰冷的死屍,祝餘就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好像有人把她的束胸布狠狠又緊了緊似的。
祝餘的手指在陸卿的傷口附近輕輕塗抹,指尖感覺到劃過之處的肌肉正在繃緊,趕忙停下動作,問:“怎麼了?是我碰疼你傷口了麼?”
陸卿微微移開雙眼:“藥膏有些涼。”
既然不是碰疼了他,祝餘就放下心來,趕忙塗好了胸前的傷處,又繞到陸卿身後去,塗抹背後的傷處。
上輩子她雖說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卻也算是閱人無數,只不過男女老少,形形色色,沒有一個是還在喘氣的。
原本她認爲自己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對於大同小異的軀體早已經見怪不怪,心如止水。
可是方纔塗藥膏的時候,手指觸碰下的胸肌如銅澆鐵鑄一般,一旁油燈跳動的光影給他的肌膚鍍上了一層溫潤的琥珀光,緊實的腹肌整齊排布,猶如鍛造出來的玉色鎖子甲,收緊的腰線側邊,隱約能看到從後背蔓延過來,如游龍擺尾般的舊傷。
面對着這一切,她竟沒出息的感到了侷促,只能表面上故作淡然。
轉到背後,祝餘若無其事地繼續給背後的那一處傷口塗抹藥膏。
和前面不同,背後的那一處傷口在其他虯結的舊傷映襯下,都不顯得那麼駭人了。
依着嚴道心的囑咐,祝餘用乾的布條幫陸卿把前後兩處上好了藥的傷口包裹起來,免得被潮溼浸透,生出別的病症來。 做好了包紮,祝餘又檢查了一下自己有沒有處理好。
這麼一看,胸前用布條裹了幾圈,該遮的遮住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反而讓她看着更加不自在。
陸卿也起身重新把中衣穿了回去,轉身走到門口,面朝門板,對祝餘說:“你也把溼衣服換了吧,換好了告訴我。
明天還要趕路,今晚得早點歇下。”
祝餘趕忙拿了東西到裡面去,急急忙忙換好衣服。
她倒不是擔心陸卿有什麼不君子的舉動,只是就這麼大個屋子,寬衣解帶多少還是讓人感到有些侷促。
若兩個人是如假包換的真夫妻,那倒也沒什麼,偏偏兩人成親以來,陸卿嘴上戲謔,舉止上卻從無冒犯,這反倒讓祝餘有些不大自在。
至於爲什麼陸卿與自己成親後一直這麼“相敬如賓”,祝餘偷偷琢磨過。
她覺得或許是陸卿與陸朝籌謀的事情着實不小,因而眼下無心兒女情長,更怕給日後增加軟肋,平添麻煩,所以才無暇理會這些事情。
對她來說,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就像自己上輩子也因爲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感情方面的事,更沒空找人組團成家是一樣的。
換好了衣服,她把陸卿叫回來。
別看這屋子對於兩個人而言不算小,但是之前屋頂有破洞,白天的時候白齊宏才帶人簡單修繕過。
現在屋子裡頭大半空間都被之前漏進來的水泡溼了,只有靠牆邊有一塊地面是乾的。
白齊宏之前考慮到陸卿再怎麼說也是個王爺,是當今聖上的養子,也算是身嬌肉貴的人了,這地界實在是找不到鋪蓋,只能勉強弄了些比較乾燥的稻草,在地上薄薄的鋪了一層,算是在當下惡劣的環境下最高的待遇了。
陸卿把地上原本攤開鋪的稻草攏了攏,變窄變厚了一點,勉強夠一個人側身躺在上面的寬度,示意祝餘睡在上面。
“那你呢?”祝餘問。
陸卿不答,直接在稻草旁邊那塊沒有被淋溼的地上躺了下去,雙手墊在後腦勺下面當枕頭,看起來似乎並不介意就這樣躺在冷硬的地面上過夜,很顯然並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環境。
祝餘見狀,就沒有跟他客氣,背對着陸卿躺在了幹稻草上面。
其實躺在幹稻草上面的感覺也並不舒服,那稻草的厚度遠遠達不到鬆軟的程度,並且還能透過衣服感覺到有些硌人,這比她過去任何一次出任務的住宿條件都要更加苛刻。
但這一天下來,着實是乏了,躺下的時候祝餘腦子裡還想着,這究竟要怎麼睡得着,可是真躺下沒一會兒的功夫,她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