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打出去
“這個李文才真的是膽大包天,就在京城之外不足百里的地方,竟然敢如此藐視王法,實在該死!”錦帝怒道。
“陛下,”陸卿並沒有被那摔東西的聲音嚇到,他開口對錦帝說,“李文才在清水縣作惡多端,公報私囊,魚肉百姓,的確死不足惜。
但僅憑一個區區七品知縣,絕無這興風作浪的本事,其能成事,自然少不了上官庇護。
臣此次還得知,在李文才任清水縣縣令期間,貪贓枉法、顛倒黑白之事屢見不鮮,因他而致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數。
然每每他的惡行被上報州府,都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方纔臣所呈之物便是那李文才自己所做記錄,這裡面不僅有他在任期間從官倉中盜走了多少糧,貪污了多少稅款,更有他這些年來賄賂其他朝廷官員的花銷。
甚至此人還多方打探其他官員私下裡的癖好,以便拉攏利誘。
臣認爲,清水縣之禍,看似罪魁禍首皆爲李文才,實則李文才不過是個小卒而已。
根據李文才賬目記錄,這些年與他有過銀錢往來的,不止從州知府,還有吏部侍郎何志高,吏部尚書駱玉書。”
“好了,”錦帝忽然開口打斷了陸卿的話,“你說的這些,朕明日便下旨,將那李文才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清水縣衙凡與此人有勾連者,一律以同罪論處。
再將從州知府革職查辦,清查從州歷年課稅賬目。
愛卿在外奔波多日,這件事辦得令朕十分滿意,你且回去休息吧。”
“陛下,此事不妥。”陸卿依舊是方纔的姿勢,一動沒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出錦帝話裡已經有了逐客的意味,“若沒有靠山護佑,區區七品小吏斷沒有如此包天的膽子,敢在皇城之外有恃無恐的橫徵暴斂。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怕清水縣之亂象不過是其中一隅。
若只處治李文才和從州知府,只怕會掛一漏萬,打草驚蛇,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在那賬冊之上,被提到名字的朝中大員不在少數,那李文才甚至重金收買異域女奴,只爲獻與吏部尚書駱大人——”
“行了,不要再說了!”錦帝眉頭擰了起來,有些不悅地掃了一眼站在下面的陸卿,“一本賬冊罷了,都是那李文才一個人所記錄,究竟是真是假,如何驗證?
他說送了便是送了?若僅憑一家之言,朕便興師動衆去問罪一衆朝廷重臣,那豈不是寒了那些追隨朕出生入死的老臣之心?!
罷了,朕念你也是一心替朕辦事,心繫百姓蒼生,偶有言語不妥當之處,這裡也沒有外人,我便當沒有聽到過,你也休要再提,此事就此作罷!”
“不可。”沒想到,那邊錦帝都已經語氣不善了,這邊陸卿竟然還不肯鬆口,甚至越說越更進一步,“據臣所知,那李文才拜了屹王爲師,對外以屹王門生自居。
朝堂內外人人皆知,凡是與屹王關係匪淺者,皆更容易入得鄢國公法眼,日後更是可以平步青雲。 臣認爲,朝中結黨營私一事愈演愈烈,乃是上行而下效,若陛下只處理細枝末節,日後只怕——”
“夠了!”錦帝一巴掌拍在書案上,人也從書案後頭站起身來,看起來慍怒異常,一揮手,把案頭厚厚一摞奏章掃落了一地,“鄢國公當年隨朕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沒有他當年幾次捨命相助,便沒有朕的今日,更沒有錦國的今日!
如此勞苦功高的老臣,豈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信口誣衊的!
朕方纔好聲好氣與你講道理,告訴你不能僅憑一個小吏的一家之言便隨意懷疑朕的朝中功臣,你爲何偏偏要忤逆朕的意思?
若是按你這麼說,朕現在隨手抽一個冊子,在上面寫下你是反賊,你便真的反了?!”
陸卿的金面具被南書房的燈光映着,眼窩處幾乎藏在了暗影當中:“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陛下若說是,那臣便是。”
“你——!”錦帝看樣子氣得不輕,指着陸卿的手都微微有些抖了,他低頭抓起書案上一塊玉靈芝鎮紙,眼看就要朝陸卿丟過來。
一旁的內侍趕忙上前好聲好氣地規勸,總算把那鎮紙從錦帝手中拿了下來。
“此番若不是看你替朕拔除了清水縣的一顆毒瘤,朕定不會輕饒了你這口無遮攔的愣貨!”錦帝喘着粗氣,指着陸卿罵道,罵完之後又覺得還不解氣,“叫人將他給朕亂棒打出宮去!之後無朕的傳召不得私自入宮!
日後休要再讓我聽到有人信口雌黃,污衊功臣!”
祝餘有些吃驚,這些日子她在一旁觀察陸卿,一直都覺得他辦事很有手腕,也深藏不露,難以揣測,可是今天在宮中,這樣梗着脖子好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樣子,她還是頭一次見。
既然錦帝已經發了話,原本在南書房外頭守着的侍衛便魚貫而入,抄起棍子就往陸卿他們幾個人的身上捅,把他們往外趕。
場面一度有些混亂,祝餘被裹在中間推着走,踉踉蹌蹌走了好遠出去,眼看快到宮門口了,才忽然意識到,陸卿和符文符籙不知道怎麼做的,竟然不着痕跡把自己推到了前頭。
那幾個宮中侍衛嚴格遵照着錦帝的旨意,一直在後面揮動着棍子驅趕他們幾個,力道大小不得而知,畢竟祝餘身上是一下也沒挨着。
就這樣,四個人被推出宮門,而方纔還在後面凶神惡煞一樣趕人的侍衛也立刻收了棍子。
爲首的還衝陸卿抱了抱拳:“御史大人,方纔聖命難違,多有得罪!”
“無妨。”陸卿拂了拂身上的衣服,聲音聽起來也還是鎮定的。
之前那個白面無鬚的內侍也一路跟着出來,這會兒到了拱門外頭,才笑着擠到前面來:“御史大人,您今日可是有點沒開眼!
聖上他擺明了聽不得別人說鄢國公的不是,您怎麼就瞧不出來呢?
您瞧方纔聖上的火氣都頂到腦門兒了,到底也沒捨得拿那玉靈芝鎮紙砸您,您猜是因爲什麼?
您可別怪老奴多嘴,那玉靈芝鎮紙可是鄢國公之前送給聖上的壽禮,聖上日日擺在案頭,您說說,這是什麼樣的君臣情誼!
您呀,明明辦差辦得那麼好,聖上先前還很滿意,怎麼偏偏就在這事兒上不開眼,把他惹得大動肝火。
方纔只是叫侍衛將您亂棍打出來,實在是已經算開恩了,您以後可別再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否則老奴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回回都在聖上面前護着您吶,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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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