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康的事業問題算是徹底的落實下來, 任家寧和他的生活也在慢慢的進入正規。
平和,簡單,幸福的居家生活, 使他們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寧靜。
其實每天的生活都是循環往復, 簡單枯燥, 毫無新意, 若是以前秦安康必定會不耐煩終日過這樣的日子。
可現在不一樣, 有一個心肝似的的人在身邊,再單調的日子也會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任家寧也一樣,看看現在和秦安康的日子, 再想想以前的日子,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只不過身邊多了個人而已。
可就是多了的這個人, 彷彿就是這個人將原本規律而乏味的生活變得精彩起來。
可是生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總是會出一些人們始料未及的狀況與插曲。
任家寧剛下課回來就接到了一個來自上海的電話,說是芳如的父母出了意外, 希望他能儘快趕來處理一些事情。
任家寧放下電話,直接向院長請假,然後給秦安康打了電話,說上海出了一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
秦安康在電話裡表示要和任家寧一起去。任家寧說不用, 事務所剛剛開始運作, 離不開他, 他一個人可以, 不行他再過來也可以。
秦安康沒有再堅持, 囑咐叫他路上小心,彆着急。
任家寧連家都沒有回, 出了學院的大門,直接打車到機場,還好有一班飛機飛去上海。
買了機票,匆匆忙忙的趕到上海。
下了飛機,又急匆匆的打車趕往醫院,電話是社區的打來的,任家寧先去了岳父母家的社區居委會,一位中年婦女看見他進來問:“儂找撒寧?”(你找誰?)
任家寧也同樣用上海話回答他:“吾叫任嘎寧,四納幫吾鐺地吳額。”(我叫任家寧,是你們給我打電話的。)
“哦,哦,吾想起累了。”(哦,哦,我想起來了。)那位同志想起來了,繼續說,“納老逋額雅娘冊簇物了,亦賽類蓋邑瘀醫院,襲維區宗心邑瘀。”(你岳父母出車禍了,進醫院了,在徐彙區中心醫院。)
任家寧頓時覺得是當頭一棒,不顧後面繼續叫喊的聲音,拔腿就走。
趕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昨天確實是送來了一對出車禍的老人,還有兩個小孩。
“他們現在人在哪裡?”任家寧急急的問,一路的奔波,額頭上不滿了細細的汗水。
護士客氣的說:“你是他們什麼人啊?”
任家寧不耐煩的回答:“他們是我岳父母,小孩子是我的兒子。”
護士伸手說:“你有證件嗎?”
任家寧耐着性子拿出身份證,護士覈對了一下身份,面無表情地說:“哦,那兩位老人已經去世了,小孩子們沒有事,不過可能是嚇着了,現在在病房裡休息。你來的正好,有些事情還要你去處理。”
任家寧在聽到去世這兩個字以後就什麼也沒有聽見了,腦袋剎那間嗡得一下,停止了一切的思考。
車禍,去世,滿腦子全是這兩個詞。明明前天他們還有通過電話,怎麼只過了一天,人就不在了呢?
護士小姐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這種情況她們見得多了,就上前象徵式的安慰他:“任先生,節哀。那個現在能去辦理一下手續嗎?”
“啊。”任家寧才緩過神來,穩定了一下情緒說,“行,現在就去吧。”
在辦手續的時候才發現,他沒有帶着足夠錢,卡里的錢基本上付了機票錢就沒有了,身上的現金也被打車用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錢。
任家寧有些尷尬的解釋:“那個,我不是上海人,所以出來的匆忙沒有帶錢,我能明天把錢交上嗎?”
醫院的人比較通情達理,聽他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就答應說:“沒事,你明白再來辦理也行。”
任家寧感激的說:“謝謝您了。”說完就要離開了。
一旁的小護士提醒說:“你要不要見見你兒子們?”
“哦。”要不是護士小姐說起,他都要忘記兒子們,想來他們也受到驚嚇了,需要好好安慰一下,別人再怎麼樣,也不及親生父親。“啊,他們在哪裡?”
護士小姐看了看錶說:“應該在兒童活動中心吧。你放心,他們沒有受傷,只是被嚇着了。”
說着,護士將他帶到了兒童活動中心。
果然任志高和任志遠都在這裡玩,任志高年紀大正在耐心的哄着弟弟玩,帶着弟弟堆積木,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爸爸的到來,依舊玩得很高興,似乎還不知道外公和外婆已經離開了他們。
任家寧儘量表現的像以前一樣,走過去喊他們:“志高,志遠。”
兩個小朋友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反應了一下,好像確定是真的是爸爸來了,才一起撲過去喊着:“爸爸。”
任家寧蹲下來摟着他們說:“想爸爸了嗎?”
兩個小朋友爭先恐後的說:“想啊,都要想死了。”
若是平時,任家寧聽到這樣的回答,一定會很高興。
但是今天他似乎對這個死字格外的敏感,不由得皺進了眉頭,任志遠看爸爸不高興的樣子,用胖乎乎的小手,在他眉頭來回的摸着,想要熨平皺起來的部分,說:“爸爸,不高興。”
看着兒子懂事的舉動,任家寧覺得更加傷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沒有。爸爸看見你們很高興。”
任家寧站起來轉身對護士說:“我能接他們回去了嗎?”
護士想了一下,又看了看他們這對活蹦亂跳的小哥倆點頭說:“行,我和醫生說一下,你可以給他們辦理出院手續去。”
兩個小朋友的出院手續要簡單許多,本來就沒有什麼問題,是因爲暫時不知道把他們放在哪裡,所以才留在醫院的。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交警隊的交警知道他趕回來了,就來到醫院找到他,和他講明事故的情況。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芳如的父母週末帶着兩個外孫子出門,出租車行駛在公路上,突然從一旁竄出一輛大貨車,司機躲閃不及,兩車相撞。
交警趕到的時候,發現出租車司機當場斃命,車內有兩名老人,在他們身下護着兩名幼童,兩名老人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就去世了,兩個孩子沒有大事。
事故的主要責任是那輛大貨車的司機,在事故中也受了重傷,是他疲勞駕駛導致了這場意外的事故。
如果可以任家寧完全可以找他進行民事賠償,而且這場官司將會必勝。
最後交警問:“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任家寧感動岳父母的行爲,他們寧願不要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好他的兒子們,自己的外孫子們,而喪失了最寶貴的生命。
任家寧想了想說:“這個事我能好好想想嗎?”
那交警挺和善的,說:“你別太難過了,你父母……哦,不,是你岳父母吧,你們那兒這麼叫的吧?爲了保護孩子而不幸去世了,實在是叫人感動,你節哀。這事不着急,還是先安排好他們的身後事要緊。也好和家裡人商量一下。”
任家寧對交警表示了感謝:“謝謝您,嗯,我儘快給您答覆。”
回到芳如父母家,將兩個孩子安頓好。任家寧坐在沙發上,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時之間根本就理不清頭緒,到底要做什麼,腦子裡也完全沒有概念。
雖然故去的是他的岳父母,但是也親生父母也差不多。
任家寧是個孤兒,一直在孤兒院長大,習慣了形單影隻獨來獨往的一個人生活。
後來認識了芳如,才感受到什麼是家的溫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來自親人的關心,才瞭解什麼是愛。
他的一口地道的上海話還是芳如爸爸親自教的,他拿手的上海本幫菜也是芳如媽媽傳授的,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就是在做交換教師在上海待的這段時間。
儘管短暫卻是終身難忘。
後來芳如去世之後,他們承受着一般人不能想象的喪女之痛,兩位年過花甲的老人經歷了這世間最悲慘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卻還強打着精神安慰任家寧。
並且表示以後遇到合適的人還可以再娶,不用顧及他們的想法。
心胸多麼寬大的老人,處處了爲了他着想,而且怕他帶着孩子累贅,就主動將孩子們留在了自己身邊代爲照顧,等孩子們到了上學的年紀再接回去。
任家寧曾經多次表示想接二老過來一起住,但是都被拒絕了,說是人老了,離不開土生土長地方,到了新的地方反而生活不自在。
任家寧也沒有勉強他們,尊重他們的意願,只要放假就會過來看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