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巴克裡, 任家寧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但是他不知道前因後果,講得有頭沒尾, 胡宇畔也聽得稀裡糊塗。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 秦安康遇到了麻煩, 而且還是個麻煩。秦
安康的麻煩也就是任家寧的麻煩, 雖說他和秦安康算是情敵關係, 但他還是會義不容辭的幫助任家寧。
最後,胡宇畔說:“行,我答應你, 幫他打官司。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任家寧擡頭看着他, 突然覺得他們這種關係, 有些不太妥當, 低聲說:“你不親自打,也沒有事, 我可以找別人,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胡宇畔笑笑說:“你放心,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何況,我幫的是你,又不是他。”
任家寧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謝謝你。”
胡宇畔第二天就去看守所, 在看守所裡見到了秦安康。
只一夜的時間, 秦安康就憔悴了不少, 下巴上冒出了細小的胡茬, 眼睛周圍佈滿了一層黑圈, 精神萎靡,看見胡宇畔, 驚訝的瞪大雙眼,半天才問:“你怎麼來了?”
胡宇畔事務性的回答:“是任家寧委託負責你的官司。”
秦安康皺着眉頭,他早就應該想到,任家寧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第一時間的找他幫忙。秦安康整理了一下稍微凌亂的頭髮,他在情敵面前一定保持良好的風度。
胡宇畔把筆記本電腦放在面前,拿出一支筆,把委託書遞過去說:“簽字。”
秦安康也是律師,當然知道這份東西是什麼,簽好字以後將筆和委託書一起還給胡宇畔。
胡宇畔接過來,掃了一眼,說:“你反對我作爲你的律師嗎?”
秦安康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鬱郁的說:“你是家寧請來的,我不會拒絕他的一番心意的。”稍後,他忍不住的問:“家寧還好嗎?”
胡宇畔輕笑一下,不與他計較,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切入正題,問:“你的案子我大概的瞭解了一下,你也是律師,我沒有必要瞞着你,情況對你非常不利,有利的證據都在對方手裡。”
秦安康低頭,想了想問:“你的意思呢?”
胡宇畔思索了一下說:“緩刑和無罪,你打算選擇哪一個?”
秦安康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咬牙說:“我要無罪。”
秦安康也是律師,他自然知道這個官司怎麼打更加有利,如果他承認了受賄,那麼胡宇畔的辯護重點就在當時特定的背景和情況,進行辯護,他受賄的數額不大,情節比較輕微,緩刑應該不成問題。
如果他不承認受賄,他就可以徹底擺脫這件事,清清白白地出去。
現在,就只有一個人可以證明他的無辜。
那個人就是趙主任。
對,只有他可以證明當時秦安康把那兩萬塊錢上交給了孫總;只有他可以證明當時孫總是同意把這兩萬塊錢當作獎金給了秦安康,他是本案的關鍵證人,勝敗全系在他一人身上。
不過,他畢竟是星燦事務所的律師,他們能夠告他,主要也是因爲手裡握着趙主任這個必勝的砝碼。
在看守所的日子並不好過,和胡宇畔見面以後,又來了兩個檢察院的人提審他,秦安康認得他們,就是在事務所拘捕他的那兩個人,他對其中的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印象比較好,畢竟人家顧全他的面子,沒有讓他像遊街似的戴着手銬出門。
提審他的內容無外乎就是在哪裡吃的飯,吃飯的時候都有誰在旁,那錢是誰給的,當時的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等等。秦安康照實的一一回答,他一個勁的想爲自己辯護,但是都被人家打斷了,只要他說出當時的情況就行,別的一概不必贅述。
提審結束,檢察院的人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了。
秦安康滿肚子的話也沒有就被帶回去了,一路上憤憤不平。
以後的日子,他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吃飯,在一個地方呆的時間長,也就漸漸的習慣了。人獸同源,人的適應力有時要比動物強。
在第一次開庭的時候,趙主任作爲對方的證人,出來指證秦安康受賄的事實。
他當時坐在證人席上,眼神一直在恍惚,不敢看站在被告席上的秦安康,可以看得出他有些心虛,說話聲音不那麼理直氣壯,在一些問題上還有點含糊。
秦安康聽完他的證詞,看了他一眼,他沒有怪趙主任。趙主任並不是個壞人,他也是爲了生存,爲了飯碗,不得已而爲之。
庭審結束以後,秦安康纔是徹底的絕望了,他知道趙主任的證詞將他推向了無底的深淵,不管胡宇畔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扭轉乾坤了,他註定要接受審判,註定要接受這無妄的牢獄之災。
他突然好想痛哭,可是淚水卻流不出來。
他找管教要了筆和紙,給任家寧寫了一封信,麻煩胡宇畔轉交給他。
信的內容十分簡單:“家寧,我愛你。別等我了,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我對不起你。”
任家寧拿到這封類似於紙條的信,只看了一眼,就團成了一團,對胡宇畔說:“你告訴他,他就是把牢底坐穿了,我也等着他。”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秦安康聽到胡宇畔轉達的這句話的時候,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匆匆起身,連談話也沒有繼續,快步朝看守室走去,連一旁的警察也愣住了,跟在他身後問:“你怎麼了?”
秦安康剛一起身的時候,心裡最後的一道防線就崩潰了,眼珠掛不住似的掉下來,他不想在情敵面前展露他脆弱的一面,也不想讓胡宇畔看見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落淚,不想讓胡宇畔覺得他太沒有出息了。
秦安康抱着絕望心情,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第二次開庭的日子,相反卻等來了一紙釋放令。
秦安康迷迷糊糊的拿過這張紙,還是上次的那個管教對他說:“你沒事了,檢察院認定你是無罪的,所以你被釋放了,你可以出去了。”
秦安康站着沒有動,這個消息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他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他現在的感受絕對不亞於中了五百萬大獎,他不敢確定的問:“您是說我可以走了嗎?離開這裡了嗎?”
管教看他一副呆傻傻的樣子,笑說:“是的,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你已經自由了。”
“那我怎麼自由了?官司不打了嗎?爲什麼放我出去了?”秦安康一連串的疑問想要急於得到答案。
管教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看守所工作,又不在檢察院,你啊還是出去以後問問你的律師吧。”
秦安康儘管好多問題沒有解決,但是能夠得到清白的自由之身,仍然是叫人歡喜的,他心情愉悅的和管教告別,管教送他離開時說:“小夥子,以後別再來了,咱們爭取別再見面了。”
秦安康笑着說:“您放心,我就是要來,也是以辯護律師的身份來啦。”
秦安康站在明媚的陽光,手上提着一些簡單的行李,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擡起頭,頓時覺得天空是那麼的藍,雲彩是那麼的白,一切都變得那麼美好。
只有失去了自由的人才會切身的體會到自由是多麼的寶貴,像生命一樣。
秦安康四下看看,才發現沒有人來接他,任家寧難道不知道他出來了嗎?一
道刺眼的燈光打來,是胡宇畔的車,胡宇畔將車停在他面前,沒有下車,只是搖下玻璃說:“上來,送你回家。”
秦安康萬般不情願的坐上車,頗覺得有點掃興,怎麼來接他的不是任家寧而偏偏是他這個頭號大情敵?
他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是坐到了後面,胡宇畔從後視鏡裡看他坐好了,發動車子,離開了看守所。
一路上,秦安康滿臉的不高興,但是也不想胡宇畔說話,他不跟胡宇畔說話,胡宇畔也不和他說話,默默無語的開車。秦安康到底是年輕,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他人呢?”
胡宇畔嘴角笑了一下,故意問:“誰啊?”
秦安康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還能有誰啊,但是也不好和他發作,只好有問了一遍:“家寧呢?他怎麼沒有來接我?”
胡宇畔說:“啊,他有點事,就拜託我來接你了。”
秦安康不滿的小聲嘟囔:“能有什麼事比我出來還重要啊,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