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半, 明日香把飯菜端上了桌。今天她小露一手,給大家做了一桌子的美味。然而除了明日香本人,望月家的三個人坐在桌邊, 個個都是食不知味。明日香沒有了平日的怯懦, 興高采烈的同望月家的三個人說着話。望月家的三個人訥訥連聲, 就差把腦袋變成撥浪鼓了。對於這種詭異的氣氛, 明日香彷彿毫無察覺似的, 自顧自的笑着說着,陪同大家吃完了飯,她起身去廚房洗碗。望月先生見她進了廚房, 立刻回過頭來對着淳一輕輕咳嗽了一聲。
“淳一,她······她不是已經·······已經死了嗎?”
望月淳一搖了搖頭小聲說:“我不知道, 後院沒有她的屍體。”
兩個老人聽了俱是大吃一驚。望月太太低聲說:“我看她的樣子, 倒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被淳一殺死這件事。也不對。她手是熱的, 說明······她也不是變成殭屍了呀!“
“不管怎麼說,她昨天被淳一殺掉了, 咱們三個都親眼看見。現在車庫的屍體不在,她又全須全羽的跑到這裡。這其中肯定有問題——美穗子,我看咱們要不要去請位通靈的大師來給她做個法事?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你瘋了!”望月美穗子對丈夫低聲怒斥。“淳一親手把她殺了,雖然只有你和我看到。但畢竟他曾經把那女人殺了。就是因爲他把那女人殺了所以現在才跑出來這麼多麻煩。所以我們千萬不能隨隨便便讓人知道她有問題這件事。不然給別人順藤摸瓜查出來我們曾經對她做過什麼,那咱們一家就完蛋了!”
望月先生非常生氣, 覺得妻子簡直是不可理喻。“怎麼會有人知道?”他怒氣衝衝的質問太太。“淳一殺她的事, 在場的只有你和淳一, 連我當時都不在場。如果你和淳一不說出去, 誰會知道這件事?”
“她死而復生, 你認爲除了我,你和淳一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嗎?那麼那個幫她復活的人怎麼說?你有沒有想過, 會不會有這麼一個人?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那你能保證他不是讓那女人復活回來找證據的嗎?一旦他們有了證據,我們全家就完了!”
“那麼萬一沒有人幫她復活,就只是她自己復活了呢?”望月先生不服氣的怒道。瞪着他太太,眼神兇惡的彷彿在對自己會社裡的職員講話。然而望月太太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跟他車軲轆這個話題。她直接無視了他的丈夫,衝着自己的兒子轉過臉去道:“淳一,千萬不要提起你殺過她這件事,先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還有,不要讓她離開這個家半步。等我把情況摸清楚了,就去請大師來除掉這個邪祟。”
對於這一切,剛剛“復活”的明日香似乎一無所知。她樂呵呵的洗完了碗,又像往常一樣陪着望月一家人看了電視後,就和淳一一起向望月夫婦道晚安。望月夫婦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儘管他們已經交代過兒子今晚不要跟明日香睡一個屋子。但想到這麼個來歷不明的人還在自己家裡,他們的心就砰砰砰跳的停不下來。
淳一的心理承受能力看起來倒是比他們強得多。這個忽然出現的明日香有趣又漂亮,倒是慢慢消解了他對於一具屍體的恐懼。雖然父母不信,但淳一隱約覺得也許他壓根兒沒有殺掉明日香。昨天那可怕的一切,身中幾十刀的妻子,青灰髮硬的屍體,死不瞑目的眼睛——都是他做的噩夢。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至於爲什麼他的噩夢父母也看見了?廢話,就不興他和父母夢境共享嗎?
這個新來的明日香的魅力讓淳一有些流連忘返,幾乎想要選擇性忽略自己昨天才把她殺了的事實。所以雖然望月美穗子和他父親望月正夫再三叮囑不讓他和明日香同房。回到了臥室,淳一還是抱着枕頭和被子哼哼唧唧。他和明日香的臥室是個小套房,主臥後面帶着浴室和一個小小的嬰兒房。此時抱着枕頭在主臥忸怩作態,他發現明日香不在這裡。淳一愣了愣,高聲喊道:“明日香?明日香?你在哪兒?”
“我在這裡。”明日香說,聲音聽起來似乎沒有了方纔飯桌上的歡欣雀躍,落回了平常語氣。淳一併未覺察,放下懷裡的枕頭,循着聲音進了嬰兒房。“明日香?”他問。“你在做什麼呢?”
明日香正俯身站在嬰兒牀邊,垂頭望着牀裡的真彥不知道在想什麼。淳一看着她香檳色的背影,手心裡忽然微微沁出了汗。他能感受到氣氛有微妙的不同了。這個明日香和方纔那個不太一樣。
明日香轉過了身來,臉上是一副古怪的表情,又好奇又隱忍,還朦朦朧朧帶了點怒氣。
“這是誰?”她指着牀裡的真彥問淳一。“我們家怎麼會有個小孩?”
淳一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