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到家,汪直銘注意到兩位漢奸模樣打扮的中年男人在他家院門前蹲守着,於是上前盤問;“你們蹲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汪老闆,我們是方處長手下的人,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其中一位留着八角胡的男人走向前來,說。

“方墨林?我沒時間,也沒有心情。”方墨林是什麼東西汪直銘再清楚不過了,他只不過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單獨約見汪直銘肯定不安好心。

“我知道汪老闆和我們處長有矛盾,但這次給我們哥倆下達命令不止是方處長還有濱崎領事。”

“我怎麼知道你們嘴裡冒出來的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汪直銘不想再搭理他們,往前走了一步,那兩個不識好歹的人攔在了他面前,汪直銘地攥成了拳頭,冷冷笑問;“你們想綁着我去?”

“我們也是奉命辦事,汪老闆不要爲難我們。”

汪直銘剛要動身,身後傳來了唐冕的聲音;“濱崎領事的確要見你。”

轉過身,他看到唐冕穿着軍裝,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她一副嚴肅的樣子,不像開玩笑;“好,我跟你走一趟。”

唐冕駕駛着車,汪直銘則坐在副駕駛座上。他透過車窗,看着道路兩旁熙熙攘攘的行人,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刺殺了方墨林。”唐冕雙手握着雙向盤,一絲不苟地看着前方道路,表情沒有一丁點變化。

“什麼!是鋤奸小組的人?”汪直銘震驚道。

“不清楚,我也是剛剛在濱崎那裡得知了這件事。”唐冕輕輕地搖搖頭,接着說,“不過我猜的和你差不多,刺殺方墨林的八成是鋤奸小組的人乾的。”

“如果濱崎單純是爲了徹查鋤奸小組人員的身份,他沒有理由讓我知道,畢竟,我不在他手下做事。”

唐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着進入視線中的領事館,她淡淡地說;“等會兒就知道了。”

拉開領事館待客廳的拉門,汪直銘第一眼瞅見了方墨林。他手臂上纏着繃帶,臉上的驚慌還未完全抹去。濱崎本來和他攀談着,看到汪直銘和唐冕的到來,笑迎道;“汪君,這邊坐。”看着汪直銘跪坐在榻榻米上,濱崎開門見山地說,“人都到齊了,我就直接說了。墨林手臂的傷你們也看到了,昨天,有人要暗殺他。”

“兇徒查到了沒有?”汪直銘問他。

“兇徒開了槍,馬上離開了現場,我正派人徹查。”濱崎看向汪直銘,問道;“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暗殺墨林。”

“領事這話我聽不懂,難道你認爲是我派的人?如果你真這樣認爲,實在太滑稽了。”汪直銘看到方墨林藏着刀子的雙眼,意識到他在濱崎面前搬弄是非了。但濱崎能當着他的面兒說出來,說明他根本沒把方墨林的話當回事兒。汪直銘瞅着方墨林,訕笑說;“方處長,你不會因爲記恨我奪走了何醫生,才演了一齣戲來誣陷我吧?”

“哼哼,沒找你算賬,你倒先倒打一耙了。”方墨林冷哼一聲,說,“我何曾說過,你派人來暗殺我了?我警告你,當着濱崎領事的面,你甭亂扣帽子。”

“呵呵,汪君,你誤會我話裡的意思了。”濱崎示意兩人先不要鬥嘴了,“你怎麼會刺殺墨林呢?叫你來,只是想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見汪直銘沉默不語,他不失尷尬地笑說,“墨林決心爲皇軍效力後,有人向我透漏重慶方面專門成立了鋤奸小組,目的便是暗殺效忠於大日本帝國的有志之士。”

“既然重慶方面興師動衆要方處長的腦袋,應該加派警衛保障他的安全。”汪直銘說,“領事對我說這些,意義不大吧?”

“關係大了去了。”濱崎笑着,“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擔心鋤奸小組也把你當作暗殺對象,畢竟,你和我走的很近嘛。”

出乎汪直銘的意料,濱崎不但提到了鋤奸小組並且扯上了他,意圖非常明顯了,他要強制汪直銘爲他辦事,雖然這一天早晚會到來,但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濱崎加快了這個進程?難道是因爲鷹隼瞄準了上海藏書館中的黑百合,迫使濱崎不得不加快尋找那批文物?如果真是這樣,那正中汪直銘下懷,他可以名正言順的靠近上海藏書館這個核心了。

“是我欠考慮了,謝謝領事能在我的事上這麼掛心。”他趁熱打鐵,說,“軍統那幫人簡直喪心病狂,如果不早早逮捕他們,我晚上都不敢閤眼睡覺了。”他接着說,“如果領事讓我配合皇軍徹查鋤奸小組,我將義不容辭。”

濱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欣喜地笑;“你肯爲皇軍效力我很高興,當然,皇軍不會虧待爲大日本帝國效力的在座各位。”

“你千萬不要相信他。”方墨林急眼了,急忙開口勸他。

“我比你更清楚他的爲人,另外我要對你說,你們同爲皇軍效力,需要懂得‘和光同塵’,以大局爲重。”

“我不需要他來礙手礙腳,我一個人能將鋤奸小組揪出來。”

“前不久,你信誓旦旦地對我講,挖地三尺也要把潛伏在上海的軍統‘地老鼠’揪出來,幾天下來,收穫甚微,特高課那邊對你的辦事能力頗爲質疑,甚至懷疑你包庇軍統地下份子,如果不是我替你辯解,今天你沒有機會坐在這裡了。”

“這纔過去幾天……我需要的僅僅是時間。”方墨林臉色變得很難看了,因爲着急,話都說不清楚了。

“缺的恰恰是時間。”濱崎深深嘆息了一聲,接着說,“皇軍如今的處境遠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差,放眼遠東佔領區,重慶和延安方面的敵特不斷向佔領區的軍政機要機關滲透,製造了一些列暗殺、竊取情報等事件,給皇軍遭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內務省爲清理愈加猖獗的敵特份子,命特高科牽頭竹、梅等機關在遠東展開一場反特戰……上海毋容置疑是這場戰役的主戰場。”他接着說,“我來上海擔任領事近兩個月了,上級交代的任務遲遲沒有進展,上級對領事館的辦事效率頗爲不滿,對我本人的能力也深感懷疑,如果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不能潛伏在上海的敵特份子一網打盡,不能將那批文物安全運往日本,我將自行切腹,向天皇謝罪。”他冷冷看向他們,說,“但我在切腹謝罪前,要親眼看着方處長飲彈自盡。”

方墨林看出他不是在說笑,心想,調查鋤奸小組以及黑百合本來不是容易的事,加上時間緊迫,更加難上加難,一旦任務完不成,濱崎一定怪罪於他,到時,他肯定要吃槍子兒了。因此,在另外的角度想,汪直銘和唐冕參與行動未免是壞事,一旦任務搞砸了,他就把他們推到面前當替罪羊。想到這裡,他故作勉爲其難地說;“既然領事堅持讓他加入到調查鋤奸小組的行動中來,我無話可說。”

“我理解濱崎先生迫切逮捕鋤奸小組的心情,但做起來有些棘手。”唐冕開口說,“他們刺殺方處長的行動失敗後,肯定在最近一段時間不會露面了。”她想了一會兒接着說,“我們接下來有守株待兔和主動出擊兩個方法,不過,濱崎先生可能沒有耐心等待他們主動送上門吧?”

“聰明的獵物不會主動送上門來的。”濱崎輕笑說,“除非,誘餌足夠大。”

“領事手中的誘餌是什麼?”汪直銘饒有興趣地接上話,問他。

“也許汪君還不知道,上海藏書館其實是軍統在上海建立的秘密通訊站,我們在裡面搜查到了數量巨大的重要情報。”濱崎接着說,“只不過,在控制了通訊站後更大的問題來了,老貓瞞着所有人更換了編碼方案。鑑於墨林在軍統的諜戰工作出色,因此我請他負責破譯編碼,翻譯梳理情報的工作,但礙於編碼方案太複雜,他的工作舉步維艱。”

他爲汪直銘解答了疑惑,日本人通過方墨林成功控制了軍統在上海設立的通訊站點,但上海大部分軍統特工卻安然無恙,曾經汪直銘猜測是方墨林故意隱瞞不報,爲己謀後路,現在來看,方墨林沒那個膽量。事實是老貓秘密替換了編碼方案,此事方墨林和何苒苒均不知曉。他的這個做法爲解救上海軍統特工拖延了寶貴時間。

汪直銘豎耳聽着,卻一句話不答。

“雖說破譯工作進展緩慢,但最近墨林成功破譯了幾封關於軍統間諜成員的名單,順利幫助我挖掉了潛伏在憲兵隊以及報社的數名間諜;而且,讓我更興奮的不僅如此,還有份文檔中記錄了北宋徽宗年間汝窯燒製的天青無紋橢圓水仙盆的下落,我想,它肯定屬於那批文物。”濱崎難掩躍與臉上的喜悅,“深挖上海藏書館這個“礦藏”,我相信會有更大的驚喜。”說完,他收起了微笑,接着說,“只不過,眼下已到了燃眉的時刻,上層已經不給我留下太多時間去守株待兔了。”

“濱崎先生是想將得到天青無紋橢圓水仙盆以及處決軍統間諜的消息主動散播去處,到時鋤奸小組誤以爲我們的破譯工作大有進展,他們會擔心我們將潛伏在上海的軍統間諜一網打盡,而且,黑百合唾手可得。我想,無論挑出那一件,重慶軍統方面都不能接受的,他們會催促鋤奸小組鋌而走險,組織並實施爭奪情報的行動,到時,他們便是自由落網了。”唐冕笑着說,“我們在上海藏書館佈下了天羅地網,他們敢來,便讓他們有去無回。”

濱崎點點頭,向唐冕投去了微笑;“唐小姐果然聰明,我正要這樣做。”接着,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汪直銘,說,“汪君,我打算在十笏樓公開拍賣這件天青無紋橢圓水仙盆,聲勢越大越好。”

“我既然再次做了十笏行的家,這件事我還能做主的。”汪直銘知道無法拒絕,直接同意了署理汝窯,但他肯定不相信濱崎公開拍賣這件汝窯只是爲了逼迫鋤奸小組暴漏身份,肯定有其他貓膩,只不過,他葫蘆裡賣的藥只要砸開葫蘆瓢子才一清二楚,答應署理汝窯不但是爲獲取濱崎信任更爲了摸清濱崎心思,“領事打算什麼時間召開拍賣活動?”

“既然要場面,籌拍前的準備工作必然繁縟,需要的是時間,但我的時間緊迫,只能給你三天時間。”濱崎稍加思索,豎起了三根手指,擡頭問他,“三天,你有沒有問題。”

“三天時間夠了。”汪直銘信心滿滿地回答。

濱崎已經將任務分派下去了,會也就散了,汪直銘起身正要離開,濱崎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汪直銘問他。

“既然那件汝窯是不可輕得的至尊,自然是要和你這樣的蟲兒一塊養養眼了。”濱崎興致勃勃地爭取汪直銘的意見,“汪君有沒有興趣去掌掌眼?”

“我心底兒早癢癢了,但領事不開口我還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汪直銘表現出來的興奮是發自內心,畢竟,他對各式各樣的古董寶器沒有丁點兒抵抗力,“既然你說出來了,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濱崎臉上帶着什麼都懂的笑容,手指只向了搓着手,急不可耐的汪直銘,說;“咱們呀,一個德行。”

在濱崎再三交代下,衛兵去上海藏書館去取那件天青無紋橢圓水仙盆了。上海藏書館距離領事館有點距離,衛兵一來一回需要時間,藉着這個時間空隙,濱崎邀請汪直銘共同品茗。

兩人面對面跪坐在榻榻米上,濱崎端着茶壺替汪直銘的茶杯倒滿了淺綠的茶湯,放下茶壺,他擡頭瞄了眼汪直銘說;“汪君吶,知道爲什麼我要支開唐冕和方墨林,單獨和你坐下來聊?”見汪直銘只顧飲茶不作答,於是開口說,“因爲,你是我朋友,而他們卻不是。”

汪直銘暗想,他肯定單獨對每個人說了同樣一句話,但按照濱崎的德行,不希望汪直銘說彩虹屁搪塞他,斟酌了下話語,他說;“在古董這方面,我們確實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其餘的事,我們不過是在談一樁樁生意,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我卻不想胡說。”

“哎,我怎麼會生氣呢,我之所以把你當朋友就是因爲你公私分明的性格。”濱崎一本正經地說,“你和我想要的東西並不衝突,只要你能堅定不移地和我將生意做下去,我將不負天皇陛下交代的神聖使命,而你也能保住令尊留下來的十笏行,以及和令妹享受闔家的歡樂。”

“你對我是放心的,難道對唐小姐和方處長不放心嗎?”

“我從來不信任他們,但要區別對待。方墨林之所以背叛軍統而替大日本帝國效力只不過是因爲滿足對權欲以及金錢的慾望,爲了這些,他能出賣任何人任何事。我正是看中了他爲了利益至親可殺的性子才委以他重任。”

“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在更大的利益驅使下,一定會出賣皇軍。”

濱崎搖搖頭,否認了他的話;“他背叛了軍統後已經無路可退了,必須和皇軍站在一起,也只有皇軍能餵飽他了,這樣的忠犬對皇軍是可靠的。”說到這裡,濱崎舉頭看向汪直銘,問道,“你覺得唐小姐投靠皇軍是爲了什麼?”

“既然領事不信任她,爲什麼還要用她,並且還讓她知曉並參與這次的任務?難道是因爲試探她來領事館的目的?那風險未免太大了吧。”

“用她不是因爲信任而是我看中了她手上強大的情報網。”濱崎眼睛眯成了一根線,嘴角微微上劃,表情變得陰森可怕,“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比你更看中錢財,所以,我和她只剩下單純的生意往來。”

聽到了這裡,汪直銘脊樑滲出了冷汗,腦門子嗡嗡作響,他聽出了濱崎在說反話。當然,汪直銘突然答應替日本人辦事,按照濱崎多疑的性子怎麼會不懷疑他?說這些,是在警告汪直銘,不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花樣。否則,家破人亡和闔家歡樂只在濱崎的一念之間。

正當汪直銘臉色僵硬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時,衛兵的到來替他解了圍。衛兵小心翼翼地將水仙瓶放在準備好的臺子中央,又解開了包裹在上面的黑布,頓時,一件全器釉面爲木黃色,純潔無紋片的精美瓷器呈現在了汪直銘。

汪直銘眼睛都看直了,心臟在停滯了數秒之後狂跳不止,記得他上一次怦然心動時還是見到那件五彩龍紋瓶的時候。此時此刻,汪直銘忘卻了濱崎頂向他背後的“刺刀”。濱崎看人很準,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古董癡。

“宋寘在他的《坦齋筆衡》中曾經誇讚‘汝窯爲魁’,今日一見,真讓我歎爲觀止。”汪直銘的雙眼完全離不開水仙瓶了,按捺住激動不已的心情,說,“汝窯因其胎色多爲天青色因此又被人稱爲‘青瓷’,由於燒製汝窯的技術失傳了,加之傳世稀少,彌足珍貴,我敢打包票,像這種成色的至尊再挑出不出第二件了。“他挺直了腰身,笑着看向濱崎,“領事那這件稀世珍品做誘餌,成本是不是有點大了?”

汪直銘是做瓷器生意的,手底下是有幾件已經被他把玩到“包漿”的壓堂,但那些個瓷器的成色在這件汝窯面前無疑黯然失色。這件汝窯一旦面世,必然會在古董行掀起驚濤駭浪,但這汝窯也不過是那批文物中的其中一件而已,怪不得日本人和軍統爲尋找它們不惜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濱崎說,“只要鋤奸小組能上鉤,這個風險是值得去冒的。”他接着看向了汪直銘,說,“我單獨留下你不僅僅是爲了咱們共賞這件稀世玩意,還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去做。”

“但說無妨。”

“三天後,這件汝窯將要在十笏樓公開拍賣了,所以,爲了避免在搬運它時出現意外,我想將它秘密寄放在十笏樓,你覺得怎麼樣。”

汪直銘不覺得這是好事,濱崎給他的是燙手的山芋啊,而且這個山芋還不能吃;“如果這件汝窯在我手上丟了,領事還不得拿我開刀呀。”

“我不會怪罪你。”濱崎拍拍汪直銘的肩膀,說,“在說了,我也放心你的能力。”

汪直銘渾身不舒服,想要再次拒絕,但喉嚨裡彷彿有一塊赤紅滾燙的煤球,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默認了這樁黴事。

他們過完了眼癮,濱崎讓衛兵將水仙瓶搬走了,等會兒安排人將它運送到十笏樓。汪直銘又稍坐了片刻便尋了個理由抽身離開了。走出領事館,他叫下了一輛黃包車,坐上了棚座,看着黃包車一搖一晃的背影,思緒卻逐漸模糊了,掛在鋪頭房檐上的紅燈籠似乎變成了一團團大火,要把他燒成灰燼。

濱崎將心肝寶貝放在他那裡是信任他嗎?自然是不可能的,相反,濱崎不但不信任汪直銘而且玩陰的。但更讓汪直銘沒轍的是,濱崎並沒有隱瞞掃滅鋤奸小組的計劃而且字裡行間也表明了他對汪直銘的不信任。仔細想想,濱崎把他從頭到尾看的一清二楚,知道他要什麼,利用價值在哪裡,談不上信任或者不信任,所以,他沒有必要去試探汪直銘。

如果說要試探,或許,濱崎需要試探的是何苒苒,進一步說,利用何苒苒去暗中調查鋤奸小組的下落。想到這裡,汪直銘突然打了一個機靈,既然濱崎已經瞄上了何苒苒,那麼得必須阻止她和鋤奸小組的人接頭。但,正當汪直銘想要勸說何苒苒暫時不要和他們接頭時,爲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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