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拿着這匣子的時候,希微子直接瞬移出現在旁邊,看着這匣子,道:“這,這是,你怎麼打開來的?!”老道士看着打開來的匣子,看到匣子散發一層流光,臉上神色一點點凝固。
周衍也很無辜。
天可見憐,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打開。
這匣子簡直就像是塵封許久的普通盒子一樣,被打開來了,這個時候,周衍都要懷疑,是玉冊的力量,還是泰山府君的位格,亦或者……
崑崙法脈,傳國玉璽。
希微子在震動之後,卻也是嘆了口氣,收拾好了心境,拂塵一掃,這匣子裡面的那一層流光薄霧散開來了,裡面只是一面樸素的木牌,通體墨色。
祖師和師祖不同。
師祖和師叔一樣,只是輩分;可是祖師,這位格可太重了。
周衍道:“這是尹喜真人留下的?”
希微子拂塵搭在臂彎,伸出手取出了這木牌,遞給周衍,周衍拿在手中,感覺到一股如青木般的觸感,希微子道:“不,是道祖李耳留下的。”
周衍一滯,看到了這木牌的另一面,刻錄的一個文字。
【太】。
李耳,老子?
太上?
周衍覺得手中的木牌忽然就有些燙手,將這木牌放回,卻被拂塵擋住了,周衍道:“既然是道祖之物,那分量太大了,還是放回去吧。”
希微子微笑道:“道法自然。”
“既然師祖你以樓觀道師祖的身份回來,還拿起來了這祖師爺的東西,那麼,就代表着這個東西和你有緣法,既然有緣,拿走便是。”
拂塵一掃,這木牌落在周衍手掌中。
周衍道:“這麼寶貝的東西,就這麼給我?”
希微子道:“萬物自然,皆有緣法隨心,此物在這裡,千年多的時間裡面,歷代的道門真修裡面,不乏有道行比起小道都高的真人,但是此寶卻在樓觀道千年沒有打開。”
“看來,師祖來樓觀道,是來見此寶。”
“此寶在樓觀道等待千年,也是等你。”
“既是大道自然,何必強求,何必強推?”
說着已將匣子收了起來。
周衍也是灑脫的性子,見到這樣,也不再拘泥,不再扭扭捏捏,將這一個木牌佩戴在腰間,感覺到自身法力流轉隱隱變快了些,除此之外,倒也是沒有什麼不同了。
希微子問戴着是什麼感覺,周衍如實回答,希微子摸了摸鬍鬚,道:“這樣啊,那看來或許是還不到時候吧,緣法未到,不到時候,呵,這志怪傳說裡面,不都這樣說嗎?”
“既然來了,那我就給師祖弄一身行裝。”
“樓觀道師祖,怎麼能一直穿着餐霞樓的道袍呢?”
周衍想到了那位西嶽真君的屬臣,於是拒絕了希微子給他一身紫袍的打算,希微子也瞭然,笑着道:“放心,放心,既然不願意太扎眼,也自然有不扎眼的衣裳。”
希微子親自去挑選了一身衣裳給他。
沈滄溟等人被帶着前去其他地方,引路的道人們說,是希微子和周衍有事情密談,沈滄溟便不走了,就只是在這裡等待着,李鎮嶽是兵家宿將,裴玄鳥也都是按着兵家培養的。
兵家法脈的玄官出江湖行動基本都有習慣。
會自然地尊奉兵家強者的判斷。
這個兵家強者不是根據官位和出身來決定的,而是按照戰鬥經驗和戰績,而沈滄溟的判斷,立刻得到裴玄鳥和李鎮嶽的認可,並且迅速得到了反饋。
以沈滄溟爲核心。
裴玄鳥右手按着橫刀,左手握着機關弩,側身於一側。
李鎮嶽手中重盾已起,橫刀按在盾上。
訓練有素的精銳只是瞬間就組成了兵家基礎小隊。
沈滄溟擡起手,兩人停止臨戰姿態,進入戒備模式,沈滄溟的嗓音平和有禮,沒有任何的敵意,道:“我們只是在等待同伴,並不打算把他一個人留下。”
道人們有些驚疑不定,看着那邊的少女郡主。
郡主想了想,坐下來。
她微笑道:“沈將軍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了。”
是將軍?
於是這些接待的道人們就更客氣了些,沈滄溟注視着那邊微笑,莊重的少女,意識到了,這個纔剛剛十六歲的郡主,其實相當地擅長利用自己的身份。
這個將軍可以是尊稱,也可以是實指。
怎麼論都可以。
但是落在其他人的耳朵裡面,自然下意識會覺得這是在指代官職,玄珠子剛剛去安排了住處,回來這裡的時候,見到了衆人之間,氣氛似乎不是很好。
不過至少是沒有展露敵意,兵戎相見,倒也不算是什麼。
於是連忙打圓場,讓氣氛更緩和。
玄珠子拉着兩個道人過來,問道:“靜安,靜虛,怎麼回事?”靜安,靜虛這兩個接待的道人道:“師叔,我們只是想要接待這幾位去住處,沒想到這幾位不走。”
玄珠子知道衆人度過生死,來到陌生的地方,對於周衍被獨自帶走,多少有些警惕;而崑崙玉璧上那些山神來了樓觀道,這裡的尋常道人們也都有些精神緊繃。
但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於是便是在雙方各自安慰,將事情說開了,雙方彼此有些戒備的情緒也就散開來,彼此道歉。
玄珠子又泡茶給兩邊兒喝,說些開心事情。
作爲道醫,他這一脈不僅僅以藥材治病,言語,精神,心情,都是藥王一脈的藥,於是可知,妙應真人孫思邈,神通和醫術真實不虛。
玄珠子將雙方的誤會解開來,正笑談着,卻聽到腳步聲,就說他們肯定回來了,果不其然,已經有希微子溫和的笑聲:
“諸位貴客久等了。”
這聲音溫和,尚且還遠,穩定地在沈滄溟等人耳邊響起來,敖玄濤眸子睜開,沈滄溟的手掌下意識按在了刀柄的位置,頓了頓之後,碧痕一雙丹鳳眼眸子鎖定遠處。
李鎮嶽戰場直覺感覺到不對,裴玄鳥則毫無反應。
彼此之間的實力階梯就此劃分。
那聲音穩定在衆人的耳畔響起:
“是老道未曾說清楚,欣喜之下,一時失態了。”
“沒想到,這位客人竟然也是我樓觀道一脈,剛剛這一談,這才明白了正身,卻實在是欣喜不禁,多說了點兒話,又帶着這位貴客去換了我樓觀道的一身裝束。”
“總也是緣分恰好,正好就有合乎輩分的道袍。”
靜心,靜虛兩個待客道人往前走:“道主。”
希微子踱步走出來,微笑從容,沈滄溟目光注視着老道的道袍下襬,以這位戰將的分析,這個老道人的腳,恐怕根本就沒有挨着地。
御風,還是駕雲?
希微子微一拱手,笑意溫醇:“諸位,久等。”
玄珠子笑:“我之前聽聞,周道兄也是我們樓觀道的門人呢,我就看看,這位道兄,按着輩分來,還是不是我的道兄了。”
“嘿嘿,沒準,他還得要叫咱一聲師叔呢!”
於是往那邊走了幾步,打眼看去,笑意一滯。
嗯???
靜虛,靜心兩個青年道人也呆滯住。
有郎朗清風之感,拂面而來。
周衍踱步走出來。
李知微本來安坐,眸子裡看到那少年模樣,內襯丹衣,硃砂染絹,心口處繡金烏玉蟾,以象徵內丹周天,心火腎水;中間穿一身月白苧麻道袍,外罩高功道人才有的法氅。
鴉青羅地,繡銀線北斗七星。
雲頭芒鞋,落地無聲;腰間繫青、赤、黃、白、黑五色絲絛,各結三枚玉符,爲【鎮魂】,【闢兵】,【長生】,腰邊兒的青銅佛燈給個老道士拽走,換成了道門三清鈴。
希微子唯獨在和周某人搶奪佛燈的時候,有痛心疾首之感,這位就連太上老子那個牌子都送出去了的道門真人,在這個細節上就有些看重執拗。
周衍覺得這老道人是不是在故意‘報復’自己拿玉璽嚇他,可那老者的表情不像是作假的,那時候,痛心疾首地道:
“我道門魁首,樓觀道之師祖,豈能隨身佩戴那幫禿驢之物?成何體統!豈能如此呢?!”
“外人見到了,還以爲是我樓觀道一脈,走了佛法!”
“不行,不行,萬萬不行!”
“成何體統!”
“請師祖換掉,一定換掉!”
老道士成爲傳統守舊派。
而且很執着。
周衍不得不將佛燈先收起來。
希微子將那道門三清鈴扔給他,是青銅材質鑄造,四面刻風雷水火四符,隱隱帶着法力的波動。
灌入法力,可以喚來風雷水火的道門基礎法術。
頭髮先以金環束好,是純陽金鍛造,環身陰刻二十八宿星圖;再以雷擊木簪束,上有陰陽;手中搭一柄拂塵,白犛牛尾爲鬃,塵柄爲終南山千年紫檀,嵌一枚白玉。
清淨玄朗,浩浩長空!
好一位道門祖師。
嗯?不對!!!
等等?
玄珠子眼睛瞪大,看了看那少年道人,又看了看希微子,他蹭過去,看着那少年道人袖袍上的質地,摸到那是可以避火避水的法袍。
再看腰間三清鈴,頭頂金環木簪。
瞥見懷裡其實還塞着一個蓮花冠,一個五嶽巾,玄珠子的眼睛都有些發直了,嘴角抽了抽。
這不對吧?
希微子拂塵一掃,道:“你們幾個,還不拜見太師叔祖。”
玄珠子結結巴巴:“太太太……太師叔祖?!”
希微子笑着道:“我對了對這位師祖的法脈,他那一脈,也是上溯至千年前,尹喜真人和李耳道祖交談時期的樓觀道初創年代,這一千多年以來,代代單傳,所以輩分上,比起我們這裡,稍微高了一點。”
靜安,靜虛兩個人已經行禮,口稱太師叔祖。
玄珠子因爲是陝地銅川藥王山孫思邈一脈,單純在樓觀道掛單,這才免去了道門輩分超級加倍的境況。
沈滄溟打量周衍的一身新裝扮,臉上神色溫和許多:
“不錯。”
周衍握了握拳,這一身道門高人裝束,各個都有靈韻,可是太過於文雅了,適合道門玄官,開玄壇做法,周衍卻覺得,怎麼樣怎麼不適應自己。
握了握拳,袖袍一掃,運轉【祝子澄玉符】的變化之術,一團神韻閃過,把這一身道門高人的道袍,變化成一身的勁裝,雖然勁裝,但是仍舊有云紋,七星,結合道袍風格。
握了握拳,揮舞了下手臂,再把地魄天傾掛在腰間,扶着腰,這才痛快:
“這纔像話啊!”
因着周衍道門師祖的身份,沈滄溟得以得到了樓觀道最高規格的治療,元丹丘借用上善池的要求也被允許,之後數日,周衍一邊翻閱樓觀道的典籍,尋找進階的法子,一邊幫着玄珠子打下手,給沈滄溟接着手臂。
這一日又是忙到了入夜,周衍帶着借來的介紹樓觀道法門的道經,離開了玄珠子給沈滄溟療傷的陣法,打算去重新借一卷,行了大約半刻,忽然感覺到周圍一片安靜。
空氣中瀰漫着不安的氣氛。
周衍握着刀,仍舊面不改色地繼續往前,那一道氣息似乎很看低周衍的境界,也根本不打算隱藏,在周衍又走了片刻之後,一股恐怖的力量,朝着周衍打落下來。
氣焰如虹,力量磅礴至極。
周衍腳步踏風,他此刻穿着的鞋子刻了道門的御風術。
只是一踏,拉開距離,順勢避開之後,地魄天傾出鞘,橫斬。
地魄天傾這樣的兵器和分量,猶如一座山。
卻被一隻手臂,直接抓住了!
那是一名看上去冷峻的男人,眼底帶着神性特有的淡金色,注視着周衍,微笑道:“手持地脈之力,還是最近登上了樓觀道……”
“其他人被你的小手段隱藏氣息被騙到其他地方,我可不會那麼笨。”
“你,就是翊聖護界靈應顯威山君吧?”
這個本來該和其他的,崑崙玉璧上的山神們一起出去尋找的山神,竟然折返回來,並且探明瞭情報,眼神熾熱,卻帶着殺機:“你手裡有崑崙遺寶對吧!”
言語未落,已是運轉山神之力。
朝着周衍,當頭砸下!
“給我,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