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獅子貓失去了自己的真身氣血之力,但是這一道佛門神通,確實是真實不虛,旁邊的土地只覺得胯下一寒,朝着旁邊蹭一下竄出去了。
空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聲。
biu~~ 砰!!! 下一刻,孔雀真身的慘叫聲變得極端劇烈,彷彿遭遇了這個世界上最爲慘烈的痛苦,在這痛苦之上,更有極端的,對於尊嚴上的折辱和屈辱感。
這種劇烈的屈辱和痛苦,讓旁邊的土地公都頭皮一麻。
巨大的孔雀鳥失去了飛騰的力量,朝着一側重重倒下去了,掀起飛沙走石,揚塵飛落,草木倒折,那孔雀鳥的頭都比起這個院子還要大,有靛藍色的異色光芒。
那雙眼睛閉着,留下了屈辱的眼淚。
土地公福至心靈,想着剛剛這一隻白玉獅子貓神通的名字,呢喃道:“大乘佛法,摘你球球?”
“……真硬生生的。”
“幹摘啊。”
白玉獅子貓腦後一個碩大的光圈。
法相莊嚴,呢喃道:
“慈悲,慈悲。”
“諸多煩惱,皆因欲起,絕欲斷根,四大皆空。”
孔雀鳥死死盯着這獅子貓,道:“你!!”
白玉獅子貓噌一下後撤,後背拱起來,貓貓毛都炸開,哈氣道:
“我也不想啊,你當我想,我除了能夠震懾些陰魂之物,會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了啊,還不是你要牽連這裡,你要是隻收拾那傢伙,我可不會出手。”
孔雀鳥還要說什麼,卻面色一變,劇烈的痛苦讓他慘叫不已,流光閃過,化作了人類的模樣,卻也還是無比巨大,光華再變,就又化作了孔雀鳥,就在地上不斷翻騰。
最後,伴隨着一道刀鳴,孔雀鳥腹中,一柄刀伸展出。
這刀還很不老實地攪動了下,把傷口擴大。
一隻蟲子飛出來,然後光華一轉,變成了個身穿鴉青色道袍,提着刀的少年道人,深深吸了口氣,招呼道:“還是外面的空氣舒服點,大家都出來吧!”
一道道煙塵飛出,落在地上,化作了土地們。
先前求援來的土地看着同伴們出來,幾乎要激動得哭出聲:“你們,你們沒事?!”
古槐集土地抖了抖袖子,道:
“沒事,沒事。”
“不過,如果不是真君出手的話,我們怕也是要被這位貴氣司秤官的五行之炁,在五臟六腑裡面,鍛鍊成一團了。”
衆土地忙不迭地謝,周衍擡手示意不必,右手握着地魄天傾,其他土地公這才反應過來,這邊兒還有個大敵沒有解決,一個個也側身護在旁邊,手裡靈光閃動,多出兵器。
只是這些土地公手裡的兵器,大多不是專門爭鬥的。
有的是個叉子,有的是鋤頭,兵器上帶着點靈光。
那邊兒似乎有一位還在耕作,鋤頭上帶着點天然肥料附魔。
周府君悄悄朝着旁邊挪移了下。
看着孔雀鳥,在周衍等人出來之後,孔雀鳥總算是可以變化成人形,一身錦袍染血,斜躺在那裡,一隻手撐着地面,一隻手捂着腹部,五色流光流轉,卻難恢復。
“呵,哈哈哈哈哈,好,好。”
孔雀鳥狼狽至極,臉色蒼白,卻放聲大笑:
“好一個以道門混元,衍佛門法相的手段!”
“好道行,好神通!”
“原來你還有護身神通,我的先天一炁煉化不了你,就連禁錮你都做不到,這算是本座計算失誤,棋差一着,本座認栽了!”
“來罷,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他努力支撐着自己,重新坐好了,說是這樣說,但是五色流光卻不斷流轉,想要恢復傷口,周衍平淡道:“西嶽屬金,貴氣司秤官的手段厲害,可不知道我這八部天龍火,如何?”
孔雀低語:“古代龍種,十方佛師,文殊師利的本命真火,這位的境界,自然是比我要高的,火克金,無論是極西之地的崑崙山,還是西嶽,皆是以鋒芒爲上。”
“本座,輸的不冤枉。”
孔雀鳥一雙眸子清淡,此刻卻還能維持住所謂的先天神聖之軀的淡漠,周衍不喜歡這傢伙現在還這模樣,邁步往前,孔雀鳥想暴起出手,卻被周衍以地魄天傾直接卡住了手。
嗡——!!! 法力對撞,一團流風逸散開來,飛塵揚起。
孔雀手中的摺扇被刀壓制,緩緩壓下。
即便是先天神靈,五臟六腑被開了個洞,被周衍放了一把天龍火,也是元氣大損,這種情況下,渾身血肉經脈就猶如千刀萬剮一樣的劇痛,還能出手,已是極強的意志。
周衍俯身,在孔雀鳥耳邊開口,把自己在他肚子裡做的事情說了一遍。
孔雀鳥清淡的神色凝固了。
一點一點凝固,化作了憤怒和屈辱。
開口噴出一口鮮血。
“你,你竟敢!”
祂終於忍耐不住,手中法寶散開光,朝着周衍點殺來,周衍手中地魄天傾一轉,刀鋒順勢撕扯,深深鑲嵌到了對方手腕,刀鋒一轉,將孔雀鳥這一隻手連帶着手臂都壓在地上,道:“西嶽,還有什麼打算?”
“想要從我的嘴裡知道西嶽的動向?哈哈哈哈。”
“做你的美夢!”
“區區人族,後天之物,你敢殺我的話,西嶽自會察覺到,到時候,你們這裡,誰都逃不掉,哈哈哈哈!”這孔雀鳥大笑張狂,明明重創,卻還桀驁不馴。
周衍緩緩擡起手中的刀,孔雀冰冷注視着他。
下一刻,地魄天傾的刀身上發出流光,猛然變長了,刀鋒抵住孔雀鳥的咽喉,一團金色的光華炸開,化作了五行之炁抵抗周衍的刀,與此同時,孔雀鳥身上一道光華散開。
那是一枚古代天平,玉秤。
西嶽麾下左輔,貴氣司秤官。
乃是開明九首之一所化,持拿崑崙遺寶,可稱量萬物的貴氣,可削人貴氣氣運,一定程度上改變命格和氣運,這雖然是寶物,卻重在權能,不擅殺伐。
這玉秤要將周衍的氣運放進來,更替爲駁雜低賤。
但是,當週衍一縷氣運落在這玉秤上的時候,孔雀鳥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那玉秤上泛起的紫色流光,貴不可言,崑崙遺寶定不住他。
一點一點擡起頭,看着穿鴉青色道袍的少年道人。
“你是,泰……”
錚然鳴嘯。
地魄天傾刀鋒洞穿了孔雀鳥的咽喉,周衍左手伸出,抓住了這一座玉秤,這玉秤上泛起一層層白玉色的古代符籙,帶着仙家縹緲之氣。
周衍調動佛門火,道門水,流轉如磨盤。
轟!!! 這玉秤上的符籙層層崩碎,和孔雀鳥的聯繫被周衍硬生生捏碎,握在手中,孔雀鳥的手掌死死抓住了刀鋒,開口道:“呵……府君,府君,死在你的手中,本座,不冤枉……”
“只是,小心了。”
“你殺了我,西嶽自會察覺,就算是你第一時間就把我的手切下來,止住我傳訊,也不會改變這個結果,無論如何,以你現在的根基,想要應對西嶽,斷無可能,呵,哈哈哈哈啊。”
孔雀鳥放聲大笑,反倒像是個勝者似的: “你敢殺我嗎?!如今的你,不過只是新神。”
“你敢殺我,就會暴露。”
“聒噪。”
周衍手中的地魄天傾,沒有絲毫的遲疑。
孔雀鳥的頭顱被斬下來。
轟!!! 單手起決,熾烈之火沖天。
孔雀的魂魄被兩股神火焚燒,他卻展開雙臂,放聲大笑: “祝融火,天龍火,旱魃火?”
“哈哈哈,這般手段,才配得上送我一路,痛快,痛快!”
旱魃火逆着焚燒,魂魄被焚盡;殘留的恨意和怨氣則是被八部天龍火滅去了,那頭顱翻卷落下,雙目泛紅,嘴巴開合,沒有被殺死的戾氣,只有一種驕縱。
生之驕縱,死亦驕縱。
並沒有低頭叩首求饒。
最後的聲音,在風中的絮語中,在生死之間的呢喃裡,落在了周衍耳邊:“以吾之死,能夠讓你暴露,太賺了,哈哈哈哈,太賺了,府君,我等你來陪我。”
周衍垂眸,雙瞳泛起幽深的光。
孔雀鳥消散的魂魄被定住。
權柄·生死!
於泰山府君面前,死,亦是奢望。
對於孔雀鳥來說,最後尊嚴所在,死亡這樣的歸宿也被奪走,他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顏色,聲音,都離自己遠去,越來越遠,最後化作了虛無和空洞。
於是萬事萬物,森羅萬象在死者的眼中失去了光彩。
於是在萬事萬物,森羅萬象的簇擁中,雙鬢斑白的少年道人越發高大,彷彿由萬象簇擁,佔據一切,於死者而言,有無上威嚴,大恐怖! “……泰山府君,操控生死?!”
“不,府君,不要定住我的魂魄,不!”
死後魂魄落到對方手裡,必然遭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孔雀鳥,先天神聖那種自傲倨傲,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那種自尊徹底崩塌,化作了無盡的恐慌,下一刻,府君平靜伸出了手掌,那兩根手指越來越大,越來越磅礴。
亦或者說,死去之後的孔雀鳥,神魂越來越小。
周衍拈起了孔雀鳥的神魂,袖袍一抖,如同淵海開裂。
孔雀想要求饒,想要說什麼,卻都無用,忽而有一物打開,發出濃郁的吸收之力。
周衍把孔雀鳥的神魂定住,塞到了木德公送的那葫蘆裡。
死了還裝逼。
我讓你裝!
周衍心中腹誹。
在周衍殺死孔雀鳥的時候,這孔雀鳥殘軀上果然泛起流光,剎那之間,有烈烈銳氣升騰,炸開,猶如萬劍齊鳴,庚金之氣,橫貫長空。
這些流光逆着升騰,化作了一團身影,是身穿甲冑,戰袍的神將模樣,正是西嶽真君,他沉默看着死在了這裡的孔雀鳥,看着那些土地,看向眼前這身穿道袍,鬢髮泛白的道士。
“太上樓觀,周衍。”
“你先殺害巨靈將,又害死了貴氣司秤官。”
“太上樓觀道,是要和我地祇山神翻臉了。”
西嶽真君,借孔雀鳥之死,一點真靈顯化而來,這一句平淡的話,彷彿山雨欲來,將道門第一和五嶽之一放在了棋盤之上,隱隱然蘊含的那種山崩之意,威脅之意和殺意,明顯無比。
那些土地面如土色,一個個低頭,不敢說話,不敢看去,周衍卻忽然朗笑,他是真的覺得無可奈何,無趣到了極限,反倒是笑出來,道:“裝什麼裝?”
“區區西嶽,如何能說得上地祇山神?”
“至於太上樓觀,並非是你和太上樓觀翻臉。”
“而是我等無法忍耐你的所作所爲了,西嶽。”
周衍身上,屬於東嶽一系的地脈之氣,升騰而起。
少年道人雙目泛起了淡金色的漣漪,注視着眼前的西嶽真君——西嶽一系,無視臥佛寺之事,又縱容終南山地脈事變,打算讓織娘計劃成功,令終南山方圓千里遭災。
孔雀鳥更是吞噬二十名土地,甚至於打算殺了周衍。
周衍早就一肚子火。
西嶽真君面色沉着。
周衍的手掌按着地魄天傾,道: “吾爲東嶽一系山神【翊聖】。”
“孔雀鳥,枉爲山神地祇,吞噬土地,欲和終南山織娘同流合污,以東嶽之名義,將之誅滅,西嶽可有不滿?”
周衍身上的地脈之氣根本無法遮掩,與其被發現最危險的情況,不如主動暴露一部分,這樣,也可以把殺死孔雀鳥的事情,從樓觀道上轉移開來。
“東嶽……”
西嶽真君的這一點化身手中多出長槍,想拿下此人,但是還未曾出手,周衍手中的地魄天傾,已經暴起,直接捅入了這化身之軀當中,畢竟只是真靈而來,一點微不足道的分靈,不具備戰力。
“當真,傲慢啊,西嶽真君。”
西嶽真君注視着眼前的少年道人: “以下犯上,東嶽要和我等動手了嗎?”
以下犯上?
周衍手中地魄天傾之中,流轉火光,道:“不是我們要動手,在你們當日前往東嶽的時候,戰爭,就已經開始了。”地魄天傾上鋒芒凌厲,猛然橫掃,這一道化身緩緩消散。
“等着吧,世上可不都是那些任由你挑釁,而不回以顏色的軟蛋,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西嶽真君幻化崩碎,代表着平衡被打破。
少年道人鬢髮垂落。
“東嶽的鋒芒,必將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