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小武隨着地仙這一回去,憤怒地直接找到江家,要向江育討要一個公道。
江家五十年前就已經敗落,經過昨晚一場大洪水,偌大宅院看起來就跟廢墟一樣。
正坐在大院裡鬱悶的江育,被忽然衝進來的大武小武拖到一邊,你一言我一句地怒討公道。
江育聽他們說江上雲竟然沒死,既驚且詫。旋即嚥了嚥唾沫,苦瓜着臉道:“我跟那廝又什麼瓜葛,雖然都姓江,但並非是同母所生,你們找我又能如何?”
大武小武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他們經地仙解說,已經把江上雲當成了母親之死的罪魁禍首,誓要捉拿江上雲,用火刑把他燒死。如今江上雲跑了,這江家人自然也同樣被他們仇視之。
江育有理說不清,最後實在沒了辦法,只得把地仙請到一邊,偷偷塞了幾兩銀子,地仙這才勉爲其難地勸說大武小武不要鬧事。
“江上雲是江家的人,他既然是妖魔,那麼他的大哥也是妖魔,地仙我們不如也燒死他,把江家人全部燒死?”大武憤恨地道。
一聽這話,江育臉色立即變了:“我說了我跟江上雲沒瓜葛,幹嘛這事要扯上我啊,我是無辜的啊,地仙大人請明鑑。”
地仙收了錢,自然要幫着江育說話,於是擺了擺手,道:“大武小武休要再鬧,這江育雖爲江上雲大哥,但並非是同母所生,料想他也是受害之人,你們就不要爲難他了。”
江育一臉訕笑:“地仙說的對,地仙說得對,我跟江上雲真沒關係。”
“現在江上雲跑了,我們只要抓住這江家人,定能把他逼出來。”小武靈機一動,想出如此妙計。
大武一聽,只覺有理,忙點頭:“是啊,只要把江家人全部抓起來,就不愁那江上雲不現身。”
江育心裡苦得發笑,那江上雲現在恐怕是恨不得江家人全部死盡,又怎麼會爲了江家人而跑回來呢?
地仙搖了搖頭,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不能冤枉無辜,更不能草菅人命,這事我相信跟江家無關,罷了,我們還是去聯繫村長,組織一隊人進山搜索,料那江上雲也跑不了多遠。”
大武小武還是不肯輕易放過江育,還要再說時,地仙喝道:“倘若遲了,我們便是再也抓不住他了,你們還要耽誤?”
大武小武被他這一催,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跟着地仙疾疾向村長家跑去。
……
另一邊。
江上雲奔跑在林子裡,速度瘋疾,一時之間竟停不下來。直到跑出了四五十里,方纔慢慢停歇下來。
他這一停住,非但沒感覺半點疲累,甚至還感覺精神亢奮。
這種感覺很奇怪,這一世的他是爲書生,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平時走個幾裡地,也會嫌累。可今日跑了幾十裡,卻精神亢奮。
“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回憶起之前自己渾身皮膚下那如蟲子般鑽動的東西,他猛地將自己衣服撕開,露出上半截身子。
只見自己渾身光滑,皮膚潔淨有光澤,從表面看來沒有任何異常。
那皮膚下有蟲子鑽動的感覺也早就消失了。
正自狐疑間,一隻晶瑩翠綠的斷手從他背後爬到肩膀上,豎起了一根指頭。
江上雲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奔出十多米,卻是無法甩掉這隻斷手。
“一驚一乍的幹什麼?”斷手蒼老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江上雲嚥了一口唾沫:“你……你怎麼在這裡?”
他分明記得自從自己醒來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這斷手了,怎麼突然之間,它又出現了,而且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肩膀上。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斷手反問。
江上雲無言以對,目光當中充滿謹慎與恐懼。心裡感覺這隻手絕對不祥、跟它接觸久了絕對沒好處。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不能,契約已定,你必須要完成你的承諾。”
“如果不呢
?”
“那你就得死,天不收你,我也要殺了你。”說着,斷手做了一個勒斷喉嚨的手勢。
江上雲渾身冒了冷汗。
斷手嘲笑道:“怎麼?這才一脫生就想着擺脫我?若沒我的存在,剛纔只怕你早已經被村民抓住,並且這一刻已經被火燒死了。”
“是你?剛纔是你在做怪?”
斷手笑道:“當然,若無昨天晚上我用燭九陰之血幫你洗禮,你真認爲你能在他們眼皮底下跑掉?”
江上雲恍然,原來自己之所以跑得這麼快,竟是昨天晚上以燭九陰鮮血洗禮的效果。
“小子,我再問你一遍,《九九玄功》你到底學是不學?”
“不學。”江上雲認定那是邪法,一口咬定就是不學。
“很好,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你可別求我。”
“我死也不會求你。”
話落,斷手縮入江上雲的後背,化成一道黑光,又是不見了。
江上雲大奇,連忙將衣服脫掉,抖了又抖,甚至還用手摸了摸後背,發現確實沒任何東西之後,他再次發足狂奔。
這一次,他不是向遠處跑,而是向村子方向跑。
他這次死裡逃生的機會雖是不易,但他也並非是個自私之人。如果他就這麼直接走掉,自己固然沒事,但溪塘村他的那些朋友、同窗,免不了將來也會是受害之人。
而且在溪塘村,江育送他上死路、地仙污衊他爲妖魔的事,他還沒找他們算賬呢。
自然是不能就這麼走掉。
這一跑,跑了三十多裡他才停下。當來到熟悉的山林,他忽然想到,自己就算跑回來了又能怎樣呢?
該怎麼樣去跟那些迂腐、頑固的村民解釋呢?
難道就直接說自己不是妖魔,那地仙只是個神棍?
這樣的話,固然是真的,但是在他們聽來,絕對是大逆不道啊。
一時之間,江上雲又犯難起來。
眼看着天色漸黑,他只能先尋到一處山洞先作休息。
睡下不到一個時辰,忽而外面山林喝聲四起,腳步聲雜亂。
江上雲從夢中驚醒,立馬跳將起來,側耳傾聽,只聽森林裡一個聲音喊道:“怎麼樣?你們那邊有沒有?”
旋即,另一個方向有一聲音回道:“沒……這邊也沒,看來那小子跑得挺遠了,說不定已經徹底離開了。”
聽到這兩句話,江上雲趕忙屏住了呼吸,剛纔對話的那兩人,雖然沒有點出姓名,但是他卻知道他們在尋找的人一定是他。
“汪汪~”
忽然,有獵狗叫了起來。
一人道:“阿財似乎嗅到了什麼,大家跟我來。”
然後,一大票人集結成隊,跟在一條獵狗的後面,舉着火把搜索而去。
“糟糕!”
江上雲流了一身冷汗,眼珠一轉,知道自己在這裡已然是躲不下去了。那獵狗的鼻子可不是吃素的,現在已經朝這邊尋來了,找到自己只是早晚的事。
他一咬牙,忽地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汪汪~~”
他這現身,獵狗吠得更歡,撒腿就狂追。
巡邏隊也看到了黑影,狂呼道:“在這裡……我看到了……他在這裡,追啊,大家快追,阿財盯上他了。”
這次搜山的巡邏隊以地仙、村長、江育三人領頭。
江上雲畢竟是江家之人,江育爲了表明自己跟江上雲無關,特意這次親自提了把刀,領隊搜山。他明言,只要見到江上雲,他絕對會一刀砍了他,絕對不會徇私。
他的這一態度,贏得了溪塘村村民的好感。
這下子有人呼叫江上雲現身了,他提起長刀和村長一夥兒,拼了命地追擊而去。
同時放出七八條獵狗,任憑它們去追去咬。
“追上去……別讓他跑了,放虎歸山則是後患無窮!”
這夜色已濃,江上雲慌不擇路,見着山道就順着跑。跑
到最後,前面已經沒路,只得在草叢荊棘叢裡死活走出一條路來。
身上被荊棘颳得鮮血橫流,他也只能咬牙忍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抓住,必死無疑。
可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彷彿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穿過荊棘叢,在八條獵狗的追咬下,江上雲竟跑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懸崖,落鷹崖。
此山崖高千丈,名爲落鷹,便是說明此崖之險峻。
“汪汪~”
獵狗瘋叫,一雙雙眼睛或青或黃。生生將他逼到絕路。
平時這些獵狗是捕獵好手,可如今,將把他當成了獵物。
“在這裡……大家快來,前面是落鷹崖,他無路可逃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然後大批火光涌現,上百號人陸續追來。
“江上雲,看你還往哪裡逃。”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大武小武情緒最爲激動。
地仙高舉火把,也走近過來,指着江上雲獰笑道:“你這妖魔,這次我就要替天行道滅了你。”
村長搖了搖頭,嘆道:“江上雲啊江上雲,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竟沒想到你是妖魔轉世,你們江家上一輩看來真是作孽太多。”
江育聞言,面有難色,他也姓江,村長說這話,難免也是將他也包括在內。
可是他如今身份尷尬,也不敢反駁村長。只能跟風附從:“江上雲你這大逆不道的忤逆子,我們江家沒有你這種子孫,從今天起,我跟你斷絕一切關係。”
江上雲怒極反笑,看着這一個個虛僞、惡毒的嘴臉,竟說不出話來。
無論是村長、地仙、大武小武、還是其他一衆村民,從他們的眼神裡,江上雲明顯地看出了只有怨恨、仇視,那種眼神分明是看待怪物、猛獸的眼神。
此刻,在他們的眼裡,他江上雲無疑就是一個人形怪物、人形野獸。
“廢話少說,先擒住他,然後用百家之火燒死他,只有燒死他,才能永絕禍患。”地仙發表“仙言”,號令一下,衆村民一齊出手。
江上雲一退再退,退到懸崖邊上,再差一步就要踩空。
“呵呵,江上雲,給你個機會,有種你就從這落鷹崖上跳下去。如果你敢跳,倒也不枉姓江。”江育冷笑一聲,丟出這麼一句話。
大家都認準江上雲不敢跳,所以,步步緊逼圍了上去。
幾條獵狗衝爲先鋒,一撲上去就咬。
江上雲舞起一根棍子阻擋獵狗,卻在慌忙之中一腳踩空,刷地當真是從落鷹崖上栽落了下去。
這一摔下,他心裡竟是忽然平靜了下來。
兩眼一閉,他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
這個世界的人,愚昧、無知、陰狠、毒辣,全然不顧情爲何物。降生在這樣的一個世界,真是一種悲哀。
同時,他又極度不甘。
地仙、村長那可惡的嘴臉,江育那陰毒的冷笑,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樣在他心裡扎。使他十分難受。
忽然間,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若是這麼摔下去,你必死無疑。你想死還是想活?”
江上雲沉默,他知道這必定又是斷手出現了。這隻斷手神龍見首不見尾,忽而出現忽而消失,到現在他再也不懼怕它。
斷手見他如此,又問:“你想不想討回公道?”
此言一出,江上雲眸子猛地睜開,他對這個世界已然沒有留念,但是,對於公道,那就像是一根扎進心臟的刺,不除不快。
公道!
“我要!”
“《九九玄功》你學是不學?”
“學!”江上雲突然改變主意,即便這《九九玄攻》是邪功又能如何?只要能爲自己討回公道,邪法又待怎樣?
“好,老夫成全你。”
左手忽然出現在江上雲背上,一把抓起他的衣服,瞬間紅光大閃。
“血影遁!”光華一現,有若剎那芳華,瞬息千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