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有節奏的輕輕敲打在九龍御案上,睥睨天下的鳳眸總閃過一絲輕蔑的笑容。
“她到底還是按耐不住了,朕原不想與她多計較,沒想到她卻一再讓朕失望。”男人的聲音輕輕的劃過夜色,卻帶着無盡的凌厲。
鳳眸微眯,“星月臺上的風光朕至今還未瞧過,今夜便去看看吧。”
千燕寒心中一動,隨後趕緊笑臉說道,“奴才有幸了。”
深夜,白日裡金碧輝煌,人影不斷的紫禁城彷彿也沉睡了一般,寂靜無聲。
月朗星稀,時而天空有幾縷隨意飄過的浮雲,更加爲夜色中的昏黃增添了幾許神秘。
方若雪登上星月臺,卻發現今夜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向下望去,便可將整個中天殿瞧個清楚。
今天,中天殿中前所未有的寂靜,往日高掛的宮燈今日卻盡數熄滅,只剩下幾盞夜燈在夜色中跳動。
簫音起,裙角飛揚。
她每日一身白衣,站在星月臺上邊吹簫邊起舞,自地上望去,高臺與天想接,羣星皎月彷彿伸手可得。
面容上白紗飛揚,宛如月宮中的嫦娥仙子,這樣的女子若是生在後宮本該皇寵在身,三千寵愛,可是她卻註定了只能是一枚棋子。
凌雲天站在院子裡,遠遠的看着星月臺。
“皇上,這位也是個美人!”千燕寒說道。
凌雲天冷笑一聲,“自古紅顏多薄命!”
他看她看得清楚,卻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着她。院子裡燈光昏暗,隱去了兩個人高大的身影。
千燕寒看眼星月臺,不禁嘴角輕笑,“那是紅顏沒有遇到明主,如今明主是有了,卻不知道這位娘娘是不是有那等好命。”
只聽得一聲呵呵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卻又在一剎那間變得飄渺遠去,定睛一看,那高大的身軀已經站在了星月臺上。
千燕寒臉上略過一絲輕笑,轉身對一旁的小丁子說道,“皇上今夜招華貴人侍寢。”
小丁子頓時一臉詫異,“什麼?可是皇上明明......”他結巴着然後一手指向此時擁着美人站在星月臺上的身影。
千燕寒頓時掄起手給他一大巴掌打在後腦勺,“讓你去就去,囉嗦什麼?”
小丁子哪還敢耽擱,急忙走下去。
只覺得一陣急風掃面,隨後自己的身子頓時向後仰去,一道身影卻在這時猶如天神一般飛上高臺,一把將自己將要倒下的身子接住。
面紗恍惚間,她潔白的容貌上佈滿驚慌,眸色中裝滿驚詫。
一個強有力的懷抱,將她穩穩拖住,在高臺之上轉了幾圈才停下來。
劍眉入鬢,星目傳神,刀削的五官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嚴,又洋溢着瀟灑的氣息。
她看得癡了,不敢相信自己此刻就在他的懷裡,不敢相信自己日夜期盼的事情只一瞬間就實現了。
皇上,她的夫君,自入宮到如今一年有餘,而她卻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他,此刻她才真的覺得自己是這宮中的妃嬪,是他的女人。
“怎麼,嚇傻了嗎?”富有雌xing的男性聲音在耳側響起,帶回她飄渺的思緒。
她頓時驚訝的脫離他的懷抱,便要跪下,“參見皇上!”
他卻伸手將她重新攬在懷裡,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頰上,燙紅了她的容顏。
他伸手緩緩的摘下她臉上的薄紗,一雙鳳眸中夾雜着幾絲期待。
“朕還以爲是月宮中的仙子,原來竟是你。”他說道,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情緒。
方若雪心中一慌,趕
緊說道,“讓皇上失望了,臣妾相貌醜陋怎比得上月宮中的仙子。”她心下一陣慌亂,眉宇間帶上幾絲擔憂之色。
他卻良久未語,只深深的凝着她,不說話,手也不放開。
突然,他身子前傾來到她的耳邊,“朕看,愛妃比月宮裡的嫦娥美多了。”
只這一句話,將方若雪心中的擔憂擊得粉碎,頃刻間消散,她的小臉上露出迷人而嫵媚的笑容,含笑的雙眸中流淌出一絲絲少女的羞澀。
“多謝皇上!”她柔聲細語送至他的耳側。
他卻朗聲笑道,“一會再謝朕不遲。”
她輕呼一聲,身子一輕便已經被他帶着自星月臺上飛下。
月華當空,羣星如鑽,朗天之下,他們衣袂翻飛好似自天邊而來。
當夜,華貴人侍寢,翌日晉位爲嬪,賜號仙。
尊貴無比的殊榮,頃刻間灌在她的頭上,整整一日方若雪都好似在夢中一般,仙嬪,她喜歡。
瑤華宮
“聽說昨夜皇上寵幸了華貴人。”芸惜看似無意間的說。
她隨口答了句,“嗯,有晉封嗎?”
“有,今兒早上便封了嬪,仙嬪。”芸惜說道,眉間明顯不悅。
“仙嬪,宛若仙子。好封號。”她笑道。
“主子您還笑。”芸惜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繡品來到她的跟前坐下,一臉的憂色。
“芸惜,你怎麼了?”她看着芸惜一臉的不高興,說道,她是很少在自己的面前發脾氣的。
“我爲主子不平,主子剛剛有孕,先是封了綰妃爲貴妃,昨個兒主子遭人暗害,兇手還未查出,皇上卻又沉浸溫柔鄉中,封個什麼仙嬪。奴婢生氣。”
她噗哧一聲又笑出了聲,“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如此生氣,急躁呢。”
芸惜揚起臉看着她,“主子,您若是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吧,您這樣,奴婢看着心疼。”
“我爲什麼要哭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她依舊笑着說道。
這下芸惜可當真是糊塗了,一臉驚詫的看着她,“主子,奴婢越來越看不懂您了。”
她將手拍在芸惜的手上說道,“最近我實在是佔盡了風頭,所以也該換換人了。在這宮中越是風光越是遭人妒忌,樹大招風就是這個道理。”
芸惜似有醒悟,低聲說道,“仙嬪得寵,所以很快人們的視線便自主子身上轉移到她的身上了。”
她笑着拍拍芸惜的頭,“咱們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眨眨眼睛,她打量着芸惜,“笑一笑!”
芸惜緊繃了一天的小臉終於露出笑容,“皇上還真是用心良苦,奴婢真是目光短淺。”
“那主子就不怕仙嬪真的讓皇上屬意,皇上變了心嗎?”她繼續問道。
她眼眸中頓時閃過一絲苦楚,“他是皇上,他的身邊本來就是佳麗三千,新人不斷,這是自古的規矩,擋也擋不住的。況且,一個人若是要變心,無論怎樣也是無法挽回的。人心是留不住的,只看他是否願意停留。今日他如此對我,他日也難保不會如此對別人。所以,這就是嫁給帝王的悲哀,即使此刻恩寵無限,也要時時刻刻準備着人老珠黃,真情皆如水付諸東流的悲涼結局。”
芸惜見她有些傷感,趕忙接過話,“其實主子這樣想也未免太過悲觀了些,雖然自古帝王薄情,可是一生只愛一個女子,至死不渝的皇帝也是有的。所以,奴婢覺得女人駁得一個男人的歡心絕非是依靠美色,而是心智。主子就是擁有這樣的魅力,纔會讓皇上一直以來對您寵愛不變。”
她點頭,
不想讓芸惜擔心,“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
“梅煙好的怎樣了?”她突然問道。 ωwш▲ тTk Λn▲ C〇
“基本都好了,現在已經開始在宮中走動了。”芸惜說道。
“我怎麼從沒看見她。”她眸色一暗。
“她也許是覺得主子還沒原諒她吧,傷勢好了之後便跟我自請在殿外服侍,奴婢也怕主子見到她會想起傷心事,便暫時同意了。”芸惜說着,不時的看着她的臉色。
她點頭,“她每日都忙些什麼?”
“去內務府領領日常所用,送衣服去浣衣局之類的活計,奴婢沒給她安排太累的工作。”芸惜急忙說道。
她卻搖頭看向芸惜,“芸惜,自來到瑤華宮我就說過,你就是這宮裡的管事姑姑,將宮裡的事情交給你我放心,所以以後不用顧慮我,只要你覺得合適就去做。”
芸惜面色一陣感動,“多謝主子信任。”
“好了,就別跟我客氣了。你與葉海如今就如同我的左膀右臂,一個都少不了。”
她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想起梅煙心中仍舊有絲酸澀。
“三日後皇上爲仙嬪在邀月宮舉行晉封晚宴,主子可要去嗎?”芸惜說道。
“我懶得見到她們逢迎的嘴臉,自是不去了。但是面子總是要給她一些,你去庫裡挑幾樣東西給她送去。邀月宮,我怎麼不知道是哪裡?”她問道。
芸惜輕聲說道,“是,奴婢知道了。就是之前她爲貴人是住着的那座,皇上將它改了名字,重新賜給了她一人。”
她點頭,“原來是這樣。”
轉眼就到了三日後,幾日來的精心調養,她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如今活動自如。
自從方若雪受封后,三日來夜夜侍寢,可是將宮裡的幾位主子眼睛都憋的紅了,只有她偷的日日清閒。
“主子,邀月宮的大宮女來了。”早膳剛過,芸惜便進來說道。
她輕聲的說道,“什麼事?”
“說是奉了她家主子的意思來請娘娘晚上出席晚宴。”芸惜說道。
“那你回了她便是。”她說道,視線一直在手中的書上,淡淡的說道。
“奴婢已經回過了,之前已經來了兩個丫頭,奴婢都給打發了,這不,這次詩蘭親自來了。”芸惜有些無奈的說道,“奴婢怕一再的回絕會對主子不好,所以趕緊來回您了。”
“她是在三顧茅廬嗎?我若一再推脫必定會落下個輕狂自大的名聲,若是我去了便預兆着與她站在同一條道上。這個仙嬪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拿開書看着芸惜輕聲笑着說道。
“那主子,您是見還是不見?”芸惜摸不透她的心思。
“不見。”她肯定的答道。
“那晚宴咱們是去還是不去?”自到了她跟前服侍到現在,她發現自己的主子的變化越來越大,從前的天真稚嫩,此刻的沉穩睿智,她越來越摸不透她的心思。
“不去。”她放下書,“芸惜,皇上的聖旨難道是白下的嗎?”
芸惜當即醒悟,“您看奴婢這記xing,忘記了皇上當初有旨意在前,任何人不許打擾主子靜養,一切覲見出行都必須要經過皇上允許,奴婢這就下去回她。”
她搖頭笑着,重新拿起書來。
看的累了,她便放下書睡了。
睡夢中卻聽見有人叫她,睜開眼睛看見芸惜的臉。“怎麼了芸惜?”
“主子,仙嬪來了!”
芸惜的話當即讓她睡意全無,“什麼?”她竟然親自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