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躺在一個男人牀上過,一如她從未如此的安心入眠——雖然睡着時,眼角還沁着晶瑩。
異日晌午,紅姐方纔醒來。
這麼多年來,這是她睡的最踏實的一覺。
一睜眼,就見陳澤一動不動的坐在桌前,雙眼通紅。
“阿澤,何時了?”
“姐姐,晌午了。”
“噢。”輕應了一聲,隨即吩咐:“阿澤,叫劉婆子準備浴桶,把我梳妝之物取來,今日……今日我在阿澤房中出閣。”
陳澤沉默了片刻,只是無奈的應了聲:“好。”
隨後轉身出門。
未時一刻,陳澤與牛二爲首的護院們張羅了八擡紅轎,甜姐兒們在這英紅樓裡張燈結綵。
這一派儼然大姑娘初嫁的喜慶,可姑娘們眼中紛紛沁着淚水。
牛二此時咬牙切齒:“他嘛的!待戰事過了,老子一定手刃了這幫鳥人!”
忽而陳澤一個眼神,一擡頭,幾匹高頭大馬耀武揚威而來,後面還跟着一隊持械步兵。
陳澤記得,這幾人都是昨日的兵士。
“好,都準備上啦!那,就叫紅姑娘隨我們去吧!”
陳澤無奈的跟劉婆子點了下頭,劉婆子嘆了口氣,上樓去請紅姐。
約麼半刻鐘,紅姐緩緩下樓。
一身素衣。
“紅毯!”只聽牛二一聲如雷大喝,滿眼通紅。
幾個護院擡過紅毯,從英紅樓大門口,直鋪了二里街道。
“扶轎!”
八擡鳳嬌緩緩扶下。
“迎簾!”
此時,一個姑娘以玉如意挑開嬌簾。
“登轎!”牛二的聲音都已然開始顫抖了。
陳澤也再不顧禮數,幾步到樓前,攔腰抱起紅姐,親自送入嬌中,睚眥欲裂:“姐,弟弟送你出閣!”
臨登轎前的一刻,樑紅英似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轉過頭對衆人說道:“自今日起,這英紅樓便由舍弟陳澤當家了!”
“起轎!”
隨即,陳澤和幾名轎伕緩緩擡起轎子,隨兵士前行。
英紅樓前,甜姐兒們紛紛跪地泣不成聲,她們知道,紅姐已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打算。
而牛二也和衆護院噗通跪倒,雙手朝鳳轎抱拳。
他知道,紅姐這是爲了護持樓裡的所有人,也包括他們這些男人。
“我牛二自來了會寧城,從未露過真名。今日,楚州十二連環塢第七條好漢牛仲達,恭送紅姐出閣!”
聲震十里。
他真想匹夫一怒,拼個血濺五步,再不濟,起碼親送紅姐一程。可他知道,若沒了他們這些個護院,這樓裡的姑娘們在這亂世決沒有好下場。
“漠北曹邦李曉峰,恭送紅姐出閣!”
“落難秀才呂唯,恭送紅姐出閣!”
“漠南鐵匠,趙老幺,恭送紅姐出閣!”
而此時轎中的樑紅英,眼中含淚,嘴角卻微微的上挑。
“阿澤,英紅樓,以後就拜託你了。”
聲音很小,但擡轎的陳澤聽得真着,心中無盡的悲涼。
“姐,你放心,我定將你帶回來!”
……
戍邊將軍府,是這會寧城最大的宅府。
此時,府院內戍邊將軍林燁的心腹將士正在酣暢歡飲。
一席紅轎卻來在了後院內廳門前。
陳澤親自迎下了紅姐,並親自送入了廳內。
卻也沒人阻攔。
一推門,這奢華的內廳裡入目的一切,着實震撼到了陳澤。
此時的林燁,正赤-裸上身一副大馬金刀的架勢,跨坐在正中軟榻之上。
而廳內也不只他一人。
尚還有4名女子,皆是衣不蔽體,場面極盡荒銀。
竟……竟還有隻大犬!
甚至一女子竟與那大犬做着苟且之事,林燁瞧得不亦樂乎。
陳澤自視前世所接受過的各國“老師”們的教育夠多了,卻也從沒想到過人竟然能荒銀到這種程度。
而見陳澤和樑紅英進來,林燁竟也沒有要收斂的意思。
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着紅姐,隨即開口:“呦,弟弟親自送姐姐來啦。你下去吧。今日之後,你便是我這全軍的便宜小舅子了。”
陳澤聞言,身體一僵,一動不動。
紅姐無奈的衝陳澤勉強一笑:“阿澤,回去吧!”
陳澤一閉眼,心中嘆息,隨即轉身出去。
卻聽林燁忽地開口:“慢!就在門口!”
陳澤聞言一怔,而後怒髮衝冠!
這是要他在門外聽着。
此時陳澤後槽牙緊咬,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衝將上去與那林燁來個你死我活。
可他還是強忍住了,如若那樣,不但於事無補,那英紅樓裡的所有人也就都完了。
門被關上,裡面傳來了林燁肆意的笑聲。
“紅姑娘,我不是說把你新買的那幾個雛兒妹也帶來麼,我兄弟們可都等着呢。”
樑紅英眉頭微皺,語氣微冷:“那幾個姐妹昨夜都已被贖身買走,您知道我們的規矩,我無法阻攔,還請見諒。”
見樑紅英有些慍怒,這林燁似也無所謂:“哈哈哈,好,既然紅姑娘給瞭解釋,那便算了!嘿嘿,今天我終於能嚐嚐大名鼎鼎的英紅樓紅姐的味道了!”
“且慢,若大將軍承諾自此之後不牽連我英紅樓,今日我便一切從你,否則,我就算死,也恕難從命!您也知道,我雖賤籍甜姐兒,但也是有些通天的手段的。”
林燁聞言一愣,似是有些示弱:“好,好,沒問題!嘿嘿,來吧。”
說着,一轉頭,叫停了那正在極盡荒銀的一犬一女,朝樑紅英道:“既然如此,那,紅姑娘,您就先服侍一下我這位愛犬兄弟吧!如何?”
樑紅英表情逐漸扭曲,但……她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
而門外的陳澤早已把牙咬的溢出血來。
他發誓,終此生,定要這林燁不得好死!
此時,門外站崗的侍衛忽地小聲發笑自語:“哎呀,這紅姐還以爲將軍答應了她,殊不知,什麼她通天的手段,明天啊,她能通的那個天,就管不着咱大將軍啦!”
聲音雖小,陳澤卻聽到了,似乎那侍衛也沒有刻意瞞着陳澤,想他一個龜公,又能怎樣?
陳澤一怔,這信息……這分明是說,林燁早已投敵了?!
還指望他不牽連英紅樓?還指望他奮勇守城?
那昨天畏懼的道德綁架,豈不是都特麼的扯淡?
陳澤此時已血灌瞳仁,守城?守個P!都是假的!
但忽地轉過頭,掩藏起了憤怒,轉瞬間一臉的諂媚。
“這位哥哥,我……可否湊過去些,想觀瞧一二,不知可否。”
一邊說,一邊臉上還露出十分扭曲的表情。
那侍衛一愣:“你……要看?那可是你姐啊,難道光聽還不過癮?”
“嘿嘿嘿,小可從小迷戀家姐,奈何……不敢啊,這不正有如此機會,嘿嘿,想……想過過眼癮!”一邊說,陳澤臉上露出了一付迷戀的表情。
那侍衛一臉的鄙夷,玩味道:“原來是個變態,怪不得當了龜公!天生的王八啊!哈哈哈,過來吧,讓你過過癮。”
陳澤一臉銀邪的湊過來,可右手不知何時,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然在握。
“小哥,嘿嘿,挪挪,快讓我瞅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饞家姐的身子,我瞅瞅……”
就在站到侍衛身邊之時,陳澤忽而暴起:“我瞅!我瞅你嘛!”
聲未到刀先到。
一把鋒利的匕首洞穿了侍衛的喉嚨。
而後一腳踹開廳門。
“姓林的!今天爺爺我不弄死你,我特麼的就跟你姓!我活剮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