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翟達和陸思文朝着京大校園而去。
車來車往的刷聲中,翟達和陸思文壓着馬路,街道上沒有積雪,寒冷的風卻比哈城更乾燥,吹在臉上甚至有些刺癢。
陸思文小包雙手背在身後,雪地靴踢起的腳步比正常人略高3°,代表着這個姑娘此時的心情愉悅。
由於街道狹窄,翟達一瞬間有種恍惚,彷彿回到了當初高考後,陸思文從自已班的聚會中逃離來找他,而後翟達又陪她回去坐車的那個夜晚。
除了季節,兩次是那麼相似。
當你遠觀一座城市,他們有着各自的大小和風采,而當你走進一座城市,卻又那麼雷同。
無論是繁華巨大的京北丶對比起來渺小如塵埃的東陽縣。
都是鋼筋水泥,和縫隙裡瀰漫的人間煙火。
走着走着,京大似乎已經近在眼前,幾個路口的時間和空間,遠不足以讓陸思文緩解想念和親近。
反而勾起了少女的活潑,偶爾還會兩步兩步跳着走,只爲了給自己口中的「
趣事」添加一抹生動。
「你知道麼,許多人知道我是東陽縣來的,都問我認不認識你,我嘴可嚴了,一個都沒告訴。」
「怕他們找你要簽名?」
「不,怕被人知道我認識你後,再幫你和人辯論的時候會顯得不夠客觀。」
翟達啞然失笑:「你經常辯論?那說明罵我的人也不少啊!」
「哼哼!都是些酸臭氣罷了,寧願對着別人的作品指點江山,也不敢腳踏實地自己寫出點東西。」
一輛莽撞的自行車從一旁快速掠過,翟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過於活潑的陸思文。
陸思文嚇了一跳,一個跟跪撞在了翟達懷裡。
並無狗血的敏感觸碰,只是肩膀和胸膛的短暫停留,但一點小插曲後,陸思文還是安靜了許多。
小手包從背在身後,變成了雙手抓在胸前。
不知不覺,京大的校門似乎近在眼前了,而唯一的阻攔是一座天橋。
登上了天橋,翟達轉頭看向側面,川流不息的某京北主幹道,彰顯了一線城市的實力,重生以來車流之最就是此地。
張望了一會兒繁華後,翟達想起買房的事情,還是少不了一個常在京北的人幫忙看顧一下,哪怕通過中介完成大部分工作,也得有信得過的人。
要拜託陸思文麼?不知道會不會添太多麻煩。
其實陸家那個小區就很不錯,現房,而且升值空間巨大...京大一公里內的高檔小區,現在的價格是3萬,未來十三萬丶二十三萬他都不稀奇。
正在斟酌着如何開口,陸思文朝前一步,雙手搭在天橋欄杆上,望着車流道「翟同學,盧姐姐怎麼樣?還好麼?」
翟達疑惑道:「爲什麼叫姐姐?」
「因爲她比我...大?」
「大你一個月罷了,她和我們同年,還比我小一個月。」
「哦...那你們...我是說她..聽..沒什麼...」
陸思文不敢去看翟達的眼睛,望着車燈形成的光之河,站橋上駐足不前。
同樣駐足不前的還有紛亂的心思。
翟同學記得盧姐姐的生日啊..:
等等,翟同學也記得我的生日?
陸思文猛的轉過頭來,寶石般的瞳孔裡滿是驚喜。
而翟達則想起了一個多小時前前,和陸澤濤最後的談話。
理論上屬於陸家的房子內,陸澤濤將手中的功夫茶杯一飲而盡。
「思文剛剛過完生日,我一直在勸自己將其當做大人或者大姑娘,不過每次都失敗了,她還是那麼活潑天真...不知道該頭疼還是該覺得幸福。」
翟達給陸澤濤斟滿:「父親的角度,幸福多一些吧,尤其是沒有生活壓力的家庭。」
陸澤濤感嘆道:「關於父親的話題居然也能和你聊起來...你纔是應該被當做大人的那個....」
陸澤濤看了看手機,錢雅蓉在樓下已經不耐煩的詢問了,於是說道:「那我走之前,允許我以大人對大人的方式再和你說點事情。」
「您說。」
「思文喜歡你...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翟達沒有驚訝,也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給自己也斟滿了茶:
「可能有一些崇拜,另外同齡人中我畢竟比較顯眼,但我覺得這種程度的朦朧感覺,基本可以歸結於青春期的波動。」
「所以你喜歡的是那位盧姑娘對麼?」
翟達沒有否認,爽快的點點頭:「是的,而且很早以前我和思文就說過這件事。」
「可你好像並未...真的談朋友?」
翟達目光有些出神:「因爲我在等一個時機,目前還不行,但...快了。」
想到最近一段時間,小木頭的變化,翟達嘴角不自覺微微翹起,他甚至知道,李海莉在偷偷教盧薇一些「小妙招」。
陸澤濤微微思索,明白了翟達的意思.:,
作爲當初給兩個狀元,都獎勵了20萬元的本地企業家,他多少聽過一些那位女狀元的故事的,據說是情感方面有一些障礙..:
沉吟片刻,陸澤濤嘆了一口氣。
往俗的說,他樂見兩個年輕人繼續打交道,無論是深交是淺交.:.往雅的說,
思文終究會長大.:.如果一定要有一個老師,是翟達也好過其他。
每個人都無法陪伴走完所有的路,但能和優秀的人走一段,也好過和黃毛走一段。
只是翟達表現的有些..:
一點機會不給啊!
不過他不能說出來...有些事情說了反而會推至反方向。
「行吧,年輕人的事情我就不多問了,但我希望你倆能多多交流丶互相幫助,自認識你後,思文成長了許多。」
「這段友誼,應該更長久一些...你們都才大一,人生都尚未稱得上開始,如果你願意給愛情時間,也可以給友情多一些時間。」
沙漏徹底翻轉前,誰也不知道最後落下的是哪一顆砂...年輕人談個戀愛,有好幾段情史不是很正常嘛。
「陸叔叔,這不像你,有點文約終的。」
以前那個張口閉口「牛逼」「牛逼」的陸叔叔哪裡去了?
「是麼?可能是剛寫完一本書吧。」
「所以你是暗示我吊着陸思文?」
「呢...這不像你,怎麼說的這麼粗俗..:」
翟達:居然沒有否認?拿我當陸思文的成長伴侶了?
你是在懷疑我的攻擊性麼?
不怕我直接讓你超級加輩?
陸澤濤起身披上外套,朝外走去:「你理解不了我的感覺...就像我理解不了你爲何這麼理智一樣,不過既然思文知道你的想法,你也明確表示過了,而你依舊願意來,她依舊願意接..:」
「不挺好的麼,這種朋友我都想要...」
翟達有些汗顏:「我相信錢阿姨不會允許..:」
陸澤濤打開門,一隻腳已經邁出了理論上屬於他自己的房子,回過半邊頭來道:
「其實我剛纔一絲一毫沒有懷疑過,這屋子裡會有一個思文的男朋友且不是你,我只是怕她遇到了騙子,比如自稱無家可歸的流氓。」
陸澤濤關門前,翟達異道:「等等,你這就走了?你這表情,怎麼好像像電影裡達成了什麼重要協議一樣!你只是單純的要帥吧?」
陸澤濤笑道:「什麼協議不協議,難不成你還會因爲談了戀愛,就和所有異性絕交?那才叫電影....走了!」
「膨!」
門內,翟達挑了挑眉毛,心說真走啊?
門外,陸澤濤沉吟了一會兒,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我真牛逼.:」
一個多小時後.:.天橋上。
翟達追問道:「然後呢?問盧薇好不好是幾個意思?」
陸思文頭一扭,裝作平靜,實則因爲翟達知道自己生日而欣喜:「好奇不行麼?你們住的習慣麼?住一起會不方便麼?」
「沒什麼不方便,東陽縣時她就住我家,和以前一樣。」
「哦~和以前一樣啊..」
陸思文捕捉到了關鍵詞,心情越發明朗了幾分:「走吧,我帶你進校園看看說着,已經率先邁開了小步子。
天橋上,兩人一前一後,輝煌的車燈之海成爲了絢麗的背景牆。
前面的「小人」步子大,手臂甩上天,後方的「大人」步子小,跟的很疑惑「我在等時機表白...呢,也不叫表白,你懂得。」
「哦~」
「就哦~?」
「你不早就說過了麼,盧姐姐是你的路燈,反倒這麼久還沒進展,我很意外,好慢哦,加油呀!」
「你說的話很奇怪,走路的姿勢更奇怪..:」
「吃太飽了,運動一下~」
並非所有人都有勇氣將「朦朧」變爲「真實」,因爲存在着幻滅的可能。
但守着朦朧就足夠欣喜的,也大有人在。
京北的另一邊,星浪總部。
距離星浪年終網絡盛典,只剩下7天了。
許多事宜卻還沒有敲定下來。
比如各個明星的坐席。
「李賓賓和範賓賓怎麼能坐在一起?」
「怎麼不能?她倆不是一個咖位的?」
「但她倆關係不好,經紀人剛來過電話,要避免同框。」
辦公室裡,正在「排兵佈陣」的眼鏡青年一陣頭疼:「好雞脖麻煩!我們可是媒體方,不該是他們小心翼翼的,我們隨便安排麼?」
一旁的女同事笑道:「牛逼的是平臺,和我們這種小嘍嘍有什麼關係?他們不敢得罪星浪,不代表出問題了我們不背鍋啊?」
「哎...有道理...那我重新排。」
這次網絡盛典邀請了全國近300位明星,排除掉那些邊緣人物,有咖位的也近百人了,各種意想不到的「要求」多得很。
什麼必須要左臉對着攝像機,旁邊不能是女明星丶如果是年齡不得低於50,
什麼有增高墊,面前必須有遮擋雙腳的地方。
讓初次舉辦網絡盛典的星浪一個頭兩個大。
「對了,作家總沒那麼多規矩了吧?我隨便排了啊?」
「不行...作家是拉昇晚會格調的牌面,一共也沒邀請幾個,要儘量往前排,
攝像機會去找的。」
「那...也是論資排輩?」
「這倒不用,作家界的情況觀衆不瞭解,你前面排個老頭觀衆也不認識啊..:
我看看名單...」
「韓函丶郭金明丶翟達...新生代文學三小生,把他們排一起!攝像機一掃都有了!」
眼鏡青年點點頭,這倒是合理。
管「影響力」丶「粉絲數」比影星丶歌星差多少,作家在文藝圈裡都是天然的清高,是增加晚會格調的重要一環,往前排合情合理。
結果剛在EceI表格裡寫下姓名,女同事就又接了電話,過了一會兒後回來道:「作家席位有個小調整。」
眼鏡青年一陣哀嚎:「又要改?」
女同事遞過去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名字。
「小改動,有個女明星聯繫了領導,領導又交代下來,想要排座的時候和那位翟達近一些,估計是想聊版權的事情吧。」
「《漫漫呂途》?」
「你也看過?」
「當然!連載的時候自家博客天天掛在首頁,後來我也補票買了書,已經二刷了。」
眼鏡青年接過紙條,有些意外:「翟達就一部作品.:.她演林漫漫演得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