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和沈懷民打過招呼,所以方言還是打算先去找沈懷民,然後由他介紹去找鄧鐵濤鄧老。
所以,手裡的這兩罐子茶葉肯定是不夠的。
去之前還是去了一趟這邊的商店,買了一些當地糕點。
司機帶着方言去了一家在荔灣區第十甫路 67號的的糕點店。
據說是光緒十五年,也是是1889年創辦的糕點店,叫蓮香樓。
其以蓮蓉製品爲特色,方言買了一些推薦的雞仔餅、老婆餅。
雞仔餅鹹甜適中,內有豬肉、花生、芝麻等餡料,香酥可口。
老婆餅外皮酥脆,內餡軟糯,甜而不膩。
接着纔開車往廣州中醫藥大學,也就是麻行街五十二號而去。
方言在車上把禮物分成了兩份,一份是給沈懷民的,另外一份纔是給鄧鐵濤的。
這時候已經要到下午兩點了,沈懷民回家應該是已經吃完飯了。
沒多一會兒,車停在了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門口,紅磚牆上“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標語格外醒目。
方言抱着禮盒下車,只見門診樓前的梧桐樹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圍着一臺老式自行車討論什麼。
有人看到了紅旗轎車下來的方言,對着衆人提醒。
廣州中醫藥第一附屬醫院經常有幹部來看病,紅旗車其實不少見,除了看病的還有幹部過來送禮看望的。
但是車裡下來這麼年輕的人,那就比較少見了。
“同志,請問沈懷民沈醫生在醫院裡吧?”方言拿出煙一邊遞給衆人,一邊問道。
幾個醫生也沒客氣,接過後,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迴應到:
“真巧,他剛回來沒多一會兒。”
說着其中一個醫生問道:
“聽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
方言點點頭:
“我是京城來的,這是我的證件。”說着他把研究院的證件拿了出來。
衆人接過去一看:
“喲,華夏中醫研究院……研究所主任!?”
“啊?”周圍人驚訝。
“系啊?等我睇下!”
“咁後生嘅?(這麼年輕?)”
然後指着上面的名字:
“看這裡……”
“方言!”
“唔系𠮶個‘方言’掛?(不是那個方言吧?)”
然後有人說道:
“懷民肯定知嘅,去傳達室給佢打個電話,叫佢出嚟!(懷民肯定知道,傳達室去給他打個電話,叫他出來!)”
“你帶那位方主任去樹下坐陣,我去撳電話!”
然後拿着證件的人遞還給了方言,並說道:
“方主任,您稍等啊,我同事去打電話,這裡樹蔭下舒服,到這裡來吧!”
“謝謝!”方言接過證件,來到樹蔭下站定。
“方主任從京城到廣州這裡來做什麼啊?”一個水杯裡放着胖大海的醫生,對着方言問道。
方言笑着迴應道:
“出差,順便拜訪一下朋友的師父。”
有人驚訝:
“沈醫生啊?”
方言搖頭:
“不是,是鄧鐵濤鄧老,我是蕭承志朋友。”
衆人恍然:
“原來如此!”
然後有人終於忍不住問道:
“那你是京城那個……治好特發性肺間質纖維化的方言了?”
方言點頭道:
“是我。”
聽到方言確認後,衆人都紛紛上來握手:
“原來是方大夫,幸會幸會!”
“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沒想到今天能夠見到。”
方言和衆人握手後,拱手道:
“諸位擡舉我了。”
接着有人問道:
“聽說美國人和日本人都來找你要過秘方?”
方言驚訝:
“你們消息這麼靈通啊?”
他們笑着說道:
“香江那邊的新聞咯!”
方言點頭:
“嗯,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還沒給他們。”
接着立馬有人說道:
“這個不要給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沈懷民的聲音:
“方老弟!”
方言轉過頭,看到沈懷民已經小跑着過來了。
他揮揮手:
“沈哥!”
接着他對着其他醫生拱了拱手說道:
“諸位,回頭再見!”
“好好!”一衆醫生點頭。
“您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沈懷民對着方言問道。方言從司機手裡接過了提禮物的網兜,然後晃了晃說道:
“特意過來找你,幫我引薦去見一下鄧老。”
說完還把一袋網兜遞給了沈懷民:
“這個是蓮香樓的糕點,給你帶的。”
沈懷民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你這也太客氣了!”
不過他馬上接了過去,對着方言招呼:
“走吧,我這會兒正好沒事兒,帶你去找我師父。”
“今天我回來就和他說了你……”
方言遞給司機同志一包煙,麻煩他在這裡等,然後纔跟着沈懷明一起朝着醫院裡面走去。
沈懷民他領着方言往醫院後巷走,繞過門診樓,穿過一片種滿艾草的苗圃,青石板路盡頭是一個醫院員工樓的小區。
裡面除了幾棟十層的樓房,還有一些單獨的小院二層洋樓。
帶着方言來到其中一棟,沈懷民擡手叩門,門內院子裡兩隻和方言家裡一樣的五紅犬警惕的跑了過來,看到沈懷民後立馬搖起了尾巴。
“這兩隻狗是附近村裡的患者送他的,大的公狗叫‘阿杏’,小的母狗叫‘阿桔’,最通人性。”沈懷民對着方言說道。
方言點點頭透過柵欄往院子裡看去,看到裡面鋪着不規則的花崗岩地磚,東側牆根種着一叢霸王花,肥厚的莖幹攀着竹架向上生長,頂端垂着幾朵未開的花苞,形如青瓷酒壺。
西側有棵一人高的龍眼樹,枝頭掛着青綠色的小果子,樹下襬着一張斑駁的石桌,桌上散落着幾味曬乾的草藥深褐色的陳皮、淺黃的菊花、還有幾莖帶根的夏枯草。
靠近屋檐的地方,放着一個用的發亮的鐵藥碾子。
正對院門的是棟兩層小樓,外牆刷着米黃色的石灰,二樓窗臺擺着一排瓦罐,裡面種着紫蘇和蔥苗。
一樓的紗門敞開着,能看見客廳裡的酸枝木八仙桌,桌上擺着個粗陶茶壺和幾隻藍邊茶碗,牆上掛着幅《神農嘗百草》的年畫,兩側貼着泛黃的對聯:“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生塵”。
“懷民,是你嗎?”二樓樓頂上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詢問。
“師父,方老弟過來了!”沈懷民大聲迴應道。
樓上聲音愣了一秒,然後迴應道:
“好,來了!”
接着傳來下樓的聲音。
不一會兒,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戴着眼鏡的中年人掀開紗門。
兩隻五紅犬跑到他面前,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喉嚨裡發出親暱的低鳴。
“阿杏、阿桔,去去,一邊趴着,別嚇着客人。”
等着中年人說完,兩隻狗立馬一溜煙的就跑不見了。
中年人來到門口,對着方言他們招呼:
“進來吧!”
中年人頭髮烏黑,梳得整整齊齊,鼻樑上架着副半舊的圓框眼鏡,鏡片後一雙眼睛明亮有神,眼角皺紋雖深,卻透着矍鑠的精氣神,任誰看了都猜不出他已過花甲。
方言知道,這就是鄧鐵濤了。
他當年曾隨傅振嵩學習太極拳及八卦掌,和方言師父陸東華一樣,都是常年習武的高手。
這位今年已經六十二了,但是看起來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
舉手投足間,都能看到習武之人的影子。
鄧鐵濤笑着推開柵欄門,伸出手掌邀請,方言瞄了一眼,發現他掌心佈滿粗糲的老繭,虎口處還有道淡淡的藥漬。
他笑着和方言說道:
“早就聽說京城有位敢用重劑的小方大夫,今日總算見着真人了。”他側身讓路,襯衫袖口挽起兩寸,露出腕間褪色的布繩手環。
方言拱了拱手:
“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了!”
鄧鐵濤笑着說:
“哈哈,承志在信上提起了你好幾次,說你精通各派手段,極爲擅長治疑難雜症,半個月前他寄來的信裡寫了你的醫案,我在學校裡裡講了三堂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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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沒想到蕭承志這小子居然還搞這種事兒。
他拱了拱手說道:
“我也在他身上學了不少您教的本事,受益匪淺……”
鄧鐵濤一怔,旋即樂了。
方言這是在說,蕭承志把師門本事拿出去做交換了。
果然還是年輕人啊!
嘴裡一點藏不住話。
“您這院子打理得真精神。”方言岔開話題,看着院子讚歎道。
“都是些花花草草,種着用來搞實驗了。”鄧鐵濤笑着擺手,領着方言走進客廳。
屋內陳設簡樸,酸枝木桌上擺着臺老式座鐘,鐘擺“滴答”聲響中,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艾草香。
牆上掛着幅《黃帝內經》選段的書法作品,落款是“庚申年鐵濤書”,下方的竹製書架上,《本草綱目》《溫病條辨》等典籍摞得整整齊齊,書脊處貼滿了泛黃的標籤。
“坐吧,別客氣。”鄧鐵濤從書架旁的瓦罐裡取出茶葉。
方言把自己的禮物也放到了茶几上。
這時候鄧鐵濤轉過身看到茶葉罐上的“中央特供”也是微微一怔。
他像是想通了什麼:
“哦,對了,聽說你還拜了中央醫療組的焦樹德爲師?”
“這南朱北焦,兩大蟲醫的手段,可都被你學去了啊!”
方言一愣,心道:
好傢伙,又是蕭承志出賣自己的?
莫不是這傢伙……是去京城搞情報的?
方言拱了拱手,說道:
“都是廖主任牽頭幫忙,我才能拜在焦師門下,而且現在還有不少東西都還沒學呢。”
鄧鐵濤一邊招呼沈懷民燒水泡茶,一邊說道:
“那也是上級領導看中你的本事。”
說罷他又好奇的問道:
“對了,我還聽說,今天你和懷民在飛機上救了個病人。”
“用的是隨身帶着的四逆散藥粉?不知道附子這種藥,你做成藥粉是怎麼處理的?”
方言說道:
“哦,您說那個啊……是我們研究所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