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言看着他的笑臉,忽然間百感交集,往日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這兩年來,其實是他一直手把着手帶着她走,從最初上臺的青澀,到現在的遊刃有餘,是他把她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小菜鳥雕琢成今天這般模樣。
他教她唱歌,教她跳舞,教她優雅美麗的生活。
原來林風說得沒錯,那些回憶,都是珍貴的,都是美好的。
她微溼了眼眶,莞爾一笑,“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你,是你的支持和提點,我才能這般從容的站在這個舞臺上。”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有這樣的潛質,我一直期待你美麗綻放的那一刻,我等到了。”任家宣感慨地說道,“只是現在,我卻遠遠地被你落在了後面。”
“沒有,只是我們走的路不同而已。”董言言淡然笑道,“輪到你上臺了。”
“同學們,你們最想聽誰唱歌?!”都璟璇拿着麥克風對臺下喊道。
“任家宣!揹包!”同學們異口同聲的喊。
“還有誰?”
“董言言!”
喊聲震耳欲聾。
董言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任家宣拽上了舞臺。
伴奏的音樂響起,任家宣拿着麥克風,卻哽咽難言。
“言言,這是你當初最喜歡的一首歌。”他牽着她的手輕聲說道,“在這裡,我要對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陪我走過了兩年鮮活而又快樂的日子,這兩年。愛情的滋味有苦有甜,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讓我在以後的路上不再孤單。我還要對你說聲對不起,千言萬語都無法述說我的遺憾。對不起,沒有實現我的承諾,沒有把你捧在手心裡。如果你能原諒我。給我一個臨別的擁抱好嗎?從此以後天各一方,山高水遠,我不想帶着遺憾走。”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動情地抱住她,久久不曾鬆開。
董言言的眼淚洶涌而下,那麼多遺憾,那麼多回憶。都已無從訴說,無處釋放。
*
學校外的那條長街上,依然楊柳依依,路燈把人照出長長的影子,緩慢的移動着位置。
董言言和任家宣並肩走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半晌無言,終於相視一笑。
“你是恨我不死啊!”董言言笑嗔道,“你倒是要走了,我還得在這個學校繼續混呢,看看,給師弟師妹們做出了多麼壞的榜樣!”剛剛他那一番肆無忌憚的表白,把老師都整懵了,要不是嶽帥機靈,及時救場。她都不知道該怎麼下臺。
“我覺得不然。”任家宣笑道,“既然是送別,不整出個*,那得多麼的枯燥無味。”
董言言沒好氣地笑了,“你是*了,我消受不起呀。不帶這麼捅人刀子的。”
“我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任家宣說道,“言言——”
“別說了,適可而止。”董言言打斷他。
任家宣苦笑,“言言,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我知道我這麼問很無恥,可是我想知道爲什麼,別的事你都可以原諒,這件事你卻一點餘地都不給我,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你不用說了,賀靖軒都告訴我了,至於當初,我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董言言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很久以前,我的一個叔叔,因爲我嬸嬸的屢次出軌而自殺了。他當初也是一次次的原諒,一次次的容忍,就這樣忍了十多年,終於有一天忍不了了,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曾經那麼儒雅的一個人,在車輪下面目全非,連個全屍都沒給我們留下。我的身上留着跟他相同的血液,有時候我也很極端,我不知道我氣極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我怕傷害自己,也怕傷害你。你這麼年輕這麼優秀,以後即使你不主動出軌,也會有無數的小姑娘前仆後繼的往你身上撲,我能擋住一個兩個,擋不住所有。越是優秀的男人,對他自制力和責任感的考驗就越多,因爲誘惑那麼多。所以,我纔會苛求。”
“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之所以這麼苛求,是因爲你已經作了跟我長長久久的打算。”任家宣說道,“言言,我也一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
“經過了那麼多事,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我相信,你以後會成爲一個好男人的。”董言言看着俊秀的臉龐,悵然說道,“只怪我遇見你太早,我們太年輕太不成熟,我們在還沒有承擔風險的能力的時候就愛了,就錯了,我說服不了我自己再去承擔一次。”
“如果時間能夠再重來,有多好,真的還想再和你同窗,再愛你一次。”任家宣溼了眼眶。
董言言苦笑:即使時間能重來,兩年的時間能有多長,一眨眼又過去了。
任家宣卻扳過她的肩膀,很認真地看着她,鄭重其事的說:“言言,我可以等。我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會等着我們慢慢成熟,慢慢長大,也會沖淡這些苦痛哀愁。總有一天,我們會擺脫現在的陰影,重新開始我們的生活和愛情。”
“我也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你會看到更多你從前看不到的東西,你經歷更多你從前沒有經歷過的東西;時間會把我們變成跟現在完全不同的人,也許會更成熟,也許會更蒼老,也許會再遇到我們沒有遇到過的緣分。”董言言輕聲說道,“家宣,緣分的事不能強求。我們因爲這麼多誤會,陰差陽錯的錯過了,也許真的是我們緣分不夠。”
“那我們就讓時間作證,讓這個城市作證,我們的愛,終不會錯過。即使我走到天涯海角,總有一天會回到你的身邊。”任家宣凝眉看着她,斬釘截鐵地說。
董言言停住腳步,看着身邊匆匆而過的人羣。彷彿一瞬間所有的背景都變成了恍惚和虛幻。
明天,他就要走了,林風也走了。這場愛戀就像是一場盛放的煙花,盛開時那麼絢麗,凋謝時不留痕跡,時間兜兜轉轉把這一切又歸到了原點。她還是孤身一人,跟當年一樣。
那麼以後呢?會改變嗎?
*
第二天凌晨,董言言站在寢室門口,看着畢業班的同學陸陸續續的拖着行李走出校門。
賀靖軒也回來了。他在李哲的攙扶下拄着柺杖拿着行李緩慢的從樓上走下來,看到她,他停下了腳步,盯了她足足半分鐘,終於如釋重負地笑了。“董言言,這兩年你就是我的噩夢!再見了,我的噩夢!我他媽終於解脫了!”說完瀟灑的扔下了柺杖,步履蹣跚的揚長而去。
李哲拍了拍董言言的肩膀,溫和地笑道,“言言,以後在一個城市了,要常聯繫,我會常常回來看你的。”他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那個毛絨絨的匹諾曹笑眯眯地衝她搖頭晃腦,然後他提着行李快步的追賀靖軒去了。
董言言拿着書本回教室,在播音班的教室跟前停下了腳步,教室裡現在已經空無一人,她走到講臺前,看着黑板上的塗鴉。和臺下那一排排的桌椅。
曾經,自己也在這裡上過課,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熟悉,那個和藹可親的老師,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那個嬌嬌俏俏的小女生,那個跟她唱着同桌的你的師哥,那些曾經熟悉的笑臉,彷彿還在昨天。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董言言轉過頭,看到張大偉拖着行李箱站在門口。
“言言,你也在這兒。”他有些尷尬地笑道,“你也曾經在這裡上過課呢,對不起,老六的事,我們寢室的兄弟都覺得挺對不起你的。”
董言言莞爾一笑,“大偉,這跟你沒關係,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還是分得清的,畢業了,是回家鄉去還是留在這裡?”
“我要回家了。”張大偉說着從襯衫兜裡掏出紙筆,寫了一個電話給她,“言言,什麼時候到西安,我招待你。”
董言言點點頭,笑道,“祝你一路順風。”
“大偉,跟你姑姑告別呢?”陽雪走到張大偉身後,搭上他的肩膀笑道,“約好了沒有?十六年後再相見。”
“十六年太久,只爭朝夕。言言,以後常聯繫啊。”張大偉笑着,有些傷感。
“那我們送送你唄!”陽雪笑道。
“不用了,我這個人吧,容易傷感!”張大偉提起行李箱,回頭對她們揮揮手,“再見了,美女們,後會有期!”說着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言言,我家離這兒不遠,我以後呢,就在市廣播電臺上班了,有空找我玩兒去啊!”陽雪拍了拍董言言的肩膀,回寢室收拾東西去了。
董言言看着他們一個個的都走了,她不想再遇上別人,於是轉身想回到自己班級,剛走下講臺,就看到美女楊走進來了。
美女楊一看到她就樂了,“我的學生,好歹還剩下一個!”隨即悵然地對她笑道:“我這裡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每送走一屆學生,心裡都會失落好久,特別是我喜歡的那幾個,真的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你呀,也跟我的孩子一樣。”
董言言抱着她的胳膊,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忽然看到她手裡拿着一把吉他。
“這是家宣讓我給你的,說是要留個念想,他走的時候,就不跟你告別了。”美女楊把吉他遞給她,董言言接過去,愛憐地撫摸着琴身,這把吉他當初自己跟其他東西一起扔掉了,沒想到他居然把它撿回來了。
想到那天的那場大雨,他是怎麼把吉他又找回來的?她不禁有些悵然。
隔壁的教室裡,萌萌在教室後面放着孟庭葦的歌,走廊上已經有早起的同學起來洗漱了,這熟悉的一切,並沒有因爲誰走誰留而有太大的改變。
一切都還在繼續。
一如這時間的流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