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進來那一張臉黑沉得跟墨汁似的，毫不掩飾他的憤怒。
其實也不怪康熙這麼生氣，畢竟今天是他壽辰竟然發現這樣的事，他若不生氣那纔怪。古人迷信，雖然嘴上說什麼子不語怪力，在卻是最迷信不過。特別的皇帝，更是迷信。
今天是萬壽節，原本該是個大吉大利、喜氣洋洋的日子，然在這樣的好的日子他的嬪妃小產了，他又沒了一個孩子，既給康熙添了堵又晦氣。
嬪妃們戰戰兢兢的行禮，就怕一個萬一觸怒康熙。
“都起來吧。”
等康熙坐下嬪妃們才歸坐，屋裡靜悄悄，一屋子人沒一個敢開口。
“佟妃，到底是怎麼回事？”
佟妃是翊坤宮主位，李庶妃是翊坤宮的人，李庶妃出事佟妃首當其衝被問責。
康熙那深不見的厲眸盯着佟妃，佟妃臉色白，慌忙起身跪下請罪。這是康熙第一回衝着她發怒，佟妃嚇得不輕。
“皇上息怒。皇上容稟。”
“妾身聽李庶妃身邊的宮人稟報說是李庶妃出門下臺階時腳滑摔倒了，妾身已經讓人查了，很快就有結果了。”
佟妃給靜書使了眼色，靜書會意悄悄出去。
昭妃瞥了佟妃一眼幽幽道。
“這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天黑看不見，怎麼下個臺階就摔了，這是該好好查查。”
其實方纔昭妃也問過佟妃，只是佟妃只說了一句再查就沒再多說。如今已經不是之前昭妃暫時領後宮佟妃協理了，現在兩人平分宮權，佟妃自然覺得無需事事向昭妃交代。
昭妃說着佟妃暗瞪了昭妃一眼，但昭妃完全不以理會繼續說着。
“再說李庶妃身邊也有宮人奴才侍候着，這懷着皇嗣的主子摔倒了，也不知道這宮人奴才是怎麼侍候的。看來翊坤宮的奴才還真是不行，佟妃妹妹回得好好調/教調/教纔是，若是實在不行那就讓內務府那給妹妹你換些利索的奴才。”
昭妃一句便將事侍候不周的罪名從李庶妃的宮人到將整個翊坤宮的宮人都網羅進去了。坐在蘊純下手的郭絡羅庶妃在昭妃說話時突然擡頭看了昭妃一眼。蘊純覺察卻還沒待細看郭絡羅庶妃已經收回了視線。
蘊純心裡疑惑，暗中瞥了郭絡羅庶妃一眼，卻看不出什麼。蘊純悄悄移眸看向正在交鋒的昭妃和佟妃。
佟妃聽昭妃的話蒼白的臉上神情未變，但蘊純敏銳地看見佟妃眼中一閃而過憎恨。
可惡，鈕祜祿氏這賤竟敢落井下石想將翊坤宮的宮人都換掉，要知道她在翊坤宮經營多年，翊坤宮的宮人絕大部分都是她的人，若是被換掉豈不是白白浪費她多年的心血。
她絕不能讓鈕祜祿氏這賤人如意。
佟妃心思百轉千回不過瞬間，她搶在康熙開口之前說道：
“昭妃姐姐訓戒的是，都是李庶妃妹妹身邊的奴才侍候主子不精心，妹妹正想招當初給李庶妃調配宮人的內務府管事來問問，這些沒調/教好的奴才怎麼能送來侍候主子呢。”
佟妃一句話又將罪名推回李庶妃的奴才身上，將自己和自己的宮人都擇了出來，同時還將昭妃給扯了進來。宮裡誰不知道當初新晉嬪妃進宮諸事都是昭妃安排調配的，若說李庶妃的奴才沒調/教好就送來侍候主子，這其中責任昭妃也推脫不掉。
佟妃又故意將昭妃方纔的話說成是訓戒，這是想說昭妃覺得自己高佟妃一等，想打壓佟妃。雖說昭妃有封號比佟妃位尊，但兩人同屬妃位，昭妃還沒資格訓戒佟妃。
昭妃強佟妃亦也是分寸不讓。
佟妃的意思昭妃自然也聽得出來。
“佟妃妹妹說笑了，本宮與你同屬妃位，本宮不過是提個意見罷了，訓戒還算不上。”
“姐姐……”
“好了！”
佟妃還想說什麼突然被康熙呵斷。
佟妃原本就蒼白的臉再次沒了血色，昭妃的臉上也尷尬，二妃趕忙起身請罪。
“皇上息怒。”
“朕讓你們查李庶妃小產之事，不是來聽你們扯什麼調/教奴才的事。若是連個奴才都調/教不好，這宮務你們也就別管了。”
在他萬壽節發生如此晦氣之事顯然是二妃打理後宮不力，如今不知反省還扯什麼宮人奴才的事，真是半點不知悔改。二妃到底不如赫舍裡，赫舍裡主後宮事十年在重要日子可從未出過什麼岔子。康熙對二妃的不滿意幾乎都要表現出來了。
昭妃和佟妃若是知道因爲這事讓康熙心裡對二人滿意減少，只怕兩人心裡會慪死。
其實康熙哪裡知道不是赫舍裡皇后執掌後宮時沒出過岔子，而是赫舍裡皇后手段高，往往事情還沒揭到明面上就被赫舍裡皇后給鎮壓了。當然就算康熙知道也不會不滿意，畢竟只要事情不揭到明面上來康熙都不會在意。
“妾身打理後宮不力，請皇上恕罪。”
康熙斥責的話一出，昭妃的臉色瞬間變得和佟妃一樣蒼白，二妃跪下請罪。兩心裡都害怕康熙會收回兩人手中的宮權。
康熙見二人這樣心裡氣消不少，當然康熙也沒過重斥責二妃更沒想過收回宮權，畢竟後宮還要是二妃管理的。
就在康熙要叫二妃起來時，屋裡的產嬤嬤匆匆出來，臉色極差的跪下叩頭。
“奴才叩見皇上。”
“李氏的胎兒如何？”
見到產嬤嬤康熙就忘了叫二妃起來，他直接問產嬤嬤李庶妃的胎兒。
“皇上恕罪，奴才等已經盡力了，李小主摔倒傷了胎兒，胎兒沒能保主，李小主大出血傷了身子，以後怕是難於再……”
聽到這衆人哪裡還不明白，李庶妃這次不僅小產還傷了生子，以後怕是不能生了。
康熙聽言臉上神情又陰沉得嚇人，康熙突然從座上起身，衆嬪妃也趕緊起身跪下。
“此次就此爲上，侍候李氏的奴才全部打入辛者庫。”若不是今日萬壽節，李庶妃的這些奴才聽怕是都要丟了小命了。
康熙說完大步流星離開。
嬪妃們跪在地上，身上都被康熙的怒氣嚇出了一身冷汗。
康熙發了話，李庶妃這事就算是了了，至於李庶妃怎麼被害也不會再查了。可以說經此事李庶妃今後註定要是要失寵了。尤其是李庶妃出身不高，以後若想翻身只怕是難了。
沒想到之前後宮表面上一直很平靜竟會在萬壽節當天發生這樣的事，昭妃和佟妃臉色都極難看，兩陰沉的眸中燒着怒火。
今日這事於昭佟妃二來說是壞事，但於其他嬪妃來說卻是大好事；李庶妃小產且失寵，自己少了一個爭寵對手，自己兒子將來也少了一個對手，這可不就是大好事。
不過這事嬪妃們只能在心裡暗樂，臉上卻都還表現出一臉的同情惋惜的神情。
此事了嬪妃們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留下來，紛紛向二妃告辭，蘊純站在那拉貴人身後行禮告辭時佟妃突然叫住兩人。
“你二人與郭絡羅氏同住一宮，今日這麼大事郭絡羅氏未何沒來？”
爲了區分翊坤宮郭絡羅庶妃和永壽宮郭絡羅庶妃，宮裡人都將翊坤宮郭絡羅庶妃稱爲郭絡羅庶妃，永壽宮的郭絡羅庶妃稱爲小郭絡羅庶妃；現在昭妃卻說郭絡羅庶妃也不知其是何意。蘊純注意到郭絡羅庶妃又瞥了昭妃一眼。
“回佟妃娘娘，雖說同住一宮，但妾與小郭絡羅庶妃並不怎麼來往，至於小郭絡羅庶妃爲何沒來妾卻不知道。不過今早妾聽宮人說，王佳妹妹今早從西配殿出來，或許王佳妹妹她知道些什麼。”
那拉貴人不懷好意的瞥了蘊純一眼。
被那拉貴人拉出來，蘊純自知是躲不掉。
“回稟娘娘，昨夜小郭絡羅庶妃受寒高燒不退，小郭絡羅庶妃的宮人求到妾那，妾便去西配殿那瞧了瞧。”
蘊純故意提起小郭絡羅庶妃受寒一事，就是想提醒佟妃小郭絡羅庶妃被內務府苛扣份例之事。這事根本瞞不過後宮嬪妃更別說協理後宮的昭妃和佟妃，可是小郭絡羅庶妃被內務府苛扣份例數月二妃卻故裝不知，如今內務府膽大妄爲到敢不給小郭絡羅庶妃月例，這其中又如何不是因爲二妃之故，當然也少不了郭絡羅庶妃的原因。
別以爲她沒看見在她提起小郭絡羅庶妃受寒高燒時，郭絡羅庶妃眼中閃過快意。
之前二妃可以視若無睹，可是今天是萬壽節，若是在今日暴出後宮有嬪妃因爲被奴才苛扣月例致使嬪妃挨飢受凍以致重病，再加上李庶妃小產之事，二妃怕是又免不了一頓斥責。因爲李庶妃之事二妃是擔了管理後宮不力的罪名，若是再加上小郭絡羅庶妃的事，只怕還得加上個苛刻低位嬪妃的罪名。
昭妃眼中閃着興奮，她似乎抓到佟妃的把柄。佟妃搶在昭妃開口之前問話？
“小郭絡羅氏病了，本宮怎麼不知道，可有請太醫看過？”
畢竟永壽宮可是屬於西六宮，是歸佟妃管，她可不願意讓昭妃插手西六宮的事。如今後宮宮權乃是二妃平分，昭妃住東六宮所以管東六宮，佟妃住西六宮所以管西六宮。
說來今日也是佟妃倒黴，一庶妃小產一庶妃病重都發生在西六宮，管理不利的罪名佟妃是躲不過了。
現在蘊純提出來而不是等到晚上小郭絡羅庶妃去不成壽宴時暴出來，這於佟妃來蘊純算是幫了她。
“昨夜宮門下鑰妾等出不了宮所以未能去請太醫，至於今早小郭絡羅庶妃的宮人有沒有去請太醫妾還未知。”
“這可真真是可憐見啊，這宮裡的姐妹哪個不是養尊處優，郭絡羅庶妃竟然還凍病了，真是可憐見哪！”
昭妃截話，一副同情的表情幽幽道。
“說來這就是佟妃妹妹你的不是，怎麼說是郭絡羅庶妃也是西六宮的嬪妃，佟妃妹妹執掌西六宮，竟連自己西六宮的嬪妃凍病了都不知道，妹妹這未免也太失職了吧，嗯？”
“昭妃姐姐說的是，都是本宮的不是，近來本宮爲萬壽節之事忙碌竟一時疏忽了各宮的妹妹們。也不知道小郭絡羅庶妃身邊的奴才是怎麼侍候主子，主子生病這麼大的事兒都沒來本宮這稟報一下，這些奴才真真太失職了。這回若不好好管教這些奴才，這後宮豈不亂套了。”
佟妃嘴上認錯，話一轉又轉到新晉嬪妃的奴才身上，又將昭妃扯了進來。
總之這事她脫不了罪鈕祜祿氏別也想脫身。
總之佟妃是扒上昭妃了。
“既然生病了怎麼能不看太醫，嬤嬤叫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去永壽宮給小郭絡羅庶妃看診，另外傳話備輦，本宮要去永壽宮看小郭絡羅庶妃。”
連小產這麼晦氣的事都出了，再請太醫也沒有比這晦氣的了。
“是，娘娘。”
佟嬤嬤退了出去，佟妃又坐回位上。其他的嬪妃沒得二妃發話都沒敢離開。
二妃相對並坐，兩人相當的氣勢不停碰撞。佟妃斂起臉色一臉的嚴肅氣勢大開，這是當家做主架勢；昭妃看着佟妃的眼神莫測，不悅十分明顯；只是她想插話也沒機會。西六宮歸佟妃管，昭妃幾次想插手都沒成。
“汪來福，叫人將東配殿侍候李庶妃的宮人都押到辛者庫，傳本宮的話，沒有本宮的允許這些奴才就讓他們在辛者庫一直呆着吧。”
佟妃那清泠中帶着嚴肅的聲音，讓其他嬪妃的宮人都不寒而慄。
那辛者庫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辛者庫的宮人過得比這裡的雜役還要苦，進了辛者庫的宮人大多都活不長。若是有關係的進去還可能有出來的機會，可是現在佟妃發話了，侍候李庶妃的一干奴才怕是隻能死在辛者庫了。
衆人屋裡還能聽到外面奴才的震天哭喊求饒聲，還伴隨着被打聲音和慘叫。
“本宮現在要去永壽宮看小郭絡羅庶妃，昭妃姐姐可同去。”
雖然問話卻聽起來像命令，昭妃聞言皺了眉，不過昭妃還是應下。
“自然，郭絡羅庶妃病重，本宮執掌後宮自然也該去看看。”
昭妃愣是將執掌東六宮說成是執掌後宮，絲毫不介意佟妃知道她覬覦西六宮的宮權，反正也瞞不住。昭妃骨子裡還是那般揚。
“既如此，那各位妹妹就和本宮一起去永壽宮看望小郭絡羅庶妃吧。”
“是。”
佟妃發話庶妃們豈敢不從。